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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再三向他保证,他有足够的措施不让外人再闯入他的住所,至于这张图怎么处置,汉青就听他安排罢了。
“你打算怎么安排?”当时情急之中,汉青突兀地问了一句,但他马上觉得自己问这话显得很笨拙。
龙飞笑而不答,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你现在是在为重庆人民立功劳!”同时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龙飞为什么不怕这份秘图被对手抢走?汉青现在又考虑起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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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雕也闻到四周的异味,周围来来往往的陌生人,在他眼中都显得行迹可疑,他想,这些可疑人物之中,肯定有白敬斋手下的人,当然也少不了共党便衣。
黄飞虎催促他赶快动手,早一天弄到军火图。可是眼光贼灵的老雕,怎敢在这情形下鲁莽出手,不是他不敢,而是说实在风险太大,强行出手的成功率太小,弄不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周围那么多的眼睛在盯着十三号,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可疑人物或在明处或在暗中注视着它。
站在街头,老雕最能体会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意味着什么,每天向黄飞虎汇报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这种压力。
黄飞虎的压力比老雕更大,他获悉台湾来人,并已经抵达重庆,他日前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有一点他清楚,这人是来督察“光复之剑”进度执行情况的,上面已经放话,如果计划失败,主要负责人要受严厉制裁。黄飞虎明白这“严厉制裁”的含义,死并不是非常可怕的事,只是自己卖尽力气没干好事情,最后还被像菜猪一样宰杀掉,那可是太没面子了,那种死法太难看了。
黄飞虎向老雕下了一条死命令,三天之内,务必搞到雪月醉酒图。
老雕听罢,下跪作揖:“老板,我以脑袋担保。”
黄飞虎见老雕如此忠心耿耿,面露哽咽之色,他马上忍住,转过脸,沉默良久,忽而叹息一声:“兄弟啊,我需要的不是你的脑袋!”
这话听起来好像充满人情味,但是老雕却觉得十分紧张,情急之中,一个念头骤然闪过他的脑海。
53
黑豆被杀之后,白敬斋向蒋介石提议,由黄飞虎全面负责“光复之剑”计划,并声称黄飞虎在大陆对一线情况更为了解,自己宁愿做辅助工作,老蒋一听,细想一番,觉得白敬斋所言不无道理,也就默许了,但老蒋并没有明确表态。
白敬斋深知老蒋的心机,老蒋不表态就是告诉他:你不要躲开,到时候要是出了问题我照样找你!
白敬斋并不是真想让黄飞虎独揽这次行动的操作权,他这样表态,一方面正如老蒋所料,若是出了事他想躲开;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施放烟幕弹,想迷住黄飞虎,以便自己暗中插手。老蒋不放心黄飞虎,欲派白敬斋前往监督,白敬斋使手腕推荐另一位老蒋信得过的人,这人叫俞敏声,原为军统头目戴笠的秘书。老蒋早已耳闻白、黄之间的明争暗斗,听白敬斋这么一提议,经过与身居要职的儿子蒋经国密商之后,觉得关键时刻,还是避免白、黄二人直接交锋为好,便同意派俞敏声秘密前往大陆。
俞敏声身为国安会要员,与蒋公子蒋经国私交甚笃,多年以来,蒋经国对梅花党的特别独立性怀有不满,白敬斋意料到小蒋迟早要接过老蒋的位置,为了制造亲和机会,白敬斋经过一番思量,抛出了这个绣球。
俞特派员前脚刚走,白敬斋后脚也跟着开拔,不过,是秘密行动,瞒过所有的人——除了老蒋,他跟老蒋说自己想前往北平巡视梅花党残余组织,准备重新发展北京的梅花党。
白敬斋有危机感。虽然他身居梅花党高层,但他深知,这个组织不是普通的政党,它仅仅是一个特殊组织,在这个组织内,谁也别想一直居功自傲,要想长期保住自己的地位,你不能偏安退守,而必须主动出击、出击、再出击。在梅花党内,每个人的位置都是靠真枪真刀真拳真脚打出来的。这些年来,长期生活在台湾宝岛,白敬斋只觉得日子好过、光阴似箭,但他独自面对自己时,发现原来自己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真正可以说话的人,他觉得自己都快成为老蒋的人质了,在台湾,他必须受老蒋控制,他是靠打拼登上梅花党高层宝座的,今后也必须再靠自己的拳脚才能坐稳位置,还是离开台湾的好,在台湾他攀得再高,时刻都要被人支使,而在大陆则不一样,他就是一个王,尽管四处有危险。多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有危险的生活,他觉得危机是刺激血液循环的有效办法,只有攻击、破坏,他才能常葆生命活力。
54
白敬斋在台湾销声匿迹的情况,很快由我方潜伏在台湾的高级特工传至我公安部首长耳中。
龙飞从与李副部长的每日电话联系中得到这个消息,他既感到压力,又觉得兴奋,他估计白敬斋此番消失肯定与某个大事件有关,而眼下梅花党最重要的行动,莫过于重庆的破坏活动,白敬斋此番若是真为了该行动而来,那就说明,国民党当局对这次行动下了大赌注,这几乎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大赌注,这能不让龙飞感到压力吗!让龙飞兴奋的是,曾经从他眼皮底下侥幸逃脱的白敬斋,又将与自己有一番正面交锋了,这一回,他不能再便宜了白敬斋。
多年以来,龙飞和白敬斋一直在斗智斗勇,一个少年老成,一个老谋深算,互相之间都有被对方逼上绝路的时候,龙飞屡次化险为夷,白敬斋也多次侥幸脱逃,龙飞心里一直这样认为,在梅花党中只有白敬斋才是他最大的对手。
龙飞在搜查廖眼镜古玩秘室的时候,发现廖眼镜原来是白敬斋的心腹。事实上,廖眼镜是白敬斋在重庆的代表,也就是说,白敬斋原来是通过廖眼镜跟黄飞虎暗中抗衡的。
廖眼镜是白敬斋的红人,深受白敬斋器重,多年以来,廖眼镜对白敬斋忠心耿耿、唯命是从,连廖眼镜这么了不起的名人都心甘情愿被白敬斋支使,可以想象,白敬斋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龙飞越是深入了解梅花党内幕,越感到其对手的厉害,但龙飞绝不是个畏惧困难的人,再强大的对手,都只会激励他的斗志,而不会令他退却半步。
龙飞忽然有一种想法,想从外围逐一除掉白敬斋的党羽心腹,让白敬斋一步一步地看见自己在慢慢完蛋。对于这个顽敌,龙飞很想在心理上逐步战胜他,这绝对是一种很刺激的事,但是,这只能是龙飞个人的想法,他是个冷静的人,绝不会因为个人好恶而影响工作进程。浪漫主义应该有,但是干革命工作最需要的还是现实主义精神,务实最要紧!什么叫务实,务实就是撇开个人的好恶,一切从大局出发,该出手时就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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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眼镜那天接待汉青的时候,秘室里藏有他的一个手下,名叫赵传魁,他是秘密联络员。赵传魁本来已经告辞,听说有个生客来访,出于对廖安全的考虑,悄然回来,通过暗门重新进入秘室。汉青走后,廖眼镜迫不及待地取药水查看雪月醉酒图,在秘室暗孔中,赵传魁好奇地窥探了一阵,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涉及自己不该接触的东西,马上悄然离去。廖眼镜被捕之后,赵传魁连忙将此景密报给台湾总部,白敬斋据此获悉,廖眼镜可能掌握到军火图秘密。当白敬斋得知廖眼镜受伤昏迷住进共党医院,就密令手下想办法将廖眼镜弄出来,待他苏醒后从他口中探得军火图秘密,白敬斋记得,廖眼镜还有一个外号,叫廖相机,说的是他的记忆力奇佳,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特殊本领。
第三部分第九章 迷药棉花糖(2)
白敬斋此番来大陆的契机,与廖眼镜不无关系,或者说,他是冲着廖眼镜那眼睛里所掌握的秘密而决定冒险闯大陆的,对于如何抢回廖眼镜,白敬斋胸有成竹——只要廖眼镜活着。因为,在那所医院里,有梅花党的内线,那人代号为“吴医生”,且身居要职。
白敬斋手下强手如林,这是他的最大资本,多年的苦心经营,使他在大陆各地建起了一个强有力的关系网,用“强有力”这三字形容他领导的梅花党派系一点也不言过。白敬斋跟老蒋一样,也需要奴才,他手下的亲信再能干、再得力,在他心目中也只是工具而已,他也有爱惜属下的时候,但是爱惜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是工具,就得利用,不用的话,过期就成了废物,白敬斋在这个问题上是极其功利的,这种功利有时竟到了冷酷的地步,再好用的工具,一旦有一天失去了作用,白敬斋也会毫不犹豫地弃掉它!,当然,不能把它丢给共产党,白敬斋所谓的抛弃,就是结果这个废物的存在,换一句话说,就是让它从地球上消失,对他而言,这是爱护人才的特殊方式,他不想让手下的人才因落入共产党之手而变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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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医生”不姓吴,姓伍,名字叫登科。伍登科解放前毕业于协和大学,学的是外科,早在解放前,他就秘密加入了梅花党。伍登科毕业后,曾在协和医院工作,北平和平解放后,他以医学方面的特长混入我军医疗队,抗美援朝期间,他曾被派往朝鲜战场医院。回国后,他就调至重庆大后方军队某医院任副院长兼外科主任。
伍登科是白敬斋亲信之一,平时只跟重庆梅花党的赵传魁单线联系。重庆梅花党的高级干部都有一个暗记,耳朵后面藏着一个隐形标志——蓝五星。只有用特殊药水才能使其显形,伍登科是梅花党内少有的知情者之一,更重要的是,他掌握着这种药水的配方。
廖眼镜被送进医院之初,组织抢救治疗的就是伍登科。廖眼镜入院第三天,伍登科听赵传魁说,梅花党一位骨干被捕后企图自杀,不知被送往何处,伍登科听罢,不动声色,在医院病房内,趁其他同事不备,他在昏迷的廖眼镜耳后涂上药水,发现上面果然有一颗蓝五星,他将这个消息密报给台湾的白敬斋,白敬斋获悉后,密令他除掉廖眼镜,以免他苏醒后泄密,还没等伍登科伺机下手,白敬斋又改变主意,指示他积极治疗廖眼镜,想办法让他早日醒来。这种骤然变化,开始时令伍登科甚为惊讶,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病床上的那个人肯定对白敬斋太重要了。因此,在后来的医疗护理中,他丝毫不敢懈怠,这些日子里,每隔一两天,他和白敬斋之间都要用暗语通过赵传魁的秘密电台保持联系。
在医院同事眼中,伍登科是一位医术精湛、热爱本职工作、平易近人、品德高尚的名医和领导,每回外科收治高危病人,伍院长总要亲临现场,大有任劳任怨、一心为病人着想的楷模风范。
龙飞几次到医院病房,总会见到伍院长的影子。虽然公安部领导通过地方部队首长特别关照过要重点救治廖眼镜,但是,作为副院长的伍医生也不必那么像普通医生那样时常呆在特护病房内,因此,龙飞心里对伍医生特别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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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雕也意识到汉青手中势必还藏有另一幅画,他觉得黄飞虎分析得有道理,这个香港人绝不可能拿着一张赝品冒险跑到重庆来。
刚开始,老雕很纳闷,汉青为什么要携画跑回重庆四处找程公?他携图来找程公干什么?要使命,他们判断,那军火图可能就在汉青手中,果不其然,那天夜里,月色中老雕在一个制高点凭借望远镜看见汉青在观察一幅画。
老雕想,汉青此行冒险来重庆,必然有所准备,那么,他完全有可能夹带一幅赝品来转移他人视线;老雕又想,当时黑豆的出现,可能已经引起了谢公子的警觉,谢公子要是丝毫不采取防范措施,那么他就不配做一个将门之子。
从智力方面来讲,老雕还是挺佩服汉青的,所谓英雄惜英雄,就是这个道理。老雕自我感觉甚好,多年过这种惊险刺激的特工生活,使他无论从心态还是身形,都保持在极佳的状态,虽然外表有些老态。
老雕继续盯守汉青。
他注意到阿才家里发生的事,知道他妈妈脚部受了伤,并目睹到家中多了护理人员,同时也看到有不少人进出阿才家门,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令他原先的计划付诸东流,但是,他很快又有了另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强将手下无弱兵,多年以来,老雕跟随黄飞虎不光是出生入死,更可以说久经磨练,他既学得黄飞虎的凶残,又师承其狡诈的一面,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会多耍一些心眼,他是一个单兵作战能力特别强的人物,黄飞虎对他器重有加,老雕又很有表现欲,这种心态,往往激发他的特殊想象力,老雕开始为自己的创意而自鸣得意。
老雕自幼习武,走过许多地方,熟知江湖套路,要是让他装扮雅士贵人恐怕比较困难,也容易穿帮露出马脚,但若要他充作下三流人物,绝对惟妙惟肖,无太大偏差。
第三部分第十章 夜闯阁楼(1)
阁楼的门虚掩着,裂出一道缝儿,一柱月光从门缝儿间射进来,明晃晃的好似霜刃,阿才很紧张,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阿才下午放学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和其他升旗手一起留在学校操场练习升国旗。
和平小学的国旗队是重庆市著名的少年专业队,这个小队经常参加重庆市的重要庆典活动。
阿才发现一个怪事,这两天难得见到田老师,学校又来了一位新教师,姓陆,岁数比田老师小,他俩似乎早就认识,因为,陆老师一到学校,常跟田老师在一起有说有笑,有时,他俩干脆躲到操场一角,在地上比比划划,好像在商量什么大事,每逢其他同学接近的时候,二位老师就一起用一种警觉的目光看周围,似乎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这个陆老师就是路明,他暂时不授课,临时负责少先队工作。
传统上,和平小学的国旗队一般都由体育老师负责训练,田老师自然不能例外,但有时却让陆老师顶替。在阿才的印象中,这两位青壮年男子汉,与其说是教师,不如说是军人,因为,他们无论谈吐举止都有一种军人般的干练。
升旗训练一结束,阿才就一溜烟儿地往家跑,经过平时棉花糖摆摊位置时,他突然发现视线内似乎有什么变化,一留意,原来那卖棉花糖的老头儿不见了,换成了一个摆地摊的游医,光着上身,在表演武术,一些大人小孩儿,稀稀拉拉地围成一圈在观看。
阿才觉得那人的声音有点像卖棉花糖老头儿,他觉得游医装模作样的架式有点好玩,就不禁驻步闲观。
游医一会儿表演徒手粉碎鹅卵石,一会儿又演示单掌劈断整块砖,最厉害的一招是他居然用手一托,脱下自己的颚关节,使自己的下巴搭拉下来,然后,又玩儿似的再把下巴给复位回去,挺吓人的。末了,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手中变出一包药,声称是用专治跌打损伤的祖传秘方配制的,本来不外卖,只因自己跟菩萨许过愿要积德行善,“像我这样的穷医生,拿什么东西来行善,拿秘方?但祖宗的东西不外传,拿妙药?老爹交代不能拿它来赚钱,那么我只能收一些原料成本费,外加粗茶淡饭辛劳费。”游医眼尖,一把瞅住人缝儿中的阿才:“小孩儿,小孩儿你过来,帮我散发几包药。没钱的往后退,有钱的留下来,不,不对,没病的往后退,有病的留下来。咳,我说什么呀,谁有病?我有病!各位各位,我不是骂人,我是说,有需要的留下来,拿了药,看得起贫医的,给点材料费、茶水费,信不过本人的,嘿,那你还拿药干什么?”
阿才呆着不肯动,那游医冲他一笑:“小哥哥,不肯帮我不要紧,看得出,你家大人有事情,是跌的,还是摔的,你要老实告诉我!”
阿才听了,愣了一下,不言语。
“我看准是摔倒的。”
“你怎么知道?”阿才忽然脱口而出。
“你家住附近?”游医又问。
“谁告诉你的?”
“小哥哥哟,你家要是不住这附近,你怎敢这时辰还在外面看热闹。”
阿才看看左右四周,再仰望薄暮天空,这才发现天色已晚,得赶快回家。他正扭身欲走,游医喊住他:“小兄弟,咱们有缘分。”
什么叫缘分?阿才很疑惑。
游医见阿才一脸不解,便说:“见面就是缘,人海茫茫,多少人擦肩而过,你我相见,不是缘分是什么?来,你先跟我说实话,你家大人摔得厉害吗?”
阿才只好告以实情。
“来,我愿意为你妈妈免费治疗,保证她一夜不疼,两天好转,三天之内落地行走。”他边说边从腰间掏出一个装有黑色粉末的小瓶子:“这可是神仙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