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今天这样一个浮躁的社会里,要挤进一些表面看来十分熟闹繁华的事情里去,实在是太容易了,特别像我这样从事娱乐业的人,就更是容易。而纯粹的孤独,那种可以让人思考、叫人沉静、使人升华的孤独却真的十分难得。
就一个人而言,这样的孤独其实是一种很好的教养。它使人认识自己,纯净自己,坚强自己。
我会经常提醒自己,走出那种哀怨的琐碎的孤独,而珍惜这样的孤独。
二十三 爱在深秋
10月26日 星期三
又到深秋,冬季的严寒还在遥远的北方徘徊,秋日的气氛中氤氲着的上海格外地显出美态来。
对于秋天,我有种很特殊的情愫。我喜欢属于秋天的那种金色,阳光从茂密的树叶里透出来,撕碎般地洒在灰色的马路上,洒在行人亮丽的衣服上,那种美丽掺杂了日薄西山的悲凉。可我就是喜欢这种无以言传的氛围。
记得小学的那个同桌男孩即将赴美,向我道别的时候,我黯然地自叹:“在国内,我又少了一个朋友。”他立即纠正道:“在国外,你又多了一个朋友,潘虹。”后来有人打趣道,我就是属于那种悲剧意识很浓的人,而那男同学的话,多少能证明他达观的人生态度。
我真的从骨子里充满了悲剧色彩吗?这么多年的经历,我不想否定,毕竟,我的孤独、我的无奈、我的焦虑、我的独身生涯都隐藏着我对世事变幻,人心无常的感叹。所以,我的情感才会和陆文婷、杜十娘、曾树生、徐丽莎、婉容、李彤如此沟通。
从电影厂归来,闲着没事,便想到东方商厦转转。东方商厦的花饰架上,金色的向日葵美丽地绽放。迫不及待地请导购小姐帮助插一束,可惜那小姐的插花水准实在不敢恭维,直到边上的小男孩帮忙,才使这束绢制的向日葵显得漂亮起来。
在大自然的花卉中,我最爱的是向日葵,这金黄色的色彩和永远迎着太阳的属性让我怆然,看着它,我想到梵高,割去耳朵为艺术发疯、为画而死的梵高。我的心目中,向日葵这层浓烈的瑰丽是以生命作代价的。对于花,我向来不挑剔它的真假,假如说鲜花是生命真实意义上的存在,那么绢花又何尝不是钦羡生命后的复制呢?还有干花,也许能称得上是生命状态的浓缩了。
在我的家中,它们各自以自己的姿态展现,它们是和谐有序的一个家庭,这使我从另一个层次上懂得宽容。
捧着那束向日葵回家的时候,天上飘下了毛毛细雨,今冬的雨老也下不大,总是这样密密匝匝,文静地下着,我索性在雨中散起步来,我还很小的时候,便有过与恋人在细雨蒙蒙、长着茂密大树的马路上散步的幻想,然而现实与幻想的距离就是用我的独身一人来丈量。
于是爱开着灯一个人听听音乐、看看书,抑或与朋友聊天,与其说这是有意地制造黄昏的意境,还不如说怕够了孤独。
曾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享受孤独”的提法,想必那个人从未孤独过,所以才把孤独想得如此诗意。
二十四 一个人的节日
11月46 星期五
对于别人,这只是一个极平常的有阳光的日子,和昨天、和明天都没有什么区别。对于我,它就是一个很特别很个人的日子,一个只属于我的日子,我的生日。
中国人是一向看重生日的。因为那是一个别人可以与你分享却无法与你同庆的你的节日,只属于你。
往年我的生日都是在朋友们那里度过的,特别是我一个人生活以后,这一天更是朋友们格外在意,甚至是格外刻意的一天。朋友们轮流替我操办,总是大包大揽地说:你别管,我们来。他们是用心良苦,我知道,也感激。
他们是用他们的热情温暖我,用他们的友谊抖落我无处依傍的孤单和我寂寞的冷落。每每这时我便觉得我是个很幸福也很幸运的女人,因为我被宠爱着也被在意着。
这一份宠爱与在意和一般人能给予我的还不同。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同事,他们的关注,使我觉得生活在他们中间特别真实,特别满足。世界是如此之大,可真正让我们有切肤之感的不就是身边的这些人身边的这些事吗?!
今天起了个大早,仍然赶去陕南村拍《大上海屋檐下》的戏,过两天就要去长沙参加金鸡、百花奖的颁奖,这边的戏不能拖,赶着多拍掉些。虽然在剧组里我什么也没说,但熟悉的朋友们依然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场夜戏一直拍到晚上十一点,大家就楞是饿到十一点,都说要陪我过生日,要和我一起吃这一顿生日的晚餐。深夜十一点的贵都,小厅里灯火辉煌。除了剧组成员,还有一些在上海的好友也都赶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我连扮朱素琴的妆都没来得及卸就接受了朋友们的祝福。一束鲜花,一只大蛋糕,一个长毛绒的兔宝宝,还有一句永远的“潘虹,祝你生日快乐1”
没有什么华丽的词句,也没有什么夸张的表白,但每年朋友们给予我的这份不变的友情,总是让我感慨不已。我总是觉得如果命运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愿意拥有这样的朋友这样的生活。
我总爱说“亲情是不可变的,友情我是要牢牢抓住的。”如果失去了这份情感,我会觉得这比我失去事业更为可怕,更为失落。
多少次,当我面对掌声面对鲜花,当我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目光从众人头上掠过的时候,我并不感到太多的充实。这一切是属于我的,可又好像并不完全属于我。名利、荣誉,它们离我是如此的触手可及,又是如此的遥远。可亲人、朋友的在意是不同的。当他们向我举杯的时候,当他们祝福我的时候,甚至当他们只是用一张贺卡一个电话向我道一声快乐的时候,我都能无比真切地感觉到我被爱包围着,活得充实。我知道今晚很多人都是放下手边的事,挤出时间特意赶来的。知道我最喜欢长毛绒玩具,他们就特意挑了这个可爱的兔宝宝送我。当他们把它递给我的时候,他们说:你是我们大家的宝宝。
这一瞬我真觉得我没有白活一场。也许这话在旁人听来不免有些牵强,但他们说得是如此由衷。我懂,他们是在告诉我:你不是希望得到很多很多的爱吗?别失望,我们都爱你。
这份在意这份爱护,使我觉得我一下子有了很多的理由来祝福自己,我没有理由不爱护自己不在意自己,更没有理由不活好我的这份生活。因为我相信就像他们对我是重要的一样,我对他们也是重要的。我的好与坏不仅影响着自己,也影响着别人。为了所有爱护我的人,我必须活好。
PARTY一直开到凌晨二点才结束。朋友们不让我回我一个人的家,他们不要我今夜孤单。他们把我带回了邮电部的招待所,那是我们剧组下榻的地方。他们说我们所有的人陪你度过今夜。
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我不禁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生日。那是我离婚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是唯一的我一个人过的一个生日,像所有的旅人那样,在一家旅店里我一个人度过了属于我一个人的节日。
我知道,像以往一样,朋友们一定在找我,过生日了,潘虹在哪里?尤其是这一个生日他们更是如此。可我既没选择上海也没选择成都,而是飞到了北京,在京伦饭店为我自己要了一间标准客房。我之所以选择了一家旅店而不是一群朋友,因为我觉得那一天少一点热闹,品尝一次孤独,对我是十分重要的。
旅店是一个非常公平的环境。每一个出门在外的人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事在这世界上忙忙碌碌,来来去去。没有人知道我,也许有人认出了我,却并不在意,我与他们的生活无关。
没有人知道这是我的生日,没有祝福,没有问候,我只有一个人自己为自己庆祝。我倘佯在北京深秋的街头,出入各种商场,为自己挑选中意的礼物,送给自己。
我选择这一天告诉自己,从此别再期待别人的牵挂别人的呵护,从此必须自己面对生活,必须独立,必须坚强。这种感觉真好,它让我再一次知道,我就是我,要对得起自己,要珍惜自己,要为自己活着。
此刻当整个招待所都安静下来,当朋友们一一睡熟,我告诫自己,生日是会过去的,而每一个日子仍是要自己去面对的。友情使我的生活充满阳光和温暖,而自己却是我生存的基点,两者不可缺一。
每一年的生日,对我不仅是一个可以庆贺的自己的节日,也是我鼓励自己勇敢地面对新的一年的开始。
对于行将不惑的我来说,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怀着一点少女的虚荣、一点寻觅更大的天地展现自己的渴望而报考戏剧学院的小女孩了,演过《人到中年》的我,已逐渐告别青年,走向中年。但我并无恐慌。我不认为一个女人最好的是在于年轻,相反我认为最好的正在到来。年龄对我意味着成熟,意味着经历过,而经历正是最好的财富。
岁月使我成熟了。
今夜,我生命的年轮又开始起笔画新的一圈,我对于给予我生命的上苍充满感激。我不敢祈福很多,也不敢奢望今后的人生就是一路坦途一帆风顺,我只求,心安,只求健康,只求能努力做好我想做的事,一个演员,一个女人。
二十五 相爱就是永久
11月8日 星期二
记得去年岁末,我曾为《文汇电影时报》的读者写过这样一句话:“我选择范莉,仅仅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深厚的交代。”
今天在长沙,站在金鸡、百花奖的颁奖台上,我又一次想到了这句话。
被评为百花奖的最佳女演员,这是我来长沙前就知道了的。因为这是观众投票的,结果在颁奖前早就统计出来了。
可同时得到了金鸡奖的最佳女演员奖,却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专家投票,当场揭晓的奖。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就在前两天,知道我能得百花奖后,赛曾在长途里问我,有没有可能再得金鸡奖?我当时就说,恐怕不太可能。因为没有先例。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奢望过,我可以因为一部电影,因为饰演一个角色,而同时获得金鸡、百花双奖。
可事实是一个我以为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我真的觉得非常幸运。这是命运的厚爱。
坦白说,这一次的得双奖,对我意义非同寻常。毕竟这是我从影十六年的第一次。尤其是得百花奖。尽管我曾有幸两度喜抱“金鸡”,却一直无缘折桂“百花”。而这一次,当我抛开了驾轻就熟的旧戏路,几乎是全盘否定了自己,又重新定位了自己后,我却得到了。不是一个奖,而是两个奖。
我一直说我是不太注重结果,只在意过程的人,奖不奖的,都无所谓。但这一次,我在意。
我在意,因为恰恰是在今夫,在中国电影似乎特别不景气,人们似乎特别不需要电影的今天,我终于演了一部能让观众重新走回影院的电影。如果说我有哪一点可以自豪的话,那么也就是这一点了。
其实,自从《人到中年》引起社会的巨大共鸣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人生的下一个高潮会在哪里?我一直再想演一部十分大众的戏,好让每一个去看的人都觉得那就是他们。而我也就会满足在又一次的与他们一起哭泣一起欢乐的认同中。
但随着阅历的增长和时代的变换,我又已不满足只塑造陆文婷这类中国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的形象。我更希望塑造一系列神采各异的中国女性,并带着她们走向世界。尤其希望塑造一些有自主意识的奋斗型的中年女子,这样可以多融进一些我自己的东西。
今天可以说是梦想成了现实。《股疯》这样的一个尝试,能成功,能重新唤起大众对电影的关注,也确实可以说是我对我所从事的这一份事业的一个小小的交代了。
今夜,当所有人都在向我道贺的时候,我却格外地思念着一个人,那就是赛。这个愿意为我分担生命中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挫折,所有的不幸,而又愿意给予我全部自由的男人。严格地说,没有赛,就没有《股疯》,也没有这些接踵而来的荣誉,也就没有今天我站在领奖台上的光彩夺目,更不会有我这一次小小的人生高潮。
两年前,接连两部影片的不受好评,给我的压力很大。虽然米家山一再开导我这是整个中国电影的不景气的直接后果,整个电影都在走人低谷,怎么可能有一个演员特别辉煌?他说,这是电影的悲剧,不是演员的悲剧。
我认同了他的观点,可我又觉得无力改变现实。我于是出国休假。
我去了德国,又去了日本。按我当时的想法,我是不想回来了,起码,在中国电影的现状没有起色之前,我是不打算回来了。
赛,你陪我去了德国,又陪我去了日本。但你要我回国,要我回来继续做电影。你的观点很明确很简单:状态不好,想休假休息调整,OK,你可以。但想就此躺倒,混过后半生,不行。
是你坚持不懈地追着我问:你在期待什么?
没有期待。我的回答真无奈。 这样不行。你得有进取心。你真固执。
太抽象了,赛。太抽象了。我不能。我拒绝你,很不以为然。
你不再劝我什么。你转身走了。
你回了香港。你找到了艺能电影投资公司。
人家说,潘虹,我们知道,我们愿意请她来香港拍戏。
可你说,不。潘虹要拍国内的戏,请你们为她拍一部戏。你是如此地懂我。
你说服了他们。你把他们带到了日本,带到我的面前。
你们给我的信息是,无论我想做什么,你们都会帮我。你们甚至打算好我可能的输。
我当时的感觉,已远远超出了感动两个字。这样的机会,对一个演员来说,只是可遇而不可求。我不能拒绝。我无法抗拒你带给我的机遇的如此巨大的诱惑,也无法抗拒我内心深处的电影的召唤。
于是便开始写大纲,报批,找编剧,看本子,下生活,直到确立剧组,开机拍摄。我一头扑进了《股疯》里。而你却悄然隐退。你依旧关心着我的每一个进展,却一点也不干涉我每一步的具体操作。
这就是你。给了我关键的第一动力,却又放手让我去做的你。一个不琐碎,不张扬,不会老是刻意去显示自己有多么多么的能,多么多么的了不起的男人,却是一个让人心悦诚服的男人,一个大气的男人。
正是因为你的这份大气,使得我在你面前活得特别放松,特别没有负担。我在你这里几乎得到了一切。父亲般的庇护,兄长般的扶持,情人的关注和溺爱。而我却一直告诉你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回报。
你知道我现在对婚姻的感觉,也知道我是个太重感情的女人,所以要完全修复我破碎的内心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一直说,我已经从两个人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并不想就这样走回去。我不想结婚,却太想能有一个强有力的男人,在我的身后,托我一下,帮我一把。
你说你愿意。你反过来宽慰我说,只要我们在一起,形式是不重要的。相爱就已是永久。
赛,你为我的付出,我都明了。
你一直说你很欣赏我和米家山处理我们感情我们婚姻的方式,你为我们现在依然拥有的彼此间相互关心、相互体贴的这样一份深厚的亲情而感动。殊不知,我也一直为你的宽容和大气而感动。
你的这些素质,使得我可以对着你大谈特谈我的以往,大谈和米家山的感情故事,而不必担心你会有什么误解。
第一次介绍你和米家山认识是在北京的王朝饭店,因为彼此有项目可以合作。结果你们就成了好朋友。现在因为你们之间业务上的事,你往成都跑的频率比我多得多,见他的次数也比我多得多。
有人说我能,居然把两个男人都拉到了一起。事实上,不是我能,而是你们这两个男人都太优秀。
赛,你也有你的原则,并不是一味地迁就着我。在我经商这件事上,我们的分歧就很大。你一直说,那不是我搞的事。你说如果我觉得没有可搞的事,我可以休假,可以去看世界,去看懂我究竟要搞什么。
为这事,我几乎在七月里同你分手。因为我觉得我们早已过了手里捏着大把的时间,可以相互吵架、争执、别扭,一直磨合到相互适应的年龄。与其别扭、不如分手。感情的空白总好过感情的痛苦。
可你不接受。在这件事上,你一定要管我,一再地要我认识自己的素质,认识自己究竟该干什么。
现在几个月做下来,想想你的话是有道理的。这次回上海,我会有些新的安排。在这件事上,看来是要我向你投降了。
赛的长途挂进来了。他说看了电视转播,已经知道我得了双奖。
终于得到了。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的。他紧接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