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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七默然,其实如果这般咬耳朵,摆明不让她听,她完全可以装没听到的。
净宝朝唐七行礼,轻声道:“启禀皇上,唐小姐,有人来报,翼王世子今晨潜进了唐府,一直未曾出去。”
朱煜文那表情……显然他立刻后悔了……宁愿走到十万八千里远知道这个消息然后慢慢筹划,也好比让唐七现在听到的好。
他一直觉得眼前的姑娘有着很奇特的掌控力,某些程度上,某些范围内,她都心知肚明,这是一种很有把握的直觉,导致他一直潜意识防备却依赖着唐七,只要有唐七在,他说任何话都没关系,因为有没有人偷听,唐七比谁都清楚。
他倒没考虑过唐七到底介不介意别人偷听。
现在既然这样,他只有破罐子破摔,盯着唐七,缓缓道:“青叶,这是真的吗?”
“嗯。”朱麒玉没说要瞒着,唐七就大方的承认了。
朱煜文刷的握紧茶杯:“在哪?”
唐七眨眨眼:“府里。”
“废话!具体点!”
“再具体,我该知道吗?”
“为什么你不该知道?”
“他没告诉我他在哪。”虽然她能感觉到,但显然一个正常人类无法知道另一个人类正在百米外的柴房中。
朱煜文瞪着唐七,憋着一口气,那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掐死眼前这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样子的女孩儿,许久他才说:“好,你不说是吧……”
“……”
“净宝,让羽林卫包围唐府,全府搜查,传出消息,抓不到翼王世子,唐家一家都以窝藏重犯罪名打入大牢!绝不姑息!”朱煜文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看唐七,而是望着茶杯倒,“陪我等吧,青叶。”
唐七望着他:“你还是把我们打入大牢吧。”
“别这样青叶。”朱煜文微笑,笑容很奇怪,又扭曲又苦涩的样子,“朱麒玉那么舍不得你,怎么忍心让你因他获罪?”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还是得入狱。”唐七很无奈的样子,“你们这群人,果然是一路货色。”
“什么?”
“没什么。”
一边说,朱麒玉怎么忍心让她获罪,另一边又说,小皇帝怎么可能真的忍心把她扔进大牢……两边都“被不忍心”的结果是,唐七被放生了。
唐七“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萨尔还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唐五将朱麒玉包装了一下送出府,无奈而迷惑。
唐五不是昨天还为了羽林卫誓死值守绝不退缩吗?怎么今天就把上司的敌人往外救,果然对人类来说毫无忠诚可言吗?
过了一会儿,唐家全家都被集中到了大堂,朱煜文被请到唐大老爷的房休息,一家老少包括还行动不便的唐六青菲都被集合了起来。
所有人都显得很镇定,唐家也算是历尽风雨了,年纪最小的唐七不用说,唐六在全家流放时也已经懂事,这次好歹还是在自己家,而不是直接进了脏黑的大牢,看着外面被走廊的灯光印在门上的守卫的人影,众人都默然不语。
许久,唐六忽然哼笑一声:“看不出啊,七妹冰清玉洁的样子,有这么多蓝颜知己。”
冰清玉洁都来了……唐七有种奇特的违和感。
“青菲,不要说话!”丁姨娘紧张的低斥,“还嫌不够乱么?”
“呵,话都不让说了。”唐六斜着眼望着窗外,平白有股媚态,“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姓唐的,明明什么都没干,却什么都能沾上,五年前这样,五年后又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让你别说话!”丁姨娘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瞟了眼唐大老爷,唐大老爷面无表情。
“看看某人混到了什么份上,汲汲营营这么些年,只从侍郎混到了尚,儿子没一个成器,四个女儿,远嫁的,进楼子的,残废的,傻了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他到底混到了什么?嗯?”
“啪!”清脆的声音,唐六捂着左脸,笑容不变,只是看了看丁姨娘发抖的右手,哈的笑了一声,望向唐大老爷,“再看看现在愿意为你挺身的,也就只有我这个没脑子的娘亲了,你说你这辈子到底做了什么?”
“闭嘴!”唐大老爷终于忍不住了,低喝一声,他双手气得发抖,“孽子!我把你养大,把你从那脏地方拉出来,就为了今天你这般辱骂为父不成?!”
唐六依旧冷笑:“你说的对,把我推进那脏地方的不是你,把我这辈子毁了的也不是你,唐大老爷,若不是你这般墙头草一样的两边讨好又要装出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让人摸不出头脑,怎么现在我们唐家出了这事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皇上怀疑你,翼王爷不信你,七妹是个傻的,你就可劲儿的用!到头来事情全推她头上?!我唐青菲瞎了眼,恨了她五年,回家躺了这么几个月,忽然才明白,我最该恨的是谁!”
“恨我?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唐大老爷气得说不出话,他文采自然比唐六高出一截去,但哪有唐六这般在市井混过无所顾忌的口才,一时间咬牙切齿,双眼怒瞪。
“是,我不懂,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而已,那么,爹,您能反驳一下吗,女儿洗耳恭听。”唐六站不起来,就坐在椅子上微微福身。
“为父做什么为什么要跟你解释?!”
“那就让女儿这般误会着吧,没事,女儿不会做什么的。”唐六耸耸肩,朝唐七招招手,“唐青叶,你过来。”
唐七想了想,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唐六面对着唐七还不是很自在,似乎情绪抓换不过来,只是飘忽着眼神道:“那个,七妹,此事错不在你,无须自责。”
“我为什么要自责。”唐七下意识的问。
“……”唐六无语了一会儿,转而笑了,“傻人有傻福,傻乐吧妹妹。”
“没人怪青叶。”一直没开口的花氏,她刚才被唐六明着暗着指责与唐大老爷貌合神离,唐大老爷被这般责问也没有开口,现在却说话了,她一直表现得气定神闲,“青叶做了所有她该做的,她对得起所有人。”
“哼。”唐六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就考试,趁等比赛码字
还有一更
我说拉,我有就上传,绝对不拖
我6号考完==7号火车,8号到家,期间……唉
73
一晚上,不大的唐府都能被掘地三尺了,羽林卫一无所获,朱煜文脸色黑如锅底,他走到正厅看着不动如山的唐家老小,忽然问道:“我失败或是成功,跟你都毫无关系,是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问唐七。
可唐七是绝对不会意识到这点的,就好像发微薄不加艾特,谁知道博主是跟自己说话?更何况是唐七这样的傻妞……
没人回答,也没人往唐七看,唐七当然不会说话。
于是朱煜文脸色更加阴沉,他挥挥手:“护送唐小姐回宫,传令下去,唐家人今天起不得出京!”
净宝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看着唐七:“唐小姐,请吧。”
唐家人目送着唐七,花氏忽然道:“皇上,能否让青叶整理些东西再走,臣妾这些日子给她准备了些衣物。”
朱煜文脚下不停,摆了摆手,意思同意。
唐六被奶娘背着,随着花氏和唐七一起往花氏的院子走,路上,唐六忽然道:“这般软禁,是想做什么?关起青叶,就能让别人不敢来了吗?她又不是鬼头军师,她一个人也敌不过翼王千军万马!”
“别说话。”花氏平缓的道,“皇上做什么,不是我等臣子能够揣度的,青菲,我道你还对青叶心存怨恨,现在你能这般,我已经很欣慰了,你爹他被那些富贵权势迷昏了眼,为了往上爬什么都愿意卖,我以前盲目不清,害了家中女子受了那么多苦楚,放心,不会有第二次了。”
“夫人……”青菲望着花氏,不知道说什么。
花氏把唐七拉进屋,拉出了箱子打开,从里面挑出一些细小的金银饰品,又拿出两个荷包,问唐七:“周围。”
“没人偷听。”唐七神奇的心有灵犀了一下。
“那么,这些你们拿着。”花氏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一叠银票和一袋子碎银,分别放在两个荷包中,递给唐七和唐六。
“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唐六接过荷包下意识的垫了一下,感到其中光碎银就分量不轻,不由得惊讶。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花氏苦笑,“我也算看了几本史,一个家族走到这个份上的,一般都没有好下场,除了自救,别无他法了,如果指望你爹,哎……”
“青叶,你这般进了宫,肯定有狗仗人势的下人以为你失了宠,到时候如果缺食少穿了,就给他们塞点银子,别委屈了自己,银票别让别人看到,说不定有用。”
“嗯。”唐七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她拿着碎银子,似乎在思考。
“至于你,青菲,这些银子藏好,世道要乱了,难免变故,早点给你们,也好做些准备。”
唐六沉吟了一下,将银票塞进衣里,点头:“夫人,你放心吧,我别的不为,就是为了娘亲,也要拼一把。”
“呵呵,傻丫头,没那么严重。”
唐七带着一包衣服和一堆钱上了进宫的马车,这一磨蹭,又已过了中午,朱煜文早已回宫,唐七继续在储华宫自己的院子住着,伺候的依然是彗星,不一样的是,她的院门口多了两个侍卫。
罪臣之女缘何还能重归秀女行列,其中的暧昧含义自然让所有人琢磨了出来,但是储华宫中的秀女投来的目光大多晦暗不明,少有传说中的嫉恨和不忿,实在是现在局势太不明朗,或许第二天自己也是罪臣之女,又或许刚嫁给皇上,皇位就易主了……
不是每个怀春少女都能对年轻英俊的皇帝一见钟情的,进宫的妞没一个傻的。
哦,除了唐七。
门口有侍卫,她就真的不出门,每天宅得欢欢乐乐,才不管外面风起云涌。
可有人看不得她清静,每晚爬墙。
“你有那么多钱,却没零食吃?”萨尔百般不相信,“我爬墙不容易,带不了很多啊。”
唐七耸肩:“他们说吃饱就行了,多的没有,说什么,不合规矩。”
“规矩,呵呵,规矩还不是强权定的。”萨尔放下小酒壶,“那就光喝吧,等等,你不会就挂着荷包要东西吧?”
唐七看看腰间鼓鼓囊囊装着碎银的荷包,点头:“是啊。”
“我的老天。”萨尔笑了,“难怪他们不给,你这小妖精也太磨人了。”
“……”
“又要开小灶,又不给小费,你耍他们呢?”
“我没耍他们,我真心要吃的。”
“我知道有什么用,这宫里哪要什么真心,钱才是真心!”萨尔无语,“我告诉你哦,反正你不缺钱,就跟他们交换,给钱,他们就会给你开小灶。”
“这样啊……”唐七若有所思。
第二天,萨尔再来,发现唐七还是没吃的:“你你你,你也太没用了吧,我教你的都忘了?”
“我给钱了。”
“你给钱他们也不给吃的?”
“嗯,都跑了。”唐七闷闷的。
“怎么可能!谁会给钱不要?”萨尔想不明白,“你说说你怎么做的?”
“我把荷包给他们,说全买吃的,他们就跑了。”唐七掂掂荷包,“钱都没要,也没给吃的。”
萨尔想了想:“你整个荷包都给了?”
“嗯。”
“噗!”喷出的红酒像鲜血一样,“青叶啊,可怜又可爱的青叶,你真是完全不懂啊……”
“什么?”
“钱在这,不是用来买东西的,是用来讨好的。”萨尔摇晃手指,“你给的太多,他们就会以为你要干什么,自然是不敢要的。”
唐七没多问,就抓住关键词:“讨好?”
“可能有更好的词汇来形容,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你以后自己带吃的来吧。”唐七冷着脸道,“讨好什么的,我还没见到值得我这么做的。”
说罢,她把荷包扔给萨尔:“拿去,买吃的带来。”
萨尔哭笑不得:“我还要你包养啊穷丫头?”
“那你还老来这蹭吃的?”
“……我以为你会明白我只是怕你寂寞来陪陪你。”
“……我以为你比较符合寂寞这个形容词。”
“好吧,败给你了。”萨尔笑容浅淡,放下了头发,浅金色反射着月光,像银河一样,他望着天空的繁星,低声道,“没错,是我比较寂寞。”
半个月后,西南翼王起兵反帝,听闻此消息,众人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可意料之外的是,就连妹妹篡权都绝不支持的号称忠君爱国的方侯爷都加入了反帝大军,西南加上西北,还有封地东南沿海,虽然被削藩,但影响依旧的平王旧部,连在一起,转眼朱煜文手中就失了大半壁江山!
这几日,远离皇帝寝宫的人都能感觉到弥漫整个皇宫的狂躁气氛。
就连宫人的表情上都带了一股惶惶不安的感觉。
虽然说起来三地土财主都反了,但是朝廷的军队自然不会那般少,除了京城守军外,各个军事重镇都有大量部队守卫,这些军队的调用权限自然是被朱煜文牢牢握在手中,要说真要打,胜负还犹未可知,毕竟这一次翼王是公然叛出朝廷,于公理不合,说难听点都是逆天而行,不再会像上次那样以正统的名义而受到各地拥护。
朱煜文头痛的是,有重兵,无良将。
他自己有鬼头军师的名号,但毕竟军师和将军,还是不一样的,现在还不是他御驾亲征的时候。
这一日,秀女全都被邀请到御花园陪皇后赏花。
岑景初已经颇具六宫之主的风范,举手投足间风华盈蕴,沉静而明媚,她本就与秀女们同龄,穿上妇人装束却毫不显老,而是成熟与青涩并行,让人挪不开眼。
唐七自然是缩在最外围打酱油,听她们聊天赋诗赏花,没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熟人沿着湖走过来,看方向似乎刚从湖心亭走过来。
来人一殷红布甲,银色战盔,个儿高,精瘦而健壮,表情沉静却不显冷酷,见到岑景初连忙单膝跪下问安。
众秀女福身回礼时,岑景初笔直站着,接受那人的行礼,微笑道:“楼将军免礼,多日不见,气色不错。”
“承蒙皇后娘娘吉言,微臣感激不尽。”楼远征站起来,低头道。
“将军刚去见过皇上回来么?”
“回娘娘,微臣刚有幸承蒙皇上召见归来,正准备回府。”
“这样,那就不打搅将军了,将军慢走。”
“皇后娘娘万福,微臣告退。”
楼远征转身就走,仿佛没看到眼前那一坨坨莺莺燕燕。
岑景初微笑目送楼远征离开,转身道:“本宫倒想起来了,湖边锦鲤都出来了,正是最鲜艳漂亮的时候,这就去看看吧。”
秀女们自然纷纷附和,于是大部队浩浩荡荡往湖边涌去。
唐七觉得前面那些女人瞬间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一个个都脚步轻快,笑容灿烂,她疑惑的跟在后面,锦鲤又不能吃,有什么好高兴的。
走到湖边,水中锦鲤只有两三根,蔫蔫儿的游着,女人们依然看得兴高采烈,可过一会儿,当一个太监走到皇后面前恭敬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刚才确实在湖心亭会,但此时已经回往御房的路上,皇上说了,天气大好,众秀女不必拘礼,玩得尽兴才好。”
唐七瞬间感觉到众多秀女身上的气息跟枯萎了一样,那叫一个消沉晦暗。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湖心亭休息吧。”岑景初笑容不变,然后也不问后面的意见,径直往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
我是伪球迷,我就看比赛,我不说话,我还要背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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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楼远征被封为靖忠将军;奉命带兵出征。
楼家发家于西南,几代以前以军功立足;也算是将官世家,翼王受封西南以后;两家交好;一直以来都跟随翼王驻守,如今楼远征被委以重任发兵剿匪,颇值得人思量。
而对面,在众人质问方侯爷怎么突然不忠君的时候;反军又出奇招,不知哪里有传言;说翼王和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本来皇上有意传位于德才更胜的翼王,就连遗旨都立好了,却被先帝以不光彩的手段夺位,翼王迫不得已自请西南,先帝虽不放心,但他根基不稳不便对兄弟下手,便放任其逃往西南,最终翼王一直安于西南,从未让先帝抓到把柄,便一直持续至今。
说来说去,这次翼王的招牌是,他才是正统。
得到八卦王消息的唐七只有一个想法:“他不累啊?”
“玩政治是会上瘾的。”萨尔教育道。
唐七无法理会,只是想不通:“那个方侯爷这样都信?”
“大家都是聪明人。”萨尔意味深长的看着唐七,含义不言而喻,“只要他想反,什么理由没有?事实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他相信,那对他来说就是真的。”
“听不懂,不过你好像知道很多。”
“因为我有情报网啊。”萨尔直言不讳。
“……郝仁?”
萨尔破天荒的愣了一下,眼睛望向别处,许久才道:“不是。”
“哦。”
“你不问他在哪?”
“我又不找他,知道干嘛。”
“……也对。”萨尔笑笑,半晌还是低叹,“他的国家和我的国家,终究不一样。”
“……你可以走了。”唐七表示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