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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忆笑了笑，转眼看着李杰。
李杰问：“你的分析呢？”
季忆摇摇头，说：“这一次，我凭直觉。我觉得一个眼神里带着八分忧郁两分温暖的人，至少不会是一个虚假的人。”
李杰就问这个廖寂：“我们的力量并不强，为什么看中我们？”
廖寂有些萧瑟的笑了一笑，说：“我要找的是一起活下去的伙伴，而不是去当什么人的手下。”
李杰指着廖寂的刀伤问：“这就是不愿当别人的手下的下场？”
廖寂点点头，说：“是的。他们想要去偷袭另外一支幸存者队伍，我不愿意去，所以差点被他们杀了。”
李杰问：“是什么人？”
廖寂摇摇头说：“不很确定，但我认为他们原来可能是黑社会的。我和他们只相处了几天，他们一开始对我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我从他们的言谈举止发现他们不是好人，我想活下去，不想太节外生枝。”
“好人？”李杰哂笑一声，说：“我们也不是好人。你如果想找好人，那还是到别处去吧。而且是不是节外生枝，根本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廖寂说：“我的直觉，你们至少也不是坏人。”
“真幼稚。”李杰哼了一声说：“你爱跟着就跟着吧，如果你能证明你有用，我们互相也不讨厌的话，再说别的。”
廖寂说：“我对朝阳区的城建规划非常熟悉，如果你们想逃出这个地方的话，我有办法。当然，要走到那个地方，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第72章 他该感谢你
廖寂的加入，至少让李杰他们的行动提前了两天。本来鲁斯和季忆一直在不停的观察看守所的外围环境，做各种进攻和撤退的预案，鲁斯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有效，但他们发现看守所的围墙上布置了不少的监控摄像头，要想从旁边那栋大厦通过绳索滑降到围墙上而不被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廖寂的加入，给他们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廖寂原本是城建规划局的，从大学毕业到现在，工作也做了十来年了，但是个性耿直的他尽管工作能力超强，却一直被压在底层做最一般的工作人员。十年来，领导换了几茬，每一任领导都认可他的能力，然后都告诉他，局里需要他这样的人才战斗在第一线。廖寂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突然醒悟到自己在这个局里将会永远的“人才”下去的，可自己没有门路，年纪也不小了，不管是改换门庭还是溜须拍马，别人都没给他留下任何的机会。
然而就在廖寂意识到自己将会永远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一场灾难，让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他最痛恨的那个部门小头头，已经被其他的同事啃噬干净，连骨头都没有留下；那个整天坐在他对面除了剪指甲修眉毛什么也不做，到年底考核却总是能拿优秀的某领导的小蜜，感染后迅速的溃烂，连丧尸都没有变就直接化成了一摊脓水；而最后一个局长，还没有像前任一样夸他是局里的柱石，然后再也没有见过他，就已经变成了一只丧尸，并被他用一支画图用的巨大圆规扎烂了脑袋……
他曾经奋斗过的愤怒过的迷茫过的失望过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死亡，或者为了逃离死亡而做出的挣扎。
廖寂清楚的知道这个城区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红绿灯，每一块地皮，包括每一条下水道，知道它们原来是做什么用的，现在又有什么用。早几年，充满青春热血的时候，他甚至花了很多业余时间，对整个城区做了一个新的规划，幻想着有一个知人善用的领导采纳他的建议和意见，把这个破旧而荒废的老城区充分的开发利用起来。他会告诉领导，不需要全面的改造和翻修，也不需要花太多的钱，因为这个城区的基础设施原本是非常完善的，他们所需要的只是改造和添加一些新的设施……
当然没有领导采纳他的意见，即使有真心赏识他欣赏他的规划的，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把他的规划落实下来。其实如果是他当了市长，他也会发现，要让一个失去活力和希望的城区重新得到市民的认可，那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从灾难爆发到现在，廖寂遇到过好几拨的幸存者，多的有十几二十个人，少的有三五个。而他也由最开始热心的建议逃亡的路线，到明知道有更好的路也隐忍不说。在短短的一个月里，他把人心想得太简单，好几次都差点把自己送到了丧尸的口中。
其实他现在一个人也能活下去，凭他对这个城区的熟悉，他可以比很多人都活得更久。但是，他不仅仅是要自己活着，他还要去找自己的妹妹。遇到这样的灾难，他也不止一次想到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要不是心里惦念着妹妹，他其实真不怎么怕死的。问题是要找到妹妹，只靠他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尤其是出了朝阳区以后，他熟悉地形的优势就荡然无存的。必须要找到伙伴，可靠的伙伴，对于这一点，廖寂还是非常明确的。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个老工业区建于备战备荒时期，备战是首要的任务。”廖寂接过季忆递给他的纸笔，迅速的就开始按照季忆提出的要求开始画起图来，一边画图一边说：“事实上，在老朝阳区的核心部分，有着一个完备的地下交通体系，原本是准备用来打人民战争的。大搞经济建设以后，这些战备设施逐步遭到忽视、放弃，大部分都被关闭了，有的还是永久性关闭。后来又有一小部分被开发为主题公园，主题酒吧，但经营不善，也一直处于荒废状态。现在还能使用的部分，基本都位于城市排水系统的下方，垂直距离几米到十几米不等，在关键的位置上，还是能够连通的。”
廖寂一边说话的同时，一张标注着详细地名的地图正在迅速的出炉，不得不说，他对这片城区的熟悉程度，以及他的业务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在图中，他勾出了一个不规则的正方形，这就是他所说的地下交通系统，这些地下通道断断续续的，但是和下水道联系在一起，最后也还算完整组成了一个地下交通网。在正常情况下，这个地下交通网既没有实用价值，也没有人关注，只有像廖寂这种熟悉城市规划档案，又带着一些正常人看来莫名其妙的想法的人，才会去留心这些过时的工程。
之所以说过时，是指连军方现在都不需要它，因为在现有战争条件下，当时的设计非常容易受到攻击，而且这片城区本身已经不再具有战略意义。
那么，将这些地下工程作为避难所怎么样呢？
廖寂说：“我个人认为不行，现在看来，丧尸的最大劣势是行动不便，它们的手脚僵硬，无法做出攀登和弹跳动作。但是这个地下工程的主要出行方式是车辆可以通行的隧道，只有少数地方是拥有垂直电梯的，也就是说，丧尸完全有机会聚集在各个出口，伺机进入，而很多地方都缺乏良好的密封保护性。我无法了解军方是否还在使用这些设施，如果没有的话，估计那些电梯也早就停用了。如果还在使用，我想我们也很难获得使用的机会吧。当然，如果我们能储备足够的粮食，我也可以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段，在地下躲上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但那要在找到我妹妹以后，对不起，我是有点自私了，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杰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说：“谈不上什么自私，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留一手的资本的。你这个在地下躲几个月的方案暂时记录在案吧，有条件有机会的话，也许我们会采用的。不过我个人还是不喜欢住在地下，也许我们建设高架式的避难所会更好一些。这些闲话先不说，你还是先把从我们这里到看守所的下水道线路勾画出来吧。你要找妹妹，这个老黑要救他的情人，好吧，你们都很了不起，不过答应跟你们一起干的我更了不起，我觉得我都要赶上圣母玛利亚了。”
廖寂看了看李杰，似乎觉得他这话不是那么的友好，而且似乎有些为自己要去找妹妹的要求感到有些内疚。季忆有些看不下去，不得不说：“你以为他是在抱怨吗？那你就错了，他是真当自己是圣母玛利亚了，是你给了他一个崇高的机会，他该感谢你。”
廖寂不说话，不得不说，不管是对李杰，还是对季忆说话的风格，他都有些不适应。他觉得李杰这个人太奇怪了，如果说他是在耍贫吧，这都什么时候了都？廖寂无法想象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情扯这些闲话。如果李杰是认真的吧，那他是不是又真的太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其实这样也好，相对来说，廖寂更怕的是别人冷静甚至冷酷的告诉他，别去找什么妹妹了，人都死绝了，再报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是白痴就是疯子。
人是不是真的死绝了廖寂很难说清楚，道理也是谁都明白的，但是，不抱任何的希望，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廖寂是自己一个人，所以也并不怎么怕找错同伴。他是这么想的，在找到妹妹以前，一定要找到可靠的伙伴，只有这样，找到妹妹后，他才不必更加的担惊受怕。李杰这个人，廖寂觉得有点没个正形的样子，但他觉得，这个人至少不坏。
“我们现在距离看守所的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其中有好几条街，无数的建筑，中间还有很多丧尸。看守所的供水供电系统都是独立的，但是，排水系统也还是纳入了整个市区的体系。我们从最近的这一个下水道入口进去，里面有一段路是连通老地下通道的，具体的道路我并没有走过，但如果记录没有出错的话，我们就像上一座桥，从下水道进入地下通道，再从地下通道回到下水道，就直接抵达看守所的地下了。但是那里应该也有防止犯人从下水道逃逸的相关设施，那个怎么解决，就看你们的打算了。”
季忆看了看廖寂画的图，又拿来和他们之前侦查画的图进行了比对，并且和鲁斯进行了探讨之后，他们决定，就从地下到看守所下面去。
第73章 老黑诚不欺我
在李杰的印象里，城市里的下水道狭小、肮脏，里面流动着污水，空气污浊，如果有人不幸掉进去的话，在找到下一个出口前，绝对会窒息而死。但是，当廖寂带着他们找到最近的一个下水道入口的时候，李杰才发现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下水道里并没有灯，他们用来照明的，是自己制作的简易的火把。在这种时候，火把比手电好，至少它可以测试氧气的含量。
但是，李杰依然忧心忡忡的说：“这万一下水道里都是沼气怎么办？点火把岂不是要引起爆炸吗？”
廖寂打着火把走在最前面，在他们的脚下，是淹到大腿附近的污水。当他们在污水里走动时，搅动起来的臭味确实非常的刺鼻，但是比起连日来的尸臭，大家都没有觉得特别难受。而且，里面的空气是流通的，虽然有一些闷，却并非无法呼吸。那是因为下水道比李杰想象的要高很多，也宽敞很多，就像一条隧道，目测可以供一辆越野车行使。
廖寂介绍说：“朝阳区的主排水系统建于上世纪60年代，当时是按照苏联专家的规划设计来建造的，经过了这么多年，依然非常的好用。包括前年的特大暴雨，全市很多区域都出现严重内涝，唯独朝阳区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时候你不得不说，时代在进步，技术在进步，观念在进步，但是往往弄出来的东西，却不见得比过去的好用。”
李杰跟在廖寂的后面，有点无语的说：“下水道而已，用得着这么感慨吗？再好的下水道还不就是下水道，里面一样的屎尿齐流，臭气满天。”
“呃。”廖寂回头看了李杰一眼，觉得自己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一个城市的排水系统的设计多么的重要，多么的考验水平，但是，他还没有说话，走在最后的鲁斯却发出了警告，就在他们进入下水道的那个入口，听到了丧尸的声音。
如果下水道里也有丧尸的话，他们将面临更大的危险，因为在下水道里，他们的速度比在地面上慢很多，而开枪的话，先不论他们有多少子弹，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开枪，枪声本身就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危害。
于是，谁都不敢再废话，4个人都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后面已经确定有丧尸了，只有快速往前走，尽可能的甩掉它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事实上下水道里的臭味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好的掩护，只要走出足够的距离，能见度无限趋零，污水的臭味也掩盖了他们的气味之后，丧尸最终也会因为失去目标而放弃跟踪的。
“妈的。”李杰烦闷的骂了一句：“他妈的到哪都有那死东西，就不能有一刻钟消停啊。”
骂娘是没有用的，李杰感到惊奇的是，不知道廖寂在下水道里怎么判断方向，但是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一片布置了很多拦阻网的区域。这里已经不完全是下水道，而是有些像一个地下广场了，在一片开阔的地下空间里，他们的火把显得有些微弱，火把中拉出来的身影也显得格外的单薄和孤独。
“这里就是看守所的正下方了。”廖寂很有把握的说：“这些拦阻索都是仿制犯人逃逸的，以前有过犯人发现下水道系统，挖通了澡堂潜逃的先例。之后所有可能出现隐患的地方都被堵住了。这种铁丝网很牢固，不过看起来已经有好些年，很多地方都氧化了。用夹钳慢慢的剪吧，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李杰之前找到的工具包里，有短柄斧，也有夹钳一类的工具，那个拦阻网是用合金钢丝编织而成的，因为看守所主要防范的是犯人外逃，所以在拦阻网的内部进行了防范性的加工，外面则处理得比较简单。这给李杰他们使用夹钳将拦阻索剪开的余地，但他们的时间也并不多，尽管暂时没有丧尸跟上来，但是凭经验，只要有人在同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就一定会有丧尸出现。
丧尸的视觉、听觉和嗅觉都比过去更好，也许有一只丧尸原来是高度近视，但现在它能看到很远的地方有活人；也许有一只丧尸原来是聋子，但现在，它也能听清活人移动的声音。但是丧尸变化最大的似乎是嗅觉，它们究竟能嗅到多远以外的活人的气味，李杰也不知道，反正它们总是能从很远的地方找来。
不过李杰觉得自己的感官在灾难后也提升了不少，尤其是嗅觉，至少在十多二十米的距离内，他还能通过嗅觉来判断丧尸的位置和距离。但仅限于丧尸，因为丧尸的气味太浓烈，他还没有变态到能闻到活人的气味。
剪钢丝是个体力活，而且是身体朝上仰着脸举着手来剪。这个工作主要由鲁斯来做，李杰不客气的说，谁让你他娘的长那么高呢？当然，他和廖寂也会去换班，但那种合成钢丝真心难剪，没过多久，弄得他们就一个个的满手血泡了。而因为要预留后路，他们的工作还不能是破坏性的，他们最后还要把拦阻网简单的缝上，用来阻挡丧尸，并且可能最后还要从这里逃走。
而更让李杰郁闷的是，他们最后还要顺着看守所澡堂的排污管道爬上去，这时候他担心的首先不是危险，而是觉得闹心——很明显的，这个看守所都是关男犯人的，要是女澡堂，李杰的郁闷程度大概会小一些。
李杰一想到澡堂里曾经一片裸男的景象，甚至还有一些搞基的场面，就有些兴味索然。
所以，当李杰推开头顶上的排水栅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满手都滑腻腻的，他把这股无名火发泄在了一只兴奋的扑来的丧尸身上。就一只，赤身裸体，身材瘦弱，抓住了李杰刚爬出半个身体的时候，险些一口就咬住李杰的咽喉。但是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李杰的潜能，他分别抓住了丧尸的两只手，脚踩着鲁斯的肩膀，在鲁斯奋力往上一顶的同时，一下从下水道里跳出来，拖着那只丧尸跳进了澡堂里……
那个大池子里居然还有一大半的水，只是水的颜色已经发绿，里面还飘着几具腐烂的尸体。李杰忍着强烈的想吐的感觉，憋着气，迅速的从池子里面游上了岸来。而那只丧尸在水里失去平衡，尽管它不会再“死”了，但是也完全失去了在岸上时的攻击力。
随后，鲁斯、季忆和廖寂也先后爬了上来。
李杰正嫌恶的想把自己身上的脏水甩干，鲁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说：“他们把军火藏在餐厅里，那是他们的一个根据地。不过由于那些狂信徒把丧尸都引进了监狱里，黄等人放弃了这个根据地，逃到了监狱的B区。而这个浴室离餐厅只有30米左右的路程。”
“可是中间有几十上百只丧尸。”李杰在鲁斯说话，季忆翻译的同时，也通过澡堂的窗户看向外面。由于看守所只有男犯人，管教和武警也都是男的，所以澡堂子的窗户更多的是为了挡风，不管是从外向里，还是从里向外，看出去都不是那么的费力。
“这一段路没有办法。”鲁斯说：“如果我们采用最初的方案，从旁边的高楼滑降下来的话，我们需要跑的距离是这里的十倍，路途上的丧尸更多。它们似乎已经闻到我们的气味了，大家准备好没有？准备好了就冲吧！”
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