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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迟疑,却有人忍不住了。
此间之人,也并非只有他看出了这金印的价值,那细须修士第一个跃了出来,闷声不响,伸手一抓,就有一道烟气飞出,要将那宝器摄拿过来。
章伯彦眼角余光撇到,怒啸一声,手指一弹,一朵碧火飞出。
应成霖见状,心中微一迟疑,他原本就处在守势,此刻手中也是鬼使神差般慢了几分,由得老魔发难。
元婴修士含忿出手,何等厉害?
细须修士本拟章伯彦已被牵制住,根本没有闲暇来顾忌自己,然而他却是料错了,那一点幽幽碧火飞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他的手上,眨眼之间,两只手臂便被烧去无踪。
他面色惨白,惨呼一声,连连倒退几步,站立了有片刻后,整个人竟自突然崩灭,扑簌簌化为一堆尘土散去。
他虽身死,然而出手抢夺此印之人却并非一个,就在细须修士举步之时,玉霄派左陌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之色,故意稍缓一步,紧随其后而上。
他瞅见细须修士转瞬就被灭杀,心中不惊反喜,此刻自己拿这金印却是再也无人可以阻拦了。
就在他手中那一道烟气飞出,堪堪落到那金印上之时,却见画壁之外探出一个人影来,他冷笑一声,将手中玉镜对其一晃,就有一道镜光飞出,随即他也不去那看结果如何,就又把头缩了回去。
章伯彦狂喜道:“徐公远,做得好!”
左陌心中本已是盘算好了,一旦他拿到这金印,将就护身法宝祭出,只求阻得章伯彦片刻,再粗粗将此物祭炼了,就能开了阵门,去得到处,到时此间之事,便由自己说了算了。
可是被那镜光一照,他心中期冀顿告破灭,猝不及防之下,一道金光及体,他整个人似被一柄大锤击中,眼耳口鼻喷出鲜血,似破布袋一般飞出去了五六丈远。
只是到了此刻,他仍是不肯放弃,心中一发狠,一咬舌尖,激发精血,嘿了一声,身在半空,竟是生生扭转身躯,伸手一抓,丹煞飞出,还要去拿那金印!
章伯彦立时想要再次出手,可偏偏这个时候,应成霖因那细须修士死得太惨,心中升起了一丝愧疚之心,瞅见老魔此刻分心,陡然间反守为攻。
章伯彦这一下未曾防备,登时手忙脚乱,无暇他顾。
事情到了这地步,左陌顿时又生出几分希望来,可偏偏就在这个关键时候,他眼前又有一道白烟闪过。
方振鹭在众目睽睽之下腾身而去,发一道烟气,抢先一步地上那枚金印收走,到手之后,甚至还有闲暇对左陌笑了一笑。
左陌见得此景,身躯忽然一颤,一时气怒攻心,“噗”的又吐出一口鲜血,重重摔落在地,气息微弱,已是变得半死不活。
方振鹭成功将金印取得,不由一喜,不过警心未去,倏尔往后飞退。
章伯彦此时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一抖袖,又是一朵碧火飞来,同时怒叫道:“小辈安敢如此!”
方振鹭身侧那陈姓老者此时不慌不忙上前,张开一把罗伞,挡在身前,碧火撞在其上,却是如火星飞溅,往四处散开。
方振鹭轻蔑一笑,他手握金印,意气风发,当即就想到运转玄功炼化,然而灵气往里一去,却是泥牛入海,了无踪迹,顿时脸色一变,失声道:“封禁?”
他望了一眼手中,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望了一眼那康童落于地上的那枚暗淡无光的剑丸,又惊惶至极地向立在一侧的泰衡老魔转首看去。
那泰衡道人原本一直不言不动,此刻却撇了他一眼。
方振鹭悚然一惊,不知什么时候,那双眼睛之中原本属于岳御极的光华已是隐去,此时换上的,却是一副深邃无底,却又波澜不惊的目光。
泰衡道人淡淡言道:“这位小道友,此物便先留在你处,稍候贫道自回来取。”
方振鹭闻言,脸上不禁一白。
泰衡道人向前踏出一步,望向场中二人。
他身为万年前大能修士,也有自傲之心,此刻他已将这躯体彻底驯服,占为己有,自然已是不屑于再去玩弄什么鬼谋手段了,而是要以势压人!
他这一步跨出,身上顿时升起一股无穷自信来,这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立时感染到了众人,若先前那是晦涩不明的深潭,那么此刻便是如岳如海,铺天卷地而来。
应成霖与章伯彦两人也是立时感觉到了,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退开十数丈远,一左一右,呈夹角之势隐隐对着泰衡老祖,神色间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等大魔,当要先联手除之!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借物代形,金印入手
泰衡这缕残魂被困近万年,方才出来时,其实是极其虚弱不堪的,灭去章伯彦元婴分身之后,更是大大耗损了其元气。
但是眼下,他是已完全压倒了岳御极的神魂,已可借用其一身法力精元。
如今他对这具肉身优劣之把握,长短了解之透彻,比之原主人也是不遑多让。
可唯有一点美中不足,受岳御极自身修为所限,短时期内他还滞留在元婴境界之中。
若是能给予他一点时间,寻一处合适洞府潜修,再借用那瑶阴派传承五器,用不了数年时间,便能晋入洞天之境,届时当可纵横天下,重为一代魔道巨头。
他虽只是泰衡老祖一丝残魂,但在万年之前,也会过不知多少大能修士,眼界之高,可谓当世无量。
是以认为凭借如今这身修为,对付面前这两人已是足够。
修士之间斗阵拼杀,衡量高低的不仅仅是修为法宝,天时地利,神通道术,眼光运气,缺一不可,有时候,胜负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且他自化丹时所凝练的法力真印还深烙神魂之中,只要有躯壳肉身寄托,有法力随身,就能施展自己过往所会少许神通法术,当然不会惧怕两位元婴修士联手围攻。
应成霖见泰衡身上那无穷自信,知其不好对付,略皱眉关,对着周围一众化丹修士开口提醒道:“诸位道友,你等且退得远些,莫要被其伤了。”
元婴修士之战,完全不是化丹修士所能插得上手的,练得那护身宝光的,只消祭了出来,凭借那浩然法力,就能将他们生生排挤开去。
只是他这一句方才开口,众人还未曾有所动作,那泰衡老祖突然一笑,一甩袍袖,漫天法箓挥洒飘落,金光烁烁,满殿乱飘,竟向所有人卷了过来。
其中有数枚朝着张衍而来,察觉到这法箓一丝不同寻常,他目光一闪,并不硬接,只是抽身后退。
只是这法箓甚为奇异,虽是飘动之速不快,却似能识人不一般,任他往那里闪躲,都是如影随形,甩之不去。
他想了一想,转眼向他人看去。
殿中诸人皆是弄不明白这是何物,这老魔头所使,定是大有用意,因此个个都是拿了自己得力法宝出来,将其挡住。
方振鹭身旁那名陈族老者立刻上前,将手中宝伞一撑,只是那金箓飞来后,竟是无声无息没入伞中,全然不似想象中那般动静,不觉一呆。
见得众人如此,张衍略一思索,从容取了数张符箓出来,抖手一甩,便将此物迎住,果然,那金光一撞到那些符箓,便自倏尔破散,消失不见。
他把袖一挥,就将这些符箓移去了一边。
他们这里所遇法箓只是些边边角角,其中倒有大半奔着章伯彦与应成霖二人而去的。
章伯彦见金光耀目,铺天盖地,似是无孔不入而来,他不知老魔头使得什么手段,倒也不敢托大。
他来此之时,共是携了四件法宝,分别是寒晶白骨剑,阴阳环,闭息钉与鸠面牌,此时一齐往空中一祭,挡在前方,一时间,就有数十张符箓往里一没而入,不见了踪影。
他不禁一怔,神色变幻也是起来,心中警兆大生,他不信这老魔头会做无用之举,只是他将那四件法宝默默查看了一遍,却实在未曾发现什么异状。
应成霖先前也是不停闪躲,但见那法箓却似跗骨之蛆,挥之不去,不论他去向何处都是跟来,眉头一皱,喝了一声,就将元婴遁出顶门,身上玄鳞大蟒一转,将那纷舞而来的金箓尽数挡住。
泰衡道人发出一声洪亮笑声,轰然一声,光明大放,一尊元婴跃出顶门。
这元婴虚立空中,高有三丈,似蛟似魔,肤裹金鳞,硬甲缠面,魔焰蔓身,气走如浮光,焰流似云霓,宏大威严,气势慑人,巍巍然似渊渟岳峙。
应成霖看那元婴之貌,心中暗凛不已,身上气息流转,更是多了几分戒备。
这元婴之貌,乃是神魂中“法力真印”藉精元法力化像而出。
每名修士法力真印皆是不同,因此凝聚之后,所出元婴形貌也各有差别,但若是一脉所传,倒也是大同小异,似泰衡老祖这元婴,一看便知是魔道巨孽无疑。
章伯彦见状,狂笑一声,一拍后脑,一尊乌黑如墨的元婴飞跃而出,将魔气荡开,把四件法宝一祭,凭空一旋,便朝其落将下来,竟是抢先发动攻势!
应成霖眼下迫于形势,不对不与章伯彦联手对敌,见其已然动了,便也跟随出手。
叱喝一声,掐拿法诀,身侧那白鹤一振翅,似浮光掠影一般,蹁跹舞动,长喙就已堪堪啄到泰衡面门之上,同时脚下鱼龙也是一窜,自下方而来,往其双腿袭去。
他乃是小心保守之人,此刻虽是出手,但还不忘催动那玄鳞大蟒一个盘旋,护住身形。
泰衡道人见两人夹攻而至,神色间竟似振奋莫名,他大喝一声,隆隆震荡,整个大殿亦是晃动,方才他整个人静若沉水,然而这元婴一出,竟是蛮横霸道,凶威无匹,身上护身魔烟喷出十丈之外,竟然丝毫不顾那飞来的四件法宝,伸手出去,一手挡住白鹤,一脚踏住鱼龙,只一下就将此二物力压下去。
应成霖先是一阵惊愕,随即露出了一丝冷笑。
他这二物,乃是妖魂精魄所化,亦是堪比法宝,纵然对方是乃是万年前之大魔头,此刻徒手拿捏,却也是愚蠢之举。
他法诀一拿,法力运转,就将此二物再次催动,顿时那白鹤和鱼龙都是一阵挣扎扭动,身躯也是倏尔膨胀起来,眨眼就大了一圈。
章伯彦见自己四件法宝落下,对方竟只用护身魔焰应付,眼神顿时变得狞厉无比,狂叫道:“我却不信你能挡住!”
他一时发了狠,拼命法力灌注到四件法宝之上,甚至连这四宝都是嗡嗡颤动起来,随后把手一指,就齐齐往下一落,轰隆一声,就撞在那护身魔焰之上。
然而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陈族老者手中宝伞突然毫无声息地爆开,顿时脸色煞白,踉跄倒退几步。
非但是他,连众人手中得力法宝也是一齐破裂,心血所系法宝被破,一时间,众人都是嘴角溢血,神色萎靡不振。
张衍侧目看去,适才他所发出那几张符箓,此刻也是如同遭受了什么攻击般,“嗤啦”一声,化作片片碎纸而去。
与此同时,那原本生龙活虎的白鹤,鱼龙,玄鳞大蟒亦是发出一声悲鸣,身躯时隐时现,竟是现出几分溃散之兆。
应成霖顿时大惊失色,一时间顾不得什么,忙施展法门一召,将其收了回来,连带那护身大蟒一起放入身体温养。
然而一察之下,却是心头一凉,这三物精魄竟是破烂不堪,已到了崩灭边缘,伤重如斯,此战之中,已是不能再使了。
而章伯彦那处,却也不必他好上多少,同样也是焦头烂额。
只闻一连串咔咔轻响,他惊怒无比地看着那四件法宝上裂开几丝缝隙,再一抬首。死死盯着泰衡老祖,咬牙切齿地说道:“此莫非是借物代形之术?”
泰衡双手往后一背,大笑言道:“道友却是知晓的晚了些。”
他方才所施展,正是那借物代形神通,此法能将他人之攻势转嫁他物之上。
不过这神通施展之时,却也有几许苛刻条件,尤其是需先对代形之物施以法箓。
若是对方事先有了提防,只需随意拿了什么物件遮挡,此便是无用之功。
但泰衡自思,这门法诀在万年前得见者不多,也不知二人是否识得,是以先发了出来试探,一试之下,见两人皆是不识,便放心大胆施展了出来。
这神通一转,等若是殿中所有人手中法宝毫不留手正面硬撼了一次,哪里会有不破损的。
尤其是那些个化丹修士,更是被殃及池鱼,可以说越是谨慎的损失越大。
章伯彦脸色难看无比,应成霖也是双眉紧皱。默然无语。
原本泰衡道人借用岳御极肉身,身上并无几件法宝,而那传承五器也不是须臾能炼化的,本是落在下风,但谁知一个回合之间,竟然将二人手中法宝精魄都是毁损了去,他们最大优势转眼间就丧失而去。
适才他们动手之时,张衍也是在一旁紧紧看着场中,目光一瞬不瞬。
他一直在观察,看能否寻一个合适的契机,将那老魔灭杀。
但是那泰衡老祖尽管与两名元婴修士相斗,但却是一点破绽都没有流露出来。
他心中不禁忖道:“难怪掌门信中语气也不是十分之强烈,显然也是知道这老魔头的难缠,便是有法符在手,除非此人站在那处不动,否则只要那气息一露,就能被其察觉,躲了过去。”
想了片刻之后,他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光芒烁烁,若是当真要出手,机会便只有一次,只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若是不成功,那便是身死道消之局了。
他正思索间,却忽然察觉到有一物向自己抛来,双眉一扬,袍袖一挥,一道丹煞飞出,就将一物滞在空中,在眼前滴溜乱转,定睛一看,不是那机枢金印又是何物?
方振鹭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道:“道友,我等之中,唯你未曾受伤,此物放在你处最为合适不过。”
张衍目光一扫,旁侧诸人似是怕他将金印转送过来,都是脸色一变,纷纷退开,他身周围立时空出了一大圈。
张衍一转念间,就知道方振鹭打得什么主意,然而别人怕接了这烫手山芋去,他却怡然不惧,喝了一声,道:“那便多谢道友了。”大大方方一展袖,就将此物收入了掌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力杀徐魔,宝阁炼禁
方振鹭之所以愿意将金印拿出来,那是因为他努力了许久之后,发现其上封印仍是纹丝不动,见短时间内毫无破开这封印的希望,他便彻底死了这条心。
意识到此物留在手中终归是个祸害,他也是微微着慌,便不再想留在手中,心中寻思着如何丢到这个祸患。
扔去给张衍之时,也是他姑且一试,本也并不指望后者会接下,等见到张衍毫不推却地收了过去后,他也是怔了一怔,旋即却是大喜过望,暗暗忖道:“人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果是如此,却是我想得多了,此间果然有那不怕死的。”
见金印一落入张衍手中,周围之人都是似躲避瘟神一样避开了他,眼中皆用怜悯目光看来。
此物岂是好拿的?
一名化丹修士,一旦卷入元婴修士之间的争斗之中,说句性命不保还是轻的,尤其是其中有两个乃是魔道修士,擅长各种炼魂拘魂之法,便是死了之后,怕是还要受尽折磨。
金印在手,张衍暗施了一道灵气上去,转动几圈下来之后,他发现泰衡老祖不知使了什么精妙手段,只须臾间就使得那禁印牢固异常,坚不可破。
他把这方精致金印把玩了片刻,眼神中透出深思之色。
当务之急,当要先行抽身离开此处,另觅一地,设法将那封印炼化开来,若能再浅浅祭炼了,也不需多,只消掌握此山几处关键大阵,此间任谁也拿他无法可想了。
不过金印在身,自己已成了场中焦点,却不是说走就能走的,需要一个合适契机,方可行事。
打定主意之后,他就把金印往袖囊中一丢,不再多想,只是气定神闲看着场中,等待时机来临。
应成霖,章伯彦二人只一个照面就被泰衡破了法宝去,信心也是为之大挫。
这老魔头的手段,使得他们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忌惮。
不过此刻便是他们想收手那也是不成了,老魔若是得势,又岂会留他们性命在?
二人想到此处,心中更增同仇敌忾之感,振作起精神来,神情肃穆地凝视着这名平生大敌。
方才他们急于求胜,因此给对方钻了空子去,此刻心神一定,立时察觉到自己适才犯了一个错误。
这老魔头乃是万年之前成道,斗阵路数与而今修士截然不同,他们只拿对付寻常同辈修士的手段来对付此人,以为法宝一出,定然无往而不利,便是拿不下此人也不至于有失,哪知正是此等想法,才令他们吃了个大大的亏。
应成霖醒觉过来后,痛定思痛,面上谨慎之色再添三分,伸手一指,一头飞鹏出来,驾起云烟罡流,托了身躯而起,须臾去到远处,遥遥与与泰衡老魔对峙。
这鹏鸟并不能攻敌,但却是飞遁神速,遇到什么厉害手段也能及时闪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