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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千年后的现代,九大家族是否也存在?陈秋娘自然不知道,她到底只是一个世家子弟的丫鬟私生女的女儿,养在眉州山野的女子罢了。
而今,张赐动用了三家的部分私兵,选了这渺无人烟的官道,将胆敢挑衅九大家族权威的敌人屠戮。
帐篷外是一场场血腥的屠戮,帐篷里是分隔了将近三年的恋人重逢的相对无言。
良久,那些从很远很远传来的空山哀鸣声终于变得很稀少了,陈秋娘也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有些麻木了,才低喊了一声:“佑祺。”
张赐比她高了一大截,她基本上只能略略过他的肩膀。此时的张赐正低头瞧她,而她却又低头看着他的手。这会儿,她觉得这样站下去,两人会化作雕塑了,便抬头喊他,却看到他低头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低声问。
“我手麻。”她很直接地说。
张赐“哦”了一声,一边说“我没控制好力道”,一边放开了她的手。陈秋娘脚也站得有点僵硬了,正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往后退两步,却被张赐一拉。指了指主位案几旁边的软垫蒲团。说:“就在这里坐。”
“这不合适。一会儿,江航他们会来禀报事情,还有你的手下也会给你送晚餐。”她一边说,一边挣脱。
“没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的,你且坐在这里,跟我说说话。”他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地将陈秋娘摁坐在那座位上。
陈秋娘坐下去也就不想起来了。实在是因为骑马骑得屁股疼,刚才又站了好一会儿。
张赐见她很安静地坐下来,丝毫没有挣扎,他才安心地坐下来,兀自拈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原本就是好看的男子,又是贵族出身,早就长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如今吃个食物还这样优雅。陈秋娘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手肘搁在案几上。支着下巴欣赏这活色生香的画面啊。
“你看什么?”他早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优雅很有教养地将糕点完全吃完。才问这么一句。
“看你啊。”陈秋娘懒懒地回答,完全是戏谑的语气。
张赐神情更加不自在,只瞧着案几上的食物,问:“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佑祺很好看呢,怎么都看不够啊。”陈秋娘嘿嘿笑,看着张赐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觉得十分有意,心里萌生了戏弄此君的念头。
张赐听闻陈秋娘这样说,便是不自在地笑了,低声问:“你可知你师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
“是啊,我师父那真是美如谪仙啊。”她啧啧地说。
“有我好看么?”张赐忽然就急了,抬眸瞧着她,很是认真地问。
陈秋娘看他那神色竟然有些紧张,自己便竭力忍住笑,叹息一声,说:“容我想想啊。”
“这还要想么?”张赐着急地问。
“是啊,要仔细比较比较才行。”陈秋娘很认真地回答。尔后,她就埋头在烛火的阴影里,偷偷笑啊。
“哼,苏清苑长得跟女子似的,一点阳刚气质都没有。”张赐像是生怕从陈秋娘嘴里说出他不如苏清苑好看的话来,还没等陈秋娘做出评判,就兀自说苏清苑的缺点。
陈秋娘看张赐这模样,哪里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的冷酷贵公子啊。她低头竭力憋着笑,觉得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
“你说是不是?你仔细想想。”张赐又说。
“嗯,嗯。”陈秋娘不住地点头,就是不敢抬头跟他说话。因为她怕一抬头,就被张赐发现她在恶作剧。
“喂,你不能这样。你是不是敷衍我的。”张赐提高了声音,然后伸手来抓她的胳膊,试图将她拖起来。他一边抓,一边说,“你要看着我回答。”
“不要,不要。”她竭力将脸埋在胸前。
张赐就硬要将她拖起来,于是就一直拉她。陈秋娘则是抗拒着,两人这样一来一去的拉锯战。张赐觉得坐着不好拉陈秋娘抬起头,就略略起身,不料他的力道大了一点,直接将陈秋娘拉到怀里去了。
陈秋娘原本还抗拒着,却不料张赐忽然大了力道,她几乎是抗拒不了,就撞到她怀里去了。
一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动。张赐的手就放在她的头顶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来。
陈秋娘靠在张赐怀里听得他的心跳那样有力,他的气息干净清澈,连熏衣香都是淡淡的清香。她紧张得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声大了一点,彼此就土崩瓦解了。
张赐的手则是悬在她的头顶,迟迟没有落下来,而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扶在她的腰间。他起初亦是屏住呼吸,尔后则是呼吸深浓,甚至有些刻意的克制。
烛火幽幽,跳动得似有若无。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张赐终于将那一只悬着的手放了下来,落在她后脑勺的脖颈上,冰凉的手托住了她的头。
陈秋娘一下子就慌了。她不是小姑娘了,懂得这个动作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所以,她开始挣扎。她不挣扎倒好,这一挣扎,张赐却是将她紧紧一搂,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固定住。然后,他迅速地低头下来,双眸如星斗,一个吻便落在了陈秋娘的唇上。
柔然温润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他忽然就没动了。陈秋娘也不敢再动。于是两人的唇就那样轻轻贴着。温润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像是最嫩的布丁果冻。彼此的呼吸轻缓。就在周遭轻轻浅浅地氤氲。最终,他还是轻轻地离开了她的唇,将那个吻郑重地印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缓缓直起身,将她放在怀里,低头看着她,那眼神像是看着珍宝。
“你说,我好看。还是你师父好看。”他居然还不管不顾地问这句话。
陈秋娘本来很紧张,看他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不由得掩面笑,说:“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在我的眼里,无论是谁都比不上我的佑祺,他是这样光华灿烂,让我看生生世世都是不够的。”
陈秋娘躺在他怀里翘着他,缓缓地说。张赐身子一颤。说:“那你就要生生世世地看着我,不许看别的人。”
“是。”她笑着回答。
张赐眼眸微眯。尔后咳嗽了一声,将她放到软垫上坐着,他则是站起身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陈秋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坐到了客座上去了。
“我——”张赐看她的举动,很是不安地问,“我吓着你了么?”
陈秋娘摇摇头,说:“我听屋外的声响,他们差不多回来了。”
张赐忽然就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居然有心思听屋外的声响。”
陈秋娘默而不语,张赐便在她案几旁边的垫子上坐下来,说:“离他们回来还有一会儿,你来陪我说说话吧。”
“嗯。”陈秋娘低头回答。
“跟我说说你的家乡吧。你也有去工作养家么?”他问。
陈秋娘点点头,说:“我父母过世得早,我与外婆一起生活,大学毕业,外婆身体就不好了。我就开始工作赚钱养家了,后来机缘巧合就去了海外,在海外开了饭店,卖我的家乡菜。嘿嘿,我就成了一名很有名的厨者了。”
“很有名的话,是不是能赚很多的钱,比云来饭店还赚钱呢?”张赐很有兴趣地问。
“嗯。还算不错,吃饭穿衣,住好的房子,买个不错的车都还好。”她笑着说。这会儿再来回想那时在国外的生活,觉得其实那会儿过得也很不错,但成天就在巨大的悲伤里。若是老天现在要她回去,回到那种生活里,她必然会过得开开心心的了。嗯,若是眼前这个男子也能在那个时空与自己一道,那日子便更有滋有味了。
“那你这样穿越过来这么好几年了,外婆会想你的吧?”张赐兀自消化了她的话一会儿,然后又问。
陈秋娘一听到外婆,便是一愣,随后低声说:“外婆很久很久前就去世了,我一个人独自在异乡生活。”
“云儿,以后,你有我。”张赐忽然说。
她抬头瞧他,他很郑重地说:“如果可以,我陪你回去;如果不行,你就留下来陪着我,好不好?”
陈秋娘瞧着他紧张的神色,用力地点头,泪湿了眼。
“一言为定了。”他伸出宽大的手要与她击掌。陈秋娘笑着抬手与他的大掌触碰了一下,说,“言出必行的。”
“云儿,我一直都在做两手准备。一边在派人暗访穿越时空的方法;一边在部署取了这天下。”他正襟危坐,很严肃地说,“我总想既然我遇见了你,就要为我们的将来打算。可是,我有些怕。”
“怕什么?”陈秋娘很是疑惑地问。
“你念的那诗。”他说。
“原来你是耿耿于怀那首诗,我都说了,我是随口说的,只觉得那样的爱情很让人心疼,很美。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她连忙解释。
张赐摇摇头,说:“若是张氏一族要取了这天下,战争是必然会有的。”
“可九大家族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本领我是知晓的,如果时机成熟,根本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对吧?”陈秋娘问。
张赐点点头,说:“九大家族的势力很大,但顺风时,我能驾驭,逆风时,我就未必可以驾驭了。所以,要等时机成熟。这几年,我一直在部署,九大家族内部,还有外面,都在部署。云儿,我只想给你一个没有危险的未来,只想能守护你,只想能活得更久一点,能够陪着你更多一点。但是,若你厌恶我的做法,厌恶我挑起战争,我就此罢手。”
“你遵循你的内心去做即可,我不是迂腐之人。”陈秋娘亦正襟危坐,很严肃地说。
“不,我听你的。我要你知道,我并不是打着你的旗号去行这夺取天下的事。我要你知道,我不过就是爱你罢了。”张赐缓缓地吐出那一句话。
陈秋娘的泪瞬间就滚滚而出,抿着唇,说:“我知道,我知道。”
“不要哭。我最想的事是能和你回你的时空去,与你在那个时空平凡生活,还要将你生活过的地方都走遍,要陪着你白天到老。”张赐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抬起衣袖轻轻拂去她的泪。
陈秋娘抽噎着说:“嗯,我也希望你跟我在那里生活,我想带你看我看过的每一寸风景,品尝我做的每一道菜,想与你白头到老。”
“但是,云儿,天未必会遂人最美好的愿。”张赐打断了她的憧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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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世事如棋
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这是人生的常态,对于穿越这种运气逆天的事,陈秋娘很清楚,那是飘渺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事。
“我知道。”她擦了擦眼泪,低声回答。
“所以,我不会寄希望于那些飘渺不确定的事。我张赐从记事开始,就不会坐以待毙。”他说到这里,钝了钝说,“因为遇见了你,所以,我有了君临天下的心。”
陈秋娘抿了唇,垂了眸,眼泪又簌簌落下。她从不知自己的这一生,还可以被这样对待。
“云儿,不要哭。”张赐着急了,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帐篷外已经很安静了,人们的走动亦很少。陈秋娘靠在张赐的怀里,觉得如果这一生就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不要哭,也不要怕。有我张赐在一天,断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他在她耳边说,一字一顿像是发誓似的。
陈秋娘没说话,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他又问:“云儿,你信我么?”
“我当然信你。”陈秋娘想一只小猫咪似的紧紧靠在他怀里。
张赐将她搂得更紧。两人不再说话,良久,他才说:“我这一生,如果不是遇见你,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们遇见了,彼此都有意义。”陈秋娘只觉得这一生哪怕就这样死去,也是值得了。因为这世上的爱情有千千万,但能如此相待的,屈指可数;如此相待。又能用尽全力相守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她何其幸运啊。虽然命运给她开了很多很多的玩笑。
“嗯。”张赐柔声回答。将她整个抱起放在怀里。像是抱着小小的孩子。两人都没有动,只听得彼此的呼吸在周遭,那些清澈的气息亦在周遭混合。
“外面似乎安静了。”过了好一会儿,陈秋娘说。
“算算时间,江航他们也差不多了。”张赐说。
“那我起来吧。”陈秋娘挣扎了一下。
“再让我抱一会儿。”他摁住她,叹息一声说,“今日一别,亦又要等好一些时日才能相见了。”
陈秋娘听闻此语。心情也是瞬间黯然,但却还是安慰说:“只要彼此保重,我们终究会幸福的。”
“我听你的,遇见你之后,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惜命了。”他笑着说,然后一个吻再度落到了她的额上。
陈秋娘脸颊发烫,立刻垂了眸,将脸埋在他怀里。他用手拨弄她的发,说:“现在时机不成熟,若是贸然对付赵氏。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崩盘。这一段日子,就要委屈云儿独自生活了。”
“你放心呢。”陈秋娘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
正在这时。帐篷外便响起江航的声音:“公子,属下有事禀告。”
陈秋娘一听,倏然从张赐怀里翻身而起,整理了衣衫,赶忙坐到了一旁。张赐则是施施然起身,踱步到帐篷中央,说:“进来。”
江航这才挑了帘子,一并进来的却不只是江航一个人,还有两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子,身材十分魁梧。其中一名胖乎一些,手持长剑的男子拱手道:“叶家十三路统领叶明轩拜见二公子。”
另一名手持大刀的男子亦拱手道:“渝州陆家,天字军统领陆佳明拜见二公子。”
“你们三位辛苦了。”张赐挥了挥手,在主位坐下,问,“情况如何?”
那叶明轩与陆佳明看了看陈秋娘,江航亦十分疑惑地瞧了她,大约是疑惑她的模样又变了。不过,江航知道她师承浮光公子,也就没有多说。
“苏樱是自己人,你们尽管说。”张赐拢了拢衣袖。
那两人得到了张赐的首肯,便汇报了屋外的战况,说比预计的还更快结束战斗,那些人没有一个逃脱,另外在渝州城、眉州、成都府、临邛潜伏的那些人也于早前全部被抓获。
“嗯,明日到达渝州,就放出我被刺的消息即可。”张赐说。
三人齐声回答:“诺。”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犒劳自己的士兵吧。”张赐三言两语挥退了他们。
等两人退出帐外,江航才问:“公子,还需要做别的布局么?”
“不需要,你只需要以北汉的名义给李煜投递那封信即可。另外,秘密通知曹彬、潘美,延缓南汉的进度。让南州林子坤行动。”张赐做了新的部署。
江航领命点头,尔后又说,“那北边要不要有所动作?”
“北边暂且不要动,我们需要一个最好的时机,北边都是民心。你派人盯着北边,另外让十八骑的锦送我的亲笔信给曹璨,让他盯紧党项人,切莫可让他们做大。”张赐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颗棋子唰地砸在了地图的西北部。
“属下遵命。”江航一边说,一边就上前为张赐磨墨。
张赐持了毛笔写字,用的是悬笔。陈秋娘瞧着张赐好看的容颜,心里想:这个男人才是下棋的高手,这天下皆是棋盘,而他则在布棋子。只不过张烨带来的平板里记录的历史到底详尽到什么程度,她不得而知。所以,她还非得去一趟北方,见一见柴瑜不可。
张赐写完了书信,陆宸就带了张五小姐前来,一同用饭。
五小姐很好奇地瞧着陈秋娘,又瞧瞧张赐,说:“二哥,你向来不喜欢女子的。这苏姑娘可是例外了。”
“你这什么话?什么叫我不喜欢女子?”张赐扫了她一眼。
五小姐眨了眨眼,笑着说:“我是说你向来不喜欢跟女子结交,总觉得见识浅短,又甚为麻烦。而且大多数的女子见到二哥这样的,不都是阴谋手段齐齐上,只想争得一个进张家门的机会么?”
“莫要胡说。苏姑娘是浮光公子的弟子,断然不会有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的。”陆宸连忙阻止。
“表哥,女人心,谁知道?我二哥可是人中龙凤了。”五姑娘显然很是崇拜张赐,那看陈秋娘的眼神就甚为不友善了,瞟了几眼,便啧啧地说,“瞧这模样,谁知道呢?”
陈秋娘也不说话,就认真对付食物。那五小姐却是不依不饶了,大声问:“喂,我跟你说话呢。”
陈秋娘吃着一只鸡腿,满嘴油腻地抬头看她一眼,说:“我师父教导的,食不言,寝不语。”
她一句话一出,五小姐被这一句憋得满脸通红,恼怒却说不出话来,便只是恨恨地说:“你可知我二哥是有妻的人了?”
“五小姐,莫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