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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刻,张衍竟是势如破竹,连斩七阵,各个长老精心布置的阵法在其面前好似纸糊一般,丝毫阻不得其脚步。
谭长老看得骇惧异常,往日听得张衍如何如何厉害,而今亲见,却是比传闻中更是强横,这短短片刻内接连战死七名长老,看去连神魂也未逃了出来,眼见得十一处阵图已是抵挡不了多久,他脸上不觉笼上了一片惶惑。
蒙长老也瞧出势头不妙,急切言道:“师叔,只守不攻,恐不妥当。”
谭长老忙问道:“那你以为该如何?”
蒙长老道:“需派出门中弟子上去缠斗,从旁牵制,使此人无法从容破阵。”
潭长老沉默一会儿,道:“张衍乃是元婴三重境修士,寻常弟子上去又有何用?不过送命之举。”
蒙长老道:“可请我元婴三重境界修士在后施以援手,解那禁锁之术,师叔,眼下顾不得其余了,能拖一刻是一刻,百里真人谋算若成,那一切都是值得。”
见谭长老仍是迟疑,蒙长老咬牙道:“师侄愿带门下弟子上去一战。”
谭长老望他一眼,沉重一叹,道:“虽然冒险,但亦有可取之处,你去吧,我会请动辛长老在后助你。”
蒙长老精神振起,冲着身后招呼了一声,立时有两名修士跟着纵起血光,朝半空迎去。
谭长老吸了口气,拿了一封飞书出来,往地穴下方一抛,暗道:“百里师兄,小弟只能尽力而为了。”
不多时,尚在地穴深处与五人缠战的百里青殷就收得来书。
看完书信后,他神容虽是平静镇定,但却知自己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若要与张衍一斗,那必得快些在诸人身上种下神通不可,否则到时内外交攻,他便唯有败退一途可走了。
目中血芒一现,就自顶上飞出一口大井来,而其中所盛,竟是一滩浓稠血水。
此物为宗中血池所赐,经主人炼化之后,血水不枯,则法力不竭,而这一口,足够他挥霍一日有余。
有了血井相助,他法力充裕,大可放开手脚行事,口中一声清喝,身躯之中飞出五头与他容貌一般的血魄,带着罡风旋动之声,各自朝着目标杀去!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引龙还阴水,七星小剑灯
蒙长老三人飞升入天,各自把随身法宝扣在手中,神情异常凝肃地盯着下方。
此刻张衍已是冲入第八座阵图之中,他们以先前情形判断,认为此阵应是扛不了多久,只有待其闯了出来,上去设法缠战,才能拖住其前行脚步。
数十呼吸后,下方便已分出胜负。
原本被灵气回环笼盖,足有十来里方圆的阵图在一声巨响中炸裂塌碎,一道刚锐剑光横穿而出,其后荡出了一痕长长气虹,竟是丝毫不停往第九座阵图冲去。
蒙长老等三人见了,哪能容他如此,口中叱喝一声,同时将手中法宝掷下!
张衍正飞遁时,忽觉有异,瞥了一眼,去势却是不变,自袖中伸出手来,对着三人所在方向随意一弹指。
轰隆!
无数小五行诛魔雷光自他指尖爆射,那三道下落灵光还未近身,就被层层雷芒阻住,而后被击打得不停哀鸣震颤,再过片刻,听得一连串爆裂之声,就被齐齐消去灵光,化残片而坠。
见法宝被毁,却是丝毫不能留住张衍半步,蒙长老又惊又怒,此刻已是不顾上其他,把心一横,说了声,“两位师弟小心!”
自袖中飞快无比地摸出一只玉瓶,然而往下一投,一点白光下沉,落在一处坚岩之上,噼啪炸裂,出来一滩黑色浓水。
此水一接触四周而来的灵气,便呜呜一声。天地间乍起呼啸狂风,内有无数晶莹赤砂旋动,旁处一根在地下不知存有多少载天生地长的玄柱只被其轻轻一刮,立刻消去一层。
投去此物后,蒙长老根本不去看结果,急急向后退去十数里,取了护身法宝出来,将自己遮护在内。
那瓶中所盛之水为“引龙还阴水”,遇灵气则化大风,可伤蛟龙。加之内中炼有万枚血煞阴砂。玄门法宝与之一触,立被污秽,不用多久便会被消磨而去,用来对付玄门修士最为合适不过。
这其中他实则还暗藏一招杀手。若是在平常时候。对付此阴风其实不难。
可一旦阴风与灵穴气机交缠一处。若是意图以神通道术制止,那便等若是与奔流经行的灵机相抗衡,法力稍有不济。便被会扯入其中卷个粉碎。
谭长老在阵后见了,却也是一惊,那阴风可是不分敌我的,纵然他不惧法宝被污,可也怕血砂袭身。急忙拿了一枚玉贝出来,一手在上盖,倏忽间周身腾起氤氲光气,将身后千余名门人弟子一起笼罩入内。
而地穴甬道之中,狂风不多时填满天地,张衍自是首当其冲,他看出其中血砂古怪,似有污秽之能,也未曾使出什么法宝,轻轻一抬手,方圆数十里内,立时罡风鼓荡,意图将之推开,只是气机才方与之一触,却忽觉一股强横气机将身躯一带,似要将他卷吞入内。
若是换了他人在此,或许已然中了算计,不过此回出战,不知要对上多少魔宗修士,张衍知自己必尽全力不可,为多得几门手段护身,故而乃是肉身出行,此刻大喝了一声,把参神契玄功一运,生生把身躯刹住,而后浑身法力一转,挥袖一拂,汇成一股庞然灵机往下一拍,竟是生生将已是成势的阴风反手镇压了下去!
蒙长老等人看得目瞪口呆,身后一名同门师弟看得心惊胆战,喃喃道:“师兄,此人岂能我等能斗过的,不如早退为妙。”
蒙长老心下也是懊悔,先前之所以敢出战,就是有这一瓶“引龙还阴水”在手,可现下此物无功而返,他哪能不知仅凭自己之力阻不得对手了。
可此前他乃是自家主动请命而出,按门中之规,不得门中长老相召,不得私自退去,否则必受重惩,已是无了后退之路,因而强作镇定,道:“两位师弟不必慌乱,我等身后还有诸位同门,四池长老相助,又有何惧?速随为兄下去迎敌。”
言罢,当即祭出数十把飞钩在天,驾起遁光,往下冲去。
身后二名修士也是无奈,对视一眼后,只得硬着头皮随他冲杀。
张衍一路过来,见得两旁着实有不少血魄宗弟子,但其修为有低有高,若是一一停下斩杀,势必耽误不少功夫,因而没有多作理会,此刻见有人上来,心念一起,霎时一股浩荡法力攀起,将四周笼住。
蒙长老三人忽觉身躯一僵,似被一股绝大力量拘摄住了,丝毫动弹不得,立时知晓是入了禁锁天地术中。
而在此时,远处山崖之上,一名白面长须的中年道人一声冷笑,把手中拂尘一挥,施了一个解咒,当即去了锁拿之力。
张衍见了,哂然一笑,随意一挥手,还未等三人来得及高兴,就骤然自原处消失,身不由主被摄到了三十丈内,而后就见面前有无数雷光飞闪,三人大骇之下,连忙起得护身法宝,拼命运转法力遮挡。
不过此无疑是徒劳之举,一道剑光飞纵而起,强行杀破护持灵光,在三人颈脖上轻轻一旋,便把三颗头颅摘下,一息之后,就被紧随而来的暴虐雷潮彻底淹没。
中年道人皱了皱眉,把已是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方才他本欲出手相救,然而那雷芒炸裂之时,身躯之中气息莫名滞了滞,以至于动作也是慢了半拍。
而远处观战的血魄宗修士却是个个色变,不说蒙长老两名师弟,只他自身,便是元婴二重修士,修为也算深厚,但在对手手下,却是如同玩偶一般,一点反抗之力也无,若待此人杀破最后三阵,那自己这边又该如何抵挡?
张衍斩了三人,却像是做了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脚下一点,纵身化作一道剑虹,往挡在前路的第九座阵图中冲入进去。
此时第十一座大阵忽然一阵波动,自里飞出一名老道,神色张皇,竟是见张衍强悍难挡,熄了与之对敌的念头,意欲退回。
谭长老看了一眼,神情漠然道:“刘修身不战而退,请辛真人出手料理。”
那名中年道人一语不发。只是拿了一法诀。
那名逃遁忽然修士身躯一震。被定在了半空,他察觉不大事不好,嘶声大吼道:“辛广应,你这是做什么?我又非是你血魄宗门人。也未签得死契。还轮不到你等来处置!”
谭长老叹气道:“派外之人。果是靠不住。”
中年道人却是丝毫不去理会,手中如意一抛,咔嚓一声。就将那人头颅打裂,只是他也算留得一点情面,并未将其元灵一并打散,由得其逃去了。
随后对谭长老一稽首,道:“那剩下两个阵图想来撑不了多久,终需为兄上去一会,若是不敌,门下弟子就交予师弟照拂了。
谭长老暗暗一叹,朝他郑重一揖,道:“辛师兄小心了。”
中年道人漠然一点头,他寿数早枯,且身为三重境大修士,早有分魂供奉洞府之中,此刻上阵,却是抱了与敌偕亡的念头。
过不多时,前方一声大响,第九座阵图便被一道冲天剑光生生撕开。
他朝上望了一眼,口中道:“今日乘风去,舍身了尘扰,明朝得金丸,再入神仙道!”
随他曼吟之声,一道遁光飞起,已是朝那剑光飞去。
地穴深处,此刻硕大血云之中,有无数剑气爆射,万千金虹冲荡一阵,将困入其中的一头血魄斩杀。
乔正道把手一指,头上剑盘一转,将金气剑光尽数,这两刻之内,他已是接连斩杀了三头血魄,不过令他心凛的是,其中每一头竟是皆有与他法力相当,若非无有什么神通,他几乎以为是百里青殷亲来动手,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
侧首望了望,“界岳剑碑”仍在浮在身后,其中小半截碑身,已由本来的玄黑色泽化为青灰,那是方才交手时吸纳了不少气机的缘故在内,只要等整座转为素白,就能把对手拖入进来,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本来环在四周的灵光忽然了一圈,继而黯淡下去。
他转目一撇,原来不知不觉中,身旁正气神符已是快要燃尽。
一旦少了此符护持,顶上血雨就难免会侵袭上身。
他并不着慌,而是沉稳无比自袖中取出一盏铜灯,往上一祭,恰在神符堪堪就要燃尽之际,灯火一跳,已是亮起。
此为七星小剑灯,元阳派傅真人前后炼有一十二盏,只有一盏成了气候,其余皆是不如他意,便都赐予给了门下,而他便得了其中一盏。
洞天真人手笔自是非同凡响,此灯虽是光火如豆,闪烁微微,但在灯油耗尽前,却是仍能将无数血雨挡在外间。
而在另一处,百里青殷亦是留意到这处变化,眉头微微一紧,他看了看身前血井,已是比之前低了下去一截。
不过这却值得,现在五人之中,除却乔正道一如初入之时,未曾有半点损伤外,其余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血雨侵染。
顶上一道灵光飞至,却是又来一封飞书。
他接入手中,打开一看,忖道:“辛师兄也是上阵了,他虽入得三重境已久,可寿数将尽,灵魄已衰,斗法之能恐还比不上封师弟,定不是张衍对手。
不过这时他已不似方才那样急切了,方才他要同时对付五人,势必难以兼顾,而接下来,他只需集中全力,倾力对付一人便可,若是顺利,便可在张衍赶到之前完成布置。
他自血莲站起,目中神光熠熠,道:“乔正道,就由我亲自来与你一回。”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煞魔魄,云宫闯关
张衍打破第九座图后,乘剑光转至上空,此刻面前只余一座阵图挡路,只要上前打破,就可直入魔穴深处。
只是方要动手,忽然自侧前方有传来异样动静。
举目一看,却见一道宽有三丈许的强猛血光自地拔起,朝着他这处飞来。
只从气机上分辨,他就知此人道行绝不逊于自己。
此是到他得此地后所遇到的第一位元婴三重境修士,料来不是等闲人物,故而止住前冲之势,脚下轻轻一跺,一条大浪奔涌而出,横铺在了面前。
辛道人飞至途中,身上血肉居然逐渐干枯渐褪去,先是面目颈脖,再是躯壳四肢,露出里间森森白骨。到了最后,连整副骨筋亦是化去,变作一头嘶啸震空,狰厉狞恶的血魄,周身上下,更是缠有一缕缕浓稠血光。
此是他舍去全身血肉,喂养出来的一头“血煞魔魄”,同时灭其灵性,以自己法身与之相合,进而便可驭之与人斗法。
此法一成,已是不惧寻常法宝,且飞遁更为迅捷,甚至比那剑遁之术还要高上一筹,尤其身上血光,只需沾染敌身,就可吞尽其精血,化为自身法力,可谓凶横无伦。
但如此魔物,他便是以精血祭炼出来,要想驱用自如,还需时时刻刻以元灵喂养,是以至多只能存世两刻而已。
瞧那道血光呼啸飞来,张衍自不会被动应敌。展袖一甩,一道剑光自正面杀去。
他看得出来,对方似有拼命之意,一名婴三重境修士如是不在乎自身性命,决意以死相拼,那其所能展出的威能绝然不可小视,而此一剑旨在试探。
只是剑光落下,那血光居然拔身一长,如游鱼一般,轻而易举就躲了过去。
剑光忽然一抖。霎时分开十几道。追了上去,有数道从中辛道人身躯之中穿了过去,然而他晃了晃身,却是丝毫未损。
若按常理。此刻该当趁势突进。掌握主动之势。可他却并不上来,只是围着张衍身侧那条水光大浪绕转一圈,便往远处退走。
他肉身虽去。但心性未失,天下无有破不了的神通道术,就算得了魔魄在身,可他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占得上风了。
他之目的是为延阻张衍脚步,时间拖得越久,那百里青殷的布置就越是周全,若是能拖到后者借灵穴成就洞天,那便是不胜而胜了。
而此刻只需把握住遁法迅疾的优势,在外游走,就能牵制威慑对手,而适才故意现出自身遁速,正是要使张衍有所顾忌。
张衍见其遁法如此之快,且还无惧剑光劈斩,亦是微讶,不过他手段颇多,若对方只此一点长处,应付起来倒也不难。
他心念稍稍一转,已是有了对策。
心意一动,剑丸倏尔震动,化了数十道剑光飞去四下,随后不去理会对方,反而驾起罡风,往前方阵图行去。
此是他故意设下一个陷阱,若是对方敢突入进来,大就可把其圈入了剑阵之中收拾。
辛道人固然道行深湛,却因寿数剩不多少,如今论及法力,还不及封清平等后进之辈,但他斗法经验尚有一些,一眼出此举暗藏杀机,把身躯一晃,分出一头血魄分身来,将之留在原处,而后奋身腾起,化一道血虹往里冲来。
张衍起指一划,一道剑圈平地升起,“神光一气剑阵”经他二十余载磨练,几随心意而动,顷刻间就将其圈住,而后法力一催,阵中飞起一道灼亮神光,朝其斩去。
这剑光非同小可,内含一道可斩神魂金行真光在内,要是对方被大意劈中,十有八九可取其性命。
辛道人心头忽起一阵警兆,在金光及身之前,哼了一声,当即起了“微尘过影”之术,身躯骤然自原处消失无踪。
张衍血魄宗弟子前后数次交手,其中以封清平道行最深,手段最为诡谲高妙,因而印象颇深,而眼前这名对手所施手段,与上回比斗中所见颇为相似,能在片刻之间,把法身转至另一头血魄分身之上,此回显是剑阵无功而回了。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神光剑阵随手可以为之,再兼外有水行真光护持,内圈外圈皆是守得风雨不透,任凭对手分化多少血魄来闯,也可反手破去,自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如是对手不介意耗费法力反复施展神通,他也乐意奉陪。
等了片刻,见其不再上来,朝那头魔魄淡淡看了一眼,便把袖一摆,鼓起罡风,往前方阵图中投入进去。
辛道人方才逃开之后,却是站在原处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他直往阵图中去,并不上前阻拦。
直到张衍身影没入阵中之后,他才回过身来,对着远处崖上道:“谭长老,我稍候要施展厉害手段,且待弟子远远退去,免得误伤了你等。”
谭长老沉吟了一会儿,对身边人道:“退吧。”
实则血魄宗接受了九灵宗计策之后,已是不太愿意把门中力量消耗在此,选他来主持此地局面,就是看中他谨慎稳重,事先还特意交代过要见机行事。
但他昔日曾欠百里青殷一个人情,不得不还,是以出了大力阻拦,而今次一战下来,接连亡故十余名元婴修士,眼看还有一名元婴三重境大修士也要折损在此,恐已是到了门中最后底线了。
未来百里青殷能成洞天,那一切皆是好说,要是失败,那么追究下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况且以手中的力量,便是上去,不过徒然送死而已,也就没有必要再拖在此处了。
他下令之后,身旁千多名弟子如释重负。各起遁光,纷纷往灵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