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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宁昌双目通红,哑着声音,连敬语也顾不上用,显是气得狠了。
周辰微微勾唇,轻吐话语:“天帝承明,如今寿元三万有余,比你等还要晚些,却城府深沉,工于心计,在七宫十八殿之间,拉拢亲信,挑拨离间,忤逆他的,与他有隙的,被他发落的,何止你一个,为何他至今仍能稳坐天帝之位?”
宁昌冷笑:“你当他没有仇敌么,错了!只不过那些想要他死的人,如今反倒自己都死了,如今从妖兽一事便可看出端倪,他虽要修士灭亡,可也不忘挑拨人族,让他们视妖族为仇窛!如此一来,那些与妖族势成水火,又将上界奉若神明的人,如何会想到,堂堂天帝才是背后兴风作浪的人?纵然陛下你现在知道了,又能如何?跑出去对着那些人族说,妖兽不是你放的么,是天帝所为吗?他们会信吗?!”
他字字泣血,忽而放声大哭:“我那可怜的阿晨啊,是爹爹对不住你!”
谁说仙人无欲无求,上界纵然神宫仙境,九霄斑斓,也从来不缺爱恨情仇,四族生于天地,承上古而繁衍,从来就没有一个真正与世无争的种族,仙族如今的地位,同样也是当年赶走妖族才得来的。
宁昌平日里实是忍得不能再忍,眼下远离天庭,虽是对着上界的死对头,一旦情绪被挑起,他却不必再顾忌地点身份,不必担心被天帝发现。
周辰也不打断,由他哭个够了,才缓缓道:“天帝有四妃,其中最得帝宠的,却是一名男子。承明对他爱重有加,甚至将他的地位拔擢到四妃之上,又赐予上仙修为,让他可以与众上仙平起平坐。”
“还有那翊华,不止你与他有仇,同样有人看他不顺眼,飞影宫便同样是帝前心腹,且常常与翊华作对,承明帝王心术,为了制衡臣下,是以绝不会让澄远宫独大。”
宁昌渐渐冷静下来,斟酌道:“陛下虽在妖族,却没有不知道的事儿。”
他此刻已不敢对周辰存半分小觑之心,这些事情虽非机密,可若不是长久待在上界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仙族与妖族有宿世的仇怨,上界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妖族混进去,那这位陛下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
难道……
他心头略略一惊,不敢再想下去。
周辰笑了笑:“上仙以为我在这里与你说了半日话,是为了让你帮忙在上界打探消息么?”
蓦地敛了笑,眸色暗沉,隐泛幽光,气质陡然一变,由散漫到冷峻,立时便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仪,视线慢慢地从宁昌被说中心事而有点讪讪的脸上掠过。
“朕知道的事情,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只不过是要你知道,你虽是上界中人,却未必一定要与妖族为敌。自古以来,仙妖不两立,那不过是延续了当年大战的恩怨,然则!天地初分,四族便生,何曾真正有过哪族被灭的事情?纵然我妖族当年走投无路,如今也已经恢复过来了。此消彼长,不过是天道循环。”
“所以,朕也好,妖族其他人也罢,从来就没打着重新攻回上界,让仙族消失的主意,所求者,不过是,”他顿了顿,见宁昌已经被自己的话完全吸引住注意力。
“为了天地安宁,换个天帝罢了。”
宁昌被他震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辰淡淡道:“如今情势,朕不说,你也知道,你本是下界修士,纵然已经飞升,算不得人族了,可唇亡齿寒,这次承明可以为了独占灵气而灭掉修士,下次呢?北海之墟有女娲结界,承明他纵是想灭,也有心无力,妖族大可袖手旁观,但你们呢?”
宁昌缄默不语,周辰并非信口雌黄,恰恰相反,他的每一句话,正因为太对了,全部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上。
他是心细如发的人,自然能够察觉近来天帝正在不动痕迹,慢慢地逐一收拾那些不服于他之人,一面又用灭绝修士的计划,转移上界的注意力,一旦下界修士被灭,下一个要被收拾的,只怕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后进派与中间派了。
今天是北海之墟纪念妖族之母女娲的日子,整个北海之墟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天空接二连三绽放出璀璨的焰火,远处,宫墙之外,隐隐传来欢笑之声,打破一室的沉寂。
“我不明白,”宁昌终于开口,开门见山,“陛下既为妖族之人,此事也与妖族无关,正如陛下所说,天帝根本就无法找到这里,更别说攻打进来,那陛下还担心什么呢,为何与我合作呢?”
对方已然心动,周辰摩挲着白玉茶杯,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为何姓周吗?”
86、
“为什么?”宁昌的思路已经被他牵着走。
“因为;我有一半的人族血统。”周辰深沉道。
“啥?”宁昌傻眼。
“既与上仙一见如故,我也就不相瞒了。”周辰叹了口气;又从朕换成我;他从一开始温文有礼;到后来气势逼人;而又推心置腹;步步为营,让宁昌不知不觉之间,就忘了自己囚徒的身份,仿佛真与妖皇成了好友,在这里闲茶夜话。
“前代朱雀,曾喜欢过一名人族女子,可人族的寿元毕竟不比妖族;更何况是神兽,所以在她死之前,我父取了她的血,而后将那女子的血,与自己融合在一起。”
饶是宁昌作为比天帝寿命还要长的上仙,乍听这话,脑袋也成了浆糊,语调也有点磕巴起来。“不,不是吧?”
周辰卖力忽悠:“要不我怎么会管人族死活?”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体内,毕竟是流着一半人族的血脉。”
其时上界眼中,妖族虽已没落,可昔日却曾是最尊贵的种族,在宁昌看来,若不是真的,堂堂妖皇焉肯放□段,承认自己拥有卑微人族的血统?
很明显,周辰真挚无伪的表情结合自己的思考,让宁昌相信了这件事情,甚至隐隐对着周辰俊美的笑容,起了同情心。——一个带有人族血统的妖皇要在妖族中确立统治地位,需要经历何等不为人知的艰辛,更重要的是,周辰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也就是默认了他盟友的身份,表达了一种信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少。
宁昌顿了顿,终于忍不住捡起先前的话题:“那末陛下,您方才所说的事情……?”
周辰眨眼,无辜道:“我方才说什么了?”
宁昌只得道:“您方才说,另立天帝……”
周辰恍然:“喔,此事有何问题吗?”
如今情势逆转,反正有求于人的不是他。
宁昌嘴角抽了抽,十分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觉:“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作主,不过,陛下若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但请吩咐!”
周辰敛去眸光,微微一笑:“承明无道,天地皆知,人神共愤,然则天帝废立,是你们上界的事,我一介妖族之人,去凑什么热闹?此事若成,我只有一个要求而已。”
宁昌凝神细听,身体不由坐得更直了些。
周辰道:“无论是上界,还是妖族,都需立下盟誓,自此之后,都不准干预彼此之事,更不可对人族妄动干戈,若需对人族动武,则要得到仙妖二族共同决议。”
宁昌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那是自然。”
他本担心周辰会提出什么难以达到的要求,又担心他无所求,其中有诈,在听到周辰的条件之后,所有担心都消失了。说到底,周辰还是担心上界会对妖族发动战争,又想提高妖族的地位而已,这个交易十分合理,又在宁昌的接受范围内。宁昌相信,他在上界的其他盟友,应该也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周辰眉目淡淡:“如此,上仙可以揭开你的底牌了?”
宁昌叹道:“陛下见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底牌。不瞒您说,如今天庭七宫十八殿,我只与初元宫长乐上仙交情甚笃,有把握说服他,其他十八殿,我占其一,内子占其一,其余虽还有几人没靠向天帝那边,可也不见得与我亲近。”
这就是周辰为何要把宁昌“请”到这里的原因。
其次此人在上界的根基足够深,寿元比现任天帝还长,人脉很广,只不过平日里不喜争斗,当年论功绩,论势力,天帝之位都轮不到他,他也从没那个野心,但狗逼急了也会跳墙,何况是看上去没有威胁的宁昌。因为小女儿的死,他与天帝之间,实是多了一条深深的沟壑,只不过觉得自己实力不够,所以苦苦隐忍退让罢了。但如今若有妖族援手,也未尝不能与天帝周旋一番。
周辰笑道:“如此甚好,你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对那些立场不定的人,就没有必要去拉拢,平白打草惊蛇而已,你身份贵重,我也不欲让你涉险。”
宁昌面上却不见喜色:“承明能立足上界,倒行逆施如此之久,并不是好对付的,我那点实力,只怕远远不够,一旦暴露出来,最后又不能成功,那才是满盘皆输,我魂飞魄散不要紧,却不能连累了妻儿朋友。”
周辰道:“此事本来就是不成功,便成仁,上仙若不信,我可与之立下血誓。”
宁昌一震,定睛望向周辰。
血誓相当于无形的契约,只不过以天道和自身灵力为凭,违誓者必然会受到极严厉的惩罚,由不得半分虚假,周辰知他所忧,竟愿与他立下血誓,足见诚意。
宁昌静默半晌,终下定决心,破釜沉舟道:“也罢,既然陛下亦有此心,我又何妨舍命陪君子!”
周辰朗笑,“爽快!”
说罢右手上翻,将迤逦广袖往上略挽了挽,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甲在手腕上轻轻一划,顺势出现一道红色伤口。
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却没有往下滴淌,而是在周辰的声音里一滴滴漂浮起来,于半空结成契印。
“吾,妖族之皇,周辰,愿结契约,与宁昌共灭天帝承明,天道为证,不死不休!”
宁昌自然也划破手腕,依样立誓。
待得立完誓,宁昌如释重负:“多谢陛□谅!”
周辰:“何必客气,各取所需罢了,有承明在一日,你我都不会安宁。”
宁昌点点头,道:“不错,此人手段之狠辣,实已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不知陛下打算先从哪里下手?”
周辰道:“飞影宫。”
宁昌一怔,继而恍然:“离间计?”
周辰颔首:“撇开承明心腹这层身份,两人本身便是相看两相厌的,只需平日里找机会,三言两语挑拨,日久天长,不愁他们不会心生芥蒂。”
宁昌笑道:“这倒好办,内子与那飞影宫桓楚的仙侣颇有几分交情,可从她处下手,枕边风的威力再好不过。”
周辰道:“且记过犹不及,点到即止便罢。”
宁昌含笑点头:“陛下放心,如今有陛下助力,无异如虎添翼!除此之外,我还有一计。”
周辰道:“愿闻其详。”
宁昌冷笑一声,轻轻道:“从承明身上下手。”
二人谈了半宿,按照计划,周辰让人将宁昌打伤,作出严刑逼供的痕迹,为了取信于人,这伤还得真,不能假,宁昌灵力被抽去大半,几乎也没了半条老命,伤痕累累被“送回”上界去了。
周辰捏了捏额角,眉宇之间泛起一丝疲惫,看着外头璀璨灯火,明月高照,轻轻舒了口气,将头上莲花缨玉金冠取下,一头漆黑长发顿时倾泻,盖满肩背。
“不知道阿印现在在做什么?”他喃喃道,又略略提了声音,“什么人在外头?”
“是臣。”那声音醇厚平和。
“进来罢。”没了外人,周辰也不必再端那仪容架子,身体往后懒懒一靠。
来人一身白袍,妖族容貌自是不差,然而这人脸上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天生有种让人觉得平和宁静的气息,似乎一看见他,就不由心生喜爱。
离婴风尘仆仆,仍不忘恭敬行礼:“臣不辱使命,将魔主的信带回来了。”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周辰接过打开,看了片刻,终是露出微微笑意:“谁说人类奸诈狡猾,我看简直不及魔族万一。”
离婴不掩忧虑:“只怕魔族没安好心,正想趁着我妖族与上界的矛盾,从中渔翁得利,就算尊主去信说明,也难以打消他们的念头。”
周辰道:“我本就没想过打消他们的念头,魔族想来插一手,那就随便好了,北海之墟他们又进不来,只能从太初大陆下手,大陆现在有妖兽肆虐,已经够乱的了,如果再加上魔族,那才真够热闹!”
离婴精神一振:“您的意思是?”
周辰道:“既然上界把妖兽的事情嫁祸给我们,我们也可以把事情推到魔族身上,魔主容羽最恨上界,肯定会以为是上界的诡计,届时天帝腹背受敌,手忙脚乱,对他的天庭难免就要少了几分心思去管理。”
离婴心领神会,笑道:“到时候宁昌那边,就能派上用场了,这出连环计,真是高明得很,臣心悦诚服,尊主英明!”
宁昌是上界神仙,他按照上界仙族的习惯,自然将周辰称为陛下,但在妖族内部,称呼妖皇,习惯用的却是尊主二字。
周辰翻了个白眼:“神兽白泽明明是仁兽,什么时候变成了拍须溜马之兽了,而且你要逢迎,能不能用点新鲜的词,让我感受一下你的诚意?”
离婴用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说着截然相反的话:“尊主英明,臣所言字字出于肺腑,若无尊主,只怕现在妖族还是一盘散沙,绝无今日局面,每思及此,臣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用来拍尊主的马屁,尊主神武非凡,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以后别说妖族,只怕统一三界,也是指日可待的!”
周辰嘴角抽了抽:“不就是在你新婚第三天将你派出去,至于这么记仇么?”
“臣岂敢,臣……”离婴的话突然顿住,目光凝注在周辰的手腕上。
周辰听他声音戛然而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因为立血誓,袖子挽起来,也没放下,故而右手靠近手肘的地方,露出一块指甲大小的金色符箓,若不仔细端详,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周辰若无其事放下袖子。
离婴的声音却十分震惊:“您,您结了同心血契?!”
周辰没作声。
离婴急得站起来,以为周辰不知道这道符文的用处:“尊主岂可如此,如此轻率!这同心血契……!”
周辰淡淡接口:“同心血契,死生相随,福祸相依,怎了?”
离婴稍稍平静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苦笑道:“看来您是知道了,这同心血契,一旦立下,便是不死不休,无法解开,尊主有了心爱之人,我等臣下只会为您高兴,只是您何必,何必……”
他定了定神,想起北海之墟里那许多为眼前这人的风华而倾倒的妖族少女们,不由叹了口气:“臣真好奇,不知是谁有那等天大的福气,竟让您肯与之分享一半寿元?”
周辰微微一笑:“没了他,便是天地同寿又如何?”
见离婴竖起耳朵,又道:“你不必急着打听,日后便知。”
说罢伸了个懒腰,瞟了他一眼,“爱卿还要留下来侍寝不成?”
这是要赶人了,离婴捺下万分好奇的心理,十分识趣道:“臣告退。”
人一走,周辰立马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喜滋滋道:“阿印,娘子,媳妇儿,我来看你了!”
他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划,镜面由混沌渐渐变为清晰,显露出里面的景象。
彼时周印正在天衍宗广场上,说出输了脱衣服的话来。
周辰看得咬牙切齿。连我都没看过,谁敢看我杀他全家!
却是对周印没有半分埋怨,在他心里,别说对周印发火,便是说一说重话都是舍不得的。
我家阿印那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有错,错的那都是别人!
接下来自然便是周印与秦无忌的斗法,他忍不住又拿起来看,在那里看得目不转睛,时而高兴,时而愤怒,时而担心,时而傻乐,全无刚才的风仪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神经病。
只见他看了半响,蓦地将桌案重重一拍,吓得门口的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要闯进来。
就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冷笑:“妈的,敢欺负我媳妇儿,你活腻了!”
87、
周印很爱干净;但他却并不讲究。
在有条件的时候,宁可不用清洁的法术;也要沐浴一番;身体浸泡在热水里;跟用一个法术保持干净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不过在没有条件的时候,他也不介意千里赶路,夜宿野外,甚至几天几夜不洗澡。
不过现在的条件很好,自然不能浪费了。
由雪白蚕丝织就的渔歌唱晚画屏背后,周印半身浸在硕大的木桶里,脖颈微微后仰;靠在木桶边缘,双目轻阖,水柱从乌发上滚落,顺着额角滑到睫毛上,颤巍巍停住,欲落未落,雪梅露珠一般,衬得在蒸气氤氲中的肌肤越发冷白。
身体得到放松,思绪却没有停止。
他现在是金丹初期,按照大陆上的说法,已经正式踏入高阶修士的行列,但是在未来需要应付的诸多人事面前,金丹初期对于真正的高手,不过是随手就可以杀死的蝼蚁罢了。
上辈子他正是希望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才会一直修炼下去,而他生命中的意义,最后也只剩下修炼而已,纵然如此,还是功亏一篑,修为再高,抵不过别人一个手指,上界觉得他是魔修,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