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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命拿了过来,挥手令其退下,随后打了开来,这上面是说又要千年一度的盂珍会将至,问老友是否届时同往。
他摇了摇头,盂珍会乃是诸天盛会,今回东主有三位,其中就到持妄天天主涵素,而出了上回那事,他为玄洪天之人,并不方便前往,何况他本也无意外出,于是想着回书一封,设法将此事回绝了。
但正要如此做时,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吟一下,却又把书信收了起来,又把童子唤过,道:“你去打听一二,近来外间可有什么事。”
童子清脆应了声,领命去了。
万真人回过身来,然而无意一瞥,却是神情一震,就见那玄石微微颤动,而且有灵光时隐时现,他上前几步,着紧看了几眼,惊异道:“这等情形,与上回有些相似,莫非是那得了机缘之人即将到来了么?”
他观察了许久,见那光亮始终不曾黯去,更是肯定了心中判断,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如此大事,必要告知掌教一声!”他急急转身出了洞府,到了外面,一拿法诀,祭动四周禁阵,以防备外人到此,随后匆匆就起遁光,就往云台天宫方向而来。
第二百八十章 此来寻法揽诸寰
万真人来至云台之上,请了人禀告后,少顷,看守道人放开去路,便来至那悬空台座,对着上方打个稽首,道:“万嵘求见掌教。”
等有片刻,一道宏大清气穹宇之中降下,一座高有千丈,为光芒所环绕的道人身影显现出来,正是洛山掌教玄洪上人,因其真身居于在天外天,平日并不出现,只有门中上真求见,或者遇得大事,才会降下一道分身,此刻他往下俯视看来,和善言道:“万真人,闻你有要事寻我?”
万真人再是一礼,言道:“掌教,玄石有所异动,许是那祖师所言机缘之人即将到我玄洪天了。”
玄洪上人嗯了一声,道:“也该是到了。”
万真人道:“掌教,诸天之外有迷空之阵,又有悦绝之障,还有虚空凶妖及玉鲲守卫,不明路径之人,怕是难过,既那人是祖师要我等待之人,我洛山是否要派人前去接应?”
玄洪上人声音淡淡道:“祖师虽言令我辈看守这神物,可并未要我去护持此人,这不定是祖师有意留下的考验,我辈若去贸然横插,岂不违背了祖师本意?”
万真人一怔,他迟疑一下,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迟迟开不了口。
玄洪真人看他一眼,道:“万真人,你先去吧,那位若是到不了这处,说明其并非是祖师所言之人。”
万真人道声是,对座上打个稽首,退了下去。
自天台出来,他往洞窟回返,一路却是心思重重。
他感觉玄洪上人说得话虽是也有几分道理,可祖师既未明言,那么是否遣人护持终究还是看他们态度而已,想到这里,心下一叹,“掌教恐怕还是介怀上回之事,要是这位亡在外间,那也罢了,可若成功到我这处,未来又知晓我洛山当时不曾援手,这难免会生出龃龉。”
正飞遁之时,自远处过来了一名头插玉簪,青眉俊容的道人,此人望见了他,神情有些意外,打个招呼道:“那不是万真人么?多日不见了。”
万真人闻声停下,见得来人,忙是稽首道:“原来宋真人,失礼失礼。”
这位宋真人与玄洪上人乃是同辈,乃是上位天主关门弟子,且其一位结拜兄长在青碧宫修道,在门中地位颇高,他也不敢怠慢了。
宋真人迎了上来,看了看云中天台,又瞧他一眼,言道:“万真人似从天台来,可是去见掌门了?莫非那神物有甚变化么?”
万真人想了想,觉得这也无甚好隐瞒的,道:“那神物有了动静,我以为那祖师所言之人即将到来,故来禀告掌教,求问是否前去接应。”
宋真人一听,精神一振,追问道:“哦,不知掌教说了些什么?”
万真人苦笑着把玄洪上人原话一说,并道:“能否过得那些阻碍,只看这位缘分了。”
宋真人一听,却露出急色,声音陡然拔高道:“掌教这是糊涂了!”
万真人愕然道:“宋真人何出此言?掌教自有考量,所言之语未尝无有道理。”
宋真人却是一摆手,沉声道:“或许在掌教看来,哪怕此事被那位知道也不算什么,可被祖师选中之人,又岂会那么简单?这一位天生便是我洛山观同道,明明可以与之结好,却偏偏去做这等交恶之事,掌教难道不是糊涂了么?”
万真人为玄洪上人辩解道:“或许这位并不能到得我玄洪天。”
宋真人冷嗤一声,道:“若是此人过不了天外阻碍,那便是祖师错了,在此之上,我还是更愿意信祖师一些。”
万真人无言以对,他唉了一声,道:“那说该如何是好。”
宋真人稍加思索,言道:“也不是无法补救,此事既然掌教未说什么,那便由我去接引这一位。”
万真人怔了怔,“真人去接引?”
宋真人道:“掌教又未说不许我等前去,我此刻卖个人情过去,未来也好说道。”
万真人缓缓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宋真人素来不喜拖拖拉拉,这里一决定下来,立刻便要启行,然而这时,却有一朵祥云过来,上面站着一名童儿,手中拖着一枚玉册,言道:“传掌教谕令,近日因填补宗门大阵,各位上真务必安坐门庭,不得外出,以卫宗派。”
宋真人神色一变,身形立便顿在当场。
万真人也是默然,掌教行事少有疏漏,显然早已算定可能有人自去,故是下了一道谕令,堵死了这条路。
宋真人哼了一声,甩袖而去,只留下一言道:“我看掌教将来如何收场。”
此时此刻,颂空金府之内,何仙隐身着一夕清栖道衫,正立于崖巅之上横笛吹乐,曲调初时徐徐而来,可随后便急转而上扬,节奏陡然快了起来,气势也是大了数分,好若惊涛拍岸,风云急涌,周围灵机清气虽音而变,一时汹涌滂湃,只是曲到中途,正要到最为激昂之时,却陡然停下了下来。
他放下玉笛,似有不悦道:“何事?”
身后侍女战战兢兢道:“老爷,掌教传来谕令,说是山门大阵需用新法调补,要各位上真在门之内护法,不得外出。”
何仙隐一思,道:“大阵千载之前方才有过整肃,阵玉调理极是麻烦,才隔这许久,当不会有什么大变动才是,掌教这分明要把诸位上真留在门中,无事不会如此,你速去打听一下这是为何。”
侍女怯怯应下,转身去打探消息了,没有多少时候,她转了回来,禀告道:“老爷,似是万真人方才去找了掌教,言说那祖师所提及的神物之主怕是将要到了,之后就来了这道谕令……”
何仙隐一听,便知原委,语气平静道:“知道了。”
侍女一个万福,退了下去。
何仙隐抬首往向天穹,眸中暗蕴冷意,天外虚空危险重重不说,没有熟悉之人指引,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便是祖师所言抱拥机缘之人,也未必见得可以在千年之内穿渡而过,而一旦过了约定之期,玄石主人便再不是此人了。
与此同时,虚空元海之内,张衍经一载行程,终是来到了太冥祖师指点之地,只他却是发现,此处所在与自己此前到过的所有界空都是不同,能感天地关门之外有层层遮挡,不断令他神意偏向别处,事实若无祖师所留意念,哪怕是功行与他相近之人,怕也难以察觉到这背后另有乾坤。
“这是有大能利用先天之障再添后天手段布设在这里的阵势,当是为了阻挡外人进入,若是无法,恐难以入内。”
不过他琢磨下来,这里间既然有迹可循,说明对方没有把路堵死,还是留了一线余地的,只要找对便可入内。
这不是此界之人故意露出的破绽,而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出路,否则天地关门变得牢固无比,却是把自家人关死了。
说来简单,其实做起来也颇不容易,他只能自己用心找寻了。
稍稍一算,这阵势没有什么威力,但是转运很是繁复,若是运气不好,恐怕要在此耽搁个数百载,可即便一切顺利,恐怕也要近百年。
且这里有阻碍,难保后面没有,他身上所携紫清大药也只够支撑数百载,不可能都耗用在这里,如此唯有用残玉推演了。
心下有了计较后,他便盘膝坐定,持握残玉,心神就往里沉去。
只百余天后,他就自定出来,双目熠熠有光,将摩空法舟一催,往那阵势之中行去。
若说之前摆在面签的乃是一片迷雾,那么在解开阵势之后,这一切俱已不见,可以清晰感得界关所在,他隐有所悟,所谓心明则明,这当是昔日布阵之人的手段,只要懂得出入关窍之人,并不用刻意穿阵过禁,对其而言,此间便乃是一片坦途。
待顺利过了此阵之后,他忽然之中察觉到一缕异样,立时知晓,这是入了虚空异类身躯之中,他此前有过相同经历,便将大鲲赢妫的精血取出,运功晃了一晃,然而这一次,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他目光闪了闪,躲避同类乃是虚空异类天性,现下连半点动静也没有,要么是此头异类极为特殊,要么就是后天受人驯教过的,自己眼下所遇到的,极可能应是后一种情形,但不管是哪一种,利用同类精血怕是无法出去了。
此事要是换在取得力道根果之前。或许他还要好好费一番心思,可此刻却是不同,这虚空异类从本质上而言并不凌驾在他之上,只需直闯出去便可,可如此做终究会多得一些麻烦,是故唯有避开方是最好。
于是意念一动,下一刻,身外景物破碎,那虚空异类陡然消失不见,摩空法舟好端端的悬于阵势之外。
方才所经一切,乃是他欲入此间之前,以神意观照到未来之变,不过这只是使得他可以提先有所提防,得知有虚空异类在前,倒并非一定可以躲过。
他默察片刻,发现自身神意耗用了不少,心中明白,对上近似同辈的异类凶怪,此法也只能偶尔一使,不可当做寻常手段来使。既晓得前方有古怪,他往前行进也是变得格外谨慎,过来时未再遇到那虚空异类,直到又一座古怪阵障出现在前方。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神鲲引道正印行
就在张衍到得那处座阵势前时,玄洪天内,正有两名道人乘坐循天星仪在天宇之上巡游。其中一个身着金袍的道人忽生异样感应,他未曾疏忽,一点眉心,沉声道:“全师弟,好似有人过了那迷空之阵。”
被称作全师弟之人听闻之后,坐定运法片刻,惊道:“果是有人。”他想了一想,又道:“不久便是盂珍会,莫非是他界使者么?”
那金袍道人却是否定道:“若是如此,那定会先用仪晷先行通传告知,不会未打招呼就来此,可能是不知哪里的外界修士无意闯入我玄洪天前,唔,待我看上一看便知。”
他运法掐诀,把法力运起,许久之后,起袖在循天星仪之上一挥,就有一抹灵光透闪而出,里间浮现动一个人影,不过望来竟庞大无比,几无界限,而且这灵光似被气机所夺,竟如涟漪波荡,晃动不已,怎么也看不清晰。
金袍道人看了几眼,惊叹道:“此人气机深远广大,偏又晦涩无比,连星仪也照之不住,这却是无法分辨出其来历了。”
全师弟神情一紧,道:“师兄,可要通传宗门么?”
金袍道人摇头道:“不必了,这人能过迷空之障,神通手段固然十分了得,不过不经通传,他定然是过不了绝悦迷障的,且等他自去便好,无需去惊动各位上真。”
全师弟想了想,也是表示赞同,其实来人在虚空元海之中,即便他们要做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坐视而已,宗门把他们摆在这里,目的也只是防备意外。
张衍在那阵障之前观察许久,发现此阵浑然一片,且延伸去不知多少界空之内,自己感应所及永远只是所能被感应的一面,而却无法接触到真实。
这等感觉,就好像走在倒影之前,能清楚望见那是何物,但若试图跨过去寻找正身,那么登时破碎,让你无处再寻。
他心中琢磨下来,因虚空元海之内便是施展神通,也只能落于自身,无法行及于外,故方才那大阵包括眼下这处很可能是借助了虚空生灵布置,不过这里毕竟是太冥祖师所指机缘所在之地,亦不可排除有真阳大能插手的可能,想要找寻破绽恐是极难。
见他阵障之外徘徊,没有什么动静,星仪之中的两名道人看在眼中,均是露出笑意。金袍道人抚须言道:“我玄洪天这处迷障传闻乃是祖师手中一件宝物所化,除非得我界中天主允准,否则外人是无论如何进不来的。”
全师弟此时变得轻松了许多,乐观言道:“想来此人不久之后便会离去了。”
金袍道人缓缓点头。
张衍在外用了数种办法,皆是无法找到正确门径,他不禁深思起来,认为这阵障必有关窍所在,若是自己根本进不去,祖师也无需留下那缕意念。
转念到这里,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认为倒是可以试上一试,若是行得通,或许这一关反而很是容易过去。
他伸手入袖,将一方玉印拿来出来,此印代表他溟沧派渡真殿主身份,亦是太冥祖师开辟三殿小界,立下溟沧派一门道统所留三枚正印之一。
将此印托在手中,他起法力一运,顿有一道清芒照出,恍惚之间,好似触动了什么,对面那迷障顿如烈阳融雪,水帘倒卷一般,陡然间化消不见,一时前方再无任何遮掩,一方界空已然清晰浮于感应之中。
他目中光芒一闪,果然如自己所想,既是太冥祖师指引,那当不会在此刻意为难后人,凭借着自己此刻身份当可入内。
他也曾想过,若是今日到此的不是自己,而只是一名寻常弟子,纵有一身惊天神通,岂不就无法通过了?
但再是一思,却觉祖师这等布置甚是合理。
溟沧派中,唯有坐至上位之人方能得到足够修道外物,换言之,道行精深之人,必然在此之前先是有了足够高的宗派地位,不然哪可能修持到上层境界?
譬如他自己,便是从下院弟子开始,开脉成得真传弟子,门内大比之后成为十大弟子之一,再至十大首座,累功晋升至渡真殿左殿主,最后才坐上正殿之位,这当中不知拼杀下去多少同辈,实力不足之人早早便被挤落下去了,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再一个,以溟沧派原来根底,能有资格观望秘法,破开十二重障关并补完心法,同时又斩却未来之身的,这也只可能出现在掌门及两殿殿主之中,不会再有他人了。
他将玉印收好,试着一察,发现此界与自己所见过的界空都是有所不同,望来好似一团星云,而在外间,却一头头体若琉璃的大鲲畅游来荡去,看去竟是有百千之数。虽表面看去数目众多,可在他感应之中,却是只见得一头而已,其余所见,皆为这大鲲之照影,或者说这些只是其身躯一部,只不过功行不到之人难以窥见得其中玄妙。
就在这时,这些玉鲲之中,却是分出一头飘行上来,围着摩空法舟转了一圈,最后行在法舟前方,作出一副引路之态。
张衍心下一转念,当年太冥祖师骑乘大鲲赢妫而来,这里又是见得一头,如无意外,当也当是祖师所留,他在法舟内打个稽首,道:“有劳道友了。”
一声略带暗哑的女音传来,“上真不必客气,赢妫可还好么?”
张衍心下微动,道:“一切安好。”
那声音闻得此讯,似很高兴,道:“此处名唤玄洪天,上真所要寻得之物就在其中。”
张衍点首道:“多谢道友告知了。”
说话之间,那大鲲已然撞入了天地关门之内,他一见,也是催动法舟上前,霎时便就过了这两界关口,紧随其后,冲闯进来。
那在天中巡查的两名道人虽能略略观得张衍身影,但因气机不显,并不能完全察觉外间到底发生何事,本来准备待张衍退去,可忽然间,却觉得天地关一阵震动,而后星仪之上灵光破碎,这分明是有人要往界中来了。
两人都是目瞪口呆,金袍道人抓着胡须道:“此人是如何进来的?莫非是哪个旁脉别支的修士么?可便是那些人,也无有可能不经通传而入到我界中啊。”
全师弟急忙道:“毕师兄,此事古怪,还是快些禀告诸位上真知晓。”
金袍道人摇摇头,苦笑道:“如此大的动静,哪还需我等通传,稍候怕就要来人问我失责之罪了。”
正如他所言,此刻洛山一脉所有上真都是立时有了感应,一道道宏大清光自潜修之地遁飞出来,齐齐到了天穹之中。
龚道人神情凝重望着天穹,来人还未入界,那股广宏幽深的气机已然降下,但偏偏又极其晦涩,好似其中有无穷变化,令他根本无法判断出具体修为境界,语声沉凝道:“我玄洪天外有阵障相,事先没有通传,怎会有人破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