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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如今这法门只有前三重,更高深的功法怕是还要到这魔藏上几层去寻来,还远远不到真正肆无忌惮的时候。
他顺手将这九摄伏魔简收入袖囊,飞身往第三层而去。
这第三层与第二层又有所不同,高烛红香,青砖铺地,缝中有贡水流淌,四面悬有一枚令牌,正中除了一只石台外别无他物。
张衍走近一看,发现此台形似祭坛,面上有一盘状凹形,那模样似曾相识。
他挑眉看了两眼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那件挪移自己去了“七绝吞阴阵”的法宝出来,放在眼前对比了一下,发现此物果然是从这上面拿下来的。
他心中不禁一动,忖道:“此物莫非不是拿来移人,而是用来挪移这魔藏?只是陆革为何不将其炼化了?”
他并不知道,陆革为了入这魔藏,也花费了偌大心思,他当年重伤来此,只是为了进入第二层,就用去了十八年的时间,后来功力有所恢复,但也用去了十四年时间到了这第三层。
张衍和穆红尘等人下到这里时,他才得了这鱼盘不过数天而已,哪里有时间去炼化此物?
既然这魔藏或有虚空挪移的妙用,张衍也不客气,当即坐下祭炼。
此物形似玄器,但却并无真识在内,祭炼起来毫不费力,他也是一蹴而就。
一月之后,他双目一睁,将此物拿起来往那凹陷处一扣,只见丝丝灵气往里涌入,化作一口清澈碧泉,须臾间,盘上鱼眼仿佛有了生命般灵活了起来,身上更是显出鳞甲细须,在那里摇头摆尾,颇为神异。
张衍大喝了一声,将法诀催动,只听轰隆一声,便将这魔藏挪移到了千丈之外,他不禁大喜,又是发力一催,连连几个晃动,不多时,见眼前天光一亮。
在地下沟壑中困了一载之后,他又重新回到了地表之上。
第二十四章 再上沉香殿
阔别一年,重见天日,张衍一时也觉胸臆舒张,直欲上得云霄纵横畅游一番。
只是身边这十丈高下的飞阁实在太过显眼,因此他念动法诀,将其收入袖中。
可就在此时,他眉心剑丸突然微微跳动,随后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心头泛起。
他眉头一皱,察觉到这似乎像是有什么人躲在附近窥视自己,只是那感觉也稍纵即逝。
目光朝四下里一扫,除了几座光秃秃的山头之外,便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并没有什么发现。
仔细一想,他便猜了出来,这定是有人借用法宝在远处向这里窥探。
这方圆数千里之内,也只有沉香教这一家修道门派,而又特意往这冥河入口查探的,也唯有此处了。
一年前,沉香教中和张衍一起前往冥河的共有三人,只是后来倪倩英暗中跟随而来,妄图抢先一步夺取魔藏,最后却被陆革收了去。
而如今穆红尘已被陆革所杀,有两名女子的精气则是被“九摄伏魔简”吸了去,恐怕早已是尸骨无存。
但陆革亲口坦承,曾放了一女回去,也不知此女是谁,不过定得了陆革的授意,回去控制整个沉香教,然后举派转修魔门法诀,日后好用来吸摄精气神魂。
张衍几乎可以断定,适才窥探自己的,定是此女。
他立刻想到,此女留不得!
沉香教如何其实他本不欲多管,再怎么说也是她们教中私事,与他何干?
而且以他大派弟子的身份,就是得了一处魔藏倒也没什么不妥,没有人会来说他,反而会赞他福缘深厚。
可他看了《明道参神契》之后,知道此法实在非同小可。
此女见过这魔藏,若是恰巧有人凭借其模样推断出来历的话,定会惹来无穷祸端,是以他必须将这个手尾料理干净!
与此同时,在沉香殿中端坐的倪倩英猛地将手中铜镜掷下,心中却是震惊异常。
一月之前,她突觉得身体中被陆革设下的禁制之术消散了,当时又惊又喜,在那里胡乱猜测,可她不得召唤却又不敢主动前去查看究竟,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索性陆革送她出来时曾给了一面“百里烟尘镜”,此物拿在手中,便能窥探到数十里之外的景物,是以她天天扫视冥河出入口,指望能发现一丝端倪,不想今日却被她看见这一幕。
她本以为张衍早已死在了冥河之中,没想到居然活着出来了,而且连陆革那处魔藏也落入他的手中。
她暗中揣测,陆革不是死了便是逃遁,否则焉能任由张衍带着魔藏活着出来?
可是想到这里,她突觉不妙,暗道:“不好,适才我窥探张衍时似乎被发现了,他不会上门来杀我灭口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由暗暗后悔,这时却听外人有人急报,道:“掌门,有人闯入大殿……”
倪倩英悚然一惊,她已远远见了张衍身影,不由脸色一白,知道大事不好,她脑子也转得极快,一咬嘴唇,站起来对着站在殿下的十几名女弟子喝道:“便是此人杀了穆师侄,众弟子与我把他给拦住了!”
这一句话说话后,她抖手扔了一只金环出来,径直往张衍面上打来,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逃。
张衍冷哼一声,把手一指,一道剑光飞去,直接将这金环斩落尘埃,这道剑芒又其势不停继续往前追去,在倪倩英背后一斩,可就在此时,一道红芒闪过将她护住,只把她打了一个踉跄,却并没有跌倒,只见她往屏风后一钻,便化作一道遁光去了内殿。
耳边叱喝连声,张衍左右一扫,见十几名侍女粉面含煞地举起诸多法器向自己打来,他也懒得开口解释,随手几剑飞出,将她们斩杀当场,亦是遁光一起,往后殿追去。
倪倩英虽然躲得匆忙,但却并不慌乱,行事也颇有章法,到了内殿后,她先是启了此处禁制,又拿了一只金铃出来,用力一摇,大喊道:“徒儿们,大敌当前,快快随我发动乱星大阵!将杀死穆师侄的凶贼拿下。”
金铃一晃,叮当之声霎时响彻整座宫阙,众弟子闻声,立时知道有强敌上门,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各处阵脚方位上站定。
这乱星大阵本是沉香教教中所传,原本只有三十六人布阵,陆革得了倪倩英投靠之后,还指望她替自己办事,也担心沉香教势小力孤,怕被哪个修为高深魔道修士路过时顺手灭了,所以将这套阵法重新改过,变得沉香教中每一名弟子都能在阵中出手,专以用来抵御强敌。
此阵发动时,入阵之人只能看见成百上千星光飞射,混杂一片,根本分不清孰强孰弱,孰真孰假,而真正杀招却是隐藏其中,除此之外,此阵还能聚力齐攻,便是修为高深的修士,一个不慎,也会吃了大亏。
张衍此时也入了内殿,遁光在禁制前一落,抬眼瞧去,发现这里满地奇花,暗香阵阵,熏人欲醉,隐隐有无数身姿妙曼的女子身影脚踏奇步,穿梭姹紫嫣红的花丛之中,如蝴蝶翩翩,彩叶翻飞,看得人眼花缭乱。
倪倩英站在高台之上,见他进来,叱了一声,挥起衣袖,一阵狂风荡起,将这片花海搅动,顿时有无数碎裂花瓣飞天而起,往他这里飘散过来。
张衍微微一笑,心念一起,顶上现出一团六十余丈的金火玄光,任凭这些缤纷夺目的花瓣落来,只与那烈烈火芒一接触,便立时消弭无踪,不见丝毫残痕留下。
倪倩英见状,脸色一变,檀口轻启,低低念动几句法诀,便有十余枚银环飞在空中,如一轮轮明月一般,朝着张衍劈头盖脸地打来。
张衍见了此物,不禁双眉微挑,他认得这原本是沉香教弟子扈珏的法器,没想到却落入了倪倩英的手中,他心意一催,眉心中飞出一道耀目剑芒,化作一道夭矫飞虹,与那银环斗在一处,只听一连串碰撞之音密如骤雨般响起,只片刻之间,这些银环俱都被斩成两段,一个也未曾漏过。
只是倪倩英此时脸上反而露出喜色,她适才举动不求伤敌,只求拖延,如今得了这一丝空隙,众弟子已经尽皆赶来,各自站定了方位,她忙大喝一声,布在沉香后殿的这大阵顿时发动。
张衍突觉得面前景物一变,抬头一看,只见群星挂空,明月高悬,万道灿烂星光如雨挥洒,一齐往他身上落来。
张衍微微皱眉,虽然此阵未必伤得了他,但阵法一旦展开之后,若是按部就班的破阵,便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定出胜负的。
他不欲在这里多做纠缠,心中暗道:“看来今日我便要学那陆革一次,以蛮力破阵了。”
他大喝了一声,将载和气醇罩放了出来祭在半空,条条毫光一落,罩定周身,任凭千百星光上身也是浑然不觉,随后一掐法诀,三百六十五枚幽阴重水飞在头顶盘旋飞舞。
他朝着前方把手一指,这些重水立时汇成一股黑色长河冲奔而去,这重水每一滴皆有千钧之力,寻常修士挨上一击已是忍受不住,如今数百滴聚在一处,所过之处更是如同横扫千军,无物可挡,这阵势之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连声。
倪倩英眼见片刻间布阵弟子便少了一半,大惊之下急忙把阵形转动,自己足下踏了几方位,往阵法角落中躲去。
只是张衍纯粹是以力破巧,根本不去理会什么方位门户,那重水沿着四周围横扫了几圈之后,不但这大阵被打了个七零八落,便是此处宫阙也如同被洪水冲刷肆虐过一般,殿阁倾颓,房倒屋塌,木折花残。
倪倩英虽然见情形不对躲得极快,但跃在一边时,仍是被那幽阴重水擦了一擦,便是沉香罩也是护持不住,红唇一张,忍不住喷出了几口鲜血。
只是她却露出了狠毒的笑意,虽则自己身受重伤,也牺牲了不少弟子,但她却借着阵法的掩护,成功欺到了张衍近侧二十丈之内,在这里,她只要使出那件借自少清派的七绝桩,定能将他格毙当场。
眼见阵势渐散,张衍不用多久就能看到自己身影,她再也忍耐不住,厉叫一声,素手一挥,一根巨桩飞出,朝着张衍当头落下。
这巨桩一到空中,便放出道道明光,千万条剑气激射,似乎眨眼间就能把他撕裂。
只是就在此时,突然从张衍眉心中飞出一点青光,只是往那巨桩上一附,便将其定在空中,不但一时落不下来,竟连那周身剑气也是被逼了回去。
张衍一抬手,三百六十五滴幽阴重水齐齐往那巨桩上一撞,顿时将其撞落在地,变作一根半尺长短的小柱。
他虚虚一抓,将起拿起收入袖中,那点青光亦是向下一落,重又飞入他的额头。
倪倩英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之间,她浑身气力顿失,脚下一软,倒在地上,眼见张衍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心中惊怖欲绝,嘶声大喊道:“张衍,我与少清派弟子有旧,你敢杀我,他们……”
张衍一笑,不等她说完,剑芒一闪,便将她头颅斩下,随后纵起一道遁光,直向天外射去。
第二十五章 东海殷氏
十日后,一架飞舟落在沉香殿残破的废墟之上。
其上一名粉衣少女见到这峰上狼藉一片,入目皆是残砖断瓦,原本柳绿桃红的树园也只剩下了枯枝败叶,竟似荒废了许久,她惊得张开朱唇小口,双目中一片茫然,喃喃道:“我只离开了两月,沉香殿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她身边那女子一袭白衣,五官精致如画,在那里站在那里,直如一朵出水白莲,遗世独立,她却是脸色平静,道:“娇师妹,我见其余峰头上的宫阙仍在,何不寻了你同门来问下究竟出了何事?”
娇师妹似是已经没有了主意,听了这话,忙不迭点头,正要催动飞舟,却见远处有一女子驾法器而来,这女子见了她,惊呼一声,道:“娇师姐,你可回来了。”
娇师妹也认出了来人,待对方落下云头,忙上去一把抓住胳膊,摇着问道:“齐师妹,快说,这里,这里究竟出了何事?”
齐师妹看了看周围,双目一红,涕泣道:“那日殿上来了一个凶人,倪师伯称此人是杀害红尘师姐的元凶,也不知何故杀上山来,倪师伯便率众位师姐妹与此人斗了一场,怎奈此人实在太过凶恶,我等布下乱星大阵仍是抵挡不住……”
白衣女子美目闪动,突然出声道:“等等,你说只有一人?”
齐师妹抹着眼泪,点头道:“正是,这位师姐,你是没见那个道人,他只一抬手,就有无数黑色浪珠滚过,眨眼间就是柱倒屋摧,器毁人亡,实在是凶焰滔天。”
白衣女子看了看周围这副残破模样,不由将手中长剑抓紧了一些,她蹙起好看的细眉,自语道:“看这模样倒也不似法宝所致,只以一人之力便可夷平这里整座宫阙,莫非是神通不成……”
她在这里沉思,却听娇师妹突然一声悲泣,道:“倪师伯……”
原来是她与倪倩英感情甚笃,听闻她死状凄惨无比,是以忍不住悲从中来,向一旁跑了开去,跪在崖前大哭出声。
白衣女子美眸中一片清冷,似是旁人情绪变化丝毫影响不得她半点,她向那齐师妹问道:“这位师妹,你可知此人是何来历?”
齐师妹摇头道:“我等也不知,听闻曾有师妹见过他与红尘师姐言笑甚欢,想必也是熟人,可数知内情的几位师姐妹俱都死此战中了。”
白衣女子问道:“尸骸可在?”
齐师妹说道:“虽有不少同门尸身被屋瓦盖在下方,可这几日我等已尽数寻了出来掩埋了,她们虽然身死,却还能去尘世中转生,只是可怜倪师伯连元灵都未曾逃出来……”
白衣女子又问:“你可知此人是往何处而去?可曾看清此人相貌。”
齐师妹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似是往东方而去,至于相貌……”提到张衍相貌,齐师妹却不再想先前说得那样含糊,而是用心描述了一番,甚至身着打扮都是说得极为详细。
白衣女子轻轻点头,又转身向娇师妹那里走去。
见她过来,娇师妹哀声道:“倪师伯被那人所杀,连七绝桩也被夺了去,此物在我沉香教手中失去,本该替师姐寻来,可师姐也见到了,我教如今这等惨状,怕是有心无力,若是再有大敌来犯,还不知该如何抵挡。”
白衣女子静静望着她,道:“师妹节哀,你若不嫌弃,我可送你一道灵符,你可带着愿意的师妹入我元阳派门下为徒。”
“什么?”娇师妹惊喜抬头,道:“竟能入得元阳派的山门么?”
白衣女子轻轻摇头,道:“入山门却不可,我所说得,乃是我元阳派弟子在派外所开的洞府。”
“哦……”
听说不是元阳派正门,娇师妹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虽做不得元阳派的真正弟子,但若入了此门,却等若是庇托在了元阳派门下,也算是靠得大树了,今后再也不必提心吊胆,出得山门也可自称元阳弟子,不再让人小觑,忙擦干泪痕,朝着白衣女子万福一礼,道:“多谢辛师姐成全了,小妹愿意去,并代众位师妹这里谢过师姐了。”
白衣女子淡淡说道:“举手之劳,师妹不必多礼。”
她取了一道灵符出来交到娇师妹手心里,道:“持了此物,你可自去五烟山径源仙府寻一位裴师姐,就说是我引荐。”
娇师妹接过灵符,却又似想到了什么,讶异道:“师姐要去哪里?不回山门了么?”
白衣女子道:“此番门中大比,我本欲借仇师兄的七绝桩一用,仇师兄也允了我,既是被此人取去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管,自当前去向他讨回。”
娇师妹一惊,犹豫了一下,道:“辛师姐,此人好像极为厉害,你……千万小心。”
白衣女子面上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便化作一道白色遁光飞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天际。
此时相隔万里之外,张衍正坐在一处飞舟仙市之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金蟾跳跃不停,宾客大声酣呼,时不时扔下一把金豆。
这时珠帘一掀,君玲儿从外盈盈走了进来,见到张衍时她未语先笑,道:“我当是哪位仙客大驾,指名道姓喊了奴家过来,原来真是旧识,张仙长,不知此次又看上舟市上何物,奴家好早作准备,管叫仙客满意。”
张衍微微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既是旧识,我不绕弯子,此番我欲出海,需购置一艘渡海大舟,你这里可有门路?”
他此去东海路途遥远,茫茫海上数月不见一处岛屿也是常见,海中还时常有妖怪奇兽袭扰,只靠自身之力飞遁显是不可取,所以购得一艘海飞舟代步乃是当务之急。
君玲儿闻言一怔,随即嫣然一笑,道:“禀仙客,此处倒是从未有过贩卖海舟的先例,不过……”
她横了张衍一眼,掩嘴一笑,道:“仙客倒是问对了人,东海上有一户殷姓大族,乃是数一数二打造海舟世家,其族长与我家舟主乃是至交好友,倒是可以请我家舟主写了书信过去,定不叫仙客空走一趟。”
张衍点了点头,这飞舟仙市本就是靠大海舟搭架而起,若说不知海舟何处寻觅,那是玩笑话了。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