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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鬼影-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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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才见母亲情绪突然起了变化,马上变得乖巧起来,他说:“妈妈,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可以替你捶捶背,要不,我去给你倒洗脸水。”    
    梅芳一听,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连忙笑一笑:“娃儿,妈妈刚才只是想,你快一点长大吧,孩子小的时候,总要让大人揪心,太老实巴交了,让大人担心,太聪明过火了,又让大人不放心。”    
    “那么,妈妈,我到底是哪一种人呢?”阿才故意卖乖。    
    “我看你……”梅芳说到半截,突然怔了一下,阿才瞅准妈妈的眼神,回头看去,窗户外面闪过一个黑影。    
    夜里,阿才主动要求跟妈妈睡一屋。    
    “娃儿,你才单独睡两天怎么就害怕了。”    
    “不,我才不害怕,我是怕你害怕才跟你一起睡的,我要保护你!”阿才抱着他的小棉被,往梅芳床上一放,又冬冬冬地回自己房间取别的什么东西,他的脚步声听起来特别有劲,像是在重重跺脚,想吓走精灵鬼怪。    
    25    
    方才窗外的黑影是老雕,他已经在阿才家附近蹲守了好几天,尚未发现可疑动静,但是黄飞虎命令他死守这个位置,日夜监视,不得有误。老雕不是个守株待兔的平庸之辈,凡事他都想求个主动,上回在深圳主动冒险出击,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他似乎不愿意一直这样死守,总想找个机会捅开梅山路十三号的内幕。虽说那房子的门户不甚严密,从表面上看,那人家中也没有堪称对手的人物或者看家猛犬,但是他还是轻易不敢贸然进犯,若是鲁莽登门探询,难免引起居家主人的不安和警惕;要想强行入室,更是打草惊蛇;较为可行的办法是暗中打探或者别的什么隐蔽迂回的方式。教唆杨二娃是他的主意,不过施行教唆的人不是他,而是每天在他周围充当闲人看客的一位手下。老雕原以为杨二娃一把火能引起邻里街坊的恐慌,逼得十三号人家令隐身的人现出身影来(如果他是藏在里面的话)。    
    白天失火的时候,一时间人慌马乱,整条街道人群拥挤不堪,有看热闹的,有搬东西的,这令马路对过的老雕无法随时看清十三号门前的真实情况。    
    夜幕落下之后,老雕依然不肯鸣锣收兵撤走监视哨位,他见四周人迹稀少,就贴着墙根挨近十三号人家的窗户听里面的声音动静,听了半天,耳朵都竖得有点僵硬了,只听见母子之间的唠唠叨叨。    
    老雕是黄飞虎的贴身心腹,他已经知道那份秘密军火图对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作为黄飞虎的死党,他很清楚上司的地位变化也关系到他的荣辱,长期置身于“党国”的秘密组织,他深知选择派系以及忠于主子对一个人前途的重要性,在梅花党派系中,黄飞虎虽然不如白敬斋那么老谋深算,但也绝非平庸之辈。他选择黄飞虎并死跟着他是因为黄飞虎为人之中尚有豪气和义气,虽说他是黄飞虎的部下,但他更愿意把黄飞虎当做大哥来看待。老雕对黄飞虎可谓忠心耿耿,往往会主动替头儿分忧,他明知黄飞虎并非将寻找军火图的所有赌注都压在他身上,他还是觉得自己要尽心尽力,不能放过一切可疑线索。整天守在一个地方是需要耐心的,况且,终日抛头露面,万一被昔日熟悉的共产党反特专家对手们遇见,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他很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危险,绝不亚于那个被他盯梢的人物,虽然自己已经乔装打扮一番,但他觉得,平时还是小心一点好。基于这么一种心态,因此,在盯梢十三号时,他除了注意观察目标,还会不时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昔日对手的踪影。    
    凭借经验的嗅觉,他感觉到自己的目标既然如此重要,共党专家势必不会毫无感觉吧。虽然他从内心希望共党专家不会知道那谢家公子的事,但因为是他亲手刺死黑豆,或者是心虚的缘故,他想,共党专家决不会对这件事无动于衷。每天守在路口,他都有如坐针毡、芒刺在背的感觉,他只希望能够早一天查出谢公子的踪迹,早日取到那幅画,那样的话,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26    
    龙飞虽然只探访过两回阿才的家,但他也曾多次来回观察他家周围的情况,道路边突然出现的卖棉花糖的老头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开始只觉得那面孔似曾相识,又不记得究竟在何处见过或者是否真的见过,阿才也告诉他说自己从前也没见过这老头儿,这个情况不得不起引他的注意,尽管他用警惕之眼在自己的脑海中录下了这人的面貌,但是他尽量显得不动声色,成熟的公安人员虽然应该有火眼金睛,但更应该有入定之心,喜怒哀乐皆不可溢于言表。    
    杨二娃玩火肇事的内因传闻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说明与卖棉花糖的有关联,但已经开始引起龙飞足够的戒心。    
    以防疫站职工身份四处散发耗子药的凌雨琦,对卖棉花糖的老头儿也有类似的感觉。龙飞有一种预感,这卖糖老头儿可能来路不善!长期从事公安工作的人对恶的敏感往往甚于善。夜里,龙飞再一次陪同喻老师去阿才家做家访的时候,忽然见到墙根闪过一条黑影,转瞬即消。喻老师大吃一惊,她曾听见一些学生家长谈论梅山路不时鬼影忽现的事。    
    龙飞倒十分镇定,但他不动声色,稍稍安慰了喻老师几句,龙飞心中暗忖,是不是真的另有人对阿才家开始感兴趣了? 龙飞心想,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世界,既然他都关注起了梅山路十三号住宅,难道就没有别人也对那住宅感兴趣?要知道,这回自己可是冲着敌情而来,这可不是一个寻常案子,它涉及的可是梅花党!梅花党它可不是食素的羊羔驯鹿,它是杀人不眨眼、凶残如野兽的恶魔。    
    自从来到重庆以后,龙飞的神经就开始绷紧,他有一种感觉,这次的任务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艰苦、都危险,随时都可能遇上潜伏在黑暗角落中的强大对手。    
    梅花党就像一个长有九头的怪兽,屡次重击过后,它又死灰复燃,到底对手为什么会有这样顽强的复苏能力?龙飞想来想去,觉得答案只能是一条,那就是当年梅花党组织潜伏得太深、人员太多、组织太严密、训练太有素,跟这样的对手较量太过瘾!龙飞是个不惧压力、不怕挑战的硬汉,而且,越是面对困难,他的斗志就更加顽强,龙飞心里想,梅花党啊梅花党,你就跟我好好练一回吧!    
    这些年来,多次与梅花党交锋,龙飞积累起了丰富的经验,他不仅熟知梅花党的活动特点,还对梅花党内的核心人物了如指掌:白敬斋、黄飞虎这些人物,他都打过交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交手,而是你死我活、面对面的交锋,每一次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白敬斋曾多次从龙飞手中逃脱,这让龙飞耿耿于怀。白敬斋是我公安系统公认的狡猾对手,龙飞仍觉得自己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不过,与白敬斋这样的老狐狸长期周旋,他迟早会成为超级猎手,他是在斗争中学习、斗争中成长的。    
    龙飞有一种预感,白敬斋好像就在他的附近,多年以前,他曾打入梅花党内部,那时身在暗处,而现在梅花党躲在阴暗角落,自己则在光天化日之下,角色互换了,难度也就增加了,这需要投入更大的精力和智慧去对付这些潜伏在山城的匪徒。27    
    梅芳在确认大表哥身份的那一刻,心就怦怦直跳,她没想到,多年以来她时常在梦中遇见的大表哥,竟在心中占据着如此重要的地位。    
    第一天夜里,在阁楼上与汉青话别回卧室之后,躺在床上,梅芳辗转难眠,她羞涩地发现,自己想男人了。    
    常言道:女人三十似饿狼,说的是少妇成熟性欲渐强。    
    丈夫常年在外,梅芳性生活不正常,经常是忽饱忽饥,有上顿没下顿,若是平日独守空床,她尚还忍耐克制,如今大表哥忽然出现,近在咫尺,不知怎的,周身痒痒,下体不适。汉青来家住的第三天夜里,梅芳陪他聊起往事,不禁陷入陶醉,无意之中,他俩的手触在一起,这接触,像通电似的,两人的心扉豁然洞开,彼此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障碍了。当汉青低声说道:“小芳,你还记得当年我们玩结婚的游戏吗?”梅芳抬头撞见大表哥如炬的眼睛燃烧着一股熊熊激情,她不禁身子一软,伏在了大表哥的肩头,这一夜,梅芳真正尝到了做女人的美好滋味。    
    欢愉过后,梅芳又陷入了不安之中,这种不安间杂着自责、懊悔。本质上,梅芳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出身守旧的医生家庭,自幼接受礼教的熏陶,在此以前,除自己的丈夫,她从未与其他异性有过关系。汉青进门之后一切都变了,梅芳的传统道德防线被青梅竹马的力量击穿了,梅芳很矛盾,她很想做个好妻子,可是,丈夫跟她之间,那种夫妻生活太不正常,她是活人,是个女人——一个身体正常、需要性欲的活的女人,难道她真的错了吗?梅芳更想做个好母亲,她不想让孩子知道自己的事情,可是每到夜里,她又经常忍受不住寂寞,忍不住地要往阁楼上跑,她不是个坏女人,她并非不能忍受寂寞,只是青梅竹马的梦中人从天而降,闯进了她的现实生活中,她怎能回避、怎能拒绝!纵然她可以压抑自己的情感,但她怎能去伤害一颗爱恋她的真诚之心!    
    


第二部分第五章 窗外黑影(2)

    每一次与汉青合欢之后,梅芳总告诫自己,不能再有下一次了,家里有小孩儿,远方有丈夫,左右是邻里,上下分别有老天爷的眼睛和亡父的灵魂,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蠢事。    
    儿子太可爱了,梅芳经常这么想,她总想努力克制自己,她不想自己太出格,虽然她觉得自己很需要汉青的爱抚,但她也不想伤害这个家庭中的两个男人,尤其是那个小大人似的好儿子、小男人。    
    以往为了孩子,梅芳什么苦都可以吃,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去对付,可是,这一次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在汉青和儿子之间,也就是在情欲与亲情之间,梅芳像一只失去风帆的孤舟,夹在两股激流之间无所适从、左右摇摆。    
    每当她从阁楼上下来回到自己的卧室,她总要冷静好一阵子才能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得稍微平静一些,而面对熟睡中的儿子,梅芳心里充满了苦涩:儿子啊儿子,无论妈妈做了什么,妈妈都是爱你的,妈妈也许会在情感上对不起你,但妈妈决不会在生活中亏待你,绝不,绝不!    
    28    
    谢汉青虽然并不知道雪月醉酒图背后的秘密,但他却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中感觉到它的重要分量。父亲临终嘱托,半夜遭贼侵扰,郊外被人追杀,虽然逃至重庆,却依然有人跟踪。眼下,连自己藏匿在表妹家中也总感觉到外面黑暗之中有盯梢的眼睛在暗中注意他的动静,汉青想,这张画如果不是价值连城,那就可能暗藏重大秘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请专家做鉴定弄个明白。    
    可是,汉青已离开重庆多年,对家乡的人和事不再谙熟,他只依稀记得,父亲生前有位画家朋友,姓秦字松涛,或许,可以找秦老先生鉴定一下,或者通过老先生找一专家鉴定。自从一九四八年离开大陆前往台湾,已经隔了十几年没有与家乡人联系了,时过境迁,秦老先生是否健在还是一个问题。    
    失火的这天上午,阿才上学之后,汉青听到梅芳的暗号,才敢从阁楼上悄声下来。    
    “你还记得松涛老先生吗?”汉青自幼饱受家训熏染,言谈中每每涉及前辈老者,总显得毕恭毕敬。    
    “你问的是哪一位呀?”梅芳幼时曾和汉青去过秦老先生寓所观看过他作画,她知道,但她故意打岔,因为,汉青的问话中,让她觉得有机可乘,跟汉青在一起,她变得年轻,往往会情不自禁地表现出一种童性。    
    “还有哪一位?”汉青觉得表妹的话答得有点奇怪。    
    “你呀,你怎么把自己的尊称都给忘了。”    
    对呀!汉青挠挠头,略显不好意思。原来,他少年时酷爱绘画,有一阵常向秦松涛老先生求教,那时他十分仰慕老画家的才艺,私下给自己起字号叫小松涛,这个趣事,是汉青当时的小秘密,只有与他携手共出的表妹梅芳才知道。    
    “我,我说的是早先在南坪的画家秦老先生。”汉青解释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了变化。    
    梅芳见汉青露出窘态,就不想再逗他了:“你怎么想到他了?”    
    汉青便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和盘托出,但他没有继续透露后来发生的一系列惊险遭遇,他怕引起表妹太多的不安。    
    “他还住老地方吗?”汉青问。其实,还有后半截话他没敢问,那半截话是:他还健在吗?眼下,在重庆,他身边没有觉得可靠的人,像他目前这般处境,最好少跟亲朋好友接近,多一个人知情,他就多一分危险。    
    梅芳想了想:“要不,我去老地方问问看。”她自告奋勇。    
    汉青沉思默想一番,决定自己亲自出门,这幅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因为只有知道它的真实价值,他才可能对自己所面对的形势做出正确判断。主意拿定,他就义无反顾,大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但是,一想到这是父亲的重托,他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他忽然有了主意,决定下午再出门去寻访秦老先生。    
    汉青自幼习画,功底颇深,尤其擅长临摹,几近以假乱真,从父亲手中接过那张雪月醉酒图后不久的一天夜里,汉青旧兴复发,忍不住挽袖研墨铺纸挥毫,临摹了一整夜,画出好几张,他从中挑出一张较满意的,暗中托人按原画模样装裱起来,两张画摆在一块儿,若非行家里手,一时很难辨别,惟有他心知肚明识得其中真伪。    
    汉青原想与梅芳一起外出,当然,不是并肩一起出门,不料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火情,将他的计划全给搅乱了。    
    29    
    喻老师和龙飞以关心阿才家庭状况为由夜访梅芳,白天发生火灾时,许多附近住家因为急于逃难,慌乱中各有损失,或者磕碎锅碗器皿,或者弄损门板家私,有的还在混乱中丢失贵重物品。    
    喻老师听梅芳介绍好像她家中并未遭受多少损失,仅碰破几只碗,并无大碍,她们说话的当儿,龙飞趁机到客厅、厨房及后院查看了一会儿。    
    喻老师他们走后,梅芳显得忧心忡忡,以女性的敏感,她感觉到这二位老师似乎还关心着其他什么东西,莫非有人知道她家住有陌生来客?居委员会规定,谁家要是有来客,应该先到居委会登记说明,以确保治安,尤其是国庆节临近,市里展开各种安全防范宣传,防火啦,卫生啦,还有防盗、警惕坏分子破坏等等。梅芳想,若是有人知道她家实况,也应该是居委会的人前来询问才是,学校老师频频来访究竟是啥子意思,她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也许是自己心怯发虚,弄得自己杯弓蛇影的见草绳便疑蟒虫,汉青住家的这些日子里,她既兴奋又紧张。每当孩子出门上学或夜深人静,她总会情不自禁地和大表哥在一起向他诉说自己的情怀。可是一到儿子放学回家,她又得极力掩饰自己,不让内心的欣喜溢于言表,她还要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让孩子觉察到家中有何异常变化。可是,尽管她百般用心,似乎总有某些遗漏,让儿子闻到或察觉到一些异味疑况。白天倒好一些,一到夜里,一想到独睡另室的儿子不知他夜里是否睡着?睡着了又何时醒来?醒来了也不晓得他究竟干什么?这些担忧,扰得她经常难以入眠,即使入眠了,睡觉也不安稳,或是睡眠浅容易惊醒,或是不时做噩梦心中惊慌,今晚可能会好些,儿子居然主动要求与她同睡一屋!    
    夜里,梅芳要阿才睡里侧,阿才则坚持睡外侧。    
       “我要在外面保护你!”阿才的理由十分堂皇,俨然是小大人的口气。    
       “我看你是怕半夜尿尿来不及。”梅芳今晚有儿子睡身边,心中确实也感到十分欣慰,因此说话也显出几分幽默。当她看见阿才端正的卧姿,觉得这孩子似乎显得郑重其事,她心里又不禁在想,这娃儿是不是怕她半夜起来?好哇,他居然学会对付自己,这娃儿,怎么这么鬼精鬼灵的,梅芳心里明白,其实儿子都是向她学的,她想通这么一个道理,儿子时刻都在关注父母的一切!如果说,阿才平时就对她那么留意,那不足为怪,这本是好事,孩子要是不关心父母,岂不是白疼了他,可是,阿才太关注她,又让她觉得不适,这种不适,其实就是害怕在孩子眼皮底下失去行动的自由与从容!梅芳心里矛盾重重,辗转难眠。    
    她已经跟汉青有约,这几天夜里,她就不再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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