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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史姓人得视你为敌。”
这一点,单勇早思忖过了,笑着摇了摇头道:“潞州有句俗话叫两不惹,一不惹西街回回、二不惹驴园山匪,您就放桌上,我也不敢拿走呀。”
这话听得,史保全父女俩得意中又有几分不悦之意,史宝英剜了单勇一眼,可没想到平时乖巧的单勇怎么敢在说一不二的老爹面前放肆,而且这放肆似乎老爷子并不介意似的,转着话题又一指账本道:“知道就好………我看这几个月的销售了,你卖得可是不少啊,我这个老卤坊只供应市里驴肉香、味源、潞州大酒店和几家老字号,都是订货,而且卖得都是高价,你把这好东西可是贱卖了啊。那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你这是要砸大家的饭碗,再这么干,我还真得砸你的饭碗。”
这才是中心问题,食材进了酒店那是论份算,一盘不过二三两,便宜也得三四十块,因为食材好做工细的缘故,保持了几家老字号的高利润。而批发给肉食摊,那是论斤的,一斤零售和批发相差不过三五块钱,理论上这么低的差价弥补不了四十多公里的运输和销售成本,更何况还可能存在的积压和损耗问题,销售少无伤大雅,以史保全的估计,单勇这个量大不了,可偏偏他在这么低的差价中间还扩大了盘子,而且看样还赚到了钱,到这个时候,史保全不得不考虑可能造成的负面影响了。
而且,史保全怎么看,也看不出单勇的心思究竟在哪儿,难道就为了辛辛苦苦挣这么点差价,不像。
似乎到了摊开底牌的时候了,不经意间,史宝英的腿在桌子下悄悄碰了碰单勇,两人的目光想视,似乎此事已经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这个小动作没瞒过人老成精的史保全,老爷子抿了口大叶茶,重重呸了口,吓了单勇和史宝英一跳,单勇抬眼时,那老头正不善地看着自己,定了定心神,单勇直说道:
“不是我砸大家的饭碗,是史老爷子您自己的饭碗都快不保了,难道您一点准备都不做?”
一言激得史老头噎了口茶,差点喷出来,混了几十年,搁驴园这地界那是说一不二,还是头回有个黄口小儿这么对他说话,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撂,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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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金玉良言似儿戏
第05章 金玉良言似儿戏
“史老爷子,您别上火,我陆陆续续来这儿四年多了,也算半个史家村人了,我要有歪心,想干什么早干了,说不定也早被你赶走了,等我说完,要赶我走,我肯定不回头。”
单勇迎着老史铜铃般的驴眼,丝毫没有惧意,侃侃而谈,示意了史宝英一眼,史宝英这才掏着马裤的口袋,看样早准备好了,摊到讶异的老史面前时,老史那火,暂时压下了,密密麻麻的图纸,一眼就认得出那是整个驴园的地形图,海拔、草场、河流、饲棚,标注得清清楚楚,这里每个地方史保全已了然于心,一看有点喜欢了,就这功夫下得,肯定是个有心人了。
“哦……替我当家了。那说说吧,我听听你想怎么当家?”史保全看着,倒压下火气了。
“我精确算过,一个养殖期内,驴园的草场面积加上坡地最大的承载量不超过四千头,而现在每年驴园出栏有一万一千多头,自然放养的有六千多头,即便是人工催肥,村里人也为减少成本,抢割天然牧草……地图上我标出来,这儿、这儿,还有龙岗山后的这一片,土壤的板结硬化、沙化严重,要真有点自然灾害,龙岗的成片草场就要毁了……”
单勇细细地指点着地图上的标识,因为这玩意上大学时候没少耽误课,惴摩了这么久一切早了解于心了,这些话跟史宝英讲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和史宝英俩人不谋而合,不过面前这个老史可不怎么买账,拔拉了地图道了句:“这些我知道,不是你操心的事。”
“那好,我就单纯说销售了,我觉得您这基本上是有销无售啊。”单勇道,换着口吻。
“啥意思?”史老头听不懂。
“意思是完全不用这么盲目扩大养殖,可以从深加工上想办法。”
单勇道,一说这话老头皱眉了,恐怕有点粗人干不了这细活的意思,单勇小心地解释道:“史家村的屠宰是出了名的,从剥驴皮熬阿胶练就的本事,市里的那个屠宰都不敢说能超过驴园的水平。有屠宰、有卤坊,有劳力,只要有销售渠道,别说自然放养的驴肉,就是育肥驴肉、取皮的驴肉比市里大部分摊位的出售也高个档次。从深加工上走不但能提高单位的利润,而且还能解决村里大量富余劳动力的问题。
您不是一直对我四年来每月只进一二百斤有疑问么?我现在可以告诉您,我用驴园提供的半成品食材提高了晌马寨的名声,现在市里大部分都知道晌马寨的驴肉地道,因为食材的缘故,我认识了全市二百多个熟食摊,有一半隔三差五会向我订货,有三分之一成了我长期客户;除了驴园的老客户和市里自有屠宰和供货渠道的酒店、饭店,我和其中的二十多家也有生意往来………虽然销量都不大,少的每天三五斤、多的一二十斤,可要总到一起,数量就可观了,如果有五个、十个甚至更多像我这样跑批发上门的,那每年只需要做一个养殖期就能达到现在的收入水平,而且可以解决一部分劳动力的问题,根本不用扩大养殖量。”
底子出来了,虽然没有机会成大厨了,可贩卖吃货有的是机会,看样是用好东西做渠道了,而且一做就是数年,这份细心让史保全愣了愣,知道单勇是个有心人,可没料到这心能有到这种程度,来回八十公里,愣是跑了四年才露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在我这儿做加工?我做你负责卖?”史保全听懂了,一言以敝之。
“是啊,食材有、地方有、闲散劳力更多,我一个人几个月就能把销量提高一倍。只有个三到五台车,十人销售队伍,铺平潞州的市场都没什么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那样就不用再受销售商的掣肘了。”
单勇道,看着老史撇嘴,加上砝码补充着:“虽然史家村被销售商捧得挺高,可我知道您的生意并不是那么好做,店大欺客、客大欺店都是通理,更何况现在的养殖基地光潞州有三个,邻省河北、山东、陕西更多,即便组织长途贩运也问题不大,整驴的销售利润被压在一个不大的空间里,每头纯利润也就不到三百块钱,很简单,销售商是欺负养殖户没有渠道而已。”
这个,说得够明白了,数个养殖基地,而且有长途贩运的可能,可选的供货商一多,价格自然透明程度越大,虽然驴肉是卖方市场,但和养殖户关系不大,最终决定权和话语权,还是那些动辄数千万投资的加工企业以及那些可以直达终端的销售商。
往小处看,单勇是夹缝中找出路;但站到一定高度看,像驴园、像史家村这种粗放式养殖基地,同样也在加工企业、销售商之间的夹缝中生存。这就是单勇看到的机会,在潞州这个驴肉消耗惊人的城市,能找到这么一个金饭碗,那可比考公考研挣点死工资强百倍千倍不止。
至于销售的掣肘,史宝英是深有感悟了,看着父亲没吭声,也劝了句道:“爸,今年咱们的订货量八千多头,育肥期拉长,利润比往年少了很多,挣多了大家高兴,可挣少了,怕是都得拉长脸了,这段时间的屠宰选的都是村里人自家养的,算下来比咱们单纯回收卖出去能多挣不少,大家也都高兴………现在的技术又发达,有些饭店嫌活驴麻烦,不少都选东北、陕西过来的冻肉,咱们驴园又成这个样子,真能做多久,还是个未知数呀。”
闺女说得很黯然,史保全听得有点翻白眼,似乎不悦这女生外向的样子,指节叩着桌面问着:“所以你们就私下搞了个发展规划?就这么个发展办法?”
“史老爷子,这个我觉得是可行的,只要运输不耽搁,送货及时,完全可以避免这其中的损耗,相比真空包装和冷冻的食品,以及肉联厂的电热作工相比,手工做法还是有优势的,特别对于驴园这个地方来讲,我觉得更大的优势这个传统的卤制酱肉的作法,而不在于养殖。”单勇道,信心百倍地描绘着未来。
不过这话,老头没听进去,一个不屑的嗤声略过去了。
女儿又帮了句道:“爸我觉得养殖也可以考虑一下向外扩展,把咱们提供种驹,回收成年驴的办法向周边捉马、武义、南郭、东明儿个乡镇发展一下,散养比集中养殖还是省事,这样以来也可以让驴园的草场休养几年。”
“嗯,闺女说得这个办法可行。”老头有点厚此薄彼,光夸闺女,没夸单勇。
尴尬了,这老倔驴没搭理单勇,自顾自地卷着手卷烟,单勇这个谋划了数年的理想一瞬间在老头面前破灭了,曾经想了很久凭着自己在市区那些商户里打下了底子和驴园强强联合,三两年掘第一桶金那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而且这事史宝英是举双手赞成的,可不料在史家老爷子这里好像个小孩子过家家玩笑一样,人家根本就不搭理。
这不,老头片刻后滋滋地吸着,眼睛直瞅着窗外,不时了吸溜着鼻子,搞得单勇全身都不自在,史宝英看不过眼了,不耐烦地问了句:“爸,你说句话,成不成呀?”
“那个……你就先瞎干着吧,明年开春咱再好好合计合计,反正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不是?闺女,帮我送送单勇。”
史保全含糊地说着,摆摆手,逐客了,而且看表情不怎么欢迎了,这下子说得单勇好不懊丧,起身时,看着老爷子半声不吭的样子,欲言又止了,走了两步才回头求了句:“史老爷子,能求您件事吗?”
“哟,我个糟老头还能帮你干啥事?”史老头口风不怎么客气了。
“朝你要个帮手,根娃咋样,让他帮我点忙,您不发话,他不敢去。我按天给他发工资就成,不耽误卤坊干活。”单勇道,很意外的一个请求,连史宝英也很意外,那傻大个干得倒是多,可吃得也不少,除了村里的卤坊还真没地方能养活他。
“去吧,爱干啥干啥……不过史家村可轮不到你当家。”老头似乎不耐烦,直摆着手,打发人了。单勇叹了口气,好不失落的样子,直下了楼。
史宝英追下楼时,单勇早快步走了,这悍姐好不生气,蹬蹬蹬又回头上了头,气咻咻往老爹面前一坐,刚要发火,史保全却噗哧声笑子,闺女愣了下不悦地道:“爸,你故意的?”
“啊,许你们私下胡闹,就不许我故意呀?”史保全撇着嘴,抹着大胡子奸笑着。
“那你啥意思嘛,我觉得单勇说得挺在理,真有有了销售渠道,咱们就不愁了。”史宝英道,这是史家村一块心病。
“呵呵,我没说他说的不在理呀?”史保全笑着道。
“那你是……因为他不姓史?”史宝英给搞迷懵了。
半晌,史保全才大摇其头,一副不入眼的样子隐晦地说着:“闺女呀,爸在外头闯荡了几十年,经事可比驴毛还多,这事呀,不一定啥对啥就能干、也不一定你咋想就能咋干,听爸的没错,这驴吃草那都知道,可不知道的是,那有些驴日的,他吃人呢,还是守着咱这块地方安生,城里可不是咱们的天下,也不是他单勇能玩得转的。”
“啥意思嘛,神神叨叨地,有啥怕的,我就不信谁还能吃了咱。”史宝英不服气了。
老头笑了笑,直道着:“我跟爸生什么气,我没说了呀,先干着……这样吧,就你们这干法,要能再干过三个月去,成,这摊子全听你和单勇的,咋样?”
这话说得,明显有点小觑巾帼闺女的意思了,史宝英不服气地哼了哼,头也不回地起身就走。后面的史保全呵呵地笑着,一副看着小儿女过家家的态势,不过眼光落到女儿拉下的地图上时,那笑里,带上了几分愁意,所发愁的事都一样,但这解决的途径,却没有那么容易。
对于单勇同样很难,遭遇了这么大一次不信任的打击,自信心严重受到伤害了,好歹也是在这儿呆了三四年才想到了出路,可不料被老头没肯定也没否定就给打发了,出了史家大院,称好了肉食,婉拒了卤坊几位爷们的盛邀,带着史根娃回城了,根娃听说史家族长同意了,倒是挺高兴,乐滋滋地搬着大块的酱肉,多这么一位剽悍的帮手,单勇倒是稍觉安慰。
开车时,又回望了史家大院一眼,估计是史宝英怕是也说不动她那老爹,悻然的单勇发动着车,直驶出村口,却不料刚走不远,嘎声来了急刹车,气得一擂方向盘,几乎有想揍人的冲动,不为别的,那便宜小舅子史宝贵开着摩托车蹭地从路下蹿出来了,直拦到了当路上,差点撞了车,这孩子对着单勇笑,单勇一伸头,宝贵仇大苦深地喊着:“姐夫,你办事真不够意思啊,光带根娃哥,不带我是不是?你不带我,你也别走。”
“宝贵,你爸不让你去。”单勇撒着谎道。
“胡说,你跟我爸说了没有。”史宝贵不相信了。
“说了,他啥也没答应。”单勇含糊了句。
“那你看咋办啊,你不带我,你也别走。”史宝贵耍上赖了,单勇看看史家小楼,故意刺激着小宝贵道:“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干,要不怕你爸你姐抽你鞭子,那走。”
“走就走。”史宝贵把摩托车往路边一扔,乐滋滋直上前拉着门,坐车里了。单勇也有那么逆反心态作祟,载着这位活宝,呜声直驶上路……
不是一个活宝,是俩,宝少爷半路上就从后厢的肉块上削了一大块,递给根娃,两人嚼着,边嚼还边说没个酒吃得不痛快,就那样,根本不把单勇当外人。单勇哭笑不得地载着这俩活宝,直朝市区回来了………
……
第06章 难得兄弟谋一聚
第06章 难得兄弟谋一聚
出了乡路上了二级路,三十公里的路程用不了一个小时,心事重重的单勇没有多说话,而那两位活宝就坐不住了,离城越近越兴奋,宝贵吧还跟着村里送货的进过城,史根娃这大个子像个山里的野人一样,听那口音,居然还没进过城呢,一路上乐得跟个小屁孩样。
“耶爷……这啥车嘛,跑得比驴还快!”
根娃一声讶异,单勇倒乐了,是一个女人骑了台花里胡唢的电动车招摇过市,经销商的宝马、悍马、大奔之类的豪车在史家村可不少见,可这种小电动还是让根娃吃惊不小,解释了两句,根娃不经意一瞥眼,又惊讶地道:
“耶爷……这楼修得咋跟个大裤衩样。”
再一看,说是文化楼,塔脚可不像大裤衩像什么?单勇倒懒得解释了,直说还真像裤衩。
有这两活宝在,被史家老爷子拒绝的郁闷去了不少。驶入市区不远,送了金威酒店的定货,看看时间快晌午了,上车说着先回晌马寨,刚开车,这回不是根娃“耶”了,是根娃和宝贵俩人同时“耶爷”呀乱叫,单勇一瞅,却是一位超短裙、露脐装的妞招摇过市,玉臂全露、玉腿露了多半截,白格生生地晃眼,把车里俩乡下哥们看得眼凸舌头直、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掉,感慨都发不出来了。
“怎么样?告诉你们城里好吧。”单勇逗着道。
“好,这啥都能看见,都不用偷看了。”小宝贵凑上来,这小家伙有点早熟,对男女之事很朦胧,平时就喜欢和宰驴的爷们一块听这调调,一说这个,根娃也傻呵呵乐了,大舌头含糊不清道着:“就是、就是,比咱乡下好,咱乡下婆娘都跟捂了驴皮样,啥也看不见。”
“根娃哥,那你赶紧挣钱,说个城里媳妇,闹洞房也让我看看脱了衣服啥样。”宝贵提了个非份要求,听得单勇咯噔一下子,生怕根娃不乐意,却不料这哥们豪爽得厉害,直点头道:“成!让你们都看看。”
哈哈……这回轮到单勇说耶爷了,大笑了一会儿,任凭这两活宝对城里指三道四,此时单勇倒觉得自己的担心能不能说服根娃这个帮手留下多余了,别的不说,光城里女人这些穿着就能对根娃产生足够的吸引了,说不定不开工资都肯来。
说笑着一会儿上了山,晌马寨的地方可和史家村差别不算大,停下车,请着两人下来,指着自己的家门,那两位来认门的自然是乐滋滋的,不过单勇看到停车场不远泊了辆标着“城管执法”的电瓶车时,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有点紧张地暗道着:不会那个活宝也来了吧?
自打毕业,司慕贤忙着跟着筹备组全市各地跑,雷大鹏也上班了,相互间的来往着实少了很多,不过对这位干弟弟,相见倒不如不见,指不定他要给你找点什么事呢。
你怕什么,什么还就来,进了门,就着院子里的水管洗了把脸,喊了两声妈,没人应声,只听得厨房里的笑声,单勇好奇地奔进来,只见得老妈笑得花枝乱颤,前俯后仰,炒菜的老爸也是乐呵呵,难得见这么开心的笑容,惊讶问着咋拉,老妈滕红玉直拽着儿子,没说先笑,笑了几回才说:雷大鹏又给领回俩干儿子来。
“那好事呀,怎么笑成这样?”
单勇也笑了,知道雷大鹏除了正经事不干,干出什么稀里古怪事来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