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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过是世人的谬赞。他们不曾接近过我,亦不曾了解过我。又怎知我不恐慌?”张赐一边说,一边下身来,捕捉她的视线。
陈秋娘将视线埋得更低,盯着硬靴上的泥土看。张赐见她不瞧他,便是叹息一声说:“云儿,你若是恼我,你如何都行,却不要这般不理会我。你这般,我甚为害怕。”
“张二公子也会害怕么?”陈秋娘笑道,心若空洞,有一种大风过境的疼痛与悲凉,语气便也失却了冷静,变得尖酸刻薄。
“云儿,我不喜欢你如此。我这一生,失去太多,儿时在一场场杀戮中活下来,最终被逼杀了自己的同伴。尔后,又被逼手刃恩师。家族里名义上的父亲敬我怕我。那些兄弟姊妹即便与我关系好的,却也守着各自本分。至于几个挚友,却各自担负家族荣誉责任,但凡一丝各自家族利益冲突,那友情便可以随时抹去。至于十八骑,与我出生入死,却也只是效忠于我。我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可我遇见了你啊。”张赐大声说,最后一句拖得很长。
陈秋娘听到这一句,眼泪顿时就夺眶而出。
过去的美好历历在目。而他所言的孤寂。她亦有同感。她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荒凉,却不曾想有这般奇遇,穿越时空而来,与他相遇。那时。在那高万仞的山顶。一轮圆月之下。她听他说起这样的话,一瞬间就爱上他,爱得奋不顾身。她甚至想:也许这就是天意。穿越时空而来,就是为了遇见这么一个人。
后来,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只觉得彼此之间的爱情是天地初开以来,最纯净最美好的爱情,美得如同一匹绝世的锦缎。 可如今,这匹锦缎上被生生划了一刀。虽然还没有到最后百分百定论,但种种迹象表明,柴瑜所言不全是假的。
“你哭了。”张赐低声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搂住,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抚一边说,“别哭,那些苦难都过去了,我们能彼此遇见,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陈秋娘听他说这话,很想讽刺一句“是不是高兴自己更接近长生不老了”,但事情还未水落石出,她即便心里有了刺,也断不可口出妄语,乱伤无辜之人。所以,她忍着没有说话,只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周围便全是他的气息,清新干净、还有一种醇酒甜香。这样的气息让她迷醉,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踏遍大江南北,每一个晚上,她都在他怀里闻着这样的气息成眠。
两年的时间,早就让一切成为习惯。以至于从湘州分别之后的每个晚上,没有了他的气息与怀抱,没有他的手臂做枕头,她竟难以入眠。
“云儿。”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喊。
“嗯。”她反射性地答应。
“从前我说过很多次。如今,我却还是要对你说,遇见了你,我的生命才有意义,才不觉得孤寂,才不用去羡慕我的先祖们。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张赐在陈秋娘的耳边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咬得清楚而郑重,像是在对天起誓。
陈秋娘颓然闭上了眼,即便聪颖如她,此时此刻也不想去追究什么,哪怕真的如柴瑜所言,她不过是他养玉灵的一个容器,注定被杀的下场,她也不想在此时此刻去计较什么。
“云儿。”他又喊了一声。
“嗯。”她回应他,已不像先前那般冷漠尖锐。
“你要记得,你之于我,比我之性命更甚。”他很固执地强调,同时将她抱得更紧。
陈秋娘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搂住他,在他怀里回答:“我记得。”
“若是于你有益,即便逆天而行,我亦愿背负所有罪责。”张赐轻叹一声,随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耳边。
陈秋娘身子一颤,他喃喃自语:“我这一生,波澜起伏,站在权力顶端,想的却是与心爱之人归隐山林,研究美食,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只不过,或者,真有命运这回事!”
他的声音越发低了,陈秋娘却是蹙起眉,想他说的这一段话,疑点重重,但她却始终缄默,不曾问出口,只乖乖靠在他怀里,两人坐在山风猛烈的杜鹃林里,一抹日光正从岗子的缺口投射过来,偶尔有小松鼠在林间跳跃,行动极快。
两人拥抱,不知过了多久,他情绪才稍微缓和,说:“若不是生魂之事缠绕于你我的命运。两年前,我就带你来此隐居了。从前,我与你提过这事,你还记得吧?”
“记得。”陈秋娘轻声回答。想起当年自蜀中离开,张赐便说起想与她归隐山林,去往他儿时读书练剑的地方,那里深山之中,无人叨扰,周遭美食遍野,最好不过。
“我说的就是此处。”他说着,看着远处的风景。
陈秋娘亦抬眸看着远处的风景,初秋的下午,日光澄澈明净,高大乔木叶子已黄,常青植物苍翠,苍山秋色,群山起伏,怪石嶙峋,山峰各有其状。山野间飞鸟成群,期间,沟壑小溪无数,确实是归隐的好去处。
“那时,我就在前面那座山峰读书练剑。”张赐说着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陈秋娘看那山势,似乎也是拔地而起的突兀山势,跟**镇后山的石林阵一样。只不过,这里似乎只有这一座山是拔地而起的。而**镇以及云南石林都不止一座这样的山峰。(未完待续。。)
第357章 即便——
“你别看不远,其实离这里远着呢。”张赐说。
陈秋娘也不好不回答,便说:“我在山里生活过,便是知晓对面山上应了声,走个来回好几日。”
“是呢。我有一次练剑完毕,发现师父出山去办事了。我便自顾自地想要到前面那一座山上去瞧瞧,因为平素里总看见几只苍鹰往那边飞。”张赐站起身来,牵着陈秋娘挪了挪步子,指着更远处一座隐隐的山峰说,“你看,状若蘑菇的那一座。”
陈秋娘顺着他手势所指之处看,便瞧见状若蘑菇的山峰,她却也没说话。若是换做从前,她怕早就叽叽喳喳问东问西。而今,因有了隔阂,陈秋娘变得寡言。
“每日里,都可看见苍鹰飞到那山上。我总想那里定有苍鹰巢穴,趁师父不在,就去瞧瞧。看了起来很近,谁知走了三个时辰还没到达,我怕师父回来瞧见我不在,于是快速折返,却还是被师父逮住了。”张赐回忆起那段愉快的时光,语气里满是高兴。
陈秋娘看着这一张英俊的脸,看那眉宇间的神情,想起彼此遇见以来的点点滴滴,便又陷入了无尽的怀疑中:过去的一切,真的是阴谋与虚幻么?这个对自己竭尽温柔的男子,最终真的会露出狰狞的面目?
她真的没法相信,却又没法全信。这样的感觉很是糟糕,仿若是温水煮青蛙般难受。
陈秋娘思绪翻飞,就那么怔怔地瞧着他。而他却还是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跟她讲述在她记忆里最安闲的两年时光。那时的他,在这山间练剑、读书、学习兵法、布阵,研读族长典籍。
闲暇时,下河摸鱼虾蟹蚌,林间下套捉雉鸡獾狐,亦或者拈弓搭箭射杀野猪飞鸟野兔,提篮子采摘野果野菜。。。。。,碳烤、火烧,泥包焖、蒸熟,诸如此类。在闲暇之余。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他能把周遭一切能吃的都吃了。甚至还因此误食毒蘑菇出现了幻觉,被自家师父提拎起来丢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好几天才缓过气来。
“那时,真快活。”张赐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陈秋娘就站在他身边。思绪时不时抛锚。她总是想:若没有生魂事件。也没有玉灵一事。两人归隐于此,那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风景如画,食材遍地。身边是帅哥相伴,此生此世,白头到老。那该是多么美丽的画卷,多么完满的幸福。
但世间,真有完满么?
她想到此,兀自看着远处的山岚发呆。张赐却还在说:“云儿,你可知,毒蘑菇事件清醒后,师父就问‘也不怕给毒死’,成天弄奇奇怪怪的东西吃。我回答师父‘此生最大的乐趣,恐怕就剩下吃了’。我师父还让我有点高雅点的乐趣,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你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他回头瞧她,看见她看着远处山岚发呆,便拉了拉她的胳膊,朗声喊:“娘子,我问你呢。”
陈秋娘听他喊“娘子”,恍恍惚惚像是还在一起到处行走的岁月,便是应了一声,问:“方才欣赏美景,你问我啥?”
张赐像个孩子嘟囔了嘴,将方才说的事又说了一遍,这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让你猜,我如何回答师父。”
他如何回答?陈秋娘略略想了那时的他,经过了养蛊一样的杀戮,最终成为族长的他,虽然年幼,但内心已十分明白自己的未来必定是身不由己,甚至很多事都不会随自己的意愿而行。
“此生唯一自由,怕只余吃而已。”陈秋娘分析片刻,就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张赐一听,忽然就不动了,只怔怔地看着陈秋娘。
“怎了?”陈秋娘看他神色有异,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问。
“知我者,唯娘子一人耳。”良久,他缓缓吐出这一句。
“我当是有什么大事呢。你这模样怪吓人的。”她说,神色已不如初见那般冷漠。
张赐笑了笑,依旧是看着她,却泪湿了眼。他握着她的双手,又郑重其事地说:“此生,能遇见你,张赐死而无憾。”
不知怎么的,陈秋娘听这一句,眼泪倏然滚落。他抬头来擦她的眼泪,说:“莫要哭了,再不赶路,我们就要露宿山野了。你莫看那山峰近,山里的事,你也清楚,其实隔得远。我们要于落日之前赶到家里。”
“家里?”陈秋娘轻声重复,怔怔地看着他,很意外他用的是“家里”两个字。
“是。我想与你隐居于此,白头到老。”他说。
陈秋娘垂了眸,只问:“还有几日,米酒才可开启呢?”
“馋嘴的家伙,还有三日。”他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捡起她的包袱,说,“哟,娘子,你这包袱还挺重的啊。”
陈秋娘却在他一口一个“娘子”的亲昵叫声中兵败如山倒,心里那一丝丝的抵抗都被放弃了。她暗想:罢了,罢了,即便一败涂地,就任他去吧。自己愿意沉溺在这种美好里,不醒来,哪怕只是虚幻的假象。
“行走山野,定要带装备防身。”她回答。
他嘿嘿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神情有点憨傻,就那样静静地看过来。山风猛烈,让他未绾结的头发在风中乱舞,秋阳之下的那一张脸真是让陈秋娘移不开眼。
“你看什么?”陈秋娘觉得他的眸光太灼热,倒是在这对视中,率先不好意思,便是别开视线,问了这么一句。而这一句一出,陈秋娘才发觉在面对他时,自己的语气竟不知不觉撒娇,活脱脱一个小女人。
“你不生我气,真好。”张赐低声说,神情语气皆轻松。
陈秋娘“哦”了一声,下一刻,他就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说:“云儿,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我对天起誓:生生世世,千秋万载,我都不会做出半点有愧于你之事,否则让我五雷轰顶,挫骨扬灰。”
“你说这作甚?从前你若不信神灵,不信世间有灵魂。如今,我便是活脱脱的来自一千年后的生魂。你说这等毒誓作甚?”陈秋娘挣脱他的怀抱,责备起他来。她从前也是不相信什么灵魂,什么神灵。可经历了这些奇怪的事后,她对于神灵、誓言、命运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也是此时此刻,听闻他说这等毒誓,才忽然感受到《色戒》里王佳芝的心情:即便那个人是坏的,却也舍不得他有半点的闪失。(未完待续。。)
第358章 只不过
张赐看她这模样,却是兀自笑起来,说:“你到底是关心我。”
“从前就与你说过,莫说这等毒誓。你却不曾听了?”她蹙了眉责备他。
他却像是个孩子蹦跶几步,嘿嘿笑着回答:“只要娘子不恼我,信我。哪怕让我立刻身死于此,也无憾。”
“又胡说。”陈秋娘朗声喝道,板着脸甚为不悦。
他只嘿嘿地笑,尔后忽然正色道:“不曾胡说。方才想到云儿恼我,不信我。我便是生不如死。”
“哼,既知我生气,却又遮遮掩掩,不坦诚相待。还说什么我不信你?”陈秋娘朗声数落,语气神色虽像是生气,却从内里不曾有丝毫的冷漠。
“坦诚相待啊!”张赐断章取义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思考状,点点头说,“你已十五,是该考虑一下了。”
陈秋娘自知他所言为床笫之事,又羞又怒,转身就走,丢下一句:“圆润离开。”
“哎,娘子,我有认真在考虑你的建议。”张赐一边喊,一边跟上来。
陈秋娘大步往岗子上去,一刻也不停,脚步踩得特别狠,心里是对自己深深的无力与鄙夷:自己从前遇事冷静,总是快刀斩乱麻,断然不会有今日这般拖泥带水自欺欺人。
她兀自想着,却不料张赐快步上前拦住她,喊:“娘子。”
“何事?”她抬眸问。
“我背着你。”他特别认真地说。
“为何?”她问,不明白这男人这神叨叨的举动哪里来的。
“就是想背你,我们回家。”他说。然后转身站到她面前,弯下了腰。拍了拍背,说。“来,云儿,到我背上来。”
陈秋娘瞧着眼前的张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却在催促快些。她挪了挪步,伏到他背上,闻着他好闻的气息,兀自流了泪。张赐却是背着他在林间行走,林深树密。他顾及她的安危,常常绕行。将一身盛装挂破了不少。
陈秋娘伏在他的背上,没有说话,他亦没有说话,只执着地往前走。深山之中,连猎人都鲜少造访,便没有所谓的路。只不过,大自然鬼斧神工,阴阳之气流动,分出草木茂密与否。张赐背着陈秋娘挑了草木稀疏的地方。迂回前进。
过了杜鹃林,下岗子时,陈秋娘还是在他耳边说:“你放我下了,我自己走。”
“不要。我要被你回家。”他说。
“你让我走一段可好?这般背着我走半日。却也不是个事。”陈秋娘跟张赐商量。
“不要。”他拒绝,语气笃定。
陈秋娘也不想真让他背到那山洞处,就开始挣扎。说:“不放我下来,我就拉着这棵树不走了。”她说着就伸手拉着旁边一颗臂膀粗的树挣扎。张赐很无奈。将她放下来,很是遗憾地说:“哎。你就不能让我体验一下古人的质朴么?”
“什么古人的质朴?”陈秋娘理了理衣衫,捶了一下发麻的腿。
“我听人说,茹毛饮血时,若是看上了哪个姑娘,敲晕扛回自己所住的山洞,两人就结为夫妻,结婚生子了。”张赐笑着说。
陈秋娘也听过这个说法,说那就是最早的婚姻。所以两人在一起,叫结婚,很可能最初是叫“击昏”。她站起身来,问:“难不成你还想把我打晕?”
“哪能呢。”张赐连连摇头,说,“就这几日,让你风餐露宿,为我担心,我都心疼得紧。还能对你下狠手么?”
他神情语气皆诚挚,看不出半点的虚假。陈秋娘一瞬间有有点纠结,很想脱口而出询问他玉灵的事。但她还是忍住,跟着他往山的更深处进发,往那个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前进。有时,遇见小溪,他就将她拦腰抱起,跳将过去;有时遇见高坎,他就先下去,然后张开手,对她说“来,莫怕,我接着你”,陈秋娘纵身一跳,果真稳稳地落在他怀里;偶尔在某些稍平坦之地,他毫无防备之下就将她背起来走上一段。
陈秋娘则是埋头赶路,一路上很少说话,心情越发纠结。因为张赐的表现似乎又与柴瑜所言有出入,而柴瑜所言似乎又不是虚假。而她又太过懦弱,沉溺于眼前的美好,不想轻易打破一切,哪怕只是镜花水月的虚幻。
至于张赐,一路上少不得打趣逗弄她。说快要到家了,如果像古人那般,拖回洞中,必定就是为娘子做饭,给娘子裁剪衣衫。在娘子醒来之后,吃饭洞房。
“嗯,我虽然舍不得把你敲晕,不过——”他转过身来看陈秋娘,嘿嘿地笑。
“转过去,小心我抽死你。”陈秋娘被他看的不好意,想到什么洞房之类的香艳场景,立马羞恼慌乱得不行,只能大声呵斥他转过去。
“哎呀,娘子,你越发狠心了。”张赐逗趣她。
陈秋娘便认真看路,坚决不看他。张赐看她表现,便是嘿嘿笑,但笑了一阵,看她就是不会看他,就叹息一声,继续赶路。这才走了没两步,此君又开始废话,说:“云儿。据说‘洞房’一次的来历也是因古人这种风俗。看见可心的姑娘,也不管什么世俗礼教,门当户对,直接敲晕带回去,为她准备食物、兽皮做的嫁衣。等她醒来就洞房,成了夫妻。真是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