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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临溪露出半张幽兰般美丽的面孔,显是特意起身相送,这可是自她风靡玉京之后,没人得到过的待遇。
绿珠顿时尴尬起来,看她表情可能也没想到,临溪会在这个场合与客人私下独处,否则绿珠绝不会指出临溪栖身之处。
燕开庭却没往那边再多看第二眼,转头对付明鸢道:“二娘子,你过来一下。”说着,往一处无人的长窗边走去。
付明鸢本来想说什么的,被燕开庭打断,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过去。
绿珠见两人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连忙走开几步。她还没完全转过身去,窗边两人就异变突起。
付明鸢的身体突然穿窗而出,远远飞去,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她是被燕开庭一个抱举,投掷出去的。事发突然,燕开庭仗着双方体型和力量的天然差异,付明鸢竟毫无反抗地着了道。
绿珠哎哟一声,提起裙子奔到窗边向下看去。付家这位娇娇女若在这里出了事,不管始作俑者是谁,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付明鸢的身手当然不可能溺入河中,只一沾湿了裙袜,即离水而起。但城市里不能用御空法术,她只靠轻身术勉强站在水面上。
付明鸢气急怒吼道:“姓燕的……”
她此刻的落点已经十分靠近岸边,离船有些远了,吼声传过这么长距离气势全无。
燕开庭哈哈大笑,解下外罩朱红长袍,抖手扔出,恰好兜头卷住付明鸢湿漉漉的身体,和她剩下的骂人话语。
“回家去吧,这里可不是你玩耍的地方。”
燕开庭外袍下是一袭重紫华服,朱紫都是极为浓重的颜色,搭配在一起的话十分辣眼睛,主要是太过明艳的衣裳会完全吞没穿衣人的存在感。
但在燕开庭身上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浓朱重紫将他苍白得带点病态的脸色衬出一抹煞气,如果不是他的神态太过懒散到了无精打采的地步,或许都能显出几分与他身份相称的气势了。
绿珠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一手抓着窗框,一手拍着高耸的胸脯,心有余悸地嗔道:“燕爷,您也太莽撞了吧?那可是付家娘子!”
燕开庭环视大厅,意味不明地笑笑道:“我送她走人,你该感谢我才对。”
绿珠神色有刹那微妙,一时之间拿不准,这位爷是话里有话,还是就那么一说。她也是阅人多矣,随即一叠声地应下来,“是,是,是,多谢燕爷,我这就给您安排座位。”
燕开庭道:“不用,我坐那里。”
他伸手一指,正是先前那年轻男子所在桌子,说罢,就不理会绿珠,大步向那边走去。
绿珠有瞬间不知所措,直直看向年轻男子,对方似是不经意地回看了她一眼,绿珠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
那一桌的位置很好,在大厅后端。一侧是直顶到天花板的描金柱子,与其它座位形成天然分隔,正对着通道这边,则放了半扇雕花屏风,雅致又清净。
燕开庭站在那四人桌前,道:“不介意我拼个桌吧?”他虽是询问口气,却像随时会坐下来。
那娇俏的女孩首先炸了起来,“不……”才说出一个字,就被为首的年轻男子打断。
“请。”年轻男子抬手示意。
原本坐在年轻男子对面的是那个瘦长男子,闻言站起身,给燕开庭让了座位,自己坐到另一名男子那侧去。
燕开庭大刀金马地坐下,一副恶客临门的架势。
他右手按在桌面上,寒光一闪,一柄大锤凭空出现,桌身立时向下一沉。
第六章 履舟漪兰(下)
这是一件不太常见的重兵,把手不长,适合手握的长度,锤头却分外大,几乎有两个人头大小,形若含苞将绽的莲花,古朴之意扑面而来。盯着其上刻纹看得久了,竟会识海翻腾,有种每一根线条均含无尽深意的玄奥感觉。
桌边三人齐齐变色,燕开庭这一举动是明晃晃的挑衅!
然而又有哪里不对,桌子像是凭空矮了几分?三人忽地警醒,低头看时,只见檀木大桌的四脚皆插入地板数分,奇的是桌面仍保持着四平八稳,连道裂缝都没有。
可见这把大锤的份量,可见大锤主人驭气控力之术的精妙。
女孩子霍然抬头,瞪向燕开庭的目光极为不善。她抬手摸摸鬓角,发髻上一枚非金非玉的簪子闪过一溜青芒,显然是一件已被催动的法器。
另两名青年则齐刷刷地望向大师兄,只等他一个表示,既要出手教训一下这凡人城市的井底之蛙。
他们在自己门派中都是骄子,可不是能忍气的人。这一手虽显出面前的纨绔并不是废物,在他们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为首年轻男子却不显半点愠色,反而缓缓展开一个笑容,自我介绍道:“鄙人荆州沈伯严,这是我的师弟师妹们。”
片刻沉默,气氛紧绷。
燕开庭面上忽然现出恍然大悟、久仰盛名、热忱得稍夸张等种种生动表情,恳切地道:“在下雍州匠府‘天工开物’燕开庭。沈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果然风姿不类凡俗。”然而口中说得热闹,只看他游移又略显茫然的眼神就知道,恐怕根本不知道沈伯严是什么人。
桌边另三人一时间目瞪口呆,他们何时见过这等无赖人物,变脸如翻书,前一刻还一脸要打架的模样,这一刻就摆出要用心交结的姿态。若非眼前的大锤还嚣张地横霸了半个桌面,简直要以为刚才的挑衅是自己的幻觉了。
沈伯严扫了一眼自己的师弟妹们,三人勉强收拾心情,也报出自己姓名。
瘦长稳重些的是许夷山,性情活泼些的是郝凌云,那女孩儿显得颇为不情不愿,可沈伯严威重,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最后吐出萧明华三字。
于是一场拔剑张弩变成了萍水相逢。
对许夷山、郝凌云和萧明华三人来说,这局面急转直下得毫无缘由,实在令人窝火。
其实他们没看出来,燕开庭在大锤落桌的瞬间就已气焰凝结,像是冰川上冻在半空中的瀑布。就在眼前,他也还有几分沉重没能很好地收起。
别看燕开庭刚才露的那一手颇为精妙,力量和控制兼而有之。然而他自己心里十分清楚,根本不应该是这个结果。
仅泰初自身重量,不说一座山峰,一栋华丽高楼是有的。在他的控力之术下,桌面不会开裂,更不会被碾碎,可若无意外,四只桌脚本该全部没入地板才是,而不是现下只插进去了几分。
意外就在那年轻男子身上。
可是从头到底那人并没做出什么明显动作,只很自然地调了调坐姿,肘部轻贴一下桌沿,就不动声色地化解了压下来的千钧之力。而且看起来,连他的师弟师妹们也都没有觉察。这该是何等境界?
在座诸人,大多心有暗流,惟沈伯严最轻松自在。
他若无其事地看了大锤片刻,道:“这就是泰初?兵器谱有云:混沌之前,元气之始,天地旋旋,裂而星开。好仙兵!”
燕开庭拍拍手道:“沈兄果然很强,我不是你对手。临溪那边,我退出。”
到了这个时候,燕开庭气焰已是彻底扫空,嚣张飞扬之势一去,顿时又无精打采起来,原本挺直的腰背塌了下去,坐姿重变回懒散。
不得不说,他此刻的口气和作派都只有幼稚两字可以形容。即使沈伯严闻言也要呆了一呆,才意识到刚刚是被当作情敌示威了?
而一旁萧明华等人又受了一次冲击,再想不到沈伯严在他们心目中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居然被争风?
女孩儿最忍不得,睁大眼睛,原本淡淡轻蔑之色已化为浓浓厌恶,几乎要脱口而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了。
沈伯严倒是好声气地笑了,“我对临溪没有意思,如果你那么喜欢……”
就在这时,一道金石裂帛般的琴音穿云而起,吸引了大厅里绝大多数的注意力,不少人放下手头杂事,聚向东侧。
原来那边临溪大家已从暂时休憩之所出来,不知为何没有进行原定的文会,而是又开始抚琴。众人当然不会有意见,临溪的琴技是一绝,平时难得一听,今天有了机会庆幸还来不及。
燕开庭的注意力也完全被吸引过去,都忘记应和沈伯严打声招呼,径自推桌而起,向那边走去。他也没有太过靠近,就在外围站定,静静驻足聆听。
琴音绕梁,在厅堂里与微风一起穿梭。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被琴音吸引,萧明华就没多大兴趣。
她已憋了很久,实在忍不住道:“大师兄对那无礼的小子太客气了!”她嫌恶地瞪了一眼被主人就这么忘在桌上的大锤,有些疑惑,“这把泰初锤,我怎么记得兵器谱所录只是灵兵呢?”
沈伯严道:“泰初就凭它本身的三千钧力即在顶级灵兵之列。”
听到这个数字,桌边三人都有些动容。
萧明华瘪了瘪小嘴道:“这等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家伙,也就有把子力气吧!”
沈伯严道:“泰初现在已经跨过了灵兵那道坎,是一件不折不扣的仙兵。”
一旁,郝凌云顿时眼睛一亮,他修炼的战兵恰好也是重武类型。
沈伯严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将后半句话说完,“当是因为它已经认主成为本命兵器。”
郝凌云兴奋之色立时一淡。
萧明华小声嘟哝,“兵器炼化本命会升级?百兵堂长老没说过啊!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一个好色又无胆的小子吧!”
“当然不是所有的都会升级,事实上这种情况极为罕见,所以百兵堂没放到通识里讲。”
沈伯严为萧明华解答了前半段,涉及修炼正事,他还是会经常指导师弟师妹的,说着转头向燕开庭那边望了一眼。
大厅里宾客满座,那个紫色的背影站在人群一步之外,不知为何,莫名透出遗世独立的寂寞之意。
沈伯严道:“付寒洲的发小,果然是很有趣的人。”
他的三名师弟师妹面面相觑,这种嚣张的时候没眼色,踢到铁板就立怂的纨绔子弟,哪个地方都存在,有什么有趣的?
临溪的琴曲到了尾声,众人沉浸在杏雨纷纷的意境中。此曲与当下春暮节气合拍,格外引人入胜,仿佛身临其境地徜徉于空谷花海。
就在这时,天外突然传来一记笛声,在绵绵琴音中,有若一剑隔空斩来,撕裂春水。
顿时,这一刻的琴声在众人耳中缺失了一个音节,被笛声彻底覆盖。
第七章 光阴百代
下一刻,琴音就重又显了出来,韵律意境没有半丝变化,直至完美收官。
临溪的控琴之技果然了得,这么突然的情况下都没有被那搅局的笛音带跑,果然称得上一声大家。然而同行相忌虽免不了,这么明着捣乱,也是少见。
坐在窗边的客人,有眼尖的道:“涂家?那是涂家的销金舫!”
涂家在玉京又有个名头叫“涂半城”,是本城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早在这座城市尚未盛极而衰的时候,既扎根于此。
当玉脉枯竭,大部分门派家族撤出时,涂家并没有搬走,而是艰难转型,与城市一起挣扎求生,终于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家族,成长为今天的庞然大物。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无数个家族、势力在玉京崛起、没落,不管是如今的四大家族,还是多年前的五大派别,惟有涂家岿然不动,最近百年,更是已连续五代占据了城主之位。
“销金舫”既然称舫,整体比“漪兰舟”大了一倍有余,也是三层船楼格局,却更加宏大伟丽。从“销金舫”的甲板上看过来,完全是俯视的角度。
此刻两船距离已近得有点危险,“销金舫”棕色描金的船身已快填满“漪兰舟”右侧长窗视野。“销金舫”侧舷上站了一群人,最醒目的是被簇拥在中间的一名青年。
此人年纪与燕开庭相若,体魄强健,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意气飞扬。他身着黑色武士服,外披锦袍,在一众帮闲和莺莺燕燕中,显得格外气宇不凡。正是“玉京四公子”之一,涂家二子涂玉永。
“燕开庭!出来!”
不等涂玉永说第二遍,也不等面色惶恐的绿珠走到燕开庭身边,原本燕开庭站立之处已没了人影。只见一道淡紫流光穿过“漪兰舟”前厅,在船头甲板上一个盘旋,就冲天而起。
“天地逆旅,光阴百代。这神通道法有点意思了。”郝凌云脸现惊讶,眼神也认真起来。燕开庭这身法一出,顿时让他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
燕开庭的速度之快,都出现遁光了,但从不算稀疏的席位和人群中穿过,却是点尘不惊。而郝凌云坐在离他数丈外,就已觉察不到半点气机流动。
这可不是普通轻身提纵之术能做到的,而是神通“光阴百代”在陆行术中的具应之法。
换句话说,如果诸人口中的评价属实,燕开庭的神通只是外力,那事实上更可怕。此人的天赋要高到何种程度,才能不用花心思就将神通和术法贯通?
旁边萧明华却显得有些迷惑,小脸皱起像是在努力思索什么,两道秀眉几乎蹙成一团。
她瞪着面前桌子上还静悄悄横置着的泰初锤,终于忍不住伸手一指,道:“那家伙是把它忘记了吗?有人会把自己本命兵器随手乱扔的?”
甲板上的流光彻底消失后,大厅里的众人才反应过来,有人一脸茫然交头接耳,也有人像是揣着什么秘事窃窃私语,还有人快步走上甲板,抬头望去。
那道流光在空中上冲到一定高度后,陡然折向,如箭矢般直击“销金舫”!
如此刻旁观者眼力足够,可看到燕开庭的身影拉成了数个重影,每一尊人像都做出同一个动作,右手成拳提起,肘部紧贴肋侧后缩,微微一顿,即向前直击出。
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燕开庭的反应又迅捷又暴烈,竟是连句场面话都不说,上来就动手。“销金舫”的甲板立时乱起来。
涂玉永却是没有半点意外,右手动处,一道雪光离鞘,森寒刀气侵体,将身边有点乱的人群更是逼得连连退后。
他挺身跃起,在空中挽出一个刀花,看似平常招式,周围空间却青芒忽隐忽现,显出的轨迹很像是个弧面罩子。
这一势逆向发出的“雁落平沙”时机正好,燕开庭连人带拳已冲到。
此刻燕开庭身周流光已淡到几乎没有,重影却是未散。然而不知怎地,明明每一个拳头都是一般无二的平击动作,落点看上去竟将是同一点。
这如果不仅仅是幻象,本来的一拳岂非变成同时落下数拳!
“轰!”
拳锋击中气罩,无数道劲气激飞四下流泄。
首当其冲的是“销金舫”甲板上的人群,犹如置身狂风,东倒西歪,立足不稳。尖叫声中,还传来噗通噗通水声,是有两个倒霉蛋站的位置不好,被直接掀过栏杆,掉入水中。
而两个始作俑者也谁都没讨到好。
涂玉永的下风位置有点吃亏,直接被拍落甲板。然而那惊人压力哪是能够轻易化解的?要是就这么掉下去,他本人倒是没什么,非把甲板砸个大洞不可,搞不好还会继续洞穿下面的多层船楼。
自家的船自家心疼,涂玉永用尽身法,才在落地前堪堪调整好方位,背部撞在一段栏杆上。再坚硬上好的木头都经不起他这一撞,顿时四分五裂,整段掉入水中。
不过有这点阻力,涂玉永成功完成缓冲,脚不沾地的滴溜溜平地转了数圈,方才消掉所有余力。
燕开庭更惨,他身在半空,全无借力之处,又是用的拳头,没有战兵的力矩,等如是合身撞了上去。两厢对冲后被弹飞,正在空中飞着,一时间都捞不到落脚的地方。
涂玉永终于脚踩实地站稳,扫了一眼甲板上其他人。场面有点凌乱,不过尚无大碍,落水的已被救上船,倒地的也你搀我扶爬了起来。
他和燕开庭是打过多少回架的老对头了,也不知道对方这次发什么神经,连一言不合的过程都给省略了,直接开打。
可燕开庭既然没动兵器,涂玉永也不屑占他便宜,出手是有分寸的。两人纯粹力量对冲,没用任何破坏性的招式。
涂玉永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呲了一声,偷偷转了转肩胛骨,减轻那里如针刺般的麻疼,心里暗骂一声:那混账小子,好像力气又大了。
想到这里,涂玉永抬头找燕开庭的身影,蓦然一瞪眼,叫道:“燕大,你敢……”
可是晚了,只见一个黑影快若陨石般从天而降,“啪叽”拍在“销金舫”的风帆上,将那几层楼高的织锦缎撕出一个人形裂口。黑影糊在风帆上后,又往下滑落数尺,才完全稳住。
不是燕开庭又是谁?
天知道这人刚才在全无着力处的空中,是怎么调整出来这个刁钻角度,扑到舫帆上去的。
涂玉永气得七窍生烟,他才不信燕开庭不是故意弄坏“销金舫”这面独特风帆的,要知道,尺寸如此巨大的织锦缎只能定制,二十个熟练女工日夜赶工,也至少需要三个月的工期。
燕开庭轻飘飘落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道:“爷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