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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弥、陀、佛!”
发声的方式,很像是慈航静殿的狮子吼绝学,但运气模式却全然不同,伴随着掌心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就如暮鼓晨钟,震人魂魄,孙武虽是心有淮备,举手捂住耳朵,但在那声波触体的瞬间,仍是感受到那触电般的恐怖冲击,全身一震,险些双膝一软,就地跪下。
双手紧紧捂住两耳,让听觉成为一个静寂世界,孙武眼中所见,与那日自己使用魔光初现,摧毁掉方圆百多尺范围的景象类似,先是大大小小的花草树木被冲击波扫过,给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方抉,摧枯拉朽,全数坍塌滑落下来,地面上仿佛被大片的尘沙给覆盖住,生机尽灭,变成一个完美的平坦空间。
跟在这些奇异花树之后完蛋的,是那些小铁鸟。照理说,这些具有高度爆裂性的妖鸟,不管被什么力量破坏,都会引发剧烈爆炸,但是冲击波扫过,所有飞扑过来的铁鸟同受波及,半点火花都还来不及冒,在弹指瞬间被冲击波给切割,也化为一大片细小的方块。
照理说。声波无形,应该是看不见的,但黑衣人周身萦绕着祥和佛光,在佛光的照耀下,雄浑音波透过佛光而现形,一圈接一圈地扩散,形成气墙,不住朝正前方扩散,气壮山河。
如来神掌。佛问迦蓝。
目前所施展的这些,便是招数的前半套。真正厉害的一掌还没推出,但仅仅是这半招,就已显露无上威势,把诸般异种植物连同铁鸟一起破坏。孙武曾看过这一式的简单介绍,一见这些运使特征,就把这一式的名字认出来,不过,顶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不能像上次对战呼伦法王时。把神掌的心法读出、记牢。
这一式音波攻击,浩瀚而来,正大光明。无休无止,除了冲击波所造成的物理攻击,更厉害的一点,就是在于这一式的难以防御,孙武虽是极力催运金钟罩。双手也捂着耳朵。却仍感到头晕脑胀。音波仿佛凝成千万根肉眼难见的小针,穿透阻拦。直刺向耳膜,甚至刺向灵魂。
(头好昏啊……奇怪,虽然我没看过秘笈,但佛问迦蓝这一式,应该没有精神攻击吧?为什么……我的精神好……好睏啊。)不单单只是睏倦,脑里的异样感觉,似曾相识,与两次在西门宝藏中所感应到的朦胧几乎一致,恍恍惚惚中,仿佛到了某个梦境,眼前景象变得极不真实,一切都开始变样。
(咦?我……)孙武望向自己双手,十根指头还是十根,但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发生了改变。
抬起头来,前方也不再是木屋、树林,也没有看到黑衣人,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还有地面上开出的一个洞穴,非常眼熟。
孙武凝神一想,发现自己回到了万佛城中的那所破商店,但景物与自己之前所见颇不一样,无论砖石屋瓦,颜色都新得多,就连后院的青石板看来都新得像刚刚铺好,全然不似已积尘十数年的样子。
正前方的两个人影,其中一个坐在台阶旁,满身汗水,正拿着一个竹筒,大口大口喝着水;另一个则是打着赤膊,只穿着一条长裤,圆圆胖胖的身体,同样是大汗淋漓,好像很不高兴似的两手叉腰。
坐在台阶旁的那个男子,因为是半侧过身,一时间倒是看不清样子,但那个打赤脖的汉子,孙武依稀有些眼熟,只是想不太起来,不过,当孙武注意到他旁边的大石上放了一件灰色僧袍,而他又是光头时,记忆中的一些画面慢慢重叠上来。
把额头上增加一些皱纹,发福的身材变得更胖,嘴角也变得笑嘻嘻的,眼前这个男人无疑就是一个熟人,慈航静殿的苦茶方丈,而且是十几年前的模样。
万分惊讶地发现了这件事,孙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尽管难以置信,但这却是最合理地解释。
(这……这些画面是十几年前,在那个训班的景象?但是……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画面,有什么意义吗?)思索着这些东西,孙武突然听见自己开口说话,不是平时自己的声音,是一个非常开朗、乐观,洋溢着生命活力的好听声音。
(……大和尚,你也真是的,做人圆融一点不好吗?出家人都是和和气气,你这种脾气,哪里像个出家人?难怪会被上面排挤,把训练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烂工作扔给你。”
(要你多事?如果不是收到你们这群破坏份子,这个训练班哪会搞得这么难带?”
口气很冲,与现今苦茶方丈笑嘻嘻的和气态度不同,若非亲耳听见,孙武很难相信苦茶方丈年轻时会是这等火爆。
“是吗?但你会主动扛下这个训练班的工作,还设计出这么多培训方略,这应该不是被强迫的吧?嘿,怎样都好,我只是担心你这个性树敌太多,上面这次只是把训练班扔给你,下次要是直接把你扔上断头台,要你直接牺牲,那我们就少个朋友了。”
“别乱扯关系,我们是训练人与学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私情可言,你别乱扯些有的没的。”
(哈,这次慈航静殿的基本方略,只负责训练成才,但不负责训练出来的人去干什么吧?无所谓,反正就算不说,我们都知道和尚你是个够义气的朋友。”
说话的方式很怪,光听言词,就会觉得这两个人一定很不友好,但孙武却感受得到,说话之人对苦茶方丈的真挚关心,而苦茶方丈虽然像是很气恼,可是回答的言语中,却也有友情的存在。
认真来说,这两个人其实是好朋友,很真心的好朋友。
孙武很好奇,不晓得说话的人是谁,听来很有可能是西门朱玉本人,但不晓得长相如何?这人能够号称天下第一淫贼,应该长得比任徜徉还要俊美很多吧。
“……啧啧啧,真是要不得的个性,出家人这么坏脾气,一定会很快就上西天了。这样吧,我送你一件宝贝,在你遇到危难的时候,能够帮得上你的忙。”
到底是什么宝贝,这么能帮得上忙?孙武也很好奇,就看到“自己”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吹了吹上头的泥尘后,抛扔给苦茶方丈。
“喏,拿去吧。”
“你给我这是什么东西?”
“宝贝啊。”
“一颗石头也算宝贝?你这是在骗谁啊?”
“哈哈哈,出家人怎么可以这么执着于表象?一颗石头难道就不能算宝贝吗?芥子亦可纳须弥,一花一草一木,就是一世界,一颗石头也能代表大千众生,这份量难道不够重吗?更何况,这宝贝还有个附加价值,以后保证每个人听到都会想要。”
孙武感到好奇,就看见“自己”走向苦茶,一掌拍在他肩上,用一种近似笑语,却又极为坚定的声音说话。
“我在此立下承诺,只要苦茶和尚恪守于义,不违背以这颗石子所立下的誓言,那么只要他日后遭遇危难,以这信物呼叫救援,无论相隔千山万水,我西门朱玉必来相助!”
第七章 死而复生.拔苗成材
一瞬间,孙武所听见的声音,化作一个响彻九天的霹雳,在脑中反覆回响。
‘我在此立下承诺,只要苦茶和尚恪守于义,不违背以这颗石子所立下的誓言,那么只要他日后遭遇危难,以这信物呼叫救援,无论相隔千山万水,我西门朱玉必来相助!’
历经多时,终于弄清楚那件信物的真相,苦茶方丈手中确实有一件能够请来帮手的信物,但这件信物并非陆云樵所赠,而是来自已逝的西门朱玉,这件事情随着西门朱玉的过世,普天之下恐怕再无其他人知晓,苦茶方丈又不愿意把这件事对外人提……
不,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的,在现场听见这段话,知道这件信物的人还有一个,就是西门朱玉、苦茶方丈以外,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男子。考虑到这个关键时刻的重要性,还有人们一直将那件信物误以为是陆云樵所赠,孙武不由得往那个方向想去。
(该不会……是陆大侠?)天下第一高手陆云樵的真面目,孙武始终不曾见过,现在想到这个可能性,胸中顿时心跳加速,凝望向台阶上,本来坐在那里喘气休息的男子,听到西门朱玉的这个承诺,大吃一惊,回转过头来,让孙武看见了他的面孔。
“西门,你疯啦?你刚刚说什么啊?”
“路、路叔叔?”
孙武还记得上次询问路飞扬时,他说自己虽然有参加加练班,但只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平时远远看着最光芒耀眼的那一群,无缘靠近,所以和西门朱玉并不熟悉,然而。在西门朱玉与苦茶方丈缔结约定的这历史一刻,路飞扬却是唯一的在场见证人,这是孙武不曾想到过的事。
也就在孙武将这一声唤出口的瞬间,周遭景物大变,朦脆的东西一下子回复清明,什么破商店、什么台阶。全部都消失无踪,所剩下的仅是一大片平坦泥地,还有泥地尽头的一间小木屋。
“小武。你还好吗?”
本来站在小木屋前方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面前,好像很担忧似的问着。佛问迦蓝这一式,发劲经过计算,照理说是不可能会伤到孙武,但孙武被声波扫过后,呆若木鸡,浑浑噩噩的样子,令黑衣人深感不安,急忙靠近过来。
孙武最初不是很肯定,因为黑衣人的体型不算肥胖。可是在刚刚看过那一幕,确认过苦茶方丈年轻时的体型后,再比对眼神,问题就迎刃而解,让他能够确认黑衣人的真实身分。
“方丈大师,不需要再装了。请您把伪装给拿下来吧。”
众所周知,孙武是一个相当迟钝的人,但是把话倒过来说,如果连孙武都能用这么肯定的口气来说话,那么整件事必是己到了无法否定的程度,黑衣人没有再说什么,伸手一把扯去了头套,露出了底下的真面目,赫然便是理应“死去多时”的苦茶方丈。
“小施主,真是对你感到很抱歉,老衲……”
“方丈大师,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来这里是为了要一个交代,不是要一个道歉的。”
来此之前孙武就已经想过,苦茶方丈为人正直和善,这次伪装假死,把自己推上掌门位置,试图缓和慈航静殿与朝廷的冲突,这实是迫于无奈,只要考虑到他的用心良苦,孙武对他就没什么不满,更别说两人甫见面时,苦茶方丈大耗元气,为自己治疗伤势。
光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孙武就觉得苦茶方丈已做出足够补偿,而若非自己接任掌门一职,又怎么能够在慈航静殿内自由出入,遍览各种秘笈,修练易筋、洗髓经来镇伤呢?
眼下的情形,兵凶战危,十天的期限可以说是分秒必争,如果再多花时间在解释与道歉上,到时候银劫杀上门来,大家就真的可以当着他面,好好解释了。
因此,孙武只想向苦茶方丈要个交代。首先……
“大师,我的父亲应该不是……”
“善哉善哉,小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什么?您真的是我……”
“但老衲确实对你说了谎。”
“喔,那还好。”
孙武长长吁了口气,但又觉得若有所失,苦茶方丈仁和宽厚,是个大大的好人,如果自己的父亲真是他,倒也是个颇好的答案,现在这事成空,确实有些怅然。
“那……大师你可知我的父亲是……”
“这点就恕老衲不知了。”
苦茶方丈语含愧疚地表示,所谓将婴儿交给胡燕徒抚养一事,纯属子虚乌有,都是听任徜徉转述完孙武的来历后,顺势编出来的谎言,作不得真,至于孙武真实的身世,这点却是连他也不知,但是……
“天子龙拳是大武皇家的血限绝学,若非流着皇室之血,怎么练也练不成功,即使是皇家中人,每代也只有一人能得其真髓,目前武沧澜的后人中,尚未有人能传此绝学,若你真能使出天子龙拳,那么……”
苦茶方丈只说到这里,但言下之意却已说得清楚,那就是孙武确实出身皇家,是武沧澜的后人。这个答案并未令孙武意外,不过听在耳里,实在是让他很不快,绕了半天,事情又绕回了原点,而且这么一来,传闻还等若是被苦茶方丈这个重量级人物给肯定,比原先的状况更糟了。
“小施主,其实你若怀疑自己的身世,这事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有没有问过自己的亲人?或是问问抚养你长大的人呢?我胡师弟并非那种会信口胡诌的人,他没有说些什么吗?”
“说了,他们告诉我,我亲生父亲叫做孙大虎。”
“哦?孙大虎?你家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父亲是什么人?因为如果不是同名同姓,这孙大虎似乎是个……”
“淫贼!听说还是被武沧澜亲手击毙的,有时候连我都很怀疑,这世界为什么会那么小?”
孙武很不耐烦地挥挥手,不想再继续被这问题给困扰着,问着苦茶方丈真正该给出的交代。
“这个嘛,一时之间很难说清楚……”
苦茶方丈沉吟不语,孙武看他这表情,心里更是困惑。
事情的演变己远远超出当初预期。原本照慈航静殿这边的打算。纵然武沧澜不念亲情、无视慈航静殿的让步。应该也不至于悍然决裂,毕竟慈航静殿是两大圣宗之一,在朝在野都有巨大影响力,朝廷不可能对慈航静殿强攻,哪知道,苦茶方丈的失误,却给了朝廷一个理由,造成了今日的困局。
传闻中的武沧澜不是蠢人,银劫更是天下知名的精明厉害,要和这种敌人长期对峙,自身就不能留下任何破绽,苦茶方丈收留巴伐斯夫的罪人于寺,这实在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仗着慈航禁地的隐密性,短时间或许可以瞒一下,但时间一长。银劫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会查不出来?
甚至,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敌人根本一早知道,却刻意隐忍多年,等待这个“破绽”的最佳使用时机,一举掘开,将慈航静殿败得永无翻身之地。孙武在慈航静殿多日,晓得这里虽然有很多高手,但缺乏智略人才,唯有苦茶方丈还算看得远一些,换句话说,苦茶方丈或许有预见到今天的局面,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呢?
(该不会……大师他与姗拉朵夫人有旧情?甚至有私生子!大师他为了掩护情人,所以才铤而走险,干出这样的事来?)这应该是小殇风格的感想,不过孙武却有了这种想法,只是这念头浮现脸上,立刻被苦茶方丈给看出,这位犹自穿着黑衣的慈航掌门轻咳一声,苦笑道:“阿弥陀佛,老衲虽然口出诳语,但并不是遇到什么人,都会与她生孩子的。”
“啊,抱歉。”
孙武一句话说完,没等到苦茶方丈的回答,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身穿白袍的姗拉朵自木屋中走出,人还在老远,一只布鞋抢先扔了过来,差点就砸中了孙武。
“小畜牲!这么快就吃里扒外,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帮你疗伤的时候就直接毒死你,看你还有没有机会在这里说废话!”
姗拉朵的愤怒不难想像,但孙武还来不及做出回应,远处却突然传来喧闹声,照理说这一带邻近藏经阁,都属于慈航静殿的禁地,寻常子弟未经许可,根本就不能过来,哪可能会发生这等喧哗?
“不好!一定是出了事。”
孙武想到现今的情势,低辈弟子处于情绪激愤的不稳状态,稍微被挑拨一下,就会掀起燎原野火,幸亏苦茶方丈己经露面,接下来的事情大可交还他来处理,自己可以卸下重担了。
“糟!定是低辈弟子出事,小施主,外头的骚动就交给你处理了。”
“什么?为什么还是我?”
孙武惊讶之余,只听苦茶方丈解释,若低辈弟子见到前方丈“死而复生”,那该如何是好?肯定会把这视为某种阴谋,届时众人百口莫辩,更是难以解释,所以唯有让孙武继续方丈的职务,把事情接下去处理。
在这样的情形下,孙武说什么都没用,被推举出去解决外头的骚动,香菱是理所当然地随从。
“真是的,怎么转了一圈,事情还是在我头上?这种事情说不太过去吧?”
“这个……就正如少爷你常常说的:这就是人生啊。”
“话是没错,但你觉得我这年纪的人,真的应该常常说这种话吗?”
“呃,这个……”
看孙武这样垂头丧气地说话,香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许人善被人欺真是一个宝贵至理,这少年的肩上,己被放上了太多超乎他承受力的东西了。
到了外头,在峡谷入口处赫然挤满了人,全都是身穿灰色僧袍的低辈弟子,正与把守禁地的武僧群发生推挤冲突,见到孙武出来,两边人马都喧闹起来,纷纷指责对方的不是。
孙武喝停两边的争吵,独自走到两派人马的中央,用自己的存在,成功地镇压住这场燃烧中的暴乱。这时的少年,丝毫没有刚才的颓然疲惫之象,在低辈弟子的眼中,这位年轻的掌门神采飞扬,在亲和开朗中,隐然透露着令人不敢侵犯的凛然威仪,当他往那边一站,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