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3⒌枪盟罩ǎ搴烀#荷街源洌⒂葜僦ǎ劂獭⒎虿钪玉恪⒅帧Ⅲ恢窠晕抻幸印b钟胪ず挝咴眨克淙唬H因乱攘窃,保有吴越,国富兵强,垂及四世。诸子姻戚,乘时奢僭,宫馆苑囿,极一时之盛。而子美之亭,乃为释子所钦重如此。可以见士之欲垂名于千载之后,不与其澌然而俱尽者,则有在矣。
文瑛读书喜诗,与吾徒游,呼之为沧浪僧云。
——选自上海古籍出版社校点本《震川先生集》
【译文】文瑛和尚居住在大云庵,那里四面环水,从前是苏子美建造沧浪亭的地方。文瑛曾多次请我写篇《沧浪亭记》,说:“过去苏子美的《沧浪亭记》,是写亭子的胜景,您就记述我修复这个亭子的原由吧。”
我说:从前吴越建国时,广陵王镇守吴中,曾在内城的西南修建了一个园子,他的外戚孙承佑,也在它的旁边修了园子。到吴越被宋国灭亡时,这个园子还没有荒废。最初苏子美在园中造了沧浪亭,后来人们又在沧浪亭的遗址上修建了大云庵,住进了和尚。这是从沧浪亭到大云庵的演变过程。大云庵至今已有二百年的历史了。文瑛寻访亭子的遗迹,又在废墟上按原来的样子修复了沧浪亭。这是从大云庵到沧浪亭的演变过程。历史在变迁,朝代在改易。我曾经登上姑苏台,远眺浩渺的五湖,苍翠的群山,那太伯、虞仲建立的国家,阖闾、夫差争夺的对象,子胥、文种、范蠡筹划的事业,如今都已消失殆尽了,大云庵和沧浪亭的兴废,又算得了什么呢?虽然如此,钱镠趁天下动乱,窃据权位,占有吴越,国富兵强,传了四代,他的子孙亲戚,也借着权势大肆挥霍,广建宫馆园囿,盛极一时,而子美的沧浪亭,却被和尚如此钦重。可见士人要想垂名千载,不与吴越一起迅速消失,是有原因的。
文瑛好读书,爱做诗,常与我们交游,我们称他为沧浪僧。(胡士明)
项脊轩志(〔明〕归有光)
【原文】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积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选自《四部备要》本《震川先生集》
【译文】项脊轩就是旧日的那间南阁子。面积只有一丈见方,容得下一个人居住。这是间历经百年的老屋,泥浆渗漏,由小孔滴下,积聚的雨水,透过缝隙直往下淌。我常想挪动一下桌子,但左看右看也没个可以安置的地方。屋子又是朝北的,照不进阳光,一过中午,室内就昏暗了。我略为修补,使它屋顶不漏,前面开了四扇窗,在庭院的四周筑起了围墙,用来挡住南射的阳光,借助阳光的反射,室内才透亮起来。又在庭院中栽种了兰花、桂花、竹子、树木,旧时的栏杆也因而增加了光彩。书籍放满了书架,大声吟诵,晏安自得,有时则默然端坐,外界的各种声音都听得见。可庭院中显得特别寂静,小鸟不时飞来啄食,有人来它也不飞走。十五的夜晚,明亮的月光照着半个墙面,桂树的投影,纷杂错落,随着风的吹拂,影子也在移动,舒缓轻盈,十分可爱。
然而我居住在这里,可喜的事多,可悲的事也多。在这之前,庭院南北贯通,是个完整的院子。等到伯父、叔父们分家以后,庭院内外开了许多小门,隔墙垒得到处都是。东家的狗冲着西家叫,来了客人得穿过厨房去吃饭,鸡都栖息在厅堂上。庭院中先是扎下篱笆,后又垒起了墙,一共变动了两次。我家有个老婆婆,曾经在这间屋里住过。她是已经去世的祖母的婢女,做过两代人的奶娘,我母亲生前待她很好。屋子西面和内室相连,母亲曾经来过,老婆婆常对我说:“那里,就是你母亲曾经站立过的地方。”她又说:“你姐姐在我的怀里,呱呱地哭着,娘听到哭声用手指敲敲房门说:‘女儿冷吗?是想吃东西吗?’我隔着门板应声回答”。话还没说完,我就哭了,老婆婆也哭了。我从儿童时代起,一直在这项脊轩中读书。有一天,祖母来看我,对我说:“我的孩子,很久没见到你的人影了,为什么整天不声不响地待在这儿,像个女儿家呀!”等到离开的时候,用手关上房门,自言自语地说:“我家的人读书,很长时间不见成效了,这孩子的成功,那总是可以期待的吧!”一会儿,祖母拿着一块象笏来,说:“这是我祖父太常公宣德年间拿着上朝的,将来你用得上它。”回想起这些往事陈迹,就像发生在昨天似的,叫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项脊轩的东面,以前做过厨房,人们到那里去,要从轩前经过。我关上窗子住在里面,时间长了,能够凭脚步声辨别出行人。项脊轩共四次遭受火灾,却能不被焚毁,大概是有神灵保护的缘故。
项脊生说:巴蜀地方有个名叫清的寡妇,她继承了丈夫留下的朱砂矿,采矿获利为天下第一,后来秦始皇筑“女怀清台”纪念她。刘备与曹操争夺天下,诸葛亮由务农出而建立勋业。当这两个人还待在不为人所知的偏僻角落时,世人又怎么能知道他们呢?我今天居住在这破旧的小屋里,却自得其乐,以为有奇景异致。如果有知道我这种境遇的人,恐怕会把我看作目光短浅的井底之蛙吧!
我写完了这篇志,过了五年,我的妻子嫁到我家。她时常来到项脊轩中,向我询问古代的事情,有时靠着桌子学写字。我妻回娘家看望父母,归来后转达她的小妹们的话说:“听说姐姐家有间阁子,为什么叫阁子呢?”又过了六年,我的妻子去世了,阁子也坏了,没有修理。又过了两年,我因久卧病榻,心情无聊,于是叫人再次修理了这间南阁子,式样与以前稍有不同。然而我以后大部分时间出门在外,不常在这里居住。
庭院中有一棵枇杷树,是我的妻子在她去世那一年亲手栽种的,现在已经长得高大挺拔,像伞一样了。(高建中)
寒花葬志(〔明〕归有光)
【原文】婢,魏孺人媵也。嘉靖丁酉五月四日死,葬虚丘。事我而不卒,命也夫!
婢初媵时,年十岁,垂双鬟,曳深绿布裳。一日,天寒,爇火煮荸荠熟,婢削之盈瓯,予入自外,取食之;婢持去,不与。魏孺人笑之。孺人每令婢倚几旁饭,即饭,目眶冉冉动。孺人又指予以为笑。
回思是时,奄忽便已十年。吁,可悲也已!
——选自《四部丛刊》本《震川先生文集》
【译文】婢女名寒花,是我妻魏孺人的陪嫁丫环。死于嘉靖十六年五月四日,葬在土山之上。她没有能侍奉我到底,这是命啊!
寒花当初陪嫁来我家时,年方十岁,两个环形发髻低垂着,一条深绿色的布裙长可拖地。一天,天气很冷,家中正在烧火煮荸荠,寒花将已煮熟的荸荠一个个削好皮盛在小瓦盆中,已盛满了,我刚从外面进屋,取来就吃;寒花立即拿开,不给我。我妻就笑她这种样子。我妻经常叫寒花倚着小矮桌吃饭,她就吃,两个眼珠慢慢地转动着。我妻又指给我看,觉得好笑。
回想当时,一晃已经十年了。唉,真可悲啊!(黄屏)
答茅鹿门知县二(〔明〕唐顺之)
【原文】熟观鹿门之文,及鹿门与人论文之书,门庭路径,与鄙意殊有契合;虽中间小小异同,异日当自融释,不待喋喋也。
至如鹿门所疑于我本是欲工文字之人,而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此则有说。鹿门所见于吾者,殆故吾也,而未尝见夫槁形灰心之吾乎?吾岂欺鹿门者哉!其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非谓一切抹杀,以文字绝不足为也;盖谓学者先务,有源委本末之别耳。文莫犹人,躬行未得,此一段公案,姑不敢论,只就文章家论之。虽其绳墨布置,奇正转摺,自有专门师法;至于中一段精神命脉骨髓,则非洗涤心源、独立物表、具古今只眼者,不足以与此。今有两人,其一人心地超然,所谓具千古只眼人也,即使未尝操纸笔呻吟,学为文章,但直抒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书,虽或疏卤,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其一人犹然尘中人也,虽其专专学为文章,其于所谓绳墨布置,则尽是矣,然番来覆去,不过是这几句婆子舌头语,索其所谓真精神与千古不可磨灭之见,绝无有也,则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此文章本色也。即如以诗为喻,陶彭泽未尝较声律,雕句文,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则?其本色高也。自有诗以来,其较声律、雕句文、用心最苦而立说最严者,无如沈约,苦却一生精力,使人读其诗,只见其綑缚龌龊,满卷累牍,竟不曾道出一两句好话。何则?其本色卑也。本色卑,文不能工也,而况非其本色者哉!
且夫两汉而下,文之不如古者,岂其所谓绳墨转折之精之不尽如哉?秦汉以前,儒家者有儒家本色,至如老庄家有老庄本色,纵横家有纵横本色,名家、墨家、阴阳家皆有本色。虽其为术也驳,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是以老家必不肯勦儒家之说,纵横家必不肯借墨家之谈,各自其本色而鸣之为言。其所言者,其本色也。是以精光注焉,而其言遂不泯于世。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其涵养畜聚之素,非真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而影响勦说,盖头窃尾,如贫人借富人之衣,庄农作大贾之饰,极力装做,丑态尽露。是以精光枵焉,而其言遂不久湮废。然则秦汉而上,虽其老、墨、名、法、杂家之说而犹传,今诸子之书是也;唐宋而下,虽其一切语性命、谈治道之说而亦不传,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百不存一焉者是也。后之文人,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可以知所用心矣。
然则吾之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乃其语人以求工文字者也,鹿门其可以信我矣。虽然吾槁形而灰心焉久矣,而又敢与知文乎!今复纵言至此,吾过矣,吾过矣!此后鹿门更见我之文,其谓我之求工于文者耶,非求工于文者耶?鹿门当自知我矣,一笑。
鹿门东归后,正欲待使节西上时得一面晤,倾倒十年衷曲;乃乘夜过此,不已急乎?仆三年积下二十余篇文字债,许诺在前,不可负约。欲待秋冬间病体稍苏,一切涂抹,更不敢计较工拙,只是了债。此后便得烧却毛颖,碎却端溪,兀然作一不识字人矣。而鹿门之文方将日进,而与古人为徒未艾也。异日吾倘得而观之,老耄尚能识其用意处否耶?并附一笑。
——选自《四部丛刊》本《荆川先生文集》
【译文】熟阅鹿门的文章和鹿门与人论述文章的书信,觉得其中所言主张和方法,不少地方与鄙意十分契合。虽然中间有些小小的不同,它日当自能融解消释,在此不待赘言。
至于像鹿门对于我本是想求工于文字的人,而从不要求人讲究文字的怀疑,这里则有说明的必要。鹿门看到我的,恐怕是过去的我,而没有看到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的我吧?我难道是欺骗你鹿门的人吗!我不要求人讲究文字,不是说要抹杀一切,以为文字绝不值得研求。而是说学者的当务之急,有本末主次的分别罢了。我的文章不如别人,实践中也没有满意的收获,这样一个有纠纷的问题,在此暂且不敢置论,现只从文章家的角度谈谈。虽然文章的规矩布置,正变转折,自有专门的师承法则;至于其中存在的一种精神、命脉和骨髓,则不是洗净心底的陈见、超然于事物的外表、具有不同于古今的独到之见的人,是不足以与他谈到这种境界的。现在有这样两人:其中一人心地超凡拔俗,所谓有不同于古今一般识见的人,即使没有持纸笔苦思冥想,学做文章,只是直抒胸臆,随手写出,如写家信,虽然时有粗疏,然而决没有世间的俗气和迂腐寒酸的味道,便是存在于宇宙间的一种绝好文字;另一人却还是世尘中人,他虽然专门钻研学写文章,对文章的规矩布置,则尽其所能,然而翻来覆去,终不过是这么几句老妇人的舌上常语,要寻求其中所谓的真精神和千古不可磨灭的识见,是绝对没有的,这样文章虽然工整,却仍不免是格调低下的。这是文章的本色问题。即以诗为例,陶彭泽没有专门计较作诗的声律,雕琢句子文字,只是随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这是什么道理?是他的本色高卓。自从有诗以来,追求声律、雕琢句文、用心最苦且创立学说最严格的人,没有比得上沈约的。他苦苦化费了一生的精力,使人读他的诗只见种种束缚和限制,整卷累篇,竟没有说出一两句好话。这是什么原因?是他的本色卑下。本色卑下,文章自然不能完善,何况不是他本色的那些作品呢!
况且两汉以下,文章不如古代的人,难道是他们的所谓规矩转折的精稔程度不能尽如古人吗?秦汉以前,儒家学者有儒家的本色,至于像老庄家有老庄的本色,纵横家有纵横的本色,名家、墨家、阴阳家都有自己的本色。虽然他们奉行的学术很驳杂,然而无不都有一种千古不可磨灭的独特的见识。因此老庄一派学者必然不愿因袭、套用儒家的学说,纵横家必定不愿借用墨家的谈论,而是各自依据自己的本色相互争论,发为言论。他们所说的,都是他们的本色。因此其中凝聚着他们思想精华的光彩,而他们的学说于是能不灭于世。唐宋以下,文人无不谈论人的自然属性和命运,讲述治世的道理,满纸光彩炫目,一切自然依托于儒家。然而不是他们平时有很深的道德修养和学识积累,不是真有一种千古不可磨灭的识见,而是附合因袭他人的学说,掩头取尾,像贫困者借穿富人的衣服,农夫扮成大商人的装饰,虽然极力装做,终究会丑态毕露。因此精神光彩空虚,他们的言论不久就湮没废弃了。那么秦汉以上,虽然是老、墨、名、法、杂家的学说而还在流传,即现在所见的诸子之书;唐宋以下,虽然是一切谈论人的属性命运、讲述治世之道的学说也未能流传,即是欧阳永叔所见到的唐四库书目内百不存一的那部分。后代的文人,打算用建立学说来使自己不朽的人,是可以知道他们所应用心的地方了。
那么我的不以工于文字要求人,实是对人说要求工于文字啊,鹿门该可以相信我了吧。虽然我身如枯木、心如死灰为日已久,又哪敢再参与议论文章写作呢!今又无拘束地谈论到这里,实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啊!此后鹿门再见到我的文章,他会说我是求工于文章的人呢,还是不求工于文章的人呢?鹿门自然是应当知道我的了,一笑。
鹿门东归以后,我正想等使臣西上时获得一个见面的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