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声呵斥也好,我都甘之如饴!何况,那些话皆是你的违心所论,故而,我不仅不会为你受骗,而且还更会恋你入骨。”
依稀熟悉的容颜,依稀熟悉的场景,依稀熟悉的强调,依稀熟悉的话语,我不禁大恸。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良久,我方才头也不回地言道:“陆文航,你好自为之吧,我虽私心无情,但未必会认贼唯亲。”
话语沉重冰冷如斯,后方的陆文航一时失去了声音,无以应答。
“好一个认贼唯亲!”皇帝突然抚掌笑道:“秦羽裳,你果然欠虑,若是聪慧之人,便会极力地寻找证据来否认自己的身份,你应该清楚,你的此番行止必定会给你带来杀头的危险。”
“若是我否认,你便会相信?如此,以皇上你的智慧,便不会从容地坐拥天下了。”我讽刺地回道。
“其实,对你的身份,朕只是猜测,未曾有真凭实据。”
“如此道来,我着实是蠢笨鲁莽的可以?”
皇帝收敛了笑意,冷声吩咐:“即刻送秦羽裳到萝旖宫静养,没有朕的圣旨,其有生之年不得随意出入宫门半步。”
“诺!”同禹应后,便指使两个劲装的护卫上前押解于我。
我无畏一笑,遂从发鬓上拔下一支玉簪直抵喉部,玉簪通体明透,簪尖锋利如刃:“不必了,我早已言过,我至死都不会入宫成为你的妃嫔,更不会为你所遣派利用。”
“秦姑娘,莫要作无谓的傻事,静下心来,凡事皆有回旋的余地!”韩子湛叫道。
“裳儿……”陆文航迟疑地唤道。
皇帝的眉宇一蹙,握着扇柄的手青筋暴露,精致的竹骨绘扇顿时裂声四起:“秦羽裳,朕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人世在世,莫过于生老病死,我早已看透,何曾有惧?”说着,握簪的力度增加,一丝疼痛之感骤然袭来。
“你若一心求死,朕会将涵漪夷为平地!”皇帝扬起下颚,眼中的杀意聚凝:“若是你不顾涵漪安危,你尽可任性而为,朕曾下旨诛杀过陈氏千余口的性命,如今,惩办涵漪之事亦甚为合情合理,秦羽裳,你可不要忘了,涵漪分号遍布天阙南北,若朕下旨,曾经的陈氏族人则远不及此。若你不再如此执意,随朕入宫,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陈茗漪早已死去,涵漪则依旧辉煌,你亦只是秦羽裳而已,君无戏言,你觉得如何?”
无疑地,皇帝的威胁震撼了我,想像着万千的无辜之人会因我的死亡而遭受牵连,握簪的力度则顿时锐减。
“此行乃小人所为,作为帝王,你果真卑鄙!”我痛斥道。
“在事情尚未完结之前,朕…不允许你死!”皇帝重重地强调道。
“姐姐!”一个熟悉的哭腔突然自别院门口处遥遥地传来,我赫然一震,下意识地弃下玉簪,惊喜地转头唤道:“欣儿!”
“原来…是你?!”一个脆然通透的女声在我的身后响起,带着些微微的迟疑和高傲。
我转过头,与诧异的来人对视片刻,遂平静地缓缓一福:“公主殿下!”
她的喜悦和灿烂顿时凝聚,敛住了疾走迎接的步伐。
少刻,她挥一挥手,屏退了下人,肃颜清声言道:“你们都下去吧,孤有些私事需与秦乐师详谈。”
皇帝挟我入宫,并未封我为后宫,为了名正言顺起见,其遂昭告天下曰——
兹有民间奇才秦氏羽裳,精通音律,其奏之乐,如梦似幻,飞舞蓉婉,美不可喻,朕甚喜之,故封其为宫廷乐师之职,得居于萝旖宫,专司演奏之事,以乐君心,钦赐!
如此,我破天荒地成了宫廷的一员,亦史无前例地成了天阙的第一位专司奏乐的女官,官阶和品级虽低,却享有着不菲的俸禄和无尽的特权。
一直认定皇帝留我性命是别具用心,正是为了引陈明峻现身,但是别院内的一番话则让我对皇帝的怪异行为颇难理解,他清楚地表明,只要我随他入宫,便不再追究当日之事,而且还特意地保留了涵漪,而他亦果真守信,不仅绝口不提我乃陈沅江之女的尴尬身份,而且还下令严禁当日在场众人透露一丝半毫发生之事。
入宫之后,我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在这些时间内,我想了很多的事情,只是一直无法猜透皇帝执意让我入宫的真正目的——
亲历彼事的众人对当日发生的一切忌讳莫深,若是如此,陈明峻根本无法得到我的音讯,更妄谈诱其入局,从此处起言,皇帝根本无从利用于我,但是,为何他却一再地坚持我入宫随侍?
想到被禁锢的人生自由以及了无生趣的宫廷生活,一时之下,气愤不已,故而,再次面对王璐瑶之时,我没有想起她往昔的天真活泼与豪爽可亲,只是清楚地看到了她周身所包围的皇族光环,让人窒息而又厌倦。
“你…见了我居然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观着蕊欣不情愿地退下去,她略一迟疑,复慢慢地靠近我,没有了适才的盛气凌人,亦不再以“孤”自称。
想着沈家皇族之人的精明和算计,再想起陆文航曾对我的解说和告诫,我遂回之以微笑:“难道…公主殿下还不是一样,既然清楚事情的一切原委,此时何故还要自作惊讶?”
她嘟了嘟薄唇,不在意地笑道:“看来皇兄已经告诉你,是我一直纠缠着他让你进宫的。”
因与事实差别甚大,实在出人意料,我则生生地一凛:“什么?”
“你如此美丽,自当是最具权势之人才配得上你,思来想去,皇兄则最为合适。”她笑的真挚,很能迷惑人的心智:“故而,我将你无瑕至绝的容貌告诉了皇兄,皇兄本为爱美之人,闻言之后,真去寻你,不成想却只封你作了乐师,甚是可惜!”
我的笑容中透着刺骨的冷峭:“公主还真是有心!”
她走前两步,玉手拂过茑萝茎蔓的细叶:“其实,我本不想让你入宫,但是自那日同愚人一起拜访了你之后,我则有了危机。”
我不动声色,心中恼恨,果然是为了陆文航!
见我不语,她转头看向我,笑容渐渐冷却,溢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前段时日,我背着皇兄赶赴祈州去看望三哥,一去经日,待返回京城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到访了愚人的府邸,你知道吗,以往愚人对我,虽不冷不淡,但是却不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于我,但是此次,任我再三厉言威胁,愚人他都执意不肯见我!”
我低垂眉睫,只是略略错开了眼,移目于自己的裙摆,素白的裙角,几抹随意勾勒的花蕾边纹。
“愚人生病了,病的很严重,形销骨立,苍白无血。“见我仍旧淡漠,她接续言道,话语中则隐隐含了一丝怒气:“愚人的医术一直在天阙都富有盛名,然而此次,他却医不好自己的病。”
我紧紧地攥着袖中的绢帕,心痛得无以复加,陆文航他居然病了,那么坚强自主且洒脱不羁的一个人却病了,如此境况,教我如何不难过,又教我如何不悲伤?
但是,我依旧故作平澜,且面无表情地回道:“那又当如何?”
她望着我,灵转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情:“愚人病了,你…居然一点都不担忧?”
“陆公子乃公主的友人,我与他生疏若陌人,何论忧心?”
“若是愚人听到你如此言讲,现下是否还会执着于自己的心病,以致于久而不愈?”她的声音渐渐凌厉。
我恍然大悟,无畏地望着她,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我一直以为愚人钟情于低贱的艺妓芯瑗而不肯娶亲,因为在我面前,他亦一直都不曾否认过,但是最近我才了然原来是自己会错了意。”她冷笑一笑步步逼向我,毫不迟疑,浑身都是刀光剑影:“你明晰…我是怎么知晓的吗?”
我下意识地退后闪避:“公主乃慧聪之人,洞悉入微,有所发现亦再所难免。不过,此亦乃公主与陆公子之间的私事,我多虑无益。”
“多虑无益?”她的笑容愈发狰狞:“一直以为只有皇宫的人才善于伪装,没想到你亦不曾例外。”
“纷扰之世,谁人不曾披有一层虚假的外衣,难道公主历事皆会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她的笑容凝敛,失神片刻,不过很快遂恢复了皇家的高傲疏离:“孤倒是忘了,你是涵漪的东家,商情所趋,言辞和思维必是不落于人的。再者,你毕竟年长孤数岁,若论经历,孤亦必是不如你的。”
顿了顿,她又正视我,眼中是不屈的倨傲:“俗语常道,美貌难抵韶华,故而,任凭你再犀利能耐,若是久处蜗居禁锢之地,无有自由空间,如何能赢得过我?何况,我并不是容易认输和放弃之人。”
那样的不甘,那样的神情,那样的姿态,我微微眩惑,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分明又一个心高气傲的陈念娉,言起陈念娉,我的鼻翼微微酸涩,不禁感怀道,与陈念娉如此相似的静柔公主怎能引起我的怨恨和猜忌?
“你针对于我又有何益,情感之事并不是强求便可以得到的,倘若说,物质财富还能依靠自己的努力而获取,但是无形无系的情事怎能够去勉强?无情无爱的结合注定是一个凄苦的悲剧,若非如此,公主你又为何要执意挑选自己称心如意的夫婿呢?”
闻言,她深深错愕,良久都是直视我不语。
晚间,我似往常般轻靠在坐榻上研读沉重晦涩的史书,以消耗这凭空多出来的漫长时间,只觉得心如死水,凡事都不能再引起自己的共鸣。
沉思迷惘间,书本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抽离,定睛一看,一袭便衣的皇帝正好整以暇地立在我的面前,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清爽绵长的翠菊清香,如影随形。
只见他长身玉立,修长的手指闲适地将书页翻过几章,微微蹙眉:“女子看这些书,莫不是太过于苦涩乏味了?”
我心中再是厌烦,还是得以礼起身叩拜:“皇上万安!”
他似是看透我的心思,略略挥手:“不情不愿的,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而后,他前踱几步,四周环视一番室内的境况,方才撩起袍摆坐在了我适才斜倚之处,待坐定之后,他接过蕊欣端来的茶盏,掀盖划拨,而后缓缓地轻品一口,眉目清正优雅:“听闻,璐瑶她白日来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庭院深深
自我的真实身份被皇帝揭露,我已对皇帝知悉一切的能力不再惊讶,更何况,在耳目众多的宫廷之内,根本无有隐瞒讯息的空间。
作为皇帝,必然会掌握着常人无能想象的信息网络。
我还未作声,蕊欣却嫣红着脸抢先答道:“禀皇上,静柔公主在萝旖宫待了一刻才走。”
皇帝执盏的臂膊顿了顿,眉睫微微抬起,先是看了蕊欣一眼,又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你这妹妹倒甚是乖巧,不似你的性格,看似文弱,偏偏性子却如此倔强。”
“皇上来我这,所为何事?”
“诺大的皇宫都是朕的,难道…朕去哪里还要向你报备不成?”他笑着反诘道。
“皇宫的确是皇上您的,但是萝旖宫却是皇上你赐给我的,难道…此刻皇上想反悔?不过反悔亦好,因为在我的心里,再奢华的宫殿亦比不上山林野趣能赢得我的欢心。” 我毫不客气地回应道,字字带刺。
皇帝似乎早已习惯了我的冰冷相对,浑不在意,只是继续品缀一口茶水,询道:“可是雨前龙井?”
“回皇上,正是雨前龙井。”蕊欣恭谨地答道。
“甚是奇怪,一样的茶叶,在萝旖宫内品饮却总是别有一番滋味,让人难以割舍。”皇帝叹道。
我岂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细细琢磨,心下一阵厌恶。
“你弹奏一曲吧,随便一首即可。”皇帝放下茶盏,吩咐道。
我伫立着未动,恍若未闻。
皇帝见状,亦不恼怒,只是轻轻地击掌,那个唤作“舒泓”的宫人便抱着我的锦瑟走了进来,依旧一副平静沉稳的大方模样。
她先向皇帝施礼,而后默不作声地将锦瑟放置在琴案上,复款款退下,行为举止周全得让人无可挑剔。
我叹了口气,想起了适才静柔公主的警语:“因为皇宫内对皇兄言听计从的宫人委实过盛,故而,皇兄现下很是迷恋性子独特的你,若是…你能稍稍低眉顺眼些,说不定…皇兄就不会如此纠缠着你不舍了。”
思及于此,我深深哀息,皇帝于我,究竟是迷恋抑或是利用,我已经混沌不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无法透析皇帝的所思所想。
看着熟悉的筝琴锦瑟,突然觉得静柔公主的话语亦有几分道理,想着,便抬脚走到了琴案前,手指浮动,琴音袅袅而出——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绮席凝尘,香闺掩雾。红笺小字凭谁附。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
“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皇帝轻轻呢喃复念,眉目间逐渐凝起一丝不愉,而后他霍然起身,清冷一笑:“好重的怨气!”
我平视着他,不语。
他转头看向蕊欣:“你先退下吧。”
闻言,蕊欣有些踟蹰不安,迟疑地看了看我。
皇帝会意,脸色变得更加不快,我遂对蕊欣点了点头,示意她无妨,然而藏于广袖内的手中却紧攥着一把能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此把匕首,是陆文航赶赴凌夷州之前,考虑到我重阳节遇刺一事而特意赠给,只是为了我防身所用,没想到现在却排上了用场。
蕊欣不情不愿地退下去之后,空中的气氛便即刻凝聚起来,我虽然无畏,但是却依旧紧张。
坐在琴案前,看着皇帝一步步地靠近,我心跳如擂,手中满是汗渍,以致于紧握匕首的手亦失去了力度。
恨他,自己着实恨他,不只为自己突然被禁锢的自由,更为那上千陈氏族人的性命,也许杀了他,一切便会归于平静,如斯想着,搏命一赌的决心亦开始渐渐变得坚定不催。
“你在颤抖!”皇帝突然驻下脚步,盯着我言道:“你是在恐惧朕吗?”
我错愕,须臾,努力平缓自己紊乱的呼吸声:“皇上乃天子,天下臣民自然都敬畏皇上。”
“你知道吗,冠冕堂皇的虚伪之言并不适合你,因为此类话语与你的心性很是不配,朕晓然你恨朕,此种怨恨甚至还超于丁零国主詹葛对朕之恨。你要记得一个真理,任凭一个人再怎么精于伪装,但是时间久了,总会在不经意之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来,何况,你并不善于隐瞒自己的喜恶,此下,你怨恨的情绪如此强烈,连你的妹妹都欺瞒不了,又怎么能够欺瞒过朕呢?”
顿了顿,他微微俯身,用指腹轻佻地拂过我的脸颊,声音魅惑:“倘若你能将你眼中的冰冷和愤慨褪去,换上一副能够颠倒众生的笑颜来面对于朕,说不定,境况亦就会因此而改观。”
“皇上既然清楚我的个性,何必还要奢望我能和颜悦色地对你,皇上可不要忘了,是下,我只是负责弹琴的乐师而已,并不是要取悦你的宫妃。”我别转头,手腕下意识地用力,匕首的刀柄遂咯得我掌心刺痛。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唇角的笑意已无法掩饰皇帝眼眸中的深沉和讽刺:“秦羽裳,你妄想要一再挑战朕对你的耐心,今日朕可以清楚地告知你,任凭你望尽庭宇深苑,朕亦不会同意你与赋舟在一起,所以,璐瑶的胡言乱语你亦只是听听即可,万千勿须作真!”
闻言,我深深一震,睁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几欲从椅座上起身躲闪,皇帝却飞快伸手,适时地钳住了我的手腕,霎时间,广袖滑褪,匕首顿现。
终于抵不过他的力度,手腕生痛,掌心微启,匕首则顺势“铛锒”一声重重地坠落在了地板上,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皇帝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危险地眯起了细长的凤眼,只见他凝睇着地上的匕首,沉吟良久,方才望向我,眼瞳中是化不开的熊熊愤怒:“你,你藏着匕首,究竟…是想杀朕,还是想自杀?”
“选择哪一样,结果不都还是一样么!?”事情到了此种境况,我已不再惧怕,反之则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你的算计,都杀不了你,最起码我还可以保留自己的尊严,不那么屈辱地死去。”
“屈辱?”皇帝冷笑一声:“难道你饱读诗书,学会的亦只是迂腐么?屈辱的含义你真正明晰了么?”
“不能手刃昏君,却任听摆布,苟活于世,难道…不是屈辱吗?”手腕的骨骼如粉碎般了疼痛欲裂,我挣扎着想要退出他的禁锢,然而却无济于事。
移目观去,此刻皇帝眼中的怒火已愈燃愈旺,清澈的眼神已渐渐变得混浊和偏激。
“很好,既然你认定了朕的存在便是你的屈辱,那么…”他故意停顿,深深地审视着我的脸,眼中滑过一丝狠绝和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