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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亲戚多呗?”
“穷亲戚碍着你什么事啦?”
“事多。”
安丽珠没了下词。在北京,吵架就像接龙,如果你接不上,就算是输了。安丽珠败下阵来。这还是第一次输给李冬他妈。安丽珠痛定思痛,下决心再不管他家的臭事。
冰人安丽珠的冰人生涯,就这么以失败的结局开始了。
“张军,你来一下。”
安丽珠面带笑容,神秘兮兮地将刚分到局里不到半年的张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啥事,这么高兴?”
“上次老高给你介绍的女朋友咋样啦?”
“早没戏了,你还不知道?”
“哎,我给你介绍个咋样?”
“哪的人?”
“不知道,没问。”
“叫什么?”
“不知道,忘了问了。”
“长的咋样?”
“那我哪知道,我也没见过。”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介绍啥!”
“我知道的你都不问,偏问我没问的,你啥意思呀!人家可是,北师大硕士,一米六八,现在石油大学教书,多合适呀!”
直至今日,张军还经常不经意地说:
“安丽珠,还给人介绍对象呢,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是个女人,拉个女人就给人介绍对象。”
安丽珠不但不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反而认为别人太挑。从此,安丽珠就像个人贩子,手里的男男女女一把一把的,几年下来,就是没有一个让安丽珠给冰成对的。
再接再厉,屡败屡战。安丽珠跟自己叫劲,我就不信,我就介绍不成一对儿?
机会来了。
安丽珠同班同学因患抑郁症,在家呆了快十年了,也没结婚。她这位同学本来就内向,从上学时就不接触女生,特别像安丽珠这样成天疯疯癫癫的女生,更是让他觉得女生太可怕了。毕业后,他们班只有他和安丽珠分在北京。同学嘛,就这么两个,还不来往?自从安丽珠的这个同学患病以后,安丽珠就觉得应该帮帮他。现在的人不缺吃也不少穿的,帮什么呢?当然,为他找个对象。可是,在北京,多少有才华的有房有车有财的男人找不到对象,像他?
“我告诉你,别惹事,南树可有病,你别害人。”
李冬警告安丽珠。
“你才有病,人家早就好了。再说,抑郁症跟本就不是病,主要是他在家呆的,不接触社会,找个对象就好了。”
“你放屁,抑郁症怎么不是病,人家才好了,你要再给人家折腾出病来?再说,农村的怎么啦,保姆怎么啦,就该找个神经病?你就缺德吧。”
“你才缺德。”
原来,安丽珠单位的一位女领导,与安丽珠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聊天。一天,这位女领导说起她家干女儿小英,让她心事未了。原来,这位女领导没有孩子,小英是从丈夫家乡请来的保姆。因为小英特聪明,会来事,长得又好,在家里只干了半年,女领导便将小英认了干女儿,另请了一个保姆,小英便在干妈干爸的关心下,出去闯天下了。但是,就是自己的亲生女,也得出嫁,出去住呀,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家里呀。所以,女领导说,想给小英找个对象,小英唯一缺少的就是住的地方,得找个好人家,对小英好就行。安丽珠一拍手,喜从天降,好像她要出嫁似的。
按照安丽珠的想法,应该是没问题的。
南树应该不算是病人,而且南树的爸妈都是教师,人品也好,怎么也不会给小英气受,多好。小英呢,总算在北京安个家,两好合一好,多好。
“人品没问题,阿姨,我保证,是我们领导的干女儿!”
“他家没问题,而且我同学特好,跟你说吧,刘婷,他接触的女人,除了他妈和他妹,就是我了,真的,我们同学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
“小英,我跟你说,他就是有点内向,接触社会少,人是没问题,虽说比你大点,可是,他家里人好呀,你想想,你要是跟了他,你可以出去干活,你也可以在家呆着,他妈他爸就这么一个儿子,其实,他就是不愿意出去,在家呆着,有爹妈养着,谁不愿意呀!所以,我总说,他的病都是装的,什么有病,抑郁症算病吗?”
“叔叔,我跟你说,你以后千万别提什么保姆,你想呀,小女孩,哪愿意让人说是保姆出身呢?人总有不愿让人提的地方,这不是揭短吗?”
“小青,小英不是那种女孩子,哪会有跟了你哥再把你哥甩了的道理,再说,人家能骗咱啥,现在又不是过去,要办什么户口什么的,不至于。”
就这样,安丽珠跟刘婷说、跟南树解释、指出小英能够得到的实惠、消除南树之妹的疑问,这哪是介绍对象呀,安丽珠整个是开了个心理诊所。
小英和南树见了面,安丽珠请的客。参加人有安丽珠、小英、南树、南树的爹妈。饭后,他们开始了一般性交往。由于这桩准婚事的功利性太强,真是各怀心腹事。对于这些早就应该看到的问题,安丽珠却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的大学生多了。”
“丽珠,你说,小英在北京没有亲戚,大礼拜,我们叫她来我家里玩,没有什么错吧?再说,她和南树谈朋友,不来我家去哪里?”
“丽珠,小英这孩子是好孩子,人也聪明,就是有点太那个点,几天没有来电话了。”
“安姐,你说,我好心好意地待她,让她从原来住的地方搬出来,我在离我家近的地方给她租房子,我当妹妹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能好,我有什么错吗?小英不但不领情,还说我要控制她自由。我为了我哥,为了我爸妈,希望他们好,钱,我再多花,都没意见,是我意愿的嘛。”
“安阿姨,你说,我还没和南树怎么样呢,他家人就把我当成他家媳妇似的,周末要到他家去过,没事要打个电话,没事就给我打电话,不光南树打,他妈他爸还要打。安阿姨,你说,我就挣那点钱,每次打我手机。他家不缺钱,可也没给过我一分呀,再说,给也不能要呀,再说,我还要工作,没事就打我手机,害得我老板成天说我事多。还有,他妈他爸好像我就是他家的人了似的,还说,没事要过来陪陪南树,他们怎么不说让南树过来陪陪我呢?还说知识分子懂礼貌,他家的人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由于小英在领导家里见过世面,许多经常上电视的中央领导,小英都见过本人,甚至还能与一两个攀上点什么关系,这大大助长了小英的蔑视世上百分八十五以上的知识和智力。
于是,安丽珠开始了第二轮六方会谈。小英、小英干妈、南树、南树的妹妹、南树的爸爸、南树的妈妈。
这一天。
早上八点至十点:安丽珠与小英干妈就此事谈了两个小时。
十点零五分:给小英打了个电话,让她中午十一点半,到单位对面的胡同里,请小英吃饭。
十点十分:下楼接人。安徽来了两个处长,谈有关业务方面的事情。
十一点三十分至一点四十分:请小英在满江红饭店吃饭,席间,与南树家联系好,晚上带小英去南树家。饭费花去八十九元。
十三点五十分:接人。开会。
十六点五十分:会议结束,送走客人,写了动态日报,交办公厅。
十七点整:在门口接了小英,打了车。到南树家门口买了水果等礼品,爬六楼,于六点二十五分进入南家。
十八点四十分:到南树家楼下的一饭店吃饭。席间,打电话向家里告知。
二十一点四十分:送南树一家回家。
二十二点整:从南树家出来,打上车,送小英回航天桥住地。
二十三点十五分:回到方庄家里。
“著名外交家回来了?”
安丽珠此时已是口不能言,摆摆手,放下包,直奔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
小英和南树谈了整整一个月,这是安丽珠冰人生涯的最好业绩,大多数都是没见面或只见一面就寿终正寝的。
无论什么业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这一个月里,安丽珠付出了:
打车费、饭费、礼品费等计六百八十多元;
那天由于说话过多,安丽珠初步算了算,整整十六个小时不停地说话,因此,第二天,安丽珠的嗓子便不能发声,到医院检查,说是急性喉炎,要声休。不光安丽珠,所有单位里的人都没听过要声休的,安丽珠让同事开了眼界。
从此以后,安丽珠坐下了喉炎的病根,也就是俗话说的“话痨”,只要说话多一点,便发不出声——喉炎。
安丽珠得病,得到了“春天般的关怀”:
李冬说:“活该,这是老天爷惩罚你,让你成天说!”
单位那些对安丽珠颇有非议的人经常不经意地问一句:“你那同学找着对象了吗?”
对于这些,安丽珠只当是风吹帽。
这件事最让安丽珠难以释怀的是,她还把刘婷给得罪了。
小英和南树分手以后,安丽珠与刘婷聊天,说到此事,安丽珠的嘴又没把门的,谴责上了小英。大意思是:说她(小英)不就是因为在你家呆了那么几天,见了所谓的世面,连知识分子都不放在眼里了,有啥了不起,再怎么,还是保姆出身。
后来,刘婷调走了,连招呼都没跟安丽珠打。
众字成城
黄劲辉
香港,一个以地小人多闻名的城市。根据香港地政总署2005年4月的网上资料显示,全港人口约670万,海陆面积约占1100多平方公里。过度挤逼的城市空间,产生很多很多的故事……
1
从晨曦医院的精神科走出来,门外小公园的景色,跟我进来前好像没有改变,树木依然葱绿,阳光依然灿烂;但是一切的景物仿佛改变了,多了一层灰色。这怎么解释呢?这是自己心理的影响,还是这所建于闹市的医院已被蒙蔽呢?它已被门外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的车辆所刮起的尘土所蒙蔽了!
自从跟医生一席话,我的思绪很混乱。
这就好像一个患了失忆症的病人面对镜中的影像,面貌形态是如此的陌生,你需要对自己的里里外外,重新作一番认识。
我的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就在路上飘浮。不知过了多久,一所书店门外红色的横额,闯进了灰色的视线内:“清货大特卖”。我的心怦怦乱跳。
我不由自主的走入书店,不知何时,手里挽了个购物篮。手很忙,所有几乎新出版的书都跑到购物篮内。
旁边购书的都投以奇异目光。在香港,阅读的人很少,购书的人更少,而以购物篮一口气购买几十本书的,自然被视为怪物!
我只能向途人报以歉疚的微笑,手却没有停下来。
“病又发作了!”我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怎么有这么多书?”
我看着放在大厅,那属于我的下架床,竟然被一大堆书吞噬了所有的空间,心里慌张。
这不能给家人发现的!
幸好今天是周末,下午所有人都不在家,我要立刻把它们收藏好。我打开床板,下面早备有无数个防水胶袋。
我忙了个多小时,才把书本整整齐齐地、一本一个胶袋地包装完备,身上已流满汗水。我很想洗澡,但是时近黄昏,妈妈很快会回来做饭,我必须在妈妈回家前把书本清理也。我背起大背囊便走了。
家门前有个公园,通常只有老人家或是小孩子才会在这里休憩。长椅上忽有个长发少女,年纪十七八,看不清脸庞,但见她的皮肤很白,穿着奶白色的背心,紧身的黄色小裤,手里拿着……拿着……一本书。
又是她?那个喜欢阅读的少女!
我已碰过她很多次了,经常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很晚很晚也不回家。大概三个月前,她好像开始阅读,经常在这张长椅上阅读。
她在看什么书呢?
好奇心的驱动,我装作缚鞋带,偷看她手里的封面。
啊!竟是村上春树的《遇见100%的女孩》?
这是我刚阅毕的一本书啊,怎么她的口味跟我一样?
她忽然笑,书本的上方露出她的一双眼睛,眼里仿佛养着清澈澄明的流水,好不漂亮!
她……竟然望着我?
我故意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想继续装作缚鞋带。这时才想起我穿的鞋子,没有鞋带的。虽然我没有看那个少女的脸;从地上摇晃剧烈的影子可以判断,她笑得比刚才更厉害。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伸个懒腰,昂首走了;耳根却好像火灼般热。
我的眼楣看到那少女笑得抱着腰,不知何解,心里有种开心的感觉。
2。
二奶Star…east买些!(日语:欢迎光临!)……凭这腔不中不日的会话,我在香港经济泡沫后的超高失业率中捞得威打 (waiter) 一职,虽不能发财发达,最少仅能养活家中老母、失业老豆、两个哥哥(一个弱能的,一个烂赌成性)及双失弟弟 (失业兼失学) ;不,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拥有一张讨人喜欢的小白脸,还有我的伯乐──日本面店老板娘上山夏惠女士。她是个口操上海口音广东话,拥有日本“双扑”横纲级身型的胖胖中年女“钻石王老五”,一双绿豆一样小的眼睛,挤在新鲜出炉白白嫩嫩的巨圆寿桃包上,经常对我流露贪婪的目光……我已渐入化境,早已练成“视而不见”的功夫。
我喜欢这份工作,日本料理店的下午总有几小时休息。那几个小时,我可以躲在厕所里静静地看书。同事阿熊、肥健等通常拿着马经或黄色杂志阅览,我却拿出一本《罪与罚》出来,其他同事把我看成怪物。我初时把书本的封面用白纸包裹,后来干脆用防水胶袋包裹,把书贴在厕所的水箱盖内。连书本也不用拿出拿入了。
这个毛病愈来愈严重,有时甚至工作时间,我也会在小便的时候,有种腹痛的感觉,忍不住打开水箱,浑然忘我地蹲在厕所看一个小时,直至同事阿熊拍门才走出来。这是另类形式的便秘。
“你在里面干什么啊?老板娘找你呀!不用做吗?”
我支吾以对:“小……小便……”
阿熊的眼睛如铜钱般大,说:“小便也要一个小时?”
幸好老板娘对我格外关顾,所以我的坏习惯便养成了。
有一次,肥健和阿熊向老板娘投诉,我刚巧经过,听到老板娘向他们劝告:
“你们也别怪阿勇了。他不过二十岁便肾亏,很可怜的!大家一家人,将就将就……”
3
“歇斯底里超频密急性腹泻便秘症。”医生说。
我失声大叫:“什么腹泻便秘症?”这是甚么病症?既腹泻,又便秘,怎么我从未听过的?
医生重复:“是歇斯底里……超频密急性腹泻……便秘症。”
我一字一语地重复:“歇斯底里……超频密急性腹泻……便秘症?”
“……”
“能医治吗?”
“……”
“……”
医生托一托眼镜,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说:“很难说……这是一种很罕有的情绪病!全世界拥有这个病症的人不多于一个百分比,而本港未曾有人患过同类型的病例……”
“那怎么办?”
“……”医生没有回答,良久,他的视线从数据回到我的眼睛,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回来一样,问:“这个病由何时开始?”
这应该从何谈起呢?应该是……安宁的感觉……昏暗的灯光……那长年累积的酸酸的尿骚味……对不起!我想不起来……
4
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全港所有公厕的水箱内,几乎每一格都有我的珍藏。无论到任何地方,当我有急性腹泻的感觉,都可以立刻走到自己的私人小空间,不会感到孤独了。
我把背囊内最后的一本书放进荃湾大会堂公厕第二格的水箱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水箱的盖已经贴有一本书,竟是赫拉巴尔的《过于喧嚣的孤独》!这本书上个月无故失踪了,怎么又会出现?
近来,我发觉水箱内的书经常失踪,过一段日子又会浮现出来。我一直觉得,有人在背后跟踪我、偷窥我!
心血来潮,我故意到旺角一间电子游戏机中心侧的公厕第三格内找《遇见100%的女孩》。水箱盖打开了,上面有胶纸撕掉的痕迹。水箱里面除了冲厕的咸水,空空如也!
“莫非那个窃书的人,竟是那个少女?”我吓了一跳。“她一个女孩子,如何闯进男厕呢?”
事情的发展实在匪夷所思!
5
现在是晚上十时正了,月色蒙蒙,四下无人。
小小的公园,长灯之下,就只有她,仍然阅读。
我在街灯前呆呆地看着她,脑际在空中搜寻,找不到一句开场白。
她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