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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莫闲这辈子的第六感还挺准，几乎所有隐约感觉有戏或者危险的判断都在后来得到了验证。
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眼前出现吴道子的真迹画作是不可能的事情。
数百年的时间都没有相应的消息了，怎么会今天陡然间出现在古宝斋里？
随即初步检验后，他得出了和韩震相同的结论——这是真迹！
不敢相信，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于是再次开始检验起来。这一次对于各方面的细节，又提升了更高的注意力，可看下来还是没发现任何破绽。
不光是自己看，白莫闲还边看边和韩震就每个细节进行更进一步的讨论。原本想通过多方思路来纠结自身的“偏颇”判断，可没想到越是讨论下去反倒越是发现更多细节。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幅画作就是唐代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等到最终结束了审定后，白莫闲和韩震两个人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是汗。
可偏偏从他们的眼神中却看不出来任何疲惫，反而充斥着难言的激动和振奋。
今天的发现，别说收藏界会受到影响，就是整个文化界和考古界，都会被吓到。国内从未出现过的画圣吴道子真迹，今天他居然能在古宝斋见到，根本料想不到。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旁边坐等的丁阳，一杯茶早就不知道添过多少次水都没味道了。
看看窗户外面更是连天色都整个黯淡了下去，贵宾室内常年亮着灯没什么体会，看了一眼手表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冬天太阳落山早，如今虽才不过傍晚18点多钟，可外面却全都黑了。
一念及此，白莫闲顿时想到了丁阳年纪轻轻居然也能耐住这等寂寞而一言不发守在旁边，在很多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联系到最早丁阳“打包票”的那句话，白莫闲心中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需要从事什么职业才能够养成这样耐受寂寞的性格呢？他儿子比起丁阳来年纪还大，可整天哪有半点能闲住的样子？看来，丁阳八成就是干那行出身了。
其实也只有干那行出身才能解释的通，眼前这幅吴道子的真迹画作为什么能落到他手上，而且他还敢在自己没鉴定之前就“打包票”是真迹！
想通了之后，白莫闲的神色中稍稍有了点变化。
不过目前有些话还不能说，需要再观察观察，看看他们的团队是不是有这个价值。
“哈哈哈，怪不得之前丁小友这么自信，原来底气在这里。”白莫闲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慢慢的脱掉白手套，笑眯眯的坐了过来。
丁阳哪有心思和他客套，忍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话，若不是想到了这幅画的价值，又怎么可能坚持的下来：“白老板客气了，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痛快点，您说我这幅画是不是真迹？应该能值多少钱吧！”
“呵呵，丁小友真是个性爽朗，快人快语呀！”白莫闲眼中精光一闪，但脸上却挂满了善意的笑容：“这幅画不知道丁小友方不方便给老白说说，究竟是怎么入手的呀？”
果然他看见丁阳的脸色瞬间一沉：“怎么？白老板还关心这些？刚才我记得和韩经理沟通过，古宝斋是不问东西来历的！”
白莫闲闻言并不生气，反而笑着摆手道：“对对对，小韩说的对，是老白的不是。实在也是丁小友您这次拿出来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才让老白忍不住好奇，这才多嘴了。无论如何您尽管放心，我们古宝斋做的是牌子，不是一锤子买卖！”
话是这么说，心里面怎么想可就谁也不知道了。
丁阳也明白财帛动人心，巨大的利益面前，什么原则都是可以违背的。
以这幅吴道子的《孔雀明王像》价值，就算是铤而走险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若不是真没有门路可走，丁阳又何尝想要这么冒险带着画作过来。万一古宝斋起了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那他可就危险的很了。
可他又不能把这幅画拿去给大型拍卖行，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的拍卖行都不行。
价值连城却又说不出来历，到最后只能成为他悲催的标志。或许在古宝斋还能找到私下的买家，而不至于引来外界特别的关注。
上次韩震对他说过古宝斋不会追问古董来历后，丁阳就留下了心眼，私下里也真打听过近年来有关古宝斋的新闻。最终，却发现这家店很是平凡无奇，没有任何负面消息。
“好，我就是信任古宝斋的名誉才过来的，相信白老板不会骗我！”丁阳刚把梯子架起来，随即就追问道：“白老板，我这幅画你看能值多少钱？”
“哎呀，丁小友先不要着急嘛！假如这幅画果真是唐代画圣吴道子的《孔雀明王像》，那就是无价之宝啊！”
听他话里面的意思有点不对，丁阳顿时就急了。
“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一板：“哼，我还以为古宝斋这么大的名气多有底蕴，结果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韩震一愣，可是白莫闲却只是笑了笑：“丁小友这话从何而来？”
“呵呵，白老板还问我？你和韩经理两人足足鉴定了十几个小时，我肚子都饿扁了。到最后你还告诉我，假如是真画……话说您们的鉴定水准，我算是见识了。”
说话间丁阳已经转身，伸手去先把画作收起来。
看他那一点也不专业的手法，韩震只觉得整个心灵都在滴血。想要冲过去制止，却被白莫闲一个眼神给阻断，只好眼睁睁看着丁阳糟蹋东西。
其实白莫闲见到丁阳的动作，也是脸皮直抽抽，任何一个热爱收藏的人都忍不了。但是他看见这一幕，心里面对某些猜测却是越发的肯定多了。
“丁小友这就冤枉我们了！古宝斋虽然比不了首都博物馆，可老白我也不是默默无名之辈呀！”白莫闲依旧慢条斯理的不着急。
“哼，折腾了整整一天却就出来这么个结论，你……呵呵……”
眼见丁阳快要整理完了，白莫闲终于站起身来拉住了他：“丁小友太着急了！我并没有说你的东西是摹本，只是事关重大，我总要再找几个专家一起来看看呀！想必丁小友也不希望这么贵重的东西被我们草草就下了结论吧？”
“哦？那白老板的意思是……”
“丁小友先留下个联系方式，我再发动关系去找几个更权威的专家过来也看看。这画假如确定是真迹，那……啧啧……所以丁小友别急。”
原来你只是还不敢肯定而已！
。。。
。。。
第52章 算计
被白莫闲最后摆了一道，丁阳才发现自己有些心急了。
眼看身边的老狐狸神叨叨的眯着个眼睛，丁阳就觉得被人算计了什么。
不过究竟被算计了什么东西，暂时却还猜不出来。
看着白狐狸笑眯眯的，满脸人畜无害，而且身上还带着一股子道骨仙风的气质。但从他这半天所做的每件事，丁阳都觉得仿佛有张网正在织成。
而他，就正在这张网的最中间。
唉，说到底还是太过着急，想要尽快出手画作换钱惹回来的事情。原来只是认定字画最值钱又最方便拿，这才选择了字画穿越。
而且在最后时刻又因为遇到了赵顼送这幅吴道子的画，贪心其中的价值而带了回来。
现在想想，是不是当时真有点昏了头，把这些天来外界对七星真人的称赞当做了理所当然。更是忽略了宋代和二十一世纪之间的差异。这次没有多做准备，只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古宝斋的身上去。
万一古宝斋不靠谱，那不就等于全部计划都作废了嘛！
当然，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答应元清道长的条件，打开仙缘洞府去见对方的主人。帮着人家满世界找宝贝，从此再无半点自由。
事已至此，再纠结这些已经没用了。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拉倒，要么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要么就干脆选择替人家效力，至少也能先保证了家人和自己的生活幸福。
心中打定了主意后，丁阳瞬间就放下了包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多了。
再次面对白莫闲的时候说话也更自然，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心思重重。
对于白莫闲的更进一步试探，他如今也是滴水不漏的堵回去，半点都不肯多泄露与自身相关的信息。对于这幅画，又是一沾就走，不给白莫闲留下半点空子可钻。
结果折腾了半天，白莫闲也算是彻底认清楚了现实——眼前这小子年岁不大，可做事说话实在老练，根本就滴水不漏。
最终也只能是承认经过刚才的一整天的鉴定，基本上他认为这幅画很可能就是画圣吴道子本人的作品。不过因为价值巨大，他想再请几个专家过来也帮着鉴定一下。
所以希望丁阳先别着急，能不能缓几天，等等消息再做决定？
然后又若有若无的表示此类国宝，恐怕丁阳想要公开出售难度很大。假如最后被确定下来是真迹，是否需要古宝斋帮他联系私人买主呢？当然，古宝斋会在其中抽成。
丁阳顿时大喜过望，真是犯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太好了！
虽然他极力忍住，可一刹那闪过的激动，就连商场经验丰富的韩震都看出来了，又怎么能瞒过始终盯着他的老狐狸呢？
于是双方达成以下协议：古宝斋负责联系专家作进一步的鉴定，同时联系买家，等鉴定结果出来帮丁阳和买家牵线搭桥，按成交价的20％提成。
尽管让出去的利润看起来很惊人，可丁阳也担心出价太低了古宝斋没有足够动力。反正这笔钱也是意外之财，就干脆按照中了彩票500万大奖缴税标准支付中介费算了。否则真让丁阳去联系买家，他可没有路子出货。不光要砸在手里，还得天天提心吊胆。
等到丁阳从古宝斋出来，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
而看着丁阳出去后，刚才还热情满满的白莫闲随即冷下脸来，迅速吩咐道：“小韩，立即找人盯着他。看看他在哪里落脚，背后又有谁在做！到底他是个什么来路？”
韩震话也不多说，赶紧打电话招呼起来。
反正这会儿丁阳还站在路边等着打车，下班时间点的出租车是出了名的不好打。
等韩震打完了电话，就见白莫闲还阴测测的盯着丁阳的背影，一句话也不说。
韩震稍稍犹豫，还是说话了：“老板，鸡哥他们已经动了。不过您这么做，是要……”
“小韩，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一直把你当亲侄子看。我的这身本事，也毫无保留的全部交给了你。你说就你来判断，那幅画是真的吗？”
“当然了，老板！毫无疑问，那幅画绝对是真迹。您看看那纸、那墨，那笔法、那神韵，还有最后那些皇室珍藏的印签，没有一处是假的。”
“对，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也亲眼看过了。可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奇怪什么？”
“那幅画最后的印签是北宋年间皇室的内库印签，也就是说这幅画最后一任收藏者应该是赵宋皇室。”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么后来这幅画会去了哪儿呢？假如被谁收藏了话，为什么连个记号都没有呢？北宋往后数，可是还有南宋、元、明、清和民国呢！这么漫长的岁月当中，这幅画会在谁手中？你还记不记得任何有关这幅画的历史记载？最迟是什么时候？”
韩震顿时挠头起来，良久才试探道：“好像是唐末黄巢起义的时候我见过记载……”
“不对！”白莫闲直接摇头：“你看书还是不够仔细，这些材料都要到很多个人笔记里面去找。光看史料，那就差的太远了。”
韩震只好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以后去多翻翻书看，不管干不干我们这行，多读书都是没坏处的！”白莫闲看着丁阳的背影，道：“有个叫海贵里的人，原先做过完颜宗望的书记官。你想必也知道金国初立，除了以力服人外别无他法。汉人在他们治下，比起在辽国的处境还要不如。金国上层虽然鄙视北宋武力，却又不得不用汉人辅助。这个叫海贵里的人，曾经有笔记记载参加过靖康年开封府被攻破的历程……”
正说话间，白莫闲却突然表情一紧：“糟糕，这小子是不是察觉了什么？为什么他不等车了，径自朝南边走去。不好，我记得南面好像有个农贸菜市场的。”
这个下班的时间点正是农贸菜市场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若被丁阳跑了进去，那不就等于一滴水掉进了大海，再想找到还怎么可能？
当下再也顾不上闲情逸致，直接大喊道“快，小韩，立即通知铁鸡他们跟上去。不管什么情况，决不许跟丢了人！”
……
从古宝斋出来等出租车的时候，丁阳就开始反思今天的全部行动经过。
尽管肚子饿得咕咕叫，从早上直奔古宝斋开始，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活活挨了一天。韩震和白莫闲两个人全身心投入到鉴定当中，可能还不觉得饿。但他一直干喝茶枯等，早就饿坏了。
不过现在肚子很饿，丁阳却发现脑子格外清醒。
一直没有等到出租车固然有下班时间全城都难打车的原因，更是他一直在思考接下来的行为路线。在古宝斋里光顾着琢磨怎么去编画的来源，却忽视了善后步骤。
但是饿极了的他很快想到，不管古宝斋是不是抱有恶意，他都应该最大限度的小心从事。
首先，就应该从掩饰回去路线开始。
恰好前面不远拐过去，就有一个自由农贸市场。这个点正是大家下班路上回去买菜的高峰期，想必从哪里钻一遍会很有效果。
当下丁阳停止了打车准备，回头望了一眼古董交易市场后，赶忙闪身走开。
随后的这一路，就是丁阳开始不断的利用电影或者小说里面看到过的反追踪手段，进行逆向侦查。不但在农贸市场里转了好几圈，故意挤进人流当中左窜右晃。还在出门后将将拦住了一辆出租车，赶着车上客人下来跳上去就走。
也没有直接返回出租房，而是让出租车拐道上了环城高速路上去。
下班时间这里的交通还算不堵，其余的街道大大小小都会显得很拥挤，堵车更是家常便饭要习惯。这些年国内的私家车拥有率逐年猛增，银夏市也不例外。
经过他七扭八歪的瞎指挥，让出租车司机都奇怪了半天。
最后才将车又停到了出租房附近的一家网吧门前，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
他以前来过这里，知道这家网吧还有个后门，专用的逃生紧急出口。说不得又绕了个圈子出去，反复确认没有尾巴后才溜回了出租房。
他不知道这些行为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和麻烦，逼得铁鸡动用了各种关系和手段，才算勉强没有跟丢人。
消息传回去给白莫闲后，老狐狸却只是点点头，吩咐韩震继续派人盯着。而且是二十四小时不要间断，还要小心别被发现了痕迹。
“店长，有必要这么做吗？这次我们可是亏欠了铁鸡一笔很大的人情，将来若是……”
不等韩震说完，白莫闲已经笑了：“没关系，你要想想这幅画的价值。只要我们洗干净了来源，就能够在国外市场出手。这种级别的好东西，别说国内想要，国外也大把大把有的是人想要呢！你再去找个私家侦探事务所，放出单子调查这小子的全部底细。记住，我要全部！”
“这次不用铁鸡他们的人吗？”
“嗯，有些东西我们还是要和他们分清一点。上面的关系是上面，我们底下要注意。另外，通知大小姐，告诉她有锅大餐，有没有兴趣掺一脚。”
“是！”
随着韩震悄然离开，白莫闲又开始旋转手中的核桃，脸上挂着谁也看不懂的神情：“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居然能让铁鸡他们都差点吃瘪！有意思，呵呵，真有意思！希望你背后的那些人，也能给我个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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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女孩的心思你别猜
尽了最大努力的丁阳并没有发觉背后跟踪的人影，回到出租房时很是松了口气。
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路上盯着他。
纯粹是一种感觉。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薛斌下去扔垃圾，简单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对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脸上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也很僵硬。
哪怕丁阳还在纠结背后是不是有尾巴，也能看出来少女有心事，眼中的愁绪根本藏不住。
“怎么了，薛斌，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假如我能帮上忙的话就尽管说，我会尽量帮忙！”面对这样的美少女，是男人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呵护她。
可惜薛斌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即就勉强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丁大哥。我没事儿。”
想起上次好意为她买的面包和矿泉水被扔掉，丁阳就知道这个女孩的戒备心理很重。这样的回答，倒是也不让人意外。
就算心里一再提醒自己不要上杆子去给别人献殷勤，人家未必把你的好心当回事儿。可看见薛斌这么情绪低落，丁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