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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他上前几步,翻身上了飞舟,拿起牌符一晃,就腾空而起。
他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因为方才东西两面都没有见得动静,唯有北面被烟尘遮蔽,所以常载要逃的话,也只会经由此处,相信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追赶,一定就能找到其人,当即一摇牌符,向着那里寻去。
常载的确正在向北飞遁,他还不敢腾跃太高,只是贴地飞掠,因为担心息怡道人追了上来,所以十分小心,一路上接连换了数头飞禽坐骑,最后在一个洞穴前落了下来,这是原本坐下这头禽鸟栖身之所在,就在悬崖之上,不过下面道路曲折,可直通地底深处。
这地方其实到处都是这等地下岩穴,他也是利用飞鸟在周围探看了数月,才发现了这等所在。
一到里面,他立刻往下跑去,复杂曲折的地下甬道路反给他带来无比安全的感觉,不过他也知道对方要真是找过来,凭这些恐怕是挡不住的。
到了较深地界之后,到处都是流淌的地下河道,他寻到了一处狭窄无水的凹洞,努力挤了进去。随后解下发束带,从里翻找出了一枚匿身符,往自己身上一贴,身上气机顿时消没下去。
实际那束带里面还有一套阵旗,不过他一个未曾开脉的人根本没法用,现再只能用这等方法了。
柏图在天空上方不断盘旋,来回搜寻,只是没有见到任何踪迹,心里越来越是烦躁。
常载只是离开不久,他绝不相信这点时间能去到多远,肯定是找了什么地方躲藏起来了,可他偏偏就是找不到。
到了天明时分,他一脸灰败地回到了原来所在,垂首道:“师父,弟子无能,没有找到常载下落,求师父责罚。”
息怡道人这时已是趁势拿到了灵乳,不过出了这等事,先前的好心情已是荡然无存,他哼了一声,道:“我责罚你作甚,若是这小儿找不回来,消息一旦泄露,将有数不清的同道来找寻我们,那么我师徒三人都是没命。”
柏图和另一名少年听了这话,都是脸色发白。
息怡道人略一沉思,“这小儿早有准备,是我看轻他了,不过他定然走不远,多半是藏匿在了什么地方,待我作法推算,找寻他下落。”
他当即起了一卦,只是方才欲想算清楚常载下落时,却是神色一变。
他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对方所在,若是强行为之,那么代价将大到难以想象。
这等情况,意味着常载已然是个修道人了,所以无法进行推算。
这结果让他又惊又怒,他知道柏图传给过常载一门吐纳之术,但这门法诀粗浅的很,这么点时间也根本练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的,那无疑是常载到得他们身边之前就已然步入道途了。
究竟是谁传他的道法?此人又在何处?是否自己所做之事都被看到了?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诱饵?
总算他并没有自乱方寸,冷静思考之下,认为常载先前被一直关在宫中,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时学到了什么,或许是那石室中有什么,也或许宫中隐藏着什么高人,因为柏图找到常载也是临时起意,这不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想到这里,他镇定了许多,要找到一个人的下落,就算不能推算,也还有其他手段。他吩咐身旁少年道:“去,找几条骆犬过来。”
少年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带了几头脑袋极大,耳朵往下耷拉,鼻头扁平的小犬过来。
这等灵犬能辨人气息,且翻山越水如履平地,只要记住一人气息,就永远不会忘,常载自己的衣物虽已是被他全部收走了,不过居处仍有气味存在。这是避免不了的,修士除非到了开脉之后,有意收束,才可能全无痕迹。
少年牵着骆犬在常载居住过的地界转了一圈,这几条灵犬耸了耸鼻子,再是犬吠几声,就一下窜了出去。
柏图和那少年一见大喜,立刻跟了上来。
常载在地底躺着,一直在想自己有无留下破绽。
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地方忽略了,但又想不到具体是什么。毕竟他年纪小,受限于见识,能做到这一步已然不差了,终归不可能面面俱到。
思来想去,他觉得息怡道人没有这么容易放弃,现在一定还在四处搜寻自己,那么就还不能离开这里,现在既然还有时间,那还不如就在这里先行开脉。
这是极其危险的选择,修士开脉之时若被敌人撞上,那无疑是送命之举,可他已是顾不上这个了,对方要是真的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那么凭借他现在的程度也抵抗不了,所以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想到就做,坐起身来,就将束带之中的开脉外药都是取了出来。
审峒早已告诉他到了这一步该如何施为,现在当前功行已满,只要按部就班做下去就可以了。
柏图和那少年追了出来后,为了防止常载当真走脱,由那少年在天空乘飞舟逡巡,柏图自己则在地面找寻。
只是上面一直没有什么发现,所幸这些骆犬一直朝着某一处方向追去,半途就未曾停下过,说明并没有脱离目标。
不久之后,所有骆犬在一处悬崖之前停下,并冲着上方一处穴洞狂吠不已。
柏图给自己贴了一张轻身符,登攀上去,很快来到了那洞穴之中,他往地下看了几眼,发现这里有一个个浅浅足迹,并向着深处延伸出去,不禁喜道:“找到了。”
那些骆犬这时也是一并窜了进来,随后连声吠叫,朝着其中一条甬道追了下去,柏图见了,连忙跟上。
而另一边,息怡道人这时却是在反思,自己做事一向小心,怎会出现这等破绽?实际上他只要提前在那常载身上留下一个手段,那根本不用再去事后补上这个漏洞。
虽然此举有以大欺小之嫌,可涉及到这等生死攸关事,又哪里需去计较这些?
“不对,不对啊。”
随着深入思量,他方才想起这小儿自己以前似是见过的,而且疑似其身后还是有因果的,所以当时没有去碰,可是之前一见,自己却居然丝毫没有记起来那一幕,也没有想到是同一个人,这对于修道人来说,这等事按理说是绝不可能发生的,那究竟是因何如此?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不由脸色一变。
他往外看了一眼,不管事情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样,留在这里肯定是不妥的,必须设法离开。
现下已然拿了灵乳,有得此物在手,便再换个弟子也是无妨,要是柏图二人无事,那日后自能再找了回来。
念转至此,他当即一个纵身,遁空离去了。
柏图跟着那几头骆犬而行,哪怕再是复杂的地下通路对他来说也是形容虚设,很快就到了一处宽敞的地下洞厅之内,而在对面石台之上,常载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他顿时欣喜若狂,喝道:“常载!我终于找到你了,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常载这刻也是看到了他,自原地站了起来,道:“看来我猜得不错,你师徒真想取我性命啊。”他又看了看又那几条骆犬,道:“只是你带了这几条小狗进来,不是给我增添帮手么?”
柏图神情一变,感觉有些不妙,下一刻,身前那几头骆犬竟是一转头,齐齐向他咬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今生可渡有缘身
柏图见那几头骆犬上来,不由惊慌避让,所幸他已非常人,动作也是极快,只是身上衣袍被撕烂开来,见到这一幕,他也是冷汗直冒,这灵犬看着身躯不大,可却是能撕烂金石的,要是被咬上一口,那手脚定是不全。
就算他已是入了道途,可还是未曾开脉,至多气力比常人大许多,对付几头灵犬也没有什么胜算,特别是还有常载在上什面,难说这四周会否还有什么东西。
对了,常载!
他想到这里,立时反应过来,这几头灵犬本是自家豢养,不过是被常载蛊惑了,只要解决了其人,那么危机也是迎刃而解。
他疾退几步,自怀中抓出一把符箓洒了出去,那几头骆犬顿时身躯一滞,好似被什么东西缚住了,行动之间变得缓慢了不少。
这些符箓都是束身符,乃是平时用来对付山中的凶怪野妖的,此符威能不大,仅能将目标困住八九个呼吸,但好在他只要这片刻就已足够。
趁着这空隙,他又从怀中拿出数物,在掌中攥了一攥,便抖手一掷,就有数道白光奔着台上而去!
他身为散修弟子,身上可没有什么克敌制胜的法器,息怡道人仅有几件法宝也是请人祭炼的,这还用了不少积蓄,自不会多余到交给弟子,这不过是稍加祭炼过的飞蝗石,但以他此刻千斤之力打了出去,也足可裂石碎金。
常载站在那里没动,那飞蝗石上来,在离他还有丈许之地时就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哗啦啦散了一地。
现在他已然成功开脉,先前就在周围布置下了阵旗,自是不怕这些东西。
柏图见是飞石无功,不由大惊,随即忽然想到一事,眼中浮出惊惶与不信之色,“莫非你已开脉不成?”
常载对此没什么好隐瞒的,道:“不错。”
柏图本来还把常载视作为凡人,随时可以取其性命的小人物,哪知道转瞬就凌驾到了自己头上,这让他着实接受不能,只是再怎么不能接受,这也已然是事实了。
他打了哆嗦,转头就跑,要是等到那几头骆犬挣脱出来,恐怕就走不掉了。
他已是盘算好了,等出去之后找到自己师父,再回头对付常载不迟,后者纵然开脉,也不可能是自己师徒三人的对手。
只是来时容易,去时却难,他发现自己跑了半天,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尽管进来时是跟着骆犬的,可他总算也是修道之人,走过的路绝然不会忘,现下这等情况却是让他心中发慌,可是他此刻拿不出任何解决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跑。
常载看着柏图在距离自己不远处兜来转去,却始终没有出去多远,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这阵势果然是有用的。”
此时等着柏图慢慢耗用完力气才是最好,但是他不确定息怡道人会否到来,所以只能尽快解决了。
他在束带之上一摸,拿了一张金箭符出来,他同样没有任何法器,只能靠此伤敌。
实际阵旗是有此能耐的,不过他方才上手,也没有多少内气可以掌御,能布置开来已算不差了,用以攻敌却是不用想了。
他将符纸对准柏图所在,往外一扔,正中其背后,柏图哎呀一声,往前一跌,这时那些骆犬也是摆脱束缚,上来各是咬中他四肢,顿时令其失去了逃跑之力。
柏图大惊失色,高呼道:“饶我,常载,是我救了你出来的,若不是我,你还在囚室之内受苦!”
常载拧眉道:“可也是你,方才要取我性命!”
柏图辩解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我是奉师命拿你,师命难违啊!况且我并未当真取了你性命,你只要放了我,我还可说服师父不再为难你。”
常载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起来,道:“我若留你,便是犯蠢,对不住了。”
他将一张夺神符拿了出来,对准柏图一照,过有几个呼吸,从上面射出一道灵光,就将其神魂从身躯之中拽了出去。也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通常未曾开脉之人,对此符几乎无可抵挡,柏图头一耷拉,那没了生息的躯体就无力趴伏在了地上。
常载怔怔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猛然记得柏图在外间还有还有一个同门,便用心唤得一只雀鸟出外查探。
然而那少年却是个机灵之人,见柏图久久不出,却并没有下来找寻,却是转头走了。
此人不入阵中,常载可没本事把他如何,因为害怕息怡道人追上来,所以当即出得地穴,乘飞鸟撤走,同时派遣几只灵禽在后面飞转,要是有动静,就立刻下去布阵躲藏,不过一连过去十数天,始终不见息怡道人过来,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思。
只是他现在却是一阵迷茫,离了柏国,自己该是往哪里去呢?
他本想回得夹山,可是一想,要是把息怡道人引了去,那恐怕就连累父母了。
不过审峒早是说过,他父母那里自有其照应,那么不去反是无事,只是这几年不见,心里也是十分想念,最后想了想,唤了一只禽鸟过来,执笔写了一封书信,用纸卷儿绑在鸟腿上,叫其送了回去。
他看着这鸟儿远去,转过身来,就带着那几只骆犬,朝着茫茫群山走去。
眨眼又是六年过去。
一座面向湖泽的石崖之上,横着开辟出来一排洞窟,外面是一条狭长石台,以一排朱漆栏杆相护。居中石室之中,常载穿着一身葛袍,坐在其中。
前几日他已是入得玄光之境,浑身气机勃发,故是远远望去,身上笼罩着一层光晕。
审峒给他的束带之中只有开脉之药,所以这几年来,他所用一切修道外物都是自己寻得或是从一些散修那里交换来的。
不止如此,便是他身上所穿,日常所用,也是自己亲手编织打造的,当然,他有灵禽走兽为辅,又有修为在身,自不会像寻常人那么辛苦。
“常道友可在?”
随着外间传来一个声音,进来一名圆脸短眉的修士,看着就是一幅精明之相,见了常载之面,他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拱手道:“啊呀呀,原来常道友入了玄光之境,恭喜恭喜。”
常载却是没好气道:“知为道友,你这模样也是太过虚假了。”
知为嘿嘿一笑,毫无被揭穿的尴尬,道:“哪里哪里,却不知在下要那件羽衣可曾好了?”
常载道:“道友所要之物,早已备好。”
他伸手一拿,就自束带之中取了一件赤翎羽衣出来,此物作赤红之色,下缀青蓝晕色流苏,华美鲜艳,还有御火避水之能,此物是他以数十只灵禽相助编缀而成,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知为将羽衣拿来,揉捏了几下,感觉十分坚韧,不禁欢喜道:“有了这东西,雉娘娘定然满意,我就可从她处求得一头珍禽做护法了。”欢喜了半天,他一拍脑袋,自袖中拿了一物出来,“我在崖上用了百多天才采集到得万余银巢丝。”
常载忙是接过,也是大喜,心道:“有了此物,这两日就可着手祭炼护身法宝了。”
他虽到了玄光境,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护身法器,故一直想着自己祭炼一件,其余物事已是备妥,却是就缺这些银丝,现在总算凑齐了。
他这些年因为息怡道人之故,一直不敢回去家中,只能书信往来,而等到法器一成,那就再也无需畏惧此人了,还有柏王囚禁了自己六年,这笔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待把知为送走,他便封闭洞府,布好了阵旗,迫不及待就回了内室之中着手祭炼。
两月之后,听得洞府之中一阵清鸣,而后一道玄光冲起,就往柏国方向飞遁而去了。
玄渊天,清寰宫。
大殿之上,魏子宏正在向自家老师禀告常载近况,末了他道:“恩师,韩师弟此世心志甚坚,我与审师弟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大敌,却是迫得他功行精进甚快,弟子以为,如今韩师弟这副样子倒是难得的求道种子,不妨待他功行大成,有缘斩去凡身之后再点开识忆。”
与汪氏姐妹不同,韩佐成前世是在师门及同门督促之下方才修持到元婴境界,自身并无什么求道之心,只想着安稳渡日。
而这一世,其在入道之前就吃了不少苦头,求上进的心思却是强烈多了。
魏子宏担心的是,要是现在回复了前世记忆,说不定就会故态复萌。
张衍笑着摇头,道:“你等所盼者,无非是想佐成变成你等所期愿之人,可却未曾想过,若是如此,他便不是他自家了,为师身为师长,固然愿看到你等个个有所成,可若佐成仍只愿安享一生,那也无甚不妥,有为师在此,总不会断了这份师徒情谊。”
魏子宏一个躬身,道:“恩师,这却是弟子想得差了。”
张衍笑道:“你一片爱护同门之心,为师又岂能不明?为师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我辈修道人根基尤其重要,前世佐成方入道途,便已气沮,到了后面,纵然他自己有心振作,也是无力登攀了,故是今次令你下界,助得他一助,待得他功行渐成之后,你再将带他到为师面前来便好。”
第三百八十四章 存得天理舒心意
张衍待魏子宏告退后,就从座上立起,来至宫台之上,负袖而立,看着那如云聚云散般的诸天万界。
炼神大能观望现世时,眼中所看到的,那当真就是一幅画卷,且来来去去总是那些变化,也难怪此辈不太把现世放在心上,因为相对他们来说,这些东西便非虚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他曾经想过,如世上若人人能够修道,人人可得长生,人人得享上境,那自是好的,可实际上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外物无尽,每一人也有自身资质高低之分。
身为太上,他有能力将所有人一并强行提拔上来,可这就如小池塘里挤进去了无数真龙,即便诸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