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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生先生,大总统有请!还请吕生先生速去,大总统那边有急事!”
“有这么请的吗?”心下嘀咕着,可沈祖宪却是没说什么,甚至未急换衣,便在江朝宗的督促下,出门上车,一上汽车。开道的一辆带着警笛的汽车便拉响警笛朝着总统府驶去,这一幕,同样在京城各处上演着,原因非常简单,从月前京城引入交警和交通灯制定之后,除去执行公务的警车和急救车。一率不得闯红灯,违者一率入监一个月。
一进居仁堂,沈祖宪便看到此时居仁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段祺瑞、陆征祥、梁士诒、徐世昌、杨度……瞧着这些人齐聚于此,再看到坐于首座的大总统面带忧色,他的心里咯噔一响,心想怕是不知发了什么大事了。
“好了,都来齐了,。你把事情说一下吧!”
一见人来齐了,袁世凯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指着交通部总长,让他把事告诉大家。
“今日凌晨时分,津埔铁路临城一线,发生劫车案……”
听着这么一说,沈祖宪却是在心下长松一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难不成国务院和总统府决裂了?现在一听只是小小匪患。自然也就没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了。可接下来一个声音,却让他整个人一愣。手甚至都轻颤起来。
“……被劫者中,包括一百零三名各国乘客,其中妇孺62人,各国乘客中包括英、美、法、德、意、日、比、荷、俄、葡十国侨民,其中英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三等参赞亨利?瑞斯里及其家人亦在其中……”
十国侨民被劫、其中不乏外交人员、知名传教士、商人,这……沈祖宪总算是弄明白,为什么大总统会这么火急火燎的用“警车”请他过来,这事件往大了说,可会是影响国家时局的大事,这十国侨民被劫一事,恐怕想往小了说都不可能。
“目前各国公使馆还未得到消息,但很快消息就会传开,所以政府需要从速拿出处置意见……”
在汇报时,不时的将视线投给大总统,在接到电报之后,他整个人都被吓掉了半个魂,这铁路可是归属交通部管理,这件事他可是要负全责。
“剿匪、剿匪,这田中玉上任后,剿了什么匪,只知道向中央要银子,现在可好,惹出了这么一个大祸来!”
哼一声,袁世凯的语间尽是浓浓的不满之意,这几天,他还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和李子诚见上一面,看看能不能把“调兵”一事加快些,同时探探他的底子,可没曾想这么一件事,却把他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大总统,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各国获知此事之后,会做何表态,会不会影响到我国与各国的关系,甚至影响到现在的《修订新约》,甚至……”
作为外交总长的陆征祥这会最担心的事情却是害怕各国以此为借口,暂缓与外交部的谈判,甚至以中国乱局为由,拒绝实施已定新约,尤其是日本,日本一直拒绝同中国展开新约谈判,现在,他们可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
果然,陆征祥这么一说,整个会议室内顿时便显一片忧容,如果土匪劫的只是中国乘客,他们压根不会聚在这里,之所以会聚集此处,就是因为太多的洋人被劫,由此引发的任何外交后果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对于袁世凯来说,更是如此,如果因此令的《修订新约》一事搁浅或半途而废,只怕到那时,全国都会指责他,因为他袁世凯的总统府掌着兵权,这剿匪之事自然是总统府负责,而现在匪祸如此,当然是总统之责。
可转念一想,袁世凯却觉得的这事里透着奇怪,原因很是简单,山东虽说有十数万土匪,可却从没干过这种事情,现在他们偏偏在派军参战的时候,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难不成是李子诚不想派兵去欧洲,所以策划了此事寻的借口?
“朝宗,劫路的土匪确定身份了吗?别是革命党借机弄的什么祸乱吧!”
袁世凯意有所指的冲江朝宗那边问道。
“回大总统,山东省田督军已发来秘电,对其身份详加表述,其是纵横鲁省十数年之久之悍匪,未闻与革命党有何交往!再就其开出条件。想来其所为系是为解山下之围,才出此劫车之策。”
江朝宗按照他所掌握的情报汇报着,他当然能听明白大总统话中的潜意识,可是在他看来,这其中根本就没有国务院的影子,如果说国务院“通匪”,他第一个不信,李连云不是那样的人。他或许会用手段,但那些手段往往都是光明正大的,而且这种事情操作起来那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稍之不慎,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解山下之围……解山下之围……”
袁世凯在唇边喃语数声,而后又问道。
“那些土匪要什么?”
“回大总统。劫车之匪提出三项要求,一,撤出包围,二、将土匪收编为一旅,由其头目出任旅长,三……”
不待江朝宗说完,袁世凯的脸色却是一变。
“今天咱们能答应这一帮子土匪的要求,明天,这全中国的土匪都想着劫人招安。到那时,中国还成什么样子,这陆军岂是藏污纳秽之地?”
这时袁世凯全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剿!立即给山东省督军田中玉发电报,告诉他,限他三日内解救所有人质,剿灭劫车之匪!若是剿不除匪患,就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我!”
“大总统,万万不可啊,若是举兵进剿。只怕到那时。人质性命不得保,到时万一惹出什么外交动乱。可就是中国之祸了!”
原本没什么事,只是作为总统府幕僚的杨度连忙开口劝说道,可他的话音不过是刚落,却听着袁世凯在那里冷哼一声。
“怎么,难不成,你想说什么剿抚并用吗?”
话到此处,袁世凯全是一副义正词严之色。
“这么祸国殃民之乱匪,岂能容其存于世!子次,你亲自去邀请英、法、美国三国公使过来,本大总统亲自向他们解释,至于东洋人,没有这三国,东洋人也蹦达不起来……”
“提着脑袋……”
在济南督军公署的大堂内,手拿着大总统的电报,田中玉的脸上尽是恼色,可在恼火之余却又是无奈之色。
“大总统,一封电报说的容易,可他就不想想,那些土匪拿洋人挡枪,我有什么办法!”
田中玉在嘴里抱怨着,现在让他进剿是容易,大不了,再调一个旅过去,一阵炮轰,不停的放枪,总能攻上山顶,反正只要不顾那些人质的死活,不出十天,就能把这股土匪给剿了,可问题是,他能不顾那些人质的死活吗?
先不说那车里做的大都是有钱人,就单是那些洋人,到时这边他田中玉不顾他们的死活轰下去,那边估计外国公使一抗议,大总统心下一软,他田中玉的督军怕也就做到了头了,这种事情在中国官场实在是太寻常,也太正常,无非就是替主受过。
虽说替主受过的事不见得是坏事,可刚刚当上督军的田中玉却不愿就这么把这个位置给交待了。
“益仁,来,你给我参详、参详,这件事,咱们得怎么办?”
心恼着,田中玉在把电报递交幕僚熊士杰的时候,又向他求教道。
接过电报,熊士杰通篇看上几眼,眉头却是猛的皱了起来。
“督军,这……”
沉吟片刻,熊士杰方才说道。
“若是督军真按电报上的办了,只怕到时会死无葬身之地!”
啊……
熊士杰的话却让田中玉一惊,怎么会……这时熊士杰又继续说了下去。
“若是没这封电报,当初劫车案刚发时,若是督军不顾洋人安危,直接进剿土匪,即便是受过想来不到半年,督军就可复出,可现在有了这封电报……”
抖了抖手中的电报,熊士杰却是一叹。
“这看似剿匪之命,可却是要命之令啊!大总统的意思是剿匪,可诺是人质死亡惨重,到时为平息各国愤火和民众不满,当然也是给他自己开脱责任,怕督军要担起一切,到那时……”
摇着头,熊士杰却是感叹道。
“咱们的这位大总统当真是心机过人啊!”
岂是心机过人,根本就是……不待他朝下面响下去,却听着门外传来“报告”,接着田中玉的副官手拿一份电报走了进来。
“报告督军,总统府急电!”
又是总统府的电报?田中玉一愣,然后对副官说道。
“念!”
这会他也不想看来,若是没错的话,恐怕这电报还是催促他剿匪的,若是……
“总统府大公子电:“田督军鉴:空中央陆军军官模范团副团长袁”……”
“完了?”
没弄明白电报意思的田中玉看着副官,示意他把电报递过来,接过一看,可不是,电报内容只有一个字:
“空!”
不待他弄明白,熊士杰却是站起身朝着田中玉抱拳鞠躬道。
“恭喜督军、贺喜督军!”
第39章杨府关杨秘会议总统府以伪待诚(求月票!)
是夜,繁星点缀于夜空。
在槐树胡同杨府的书房内,总统府幕僚杨度这会却是看着桌上的一份文件发着愁。这是今天从总统府回来时,拿回来的公文,公文是“临城劫车案”的公文。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两天,虽说现在外交部正在全部安抚英、法、美等国公使,另一边大总统又让田中玉调精兵进剿。想到大总统的决定,杨度却是在心里一阵苦笑,那田中玉可是在电报中把抱犊崮的地形说了个通透,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若是能剿,他田中玉又岂会不剿,大总统这强令进剿,岂不是……
在心下寻思着大总统的用意的杨度,一时间倒是摸不准大总统的用意,大总统究竟是何用意?就在他于心下思索时,却听着两声敲窗声。
“杨老爷,有人找您。”
干瘦的史七爷站在窗外,一边敲打窗棂,一边尖起半男半女的喉嗓喊。
“哪一个找?”
杨度走出门问。
史七爷递出一张名片:
“这是他的名刺。”
一接过过那名片,杨度便那名刺上写着:工商部顾问、中华经济团体联合会副会长、关振铭,一看到这名片,杨度难免在心下一愣:这不是自己那位半徒半友的门生嘛!他不是去连云港了吗?怎么?难不成他回京了?
虽说从关振铭去年离京之后,两人便再未见面,不过每个月五千元的例支,却从未少过他的,可难免的,他这时来京找自己。难不成有什么要事相商?
心下如此寻思着,杨度赶紧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出书房。只见穿戴一身西装的手拿礼帽的关振铭正笑吟吟地望着他,一见杨度出来,关振铭便急忙行了一礼。
“皙子先生,许久未来拜访。还望先生莫怪!”
杨度忙拱手说:
“启新,你现在是事物繁忙。杨度失迎失迎啊。”
“振铭岂能当得起皙子先生相迎!”
关振铭也拱起手来。
“实在是惶恐至极,振铭前几日回京,想及年余未来拜见皙子先生。今日特来看望皙子先生。还望先生莫怪振铭深夜打扰之举。”
关振铭拿捏着的礼数,倒是让杨度十分受用,于是便笑说道:
“启新,你我似师似友,岂有打扰之说,难得启新心里还掂记着我。快,这室外天寒。你我还是进屋说吧,这里可比不了连云港啊,就请委屈进来略坐一会。”
关振铭笑道:
“看皙子先生客气的,你都能住下,我还能委屈什么!”
说着,关振铭便随杨度进了他的书房。杨度是个不大修边幅的人,虽说每天都有人整理,可是这书房间里却依还是显得很是零乱:写字台上书籍笔墨散开一桌,一旁的书柜中,几分书随意的散放着,京城的天气虽说不过刚刚显冷,可这屋里却已经升起了火盆,显然,杨度是个不耐寒的人。这时扬度指着屋边靠背椅对客人说:
“启新,请坐,请坐。”
待客人坐下后,他自己坐到书桌后边。
“启新是哪天进京的?”
“五天前刚到的。”
这时佣人已经送了上茶,关振铭喝口茶后,又说道。
“最近几日国务院那边一直忙着经济团体联合会的事情,所以抽不开身,这不,一抽开身,振铭便来拜访先生,聆听先生教诲!”
“噢,五天了!”
杨度点了点头说道。
“这经团联的事情我倒是听说过,似乎穆藕初是会长,我不知道你也在会中,否则一定会去拜访你。”
“皙子先生,这经团联,不过只是李子诚弄出的一个组织罢了,我不过只是在其中挂个名!”
语语间,关振铭还是显出了对李子诚的浓浓不满情绪,不过他的这种不满听在杨度的耳间,却是让他在心下一笑,关振铭倒是还是那个关振铭啊!
“哦!”
轻应一声,杨度却是没说什么,他们两人虽说是似友似师,可事实上却是半个主幕之分,毕竟杨度每个月都领着关振铭给的“傧银”,
“皙子先生,你应该听说临城劫车案了吧!”
简单的客套之后,关振铭便直接进入自变量。
“岂未听说,今天大总统还为这各烦心那!”
嘴上附着的同时,杨度却看一眼关振铭,心下猜测着他的来意,恐怕十之八九与临城的事有关,出于对关振铭的了解,他能猜出来,关振铭一定是想利用此事打击李子诚。
听到大总统为此事烦心,关振铭却是摇头说道:
“大总统这是操的那门子闲心那!”
他的话却是让杨度一愣,然后笑道:
“大总统为中国之大总统,发生这种事情,大总统岂能不为之心忧!启新可知,此事牵涉甚广,不单有沪宁两地显商贵富,又有英、美、法、日、德、比、意各国人士,一个收拾不好,只怕不知会酿成什么祸乱啊!”
关振铭却是冷冷一笑,然后说道:
“皙子先生,这事实属国务院之事,怎么成了总统府的事情了?”
接着他又问道。
“皙子先生,知道内务部吗?”
“内务部?”
杨度愣神之余却听关振铭说道。
“国务院下属五部,内务部为其一,其主管为总长,以次长为佐官,下设总政厅,由秘书长掌管;设民治、警政、职方、考绩、卫生、典礼六司,各设司长,这内务部负责全国警政,各地匪患频出,其自然难脱其责。”
“噢。”
迟疑了一下,关振铭的话却是在杨度面前打开一扇门,他疑惑的说道。
“可陆军部是……”
“中国建立陆军系在抵御外辱,与绥靖地方何干?”
“与绥靖地方何干?”听到这句话,杨度只觉眼前一亮。瞬间,他便明白了关振铭的意思来。他看着关振铭笑说道。
“启新。你这一计,可是……”
“皙子先生!”
慢慢应了一声,关振铭眼睛扫了一下杨度,随口说道。
“我不过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就事论事?
听他这么说,杨度却是差点没笑出声来。他这那里是就事论事,分明是把李致远往火坑里推,只要这件事推给了李子诚。不管他李子诚是剿也好抚也罢。恐怕最后还是落个惹火烧身。
“以现在的形势,若是举兵进剿,只怕会伤及无辜。若是宣抚,又恐怕遭总统和民间反对,启新,这等于把李致远架于火架啊!”
“皙子先生。说的是不错。”
关振铭站起身,将摊开在桌上一份公文看了一眼。仍是关于临城劫车案。
“先生,应该知道,李致远长于玩笑,又岂会在乎这星之之事?”
说着,关振铭看着杨度却是微微一笑,然后坐下身,喝了口茶。
“再者。”关振铭又把话声一扬。
“我这也是尽国务院顾问之责,先生需知,这李致远不是喜权吗?如此大好机会,岂能错过,我这也是尽幕僚之职啊!”
说罢,他便面含笑意的品着茶,似乎真的是为李子诚“分忧解难”似的。
“这话不错。”
杨度到是没有挑明说,而顺着他的话说到
“不但启新需尽幕僚之责,我身为大总统幕僚,又岂能不尽幕僚之责!”
杨度岂会看不到这其中的机会,这分明就是让大总统把此事推给国务院,这样的话,总统府便从“责任方”化为“督促方”,如此一来,大总统可不就抽身事外了吗?
见谈话投机,杨度有意留关振铭多坐一会,吩咐史大爷去买点酒菜来。关振铭忙起身说:
“皙子先生不要客气,以后有机会振铭再与先生把酒言欢!”
杨度见如此,于是便点头说:
“如此也好,以后有机会你我再聚。”
在离开槐树胡同的杨府之后,在府外上了汽车,刚一座进汽车,关振铭的脸上却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采,好半晌才说了句。
“致远啊,这件事,我可未负你啊!”
说道着,汽车便驶出了槐树胡同,朝着大路上驶去,而在车上的关振铭这时的却又无奈的叹气道。
“真是的,别人躲还躲不过,你到好,尽朝自己怀里揽,当真是盐吃多了!”
10月27日清晨7点过,又听到一阵“呜呜”的海螺声,接着室外传来阵阵紧急的敲门声,原来是土匪们催促着赶路上山了。
鲁中南山区的夜雨,把一座雄伟的抱犊崮冲刷得清爽宜人。晶莹的晴空抹着淡淡的湛蓝色,阳光从满山遍野的针叶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