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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太宰治
第一章 欺负的法则
位于都心的修和学园,有几个中学部的学生在兔笼里围成圆圈站着。他们都穿这白底前扣的制服。
四只兔子的尸体摊在他们中间的稻草队上。
〃快动手啦〃其中一人说道。
〃好啦。〃
一个少年伸手去抓住最后一只兔子。他把兔子抱在臂弯里,毫不犹豫的将针头刺进去。鲜红的血液基金了针筒当中。
这件事在当天就被师长们知道了。
三年A班的导师森田千寻看到现场的景象时,只觉背脊一阵冰凉。这一周是由她带领的班级负责饲养兔子的。
第二天早上的学生会议,千寻比较晚到。当她进入会议室时,明显地感觉到大家注视的目光。所有的老师都到齐了,连校长新藤也出席了。
新藤一边用手帕擦着额上的汗水一边说道:〃今天真是热啊!〃
学生主任宫崎信一闻言立刻回头看着冷气机。
〃该不会是滤网堵住了吧?〃
说话的是教务主任羽柴。
〃那无关紧要,倒是杀兔事件才叫人伤脑筋!本周不是有森田老师的班级负责饲养的吗?〃
〃是的。〃
千寻回应了一声,然后战战兢兢地环视在座的同仁。
〃好可怕!竟然将可爱的小兔兔的血抽出来。〃千寻旁边的数学老师村添志穗说道。
〃小兔兔!〃
宫崎重复着三十二岁却仍然单身的村田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村田根本不理他,对着所有人说道:〃看来要担任导师还言之过早吧。〃
〃那也没办法,植杉老师请产假嘛!〃
千寻抬眼瞄了一下说句话的社会科老师……新见悦男。年轻的新见有一张太过端正的脸。
〃总之,既然知道是森田老师班上的学生,当务之急就是找出凶手。〃
〃这可不行,这种事情在外县也发生过吧?传媒会夸张的把事情跟道德教育扯上关系。像我们这种名校就更别说了。〃
千寻不由得开口说道:〃那,那个。。。。。。〃
众人一起看向千寻,她毅然抬起头来说:〃还不能确定是我班上的学生。。。。。。〃
〃那么你说会是谁?只有A班才有办公室的钥匙!难不成你是说是我班的学生?〃
〃不,不是。。。。。。〃身为前辈的村甜,平常就很爱找她麻烦,千寻总是忍了又忍,可是今天这件事却不一样。
〃就是这样嘛!有这种推卸责任的导师,学生的言行当然会产生偏差。〃
千寻低下头,忍住盈眶的泪水。她一向就很爱哭。
新见用清晰的声音再次为千寻辩护。〃放学后,任何一和学生都可以拿走讲台里的钥匙。村田老师的学生或是我班上的学生都可能。〃
村田当着新见的面,很不愉快地把脸别开。
第二章 戴着面具的朋友
正要通过车站出口的时候,千寻被站务人员叫住了。
“对不起,我忘了带月票。是真的,我真的忘了带。”
千寻慌慌张张拿出皮包,结果却把铜板弄撒了一地。
她心急地想去捡,可是却又被快速来往的通勤乘客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镜也被撞掉了。她摸索着寻找眼镜。
有人伸出手,把眼镜递到千寻手上。她连忙将眼镜戴起来,说了声:
“谢谢。”
悦男正灵巧地将铜板一一拾起。
“新见老师!”
“早!”
“啊,你早。”
悦男把捡起的铜板交还给千寻,并且笑道:
“一大早就被你搞得很热闹嘛!”
千寻和悦男肩并着肩,混在一群学生当中走向学校。
“前几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
那次教师聚会时,没什么酒量的千寻喝得烂醉。
“没什么啦……”
“我实在不会喝酒。隐约记得是你把我背回公寓的。”
悦男苦笑道:
“原来你还记得啊!”
“啊,也不是啦,大概是房东看到了,昨天还问我。”
“流言让你伤透了脑筋吧?”
“没关系啦!”
走过正门来到穿堂,两人在鞋箱处换下鞋子。
“我住的公寓是专门租给女孩子的,可是隔壁的银行小姐常常带男人回来,而且每次带回来的人都不一样。”
两人相视而笑。走向楼梯之际,悦男说道:
“对了,你知道人之所以笑的起源吗?”
“不知道。”
“听说,‘笑’原本是在集团狩猎时,对着猎物露出牙齿的一种威吓行为。”
悦男露出牙齿低吼着。
“哦?”
两人上了楼梯。
“武器发达之后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原始的意义或许就这样留到现在。”
“你是说笑吗?”
悦男回头看千寻。
“你瞧,嘲笑或者冷笑、讥笑不都是这样吗?”
千寻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刺耳,不禁皱起了眉头。
诚走进三年A班的教室。
“大家早!”
他对大家打招呼,可是没有人回应。教室里顿时一片静寂,同学们都露出嘲讽的笑容,观察似地看着诚。
和彦也在裕次等人的集团中,微笑地看着诚。诚在这种不寻常的气氛当中走向自己的座位。
顿时,诚的脸色整个寒了下来。他的课桌上放着一个牛奶瓶,上面插着一朵白菊花。那代表众人欺负的目标已经改变了。
诚无法忍受这种气氛,便走向厕所。洗手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昨天还那么晴朗的天空已在一夕之间笼罩了一层乌云。
来到走廊上时,留加从对面走了过来,诚便对着他微笑。
“留加。”
但是留加一句话也没说,移开了视线,从诚的身旁擦身而过。
诚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抽屉被塞满了垃圾。他啧了啧,一边将垃圾清了出来。四周的同学脸上都带着笑意,观察猎物似地看着。诚大声地质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四周的同学们仍然冷笑着,定定地看着他。
“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
英文老师米田进了教室,立刻对着诚怒吼道:
“你干什么?上课钟已经响了!”
值日生俊平大叫“起立!”
学生们站了起来,仿佛包围着呆立在原地的诚一样。
“浪花亭”里有几个学生客人,卫正在做锅贴。
夏美一边洗着东西一边反问卫:
“少棒?”
“嗯。他请我去当教练,说是只要利用星期天就够。”
“听来满有趣的,我可以负责做便当哦!”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受这个差事,毕竟我还要照顾店。”
“你就答应嘛!你退休也才两年,体力应该也还够吧?事实上你不是也想再跟阿诚玩投接球吗?”
卫怒吼了回去。
“阿诚要念书!”
“你又不能跟他一起念,所以罗!教小孩子打棒球反而可以打发打发寂寞嘛!”
“我才不寂寞!”
卫把锅贴端出去时,又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照片。
晚上,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吃饭。
夏美对卫说道:
“我们已经交自治会费了哩!为什么还那么麻烦!一会儿得传送传阅板;一会儿又得当班处理垃圾。转角那个前川先生家的老婆婆,好像是这边的头头。有人告诉我,最好带些礼物去走一趟。所以呀,我就特地买了煎饼带去,没想到她却说装了假牙根本咬不动,真是气死人了。”
夏美说着笑了起来,卫却说道:
“你能不能安静点?”
“什么话嘛?!畅所欲言可是孕妇消除压力的好方法哦!你知道吗?我去问过了,医生说孕妇要让胎儿在肚子里多接受男性荷尔蒙。一旦孕妇郁积了压力,就制造不出荷尔蒙来,如果生出来的是男孩子的话,还可能因此而变成同性恋哟!?”
卫也不理夏美,对默默吃着饭的诚问道:
“学校怎么样?”
“啊?哦,什么怎么样?”
“已经习惯了吗?”
夏美探过身子来,说道:
“阿诚根本不需要我们担心。在以前的学校不是也很受欢迎吗?有那么多同学到月台送行呢!”
“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叫什么啊?”
“菱田凉。眼睛水汪汪的。”夏美说。
诚觉得不能再让爸爸为自己担心,便说道:
“已经很习惯了。”
“这样啊!”
“我吃饱了。”诚站了起来。
“够啦?”夏美问。
诚点点头,上了楼梯。
“待会儿帮你送宵夜上去。”夏美说道。
然后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卫瞄了夏美的肚子一眼。
“嗯。不管是妹妹还是弟弟,和阿诚都是手足……”
美明白卫想说的话。
“讨厌,我不会偏心的啦!”
“嗯,嘴巴说说谁都会……”
夏美难得地露出温柔的表情。
“因为他们是阿锵的孩子。”
“嗯。”
“两个都是阿锵的孩子。”
“嗯……”
夏美握着卫的手。
“你干什么?”
卫拂开夏美的手。夏美不管他,再次握住。”
“那么,大家都是一家人罗?”
卫以不悦的表情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回答道:
“这种事还用你说?”
进了房间之后,诚坐到书桌前。对着相框里的少女微微一笑,然后打开书包,拿出课本。
诚一打开国文课本,发现每一页都被画得乱七八糟。他连忙拿出其他课本来查看,结果数学、英文……所有的课本都被涂得面目全非了。
A班的学生正在体育馆内上柔道课。
宫崎俐落地把哲雄摔倒在榻榻米上。
“下一个!”
哲雄撑着腰,回到端坐一旁的学生堆里。他的脸扭曲着,小声地对旁边的裕次说道:
“宫崎那家伙真是够粗鲁的。”
裕次笑着说道:
“大概是相亲又被拒绝了吧!”
“每次一被拒绝就迁怒到我们头上,真是受不了。”俊平说。
三个人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传进了宫崎耳里。
“是谁在偷笑?”
学生们顿时静默了下来。
“我在问你们哪!”
大家还是不发一话。可是,脸上露着微笑的和彦却说道:“是松野!”
裕次哑然失声,瞪着和彦。但是其他的同学似乎都觉得很有趣,便微笑地看着裕次,裕次不由得低下了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呀?裕次开始胆怯了。他知道,班上即将要发生巨大的转变。
就在这个时候,迟到的诚穿着制服进来了。原本他想换衣服,可是却找不到柔道服。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是转学生吗?”
“我是大场诚。”
“你的柔道服呢?”
“不见了……”
这一次学生们的讽笑全都冲着诚而来。
“你说什么?”宫崎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是忘了。”
“你以为读升学名校就可以看不起体育课,不认真上课?”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过来!我要纠正你这种堕落的想法!”
诚马上低下了头。
“快点过来!”
诚在无可奈何之下脱下上衣,走了过去。宫崎二话不说就抄起了诚的脚。由于事出突然,诚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跌了个筋斗。
“鞋脱掉!到榻榻米上面来!”
“老师对不起。”
诚扭曲着脸站了起来,留加定定地看着他。
宫崎“啊!”的怪叫一声,张开了双手。
“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于,还不攻过来?!”
诚一往前走了两三步,宫崎就抓住他的衣领,“喝!”一声将他摔了出去。宫崎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抱起诚,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摔飞出去。
“竟敢把体育老师当傻瓜?!”
诚奄奄一息地被摔在榻榻米上。四周的同学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凝视着倒卧在地上的诚。他们心里明白,只要宫崎的妒忌和愤怒发泄在诚的身上,自己就安全了。
“不要以为自己了不起就瞧不起别人!你们根本是群废物!”
诚的脸被压在榻榻米上,鼻血喷了出来。
“给我站起来!”
诚流着鼻血,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
体育课之后是吃饭时间,诚一个人坐在窗边。
他的主菜上被洒满了铅笔木屑。他用汤匙去翻搅,发现其他的菜肴也被放进铅笔、橡皮擦、回纹针等文具。领桌的裕次,一付“不说也知道是我”的表情,微笑地看着诚。可是,裕次的内心却仍然免不了一阵阵的惊恐。体育课时和彦的反击让他了解到,如果不提高警觉,下一次自己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为避免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彻底打击诚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诚反弹似地站了起来,抓住裕决的衣领。其他的同学见状,立刻站起来将诚包围住。诚啧了啧,放开裕次,然后一把抓起面包跑出了教室。
他直接跑去了图书室。
千寻正在图书室里寻找参考书籍。参加了摄影社的留加,将相机的镜头对准了千寻。他一直都在拍摄千寻在校内活动的照片,然后加以放大,每天送一张给千寻。留加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爱着她?可是他并不清楚。他唯一明白的是,如果他可以爱上女性的话,那么,像千寻这种单纯而没有心机的女性,将会是他唯一的选择。
留加的相机追随着千寻的身影。就在千寻想要拿出一本书时,夹在腋下的书咚地一声掉落地上。看到吃了一惊的千寻跌坐在地上,留加爱怜地把手指头搭上了快门。就在这个时候,诚开门走了进来。
千寻看到他,便问道:
“大场同学。怎么回事?只吃面包啊?”
诚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我吃饱了,所以想来看看书。”
“看书?你真了不起啊!不像我,虽然是老师,却比较喜欢看漫画。”
“漫画?”
“啊,你要帮我保密哦!”
“我也喜欢啊!譬如‘小心传染’。”
“真的?我也一样哩!下次我可以借你新书。”
两人一起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上次真是谢谢你。”千寻说道。
“啊?”
“哪,那次你在早自习时帮我打圆场啊!”
“哦……”
“因为你的仗义直言,大家好像不再欺负武藤同学了。”
诚的表情有些复杂,他想起了留加的话:“你太不了解和彦这个人的可怕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
诚点点头。
“你的手指头怎么了?”
“哦,上柔道课时在榻榻米上擦破的。”
“把手给我看看。”
千寻拉起诚的手,从口袋里拿出OK绷。
“我比较迷糊,常常撞西碰的,所以总是随身携带OK绷。”
千寻把OK绷贴上诚的手。
“痛痛、痛痛不见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起念嘛!痛痛、痛痛不见了。”
留加躲在书架后面,怔怔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放学后,诚到车站前闹街上的书店去买新课本。就在他拿着整套的课本要到柜台结帐的时候,听到书架的另一边传来声音。
“对不起,麻烦你跟我到办公室去。”
“怎么了?我……”
声音听起来好熟悉。
“你把东西放进皮包里了吧?”
“没有,这……”
“不用再说了,到办公室去吧!”
诚绕道书架去看个究竟,只见社会科老师新见悦男被工作人员压着手臂拉过来。
悦男含着泪恳求道。
“对不起……”
悦男注意到了诚,夹在腋下的皮包不自主地滑落在地上,两本新书从皮包里滑了出来。蹲下去想拾起皮包的悦男抬起头来看着诚。
看到悦男被工作人员带走,诚叹了一口气,拿着课本走向柜台。
··········· ·· ·· ···········
诚带着不愉快的心情走出书店,发现留加站在他面前。
他想到在学校时自己主动打招呼却遭漠视一事,便想就此擦身而去,但留加却主动开口了。
“喂!”
留加微笑着。
诚于是停下了脚步,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不要臭着一张脸嘛!”
“什么事?”
“我想向你道歉。”
两人于是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我也没有办法啊!如果跟你讲话,下次我就成了被欺负的目标了。”
“哦。”
“对不起。”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留加说道:
“去我家吧?我家里没人。”
“为了保持全校第一名的地位,你不是要补习吗?”
“跷课就是了。而且全校第一名是你吧?”
“那是……运气好啦!”诚说。
“我也是偶尔运气好。”
两人相对而视,微微地笑了。
留加带诚回家,他的房间就在客厅后面。铺着木板的地上放着书架,留加曾说过他最喜欢的杜斯妥也夫斯基、巴尔札克、拜伦等的书,整齐地排列着。桌上的小笼子里关的,正是诚帮忙取名为约翰的小白鼠。
留加拿出相机给诚看。
“拍照是你的兴趣啊?”
“你也试试看吧?对了,干脆就参加摄影社嘛!我也是社员。我自己有暗房,不需要每张照片都在学校冲洗。”
诚耸了耸肩,说道:
“我家没钱买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