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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省委在活动 作者:[苏联] 阿·费多罗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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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共产党员的安全。自愿去登记的只是极少数的人。当然,德寇事先也知道,只有卖国贼和胆小鬼才会去登记,所以这批人就是不登记也是没有危险的。不,他们使这次登记具有另一种意义,就是想在人民中间打击共产党的威信。

  后来钳工尼坎诺尔果真证明了他不仅不是个卖国贼,甚至还是工勇敢的人。他参加了游击队,不顾自己多大年纪,打仗打得挺好。象他所表示的,当时他被自豪心逼住了,不愿向德寇机器匠让步。由此可见,机器匠的职业的自豪心比爱国者和共产党员的自豪心更强有力了。

  而在这时候,人民对苏维埃人的不屈不挠的公民的自豪心特别重视。当成千成百的无名英雄、非党的工人和农民,单是为了显示自己对侵略者的鄙视而慷慨赴难的时候,我们怎能原谅一个哪怕只是稍微向德寇卑躬屈节的共产党员呢?

  在集体农庄庄员的农舍里,在某处烧毁了的村落的瓦砾场上,在游击队的确篝火边,你总能听到关于这些可歌可泣的故事。老乡们非常喜欢那些关于奋不顾身的勇敢精神的故事,关于视死如归的儿女们的故事,关于马克西姆·高尔基称它为疯狂的勇敢的故事。到处重说着、补充着、流传着这些故事。

  比如,有一个关于奥尔洛夫卡地方的老头儿麦伏季耶维奇的故事。我自己听到这个故事便不下十次。它是有一九四二年初发生的事实做根据的。但是我没有能够打听到麦伏季耶维奇的姓。

  我们共青团员侦察组——莫加·佐朱利亚、克拉瓦·马尔可娃和安德列·华哲采夫——动身到各村去收集指挥部所需要的情报,顺便把传单分送给我们的人员去散发;他们把五百张目的在于反抗德寇的传单塞在怀里。

  在奥尔洛夫卡这个大村庄里,她们两个普通的乡下姑娘和一年青小伙子在街当中走着。他们迎面遇到了一些老头儿、老太婆,以及象自己一样的小姑娘和小伙子。侦察员象他们打了招呼,打听到磨坊去的路,带便把小小的方块传单塞到了行路人的手里。

  关于德寇多远的问题,行路人答复侦察员说,一切都好,这里早就没有那些恶棍了。

  就在这时候,几辆装满德国兵的卡车开着救火车的速度闯进村庄来了。我们这三个人是跑不了了:要逃就会引起大家的注意,那时德寇一定会追赶他们。侦察员们继续顺着大路慢慢地走,一面希望德寇会把他们当做本地人。

  有十五个德国兵来到村子里,行动古怪极了:跳下车来向四面散开,专著了所有碰上手的人——老头儿、老太婆、少年们——把他们赶到卡车边,拿枪托冲着,强迫他们攀上车厢。他们没有搜查,也没有询问任何问题、也没有说明什么原因,装满卡车,便开足马力向区中心霍尔梅镇的方向驶去。

  侦察员们走上了最后的一辆卡车。车厢里挤满了二十五个人。大家你拉我扯地站着,全都吓得胆战心惊,眼睛乱翻,面无人色。

  最初,他们只是互使颜色,但过了约莫五分钟,便开始低声交谈了:

  “这是什么意思?”

  “把我们运到哪儿去呀?”

  “为什么逢人便抓呢?”

  人们在卡车里东摇西摆,你推我挤;他们倒下来靠紧着坐在车底上。姑娘们尖叫着,老大娘们呻吟着;她们已经变成习惯自己新的环境了。

  “娜契卡,干么你一股劲儿压下来呀?”一位大娘叫道。“你要知道,小鬼,我的膝盖已经碰伤了。”

  “没关系,婶婶,将就行吧,”从人堆里传来了不知是谁的老年人的沙哑的声音。“你们该道谢才对。他们是不收车费的。早先到霍尔梅去,你得出三十个卢布,而德国恩人却自己出钱把我们送上绞架去……”

  “嗳,咱们的演员又胡说八道了,”大娘的声音回答道。“你还是不是闭嘴的好,麦福季耶维奇,没有你已经够受的了。”

  但老头儿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说了句笑话来回答,好些人欣然放声大笑起来。这位麦福季耶维奇想必是位演丑角的老头儿,在这样的局面下也毫不失去自持力。

  侦察员们没有细听,他们哪有心思听这种谈话。他们三个人站在车板边,低声商量着怎么办。各人怀里还留下一百多张传单。不用说搜查,抓住他们领子摇一摇就够了——传单便散开了。

  卡车的速度开得无论如何不下每小时四十公里。它按着喇叭飞驰过一些居民点,活像救火车一般。卡车车厢里没有德国兵;可是踏脚板上都站着冲锋枪兵。他们虽然多半向前望着,而且和坐在驾驶室里的驾驶员交谈着,但人们要在开行时偷偷地跳下,当然是不让的。

  莫加是我们三个人中间最有经验的侦察员,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然后,向自己人使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从衬衣里拉出一包传单来,她把拿着传单的一只手伸出车边,使劲把传单扔在地上。风突然把方块纸片托住,卷了起来,在卡车后面飘摇,象一团云彩似的升了起来。

  莫加面红耳赤,好象等着打击似地蜷缩着身子。卡车里大家都没哼声。传单早已看不见了,而卡车里人们还是继续站着,紧张,肃静,互相投射着探索的眼光。

  于是又响起了沙哑似的嗓音:“这么说,德国鬼子不仅在抓人,顺便还在分送宣传品呢。真象一所带着轮子的联合制造厂!”

  引擎在吼叫着,卡车在路面的坑洼上颠簸得轧轧作响;然而我们的弟兄们却好象听到了共同的轻松的叹息。

  谁知道人们相信真是德寇自己散布传单,还是单为这很好的说明很高兴呢。无论如何,老头儿已把局面缓和了。谈话又开始了。

  麦福季叶维奇已经从人堆里爬出来,安顿在侦察员们的身边。他原来是个干枯瘦小的老头儿。蓬蓬松松的灰色胡须,迎风飘着,鼻子冻得通红。可是他歪带着帽子,一撇小胡威武地向上翘着,眼睛里燃烧着狡猾的火焰。他又高谈阔论起来。他说话时显然不加思索,只是热闹热闹罢了。

  “喂,先生们,”他捻着胡须叫道,“我们现在和外国人坐在一辆汽车里呢!我从来没有想到、没梦想到这种新秩序……”

  当有人回答他时,他用肩膀紧捱着莫加,很快地开始低声说:

  “小姑娘,你别白白地把传单抛在草原里呀。那是供给老乡们的,我了解得不错吧?……就是说,这要散在人们中间……你瞧,就要开过村子了,那时候再扔吧……”

  当卡车驶近一座村子时,麦福季耶维奇开始奋激地碰碰我们弟兄的腰眼儿:“扔呀,你们怎么的!别怕,我负责!”

  不可否认,他有淘气角色的天才,并且能把人家也激动起来。弟兄们在村子里扔出了一部分传单。现在卡车里的人当然全都明白扔的并不是希特勒匪徒了,然而好象商量好似的,装作若无其事。

  孩子们在卡车后面追逐着,捕捉着飘在空中的传单。卡车里的人都哈哈大笑,全体老少都给这种游戏迷住了。

  当踏脚板上的几个德国兵疑心地转动时,一个满面愁容的大娘叫了一声:“藏起来!”

  车边上出现了一个兵士的脑袋。他什么也不明白,一对眼睛只是困惑地瞅着这些古里古怪的俄罗斯人。“他们在笑些什么啊?”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咒骂着回过身去。可是现在他们当然不能再扔传单了。德寇已警觉起来。

  麦福季耶维奇情绪昂扬,不能自持了。侦察员们还剩下三百张传单。

  老头儿恳求道:“把传单交给我吧……你们别害怕,我想法来打发它,交给我,喂,快点儿。人们将在咱们村庄里读到它。别落得一场空……”

  他把剩下来的传单往衬衫领子下面一塞,扣上皮短袄,洋洋得意地微微一笑。他那么狡猾地眯起眼睛,使大家都明暸:现在他要表演什么精彩的节目了。

  不错,麦福季叶维奇差点儿从人头上爬到驾驶室去。

  “让开!”他喊道。“好人哪,让我过去吧,我受不了啦!”

  人们还不懂他打算干什么,给他让了道,他向前挤去,疯狂地槌打着驾驶室的顶蓬。所有的人都寂静无声。卡车刺耳地刹住了。

  “你们等等,等一下,劳驾,劳驾,只要一下子就行,立刻,”他咕咕哝哝地说,一面急忙攀下车去。

  德寇继续笑着,他们实际上是在等待,这时麦福季叶维奇走到灌木背后,把传单藏好,还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满脸选送、洋洋得意地回来了。

  有一个德国兵甚至拍拍他的肩膀说:“顶好,顶好,好好的集体农庄庄员,行!”

  到了霍尔梅,所有的人在广场上给赶下车。原来德寇是领土委员的命令,将几十个村子的最先遇到的农民运到这里的。运来运去只是为了要他们听取这位委员的演说。侦察员们一打听到他们是自由的,马上就设法从自己的同路人身边溜掉。离开见证人远些比较好。在卡车里是一回事,在区中心是另一回事。

  他们一心一意想离开。可是看来广场已经被封锁了。在散会以前,任何人不准出去。侦察员们站在广场边上,挑了一个能够最先溜跑的地方。他们到了十分钟光景,有几个德寇爬上了木头讲台,其中一个便开始演讲。

  他骂着、啐着、威嚇着,这样大约过了十分钟。虽然他是用德语发言的,可是人们站在那里寂静无声,垂头丧气,都知道领土委员是没有什么好话说的。

  接着翻译员——也是个德国人——说话了:“我们叫你们到这儿来,为的是要你们告诉亲戚朋友,我们德国人是绝对不爱开玩笑的……”

  人群里有人不自然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我们不爱开玩笑,”翻译员又重说了一遍。“我们的情报人员在村里进进出出时,在农民们中间总没有受到热诚的欢迎。这是什么?这就是森林匪帮鼓动的征象,他们劝告你们不要把食品、猪只和粮食供给德国人。我们认为这是怠工行为。我们认为这是服从已被消灭的布尔什维克政权的表现。由于以上这种表现,我们不愿再宽恕,要加紧无情地消灭这些巢窟。枪毙,处决……”

  就象在继续翻译员的发言似的,有人在人群中用完全和他相同的声调说:“剁碎了腌起……”

  “那里说的是什么?”翻译员严厉地问。

  大家不做声。

  “请他重说一遍,我听得不完全。说话的是谁?”

  人堆里举起了一只手,弟兄们看到是麦福季叶维奇的。显然,老头儿冲昏了头脑,遏止不住了,卡车上的成就鼓舞了他。

  “翻译员先生,说话的是我。”

  “您想要说什么?”

  “我想支持你们发起的事业。您说‘枪毙和处决’,可是我认为那还不够,因为还有不正确地服从的人,还有些不分皂白的人,还有些向对方卑躬屈节的人,等等。他们在危害农民和新政权,他们……总而言之,我全心全意支持你们的措施……”

  翻译员未必了解老头儿所说的一切。可是他显然断定这位老头儿是人民的呼声,而这种呼声是在支持他。

  翻译员继续发言,而麦福季叶维奇便不时叫喊着:“对!就得象这个样子!妙极啦!请说下去吧!”

  同时他令人惊奇地保持着镇静的表情。

  翻译员发言完毕后,和土地委员、霍尔梅伪市长和一名伪警谈了几句。接着拿一个手指儿招呼麦富季叶维奇过去。老头儿攀上了讲台,象沙皇的兵士般站在土地委员的前面,挺胸缩肚,紧盯着长官们。

  翻译员凑着他耳朵咕哝了些什么。麦福季节耶维奇的脸上表示领会和同意,然后转过身来对着群众开始讲话。

  一开始,农民们多半他他当作是德寇的奴才,绷着脸听他。

  “公民们!”麦福季叶维奇象个真正的演说家似的叫了一声,但立刻转身向翻译员说:“请原谅,照旧习惯说溜了嘴。先生们!”

  他又喊了一声。“敬爱的农民们!他们对我们说了些什么?他们对我们说德国希望人民安居,希望快快结束战争,打垮残余赤军。德国委员老爷说得对,我们大家为什么一定要共同从事农业,而唾弃政治活动呢?可是我们看见了什么?我们看见老乡们还在帮助森林里的匪帮,帮助那里我们各种各样的兄弟、姐妹和儿女。难道这是新秩序吗?我提议拥护委员老爷的提倡,从今天起,如果你们的亲戚,或是我的儿子、兄弟从森林里来了,便一把揪住他的后颈,拖他到警察局去。要是他反抗的话,就把他象打扰我们的恩人——德国人的土匪那样就地正法。”

  麦福季叶维奇非常严肃地说着这一节话,不时回头望望德寇。当然,他已经看出翻译员的俄语程度很差。老乡们也明白了麦福季叶维奇的把戏。有些人微微笑了;可是有些最最慎重的人却对他做着暗号:皱起眉头向一边点着头,意思是说,信口瞎聊够了。但麦福季叶维奇不听从这种主见。

  “我认为,”他继续说,“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成了先生,但毕竟还不十分了解德国人已给我们带来了解放。现在是我们停止仇恨、要什么就把什么交给胜利的德国人的时候了。如果德国人到我家里来带走母牛呀、猪呀、鸡鹅呀,你们以为我会打架吗?不,我高高兴兴地全部奉献。昨天,他们来要寒衣,为的是使莫斯科附近的德国兵不致冻僵。所以我明明白白、高高兴兴地贡献了一条裤子,倘使德国人需要,我连衬衣也会奉送。因为我以德国人肚子里装着我的鸡子,穿着我的裤子去打赤军和游击队而自豪。”

  人群里早已有许多人在微笑,有些人勉强忍住了笑声。

  领土委员困惑地一会儿瞧瞧演讲者,一会儿瞧瞧翻译员。

  麦福季叶维奇转向德国人道:“翻译员先生,请您告诉首长,为了德军的胜利,乌克兰人既不会吝惜裤子、鸡子、妻子,也不会吝惜孩子的……”

  他直等到翻译员满足了他的请求。显然,委员已经放心了,微微一笑,并且鼓起掌来。

  麦福季叶维奇也微微一笑,提高了嗓子继续说:“作为一个忠实的老头儿,我必须按自我批评的方式来说,我本人还没有充分表现出对德国人的爱戴。要是我年轻些,嗯,象这个小伙子,或者那个小姑娘,”他指着人群里的什么人说,“我就要到森林里去,动手扑灭那些正在破坏我们幸福生活的混蛋……”

  现在,人堆里已经没有人笑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十分严肃地倾听着。翻译员以锐利的目光瞅了演说者一眼,可是又放心了。

  麦福季叶维其说:“我要自愿参加警察部队,领一支步枪或者机枪,去对那些藏在林子里的布尔什维克证明一下,不单是他们才能够使用武器。要是我年青些,我决不会和老婆坐在家里,象那些警察大爷般大喝烧酒。我会向德国人表明咱们乌克兰人能重视自由,咱们中间还有些勇敢的人!”

  伪市长是西部某省的乌克兰人,虽不完全懂得老头儿说的混杂的俄罗斯话夹杂乌克兰话,对揣度到他的演讲词中包含深意了。他俯身向翻译员低声讲了几句。可是翻译员回答时瞧不起人地微笑着。他深信自己是精通语言的。

  麦富季叶维奇更进一步深入自己扮演的角色,忘记了小心谨慎。他徒然触犯了伪警。这里有几个带着臂章的伪警在场,实际上,与其说他们是防止游击队,不如说是酗酒和抢掠居民。他们中间站在离讲台不远的一个嚷道:“喂,老头儿,你想进行鼓动干么?!打住那种自我批评吧!”

  可是麦福季叶维其没有着慌。他转向翻译员愤怒地说:“官长老爷,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要为我们的胜利而加紧斗争,对不对?”

  “对极了,”翻译员答道,“好,收场吧,”他示意要麦福季叶维其离开讲台,但是老头儿假装不懂。

  他对伪警叫道:“干么,打回来了吗?我说白白把武器发给你们这批混蛋并没有说错。你们就是害怕出去打游击队……哼,你们在挥拳捋袖干么?你说,这不是实情吗?在我这里拿走的裤子为什么不送到莫斯科附近的战场上去,却落到警长的屁股上呢?哼,你不知道吗?你们为什么拿走老大娘菲利品科的围巾呢?是不是为了德国军队呢?不,你撒谎,你骗不了我!”

  翻译员生气地说:“停止!每星期三下午一点到二点,指挥官公署接受对警察的行为方面的控诉。”

  “翻译员先生,他干么找我的麻烦。我在谈正经事,他却纠缠不清……我当着全体老乡的面前公开地告诉你:警察不过是些偷儿和混蛋罢了,如果是些忠实的人,就不会害怕自我批评,也不会要我闭嘴。”

  好几个伪警聚成一团,开始顺着讲台的踏步走上去,想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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