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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正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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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旁边休息,又沿着盒子爬来爬去。
  这螳螂也爬来爬去,倒不是为了捕食,而是莫名其妙地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
从何处来。”这笨蛋居然好几次跟虎头蜂面对面地碰上,甚至憧到了鼻子,它却不下手,还
一扭头、躲开了。难道它们竞是“小同乡”?
  在这小小世界里,好像有两个漂泊者,不断转来转去,当然也可以说是两位落难者,突
然不知怎地掉到了另一个空间,于是什么都不顾了,只想找路出去。
  对!它虽然来了三天,又有了故乡的树叶,还是在想家。想家就不能安心。它实在太笨
了,为什么不懂“此心安处是吾乡”的道理呢?这就好比人,对前一个家的心不死,就不能
享受下一个家的快乐。对来生不断地瞩望,也便不能把握有限的今生。连武陵人,都没能留
在“桃花源”。
  看看!美食当前,有酒当歌,既无风、又无雨,住在玻璃屋里,这是多么美善的“桃花
源”啊!只要沉下心来,细细看看周围,就能乐不思蜀了。
  还是虎头蜂聪明,你瞧!它不飞了,也不再忙着找出路,它躲到了大黑蜂的身边,如同
一只小黄狗躲进大黑熊的怀里。多么温暖而有安全感啊!大黑蜂浑身长满了细细的绒毛,我
几乎可以感受到那种柔软。
  看!虎头蜂紧紧偎在大黑蜂的六只脚之间,开始它的午餐。
  大黑蜂的脚上挂满了黄色的花粉,在小小的虎头蜂看来,应该像是六大盘佳肴。多好
啊!不必辛苦地在花间奔波,只要偎在这死去的大黑蜂间,就能拥有这么多现成的食物。
  何必想强敌当前呢?何必想明天或后天的死呢?又何必想“义”与“不义”呢?自己活
着最重要。
  傍晚,我又丢进了一只大蚂蚁和苍蝇。我对“它”是完全失望了。连这只蚂蚁和苍蝇,
我也不奢望它会去抓。毋宁说,这两只“小丑”,是我给它的最后的晚餐,也是给它的讽
刺。
  吃了!你是为活一条狗命,而“马食鸡早”;不吃,你是连最下三滥的小鬼,也应付不
了。你是可怜的英雄,不再能夺权,甚至不再跳得上马背,又一时死不掉;便赏你个闲差
事,坐坐冷板凳,混口饭吃吧!
  夜里,再去看这家伙一眼。蚂蚁在爬、苍蝇在飞,虎头蜂躺在大黑蜂的怀里,在睡。
  “它”的头靠在盒子的一角,已经抬不起来。




              第二章 少年杀手的蜕变


                     蜕变

            八月三十—日

  早晨没去看它,猜它已经死了。古人说“疾不问、死不吊”,大概也是同样的心理吧!
即然知其必死,药石网效,既然病者已形容枯槁,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风采,既然英雄已经拿
不起武器,倒不如让他自己安安静静地去死,也给我留下“当年美好”的回忆。
  想起张爱玲,从一九七二年开始隐居,又不断地搬家,不打电话,甚至很少写信、很少
正眼看陌生人。伟大的作家居然不再有桌子,只用几个纸盒当书桌。也不再有书架,甚至连
自己的作品都扔到一角。
  当然也可以这样想,既然已经不是作家,又何必用书桌;既然作品已经完成,且不打算
鉴往如来,又何必回头看。既然在人们心中早留下美好的才女印象,又何必用憔悴的容颜去
破坏?
  这螳螂虽然不太像螳螂,更称不上什么英雄。但螳螂毕竟是螳螂,那相貌自然雄武,教
人起敬。如同绿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里的狮子,虽然无胆,毕竟是只狮子,是狮子
就多少有些与生俱来的尊荣,应该以狮子的礼来对待,不可对之吐口水,应该用上等棺木。
  嘿嘿!想起溥仪,末代皇帝,讨了不少老婆,后来被分配看管花园,但怎么说,他还是
博仪,没被当做普通人,而有了特别的待遇。再看看,许多名人、伟人之后,管他上不上
路,不也被认为该有些特别的气质,该享些特殊的礼遇吗?
  一念及此,我想还是该去探视一下这没种的螳螂,为它办个小小的葬礼。我一边走向书
房,一边想:其实很简单,像阿玛迪斯一样,把玻璃盒子打开,往抓到它的那个树丛里一
倒,就解决了,而且算是还葬故乡。至于那只还没死的虎头蜂、大蚂蚁和苍蝇,既然硬是走
运,遇上个笨主子,没被咬下头来,而且日日等杀地拖到今天,还能留得一口气,就应该被
释放。
  所以,为主子办丧事的时候,也正是为犯人办喜事的时候,许多政治犯不都这样吗?说
话得罪了圣上,甚或只是为主子捶重了些,就被拖出去关了。这主子死,不是天大的好事
吗?
  这下可以了解了,太子诞生可以大赦天下。新主子登基,也可以大赦天下,看来都是喜
事,其实大有不同,何必说“新主子登基”?应该称“旧主子下台”。旧主子即然下台了,
许多功过都可以重新认定,许多忠奸也可以再来评估。何不表示宽厚,将“旧主子”关起来
的人犯,一并赦了吧!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祖宗爷爷奶奶!我的主子死了。我有救了!”那虎头蜂和苍
蝇、蚂蚁被释放的时候,不知会不会这样喊。
  来到书架前,往玻璃盒里看。吓一跳:大哪!怎么一只变两只了?只见两只螳螂紧紧抱
在一起,贴着盒底睡着,一动也不动。难道是我那八十九岁的老母,又抓来一只螳螂,偷偷
放了进去?我猜,家里就她这个老顽童,有可能。
  小心翼翼地抬玻璃盒端到亮处,见到“一尸一鬼”。原来那两只螳螂,一只是死的
“它”,一只是“它的鬼魂”。
  可不是吗?那鬼魂是半透明的,一模一样地伸着脚、翘着屁股,只是头不太清楚,像脱
下的面具,被卷在一起。再摇摇,“它”还动,没死!突然灵光一闪:
  “天哪!敢情它脱皮了。”
  跟着是悔恨:我怎么那样糊涂呢?它不吃不喝、不打不斗,原来是等着脱皮。还有,它
不断爬来爬去,又把头紧紧靠在盒底,原来是为寻找个脱皮的好地方。书上不是写了吗?因
为身体要长大,外面的皮却长不大,螳螂一生要脱五次皮。每次都先不吃东西、懒洋洋好几
天,再找个树枝,好好抓紧,头朝下地从“旧衣服里”钻出来。
  提到“旧衣服”,使我想起“蝉衣”,也就是“蝉蜕”,那张牙舞爪挂在树上的空壳,
明明主子早不要它了,还紧抓着树皮不放。这不放是有道理的,只有“死壳”不放,才能让
“新身”得以脱离,好整以暇地从旧衣服里慢慢钻出来,连每次个脚趾头都完好无缺地
“脱”出来。再站在旧壳上休息,把翅膀晾干。
  现在订了。我赶快把玻璃盒子打开,将它拿出来,旧皮轻如无物地飘落,手上“四肢无
力”的是新生的螳螂。我真想知道,在无物可抓的情况下,它是怎么脱身的?
  这就如同摘手套,你总得一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套尖,才脱得下来。而今这螳螂的旧皮
既然不能先站稳在树枝上,难道是用不断甩动的方式,把旧皮摔掉的吗?
  我注意检查它的六只脚,除了前面两只大钳子,还有一小部分没脱干净,其余四只脚确
实有三只半已经脱出来了。稍稍拉了拉那没脱干净的半只脚,一层薄皮便掉下来。只是它必
定经过了一翻挣扎,脚虽然全出来,后面两条腿,和中间的大腿,却都折伤了。
  更麻烦的是翅膀,书上说螳螂在“脱身”之后,都会改为“头朝上,屁股朝下”的方式
站着,使原先团在一起的翅膀能像花瓣一样舒展开,又说这是最神奇的一刻,可是现在它没
能挂在枝梢,让体液流入翅膀,更没有足够的空间,让清风把那潮湿的翅膀吹干,而是委在
地面,趴在盒子的一角。怪不得那翅膀看来像几片脏脏的抹布,抒成一团。
  照心理学,童年过的无助与恐惧,可以再用游戏的方式表演一遍,且在表演当中把原来
无助的情势逆转,就能克服心底潜藏的恐惧。
  我现在也要为它作这样的治疗。
  首行旬折断的三肢,得趁着外骨胳还没定型,先为它矫治。这小东西当然不能绑绷带、
打石膏,我找来了胶条,把那折成九十度角的细腿拉直,并固定在胶条里。我常为不小心弄
断的花做这种事,而今“园艺家”改行当“兽医”,道理应该是一样的。
  接着找来一根细线,把它由胸部绑起来,再挂到昙花树枝上。这样做也有道理,想想,
它的六肢折伤了三肢,前面两只大钳子,又刚用小镊子,一点一点把旧壳剥下来,当然不可
能站立,更甭提攀爬了。而它的翅膀若不挂起来“利用地心啄力”,就无法伸展;刚矫正的
腿若强迫站立,更不可能复健。
  当然只好用挂的。
  接着是使时光倒流,为了怕它着凉,我用毛笔蘸水,把“那团”翅膀弄湿,再抚平,希
望像是回到刚裉出旧壳的时间,站在枝头伸展双翼。
  哦!其实不能称为双翼,如同晴蜒,它是四支翅膀的。两支绿褐色的在身体第二截的背
上,另两支褐红色的在第三截,也就是所谓“腹”的背面,当它敛翅的时候,绿的应该盖在
红的上面。所以整只螳螂就看来是绿褐色的了。
  我也作了退一步打算,如果翅膀能展得开,固然好。若果还是没办法,与其让它拖着这
么一大团,不如动手术切掉。螳螂本来就不需要飞,飞多半是为逃跑,既然已经成为我的盒
中物,未来半生自可以在盒子里称王,每天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又何需翅膀?
  至于那些折伤的脚,如果胶条有效,大概不致残障。要是已经伤筋断骨,无法复健,恐
怕我只好狠心地把它处死。
  这也不是狠心,而是仁心。与其让它饿死,或放到外面,让它的仇家蚂蚁们咬死,不如
来个痛快的。如同马,伤了脚,既然是只马,却不能跑,不如射杀。请不要觉得我残酷,螳
螂毕竟不是人,残障的人还能思考,哈佛的那位写《时间简史》,还休掉他老婆,另结新欢
的史蒂芬·霍金(Stephen W。Hawking),不就是严重的残障吗?据说还被认为是爱因斯坦
之后最伟大的科学家呢!
  但这螳螂能思想吗?不能思想、又不能猎杀的螳螂,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突然想起
项羽,很能杀,却不能思想。其实他也非不能思想,而是思想时多了几分仁慈。猎杀的人有
了仁慈,就如同妓女在做生意时有一“快感”,反而是最可怕而下贱的事。
  我告诉自己,既然养它,是为了看它杀、欣赏它杀,让它用杀来娱乐我,它不能杀,我
就该杀它。
  如同许多历史上的“明主”,我不能有仁慈。

复健
            九月一日
  一起床,就冲去看它,原以为应该已经自己爬上树干、恢复神威的杀手,居然还一动不
动地吊在空中。倒是昨天卷屈成一团的翅膀,已经变得又平又直。挂在身体后面,好像披了
一件绿斗篷。
  是不是死了?我吹了它一下。立刻四脚摆动起来。只是动归动,就是没办法抓住身边的
树枝,逆光看去,被绳子挂着挣扎的一个躯体,好像西部电影里看到的吊刑。也想到墨索里
尼和他情妇被倒吊起来,任群众吐口水的画面。
  英雄最伟大的结束是死在战场上,其次是寿终正寝在任上,再其次是退休之后好好地死
去,最糟糕的莫过于死在敌人的刑场上。
  英雄理当死得像英雄,就算进了竞技场,能肝脑涂地、肚破肠流地被杀死,也是好的。
如果被绑着,乖乖上了绞刑台,就有失广大群众的殷望与拥戴了。
  对的!广大群众。英雄本来就是为广大群众景仰面产生的。你作英雄时有多被拥护,你
作狗熊时就有多被唾弃,如同一位武术宗师,自己创造一套武学、编织许多神话,再在一君
弟子的吹捧之下,拥有无数景仰的群众;大家天没亮,就集合,一起聆听教诲,如醍醐灌顶
般,被抑注、被充满。然后一起练那金刚不坏之功。
  当有一天,这宗帅,这应该不可能死的“神人”居然得了病,且病得无法再“临朝”。
消息传来,会是怎样的场面?这点小病,神人就倒下了,我们这些凡人跟着他,还有什么前
途和保障?于是,神人还没死,神话已经破灭,徒从已经四散。
  你说,这“神人”能倒下吗?就像楚汉相争时,汉王明明中了箭,受以重伤,躺在床
上。还要被张良勉强拖起来,出去劳军,以安士卒。
  神人死了,最惨的是下面的大弟子,神人的神话一半是他们编的,神话破灭了,幻想破
灭了,失望的群众就要拿这些当年帮助妖言惑众的人开刀,原先辅佐的名将全成了帮凶。
  所以神人甚至没有死的权利。死了,消息也可能被压着,不敢发丧。
  可不是吗?现在我也遭遇了问题,谁让我对女儿说了那么多螳螂有多厉害的神话,小丫
头正站在我背后,我该怎么说?
  “看!真不错!爸爸棒吧!昨天一团糟的翅膀变得多漂亮?”
  “可是它为什么还吊着?”
  “它在作复健,等我把它腿上的胶条拿掉,它就会变得神气了。”我十分心虚地说。讲
实在话对这复健的结果,我也是好奇的。
  拿来镊子和剪刀,又把挂着它的细线解开来,将它吊着拿,像伞兵一样,慢慢垂到地
上。它居然还张开翅膀,以为是空中的漂泊者了。
  地毯是乳黄色的,上面有天窗,太阳正照进来,也就更看得清楚,可以进行“拆线”的
手术。看清楚,也真让人一惊,这家伙好几天不吃不喝,居然还一下子变大了,足足大了三
分之一。单单看那三角头,就比原来体面不少。敢情原来那个旧皮,像是个高压的铠甲,把
它对在里面,一下挣脱出来,就能“见风长”。我终于了解女人的束腰、束腹,其实是有道
理的。我原来以为肉就是肉,束紧了这儿,就挤去了那儿。现在由这螳螂可以知道,肉是可
以压缩变小的。只是不知道,那戴了许多“束”的女人,一朝把“束”脱下来,是不是也会
变大三分之一。
  为这小东西拆线不是件容易事,如同医生用电锯锯开病人打的石膏,稍不小心就会鲜血
四溅。十年前我老婆断腿,打了大半腿的石膏,我还在她的石膏腿上画了不少画,写了不少
打油诗,当医生锯开那厚厚的石膏时,我可真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我要拆胶条了。先试着把相对黏合的胶条撕开。太难了!而且一动手,“它”就因
为腿的转助而扭着身子,搞不好,胶条没撕开,腿却齐根被扯了下来。
  改成用镊子,夹着胶条的这一侧,再小心剪开那一侧。剪刀是我在武汉买的,老共的精
蜜仪器很有名,这新式的手术剪刀也显然比传统的“张小泉剪刀”好用得多。
  第一条腿上的胶条被剪下了,果如我这神医所料,昨天又弯又软的伤腿,现在已经变硬
了。这脱皮大概就像生孩子,胎儿的头骨是锯齿状缝合的,经过“产道”的时候,那一片片
的头骨能略略相叠。所以刚生下的娃娃,头常被挤成尖尖的,过不多久,便舒展回来。
  螳螂也一样,在脱壳的时候,外面的“旧壳”是硬的,里面的身体是软的,只有软的身
体才能从硬的壳里脱出来。出来之后,风一吹,新的外皮(外骨骼)又变硬了。我相信,昨
天动手术的时间正好它脱壳出来不久,算它的造化,碰到我这位神医,及时把它从“难产”
的鬼门关里救了出来。
  当然,若不是我抓了它,又经放错了地方,不能抓树枝好好脱皮,它也不至遭遇这许
多。但是,错了就错了,如同母亲怀孕时吃错了药,生下畸形的孩子,道歉又有什么用?最
重要是生了他、养了他。而我,是先害了它,再救它。
  第二条腿的胶条也剪下了,现在轮到第三条腿,也是折得最惨的那条。多神妙啊!昨天
扁扁的折伤处,现在已经圆了,完全看不出受伤时的惨相。
  由于这片脱条靠近腹部,我把它翻过来动手,几条腿对着空中猛抓,使我不得不非常小
心地避免剪到它的腿。突然大拇指有点痛,这小子居然偷偷咬了我。
  想起一个故事——
  一只蝎子请青蛙带它过河。青蛙说:“你是蝎子,如果过河过到一半,你螫我一下,我
就完了。我不能带你。”蝎子说:“可是如果我螫了你,你沉下去,我也会淹死啊!”
  青蛙想想觉得有理。就让蝎子站在背上,带蝎子过河。游到河中间,青蛙突然觉得背上
一阵痛。回头喊:“什么?你居然螫了我!你不是说好不螫吗?”
  蝎子两手一摊:“是啊!可是,可是我没办法,谁让我是蝎子呢!”
  于是两个家伙一起沉了下去。
  现在,这家伙还在我手里,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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