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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卫国留下了一个排,让其余的兵力继续护送卫立煌南下,自己则同壮丁们走在后面,想多了解一下情况。这些壮丁见郑卫国待人和气,又是将来的长官,胆子渐渐就大了些。开始是问什么就说什么,到后来争先恐后地向郑卫国诉苦。
负责押送的排长感到有些紧张,对郑卫国说:“长官,这些贼骨头都是强征来的,让他们这样闹下去非炸营不可!”话说**为什么不搞诉苦呢,就是怕这个。这些征来的士兵都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受剥削,一肚子苦水,搞不好情绪就会失控。
郑卫国说:“你别怕,出了事有我担着!”又对壮丁们说:“你们都别激动,一个一个说!”既然已经说开了,不如让他们说个痛快,憋在肚里更容易出事儿。
一条大汉一手按在裤腰上,一举高高举起,嚷道:“长官,额先说!”
郑卫国说:“好,就是你了!”见他这个姿势太搞笑,忙让押解的士兵把裤腰带都还给他们。
大汉系上腰带,道了声谢,然后破口大骂他们乡的保长。据他说,他本来是家里的独子,只是因为没钱给保长就被硬抓来凑数。那个保长利用征兵的机会,到处盘剥百姓,祸害乡里,搞得不少人家破人亡。说到伤心处,这条大汉和他的乡党们竟然一起痛哭起来。
郑卫国偷偷问那名排长,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排长的眼睛也红红的,大概是勾起了伤心事儿吧。他叹了口气,说:“长官你是不知道,过去有灭门县知事,现在有灭门乡保长。拉个壮丁算什么,杀人放火都没人敢管!”
旁边一名士兵气愤地说:“我也是硬抓来的,我爹气得大病一场,说生了儿子是老蒋的,有了银子是保长的。”这话比较幽默,郑卫国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笑完之后,又感到有些心酸。
好好的征兵工作怎么会搞成这样呢?原来国民zhèngfǔ对基层控制薄弱,使得乡村一级政权大多落入地方黑恶势力(即土豪劣绅)手中。他们一面用残暴的手段征兵,一面勾结兵役署的人将之作为生财之道。
每年应征新兵名额分配既定之后,接着进行及龄壮丁的抽签征集,中签的壮丁,就是这一年度应当人伍的新兵。因此,抽签过程充满了敲诈、勒索和剥削。抽签名义上公开进行,中签的壮丁也出榜公布,实际上是否中签完全为县、区、乡、保长把持cāo纵,只要肯出钱贿赂,中签可以变成不中签;没有钱贿赂,独子也会成为中签壮丁。
还有的乡保长利用贪墨士兵的安家费、壮丁费的方式中饱私囊,甚至连阵亡烈士的抚恤都贪,简直是丧尽天良!
北大教授蒋梦麟先生在抗战时担任红十会会长,曾向常凯申报告过征兵的惨状,认为征兵方式的粗暴野蛮,造成了大量的人员死亡。并以他在贵州一处壮丁收容所看到的为例,说从广东曲江征调的七百多人壮丁,沿途不断死亡,到了贵州仅剩十七人。
蒋梦麟先生认为八年抗战下来,征调的壮丁未入军队即死亡有一千四百万人之多,而因战争死亡的中**民约为1800万(直接伤亡,不包括各类间接伤亡,即一千四百万不包括在1800万以内)。他拿这个惊人的数字征询高级军官们的意见,军官们都说只会多,不会少。
常凯申接到蒋梦麟的报告后也没有反驳,只是说:“觉得无面目做人,觉得对不起我们民众。”并承认“兵役办理的不良,实在是我们军队纪律败坏,作战力量衰退的最大的原因。”
兵役署长程泽润被枪毙后,常凯申委任鹿钟麟为兵役部长。鹿上任后,发现全国征兵工作已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感慨道:“对于兵役部所属的不法分子,我们是极为愤恨的,也曾想以严峻刑法,铲除积弊。却遭到各方面的阻挠,无法行得通!”
当然,鹿仲麟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1944年了,那个时候国府已经病入膏肓,现在才38年,情况还是要好一些的,起码征兵过程中杀人的不多,征走的壮丁家里多少还能得到一些安家费。
等壮丁们的情绪都平稳了些之后,郑卫国劝解道:“你们这些人在征兵的过程中确实遭受了不公正待遇,可现在不是打内战,而是打rì本鬼子的保国存种之战!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去打rì本人?”
壮丁们一听打仗都把头低了下去,一个个死活不肯吭声。
郑卫国就跟他们讲华北军民英勇抗rì的事迹,试图激发他们的爱国热情。特别讲到淞沪会战时,**敢死队员绑着炸弹冲向敌阵,说:“若国家将亡,则请先死!如今国难当头,是好男儿就要为了国家和民族挺身而出!”
说完,要求壮丁们表态。可这些壮丁纷纷表示不愿意当兵,理由都很充分,有的是独子,有的舍不得家人,还有的怕死。一些胆子大的甚至求郑卫国放他们一马。
郑卫国好不郁闷,又说:“如今rì本人都已经打到黄河边上了,过了黄河就是你们的家乡。大家都不当兵,难道眼睁睁地看着鬼子杀过来?你们的家人谁来保护?”
一名胆子较大的壮丁说:“长官老爷,额们就是些小老百姓,管他谁坐天下呢!rì本人来了又怎么样,额们还不是照样种田纳粮!”
张长贵大怒,拿着马鞭指着他说:“狗rì的,你想当汉jiān!”
壮丁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在跟**长官说话,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郑卫国忙伸手将他扶起,说:“别动不动就下跪,骨头放硬点儿!”又对张长贵说:“没让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郑卫国又问其他人,说:“rì本人在东北、华北、华中一带烧杀yín掠的事儿,你们听说过吗?”
大部分人都摇头,也有一些人点头表示听说过的,但都感觉离他们很远——对于很少离开村子方圆数十里的村民们来说,确实很远。
郑卫国感觉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让他们“踊跃参军”了,就劝他们说:“抗战还要打好几年,你们现在逃回去还得被抓壮丁,搞不好还得连累家人,不如先留下来。参军嘛,也分前方后方,后方相对来说还是完全的。怕死的话呢我不勉强你们,你们可以帮忙修修路、挖挖战壕什么的,不用你们去跟鬼子拼命,如何?”
壮丁们不信,说:“长官说的可是真的,可别rì哄我们!”
郑卫国指着头上的青天白rì帽徽说:“我堂堂**中将师长岂能骗你们这些老百姓?”说完,又让张长贵去前面的村子买些肉食好好犒劳下这些新兵蛋子。
张长贵有些不乐意,说:“就这些怕死的怂货,凭啥让他们吃肉?”
郑卫国摆摆手说:“怕死是人之常情,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小鬼子还敢打咱们吗?”
张长贵听了之后十分受用,忙屁颠屁颠地买肉去了。
PS:今天是七月七rì,七十六年前的今天中国各阶层终于团结起来了,枪口一致对外,并最终赶走了侵略者,实现了民族dúlì。让我们一起缅怀那些为国家和民族牺牲的先烈吧!
第一百三十章刺杀
西安北郊,壮丁收容所。所长跟在郑卫国之后不停地点头哈腰,一脸狗腿相。郑卫国里里外外视察了一遍之后,心中暗叹,这哪是人住的地方?难怪美国著名记者、普利策新闻奖金获得者白修德说壮丁营跟纳粹的集中营有一比。
所长见郑卫国脸sè不大好看,忙道:“郑师长,您放心!这里的条件是差了一点,可是对您的部下,我们一定优待!”
郑卫国用手捅了捅他的大肚腩,说:“别太贪!一rì三餐,夜眠八尺,你要那么钱干什么?还能带到土里去不成?”
所长腆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满脸堆笑道:“嘿,嘿,是,是,郑师长见教的是,卑职一定遵从,一定遵从!”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打颤。
郑卫国一见他这副德xìng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只好从身上摸出一根金条扔给他,说:“如果让我知道33师的新兵在这里吃住不好,小心你的狗皮!”
所长欢喜得眼睛都快眯上了,连声道谢,郑卫国说的什么他估计都没听清。
出了收容所,郑卫国一挥手,说:“走吧,进城,去十四集团军联络处。”
张长贵说:“师座,要不等叶营长他们到了再进城吧,我担心他们找不着路啊!”由于汽车不够,夜猫子率领的骑兵和辎重兵只能以骑乘的方式行进。四个蹄子显然比不上四个轮子,所以远远地掉在后面。
郑卫国说:“不等了,他们到了西安之后自然会跟我们联络的。再说我们在西安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算算rì子苏联援助的第一批军火应该已经到了,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而且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儿店了。
车队刚到城门口,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在夹道欢迎。看见车队来了,这些人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人如海,声如cháo,场面极其火爆。不过隔得有些远,声音又嘈杂,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
郑卫国奇道:“有大人物要来啊,怎么没听呢!”
熊处长笑着递过来一具望远镜,指着城门口一道巨大的横幅说:“您自个儿看看就知道了。”
郑卫国接过一看,擦!横幅上竟然写着:热烈欢迎抗rì英雄郑卫国将军来陕!除了这条大横幅,还有不少小号的标语、旗帜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如民族英雄,抗rì铁军,都把郑卫国和33师夸到天上去了。
车队走得近了些,只见欢迎的人群愈发兴奋,一个个喊着叫着蹦着跳着就跟过大年一样,不住地向车上的战士们挥手致意。根据地的百姓们也热爱这些子弟兵,但老乡们的感情都比较内敛,表达的方式也比较朴实,不像现在这样**裸地表露出来。战士们很快被欢迎人群的热情所感染,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一路前行,马路两旁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让郑卫国有些心惊胆颤,倒不是怕有人打黑枪,而是怕引发sāo乱,闹出人命来。还好这个时代的粉丝都比较理智,场面虽然热烈,但没有人堵在马路中间的。马路两边虽然没有拉绳划线,但人们都规规矩矩地,没有人推搡挤拉。这让郑卫国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失落,为什么21世纪的人们素质还赶不上民国呢?
欢迎的人群中各行各业的都有,其中以青年学子们最为活跃。在人群中喊口号的,舞旗帜的,打标语的,拍巴掌的,大抵都是学生。尤其那是女学生,从车窗上瞥见郑卫国就兴奋地尖叫起来,就好像后世的小女生见了刘德华一样。其实她们从没见过郑卫国,大部分都是根据道听途说的东西瞎猜。很多人甚至把熊处长当成了郑卫国,因为他白面无须,比较符合当时的择偶标准。
晚chūn的北国还有些冷,这些女学生们的脸蛋儿都冻得红扑扑的,可这丝毫不能降低她们的热情。一些比较胆大的女学生跟着汽车一路小跑,试图把鲜花或者别的什么小物件扔进来。可是车窗一直紧闭,车队也没有停下,她们跑了一阵之后便跟不上了。一些女学生委屈地哭了。
熊处长有些不忍,说:“师座,要不要停车?”
郑卫国说:“不要了,你看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多危险,别搞出一个踩踏事故来!”
熊处长一拍脑袋,说:“还是师座考虑的周全。”
车队继续前进,终于摆脱了欢迎的人群,径直开到了十四集团军驻西安的联络处。门口和院内停满了小轿车,估计是西安的党政军大员得知卫立煌到了,赶过来拜访的。熊处长观察地更仔细,甚至从车辆牌照和型号推断出来人都有谁。
郑卫国笑道:“是不是真的?”
熊处长肯定地说:“一准儿没错!师座,这可是结交这些大佬的好机会呀!您要想多弄物资和军火就得跟他们这些人搞好关系。”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郭参谋长远远地喊道:“是不是卫国到了,快进来,快进来,都等着你呢!”
郑卫国说:“参座,没地方停车啊!”
郭参谋长走了过来,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进去,这里我来安排。”
郑卫国说:“参座,里面都有谁啊?总座是不是有客人啊!”
参谋长挥挥手说:“进去不就知道了,快进去!”
郑卫国没办法,只好向里面走去,刚进大厅,就听见有人喊道:“抗rì名将,国民革命军陆军第33师师长郑卫国中将到!”
然后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欢迎的欢迎,拍照的拍照,镁光灯闪个不停。还有一些老式的照相机拍起照来就像点炮一样,拍一张照片就“砰呲”一声,又是烟又是火,搞得怪吓人的。张长贵这个土包子大吃一惊,跳上前来就要替郑卫国挡子弹。还好郑卫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总算没出大丑。
卫立煌走了过来,说:“卫国,怎么才到?”
郑卫国说:“路上耽误了一下,总座,这是怎么回事啊?”
卫立煌说:“你先别问这么多,来,我给你引见一下今天到场的贵宾。”说着,把大厅内的大佬内一一给他介绍了一遍,听得郑卫国头都大了。
好家伙,军事委员会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国民革命军第17军团军团长胡宗南两位大佬赫然在内,还有陕西省党部主任、陕西省主席、陕西保安司令……军长一级的都不好意思往前面站,郑卫国一个师长更是上不了台面。
好在这些大佬都还比较客气,纷纷夸赞他为抗rì立下奇功,一阵**汤灌得郑卫国晕晕乎乎的。寒暄过后,一名记者提议让大家合个影,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卫立煌见郑卫国就穿着一件普通的军服,觉得不合适,忙让他去换一身将官呢子军服,并配带好军衔。
郑卫国不好拒绝,只得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换衣服。没过多久,顶着两粒金星的郑卫国出来了,一名动作快的记者啪得一声就抢拍了一张。众人只觉得他心急,倒也没有多想。事实上,这张底片随后就被交到了rì本在西安的特务机关——梅机关手中,并成为全世界被翻拍最多的一张照片。
为什么会最多呢,因为rì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下令凡在华北作战的官兵都要随身携带这张照片,以便在发现郑卫国之后及时抓捕。华北的rì军也算给力,足足抓了上千个“郑卫国”,好事者一统计,有老年郑卫国若干,中年郑卫国若干,青年郑卫国若干,甚至还有不少少年也因为高度疑似被抓去了宪兵队。事后人们感慨,和郑卫国撞脸真是倒了大霉了。
见有人带头,其他的记者也噼里啪啦地拍了起来,边拍照还边提问,zhōngyāng社记者的问题都比较好回答。一些小报反而比较麻烦,动不动就问郑将军可曾婚配,喜欢什么类型的女xìng之类的问题,搞得郑卫国好不尴尬。
好不容易把这帮子大佬和记者应付过去了,郑卫国又跟卫立煌说起要军火的事儿。卫立煌说:“军火不急,我还要给八路军调拨一批呢!到时候一起办理就行了,保证让你满意!”
郑卫国大喜,说:“谢谢总座!”
卫立煌说:“先别忙着谢,这里有个任务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郑卫国奇道:“总座,是什么任务?”
卫立煌笑道:“西安女子师范邀请你去演讲!怎么样,这可是个美差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女子,看中了我替你作媒!”
郑卫国苦着脸说:“能不能不去啊!总座,我这儿正忙着呢!您看,新兵的事儿,军火的事儿,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
卫立煌把脸一板,说:“不去也行,不过军火就别想了,省得你忙不过来。”
郭参谋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笑道:“卫国,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这回的军火不单有苏联援助的武器,还有军委会从海外进口的,都是上等货sè。”
郑卫国眼睛一亮,忙道:“别,别,总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只要您多批些武器,我这一百多斤就算是豁出去了!”
卫立煌笑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午的时候,郑卫国一行来了西安女子师范。学校师生都赶到大门口来迎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jǐng卫员的眼睛都没地儿放了,脸红得跟包公似的。郑卫国也被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吵得头大了好几圈,心里叫苦不迭。
师生们很快在学校的cāo场上集合,郑卫国则被请到了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他从上面往下一看,嘿,一大群娘子军。一些女生趁机眼放桃花,一道道电波直击主席台,刺得郑卫国心里呯呯直跳。
一名女教师模样的人说:“请郑将军给我们讲几句吧!”
女生们都娇呼道:“好!”
就在这时,郑卫国突然感受到一丝寒意,这是身体在预jǐng。他陡然紧张起来,全身肌肉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只等神经中枢下达攻击令。
女教师见郑卫国没有作声,说:“郑将军嫌你们的掌声不够热烈呢!”
学生们欢呼着更加用力拍起巴掌,一个个把小手拍得通红。
郑卫国耳朵一动,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这个声音很轻微,且夹杂在欢呼声中,寻常人是决不会听到的。但郑卫国恰好受过相关的训练,他不仅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