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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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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称我亲爱的先生!”服饰用品商暗自说道,“成!事情有转机。”

“你认得出那两家的门吗?”

“认得。”

“知道门牌号码吗?”

“知道。”

“是多少号?”

“沃吉拉尔街二十五号,竖琴街七十五号。”

“好。”红衣主教说道。

说罢,他拿起一个银铃摇了摇,军官闻声进来。

“去把罗什福尔给我找来。”红衣主教低声说道,“叫他马上来,如果他回来了的话。”

“伯爵就在门外,”军官说道,“他有话急于向阁下禀报。”

“向阁下禀报!”波那瑟嘀咕道,他知道人们一般都称红衣主教阁下,“……向阁下禀报!”

“那就叫他进来,叫他进来!”黎塞留连忙道。

军官跑出办公室,速度之快,正如红衣主教身边所有仆人听到他的命令时一样。

“向阁下禀报!”波那瑟茫然地转动着眼珠子,自言自语道。

军官出去不到五秒钟,门就开了,进来另外一个人。

“正是他。”波那瑟嚷起来。

“你是指谁?”红衣主教问道。

“绑架我太太的人。”

红衣主教第二次摇铃,军官又进来了。

“把这个人交给两个警察,让他等候我再传他。”

“不,大人!不,不是他!”波那瑟大声说,“我认错人了。是另外一个人,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位先生是个正派人。”

“把这个傻瓜带下去!”红衣主教说道。

军官抓住波那瑟,带回前厅,交给待在那儿的两名警察。

新进来的那个人不耐烦地目送波那瑟出去,等他身后的门一关上,就赶紧走到红衣主教身边说道:

“他们见过面了。”

“谁?”红衣主教问道。

“她和他。”

“王后和公爵吗?”黎塞留大声问道。

“正是。”

“在什么地方?”

“罗浮宫。”

“您能肯定。”

“绝对肯定。”

“谁告诉您的?”

“拉诺阿夫人。她完全忠于阁下,正如您所知道的。”

“她为什么没早说?”

“不知是出于偶然,还是出于提防,王后让法尔吉夫人在她房间里睡觉,整个一天守住她。”

“好呀,我们又吃了败仗,得想办法报复一下。”

“我一定尽心竭力为您效劳,大人请放心。”

“事情经过情形如何?”

“午夜十二点半钟,王后与她的侍女们在一起……”

“在什么地方?”

“在她的卧室里……”

“嗯。”

“这时,有人把管内衣的侍女捎进来的一条手绢交给王后……”

“后来呢?”

“王后马上显得非常激动,她脸上虽然搽了胭脂,但还是显得挺苍白。”

“后来呢?后来呢?”

“这时,王后站起来,用变了调的声音说道:‘各位夫人,请你们等候我十分钟,我就回来。’说罢,她推开卧榻旁边的门,就出去了。”

“拉诺阿夫人为什么没有立即来向您报告?”

“当时还什么也不能肯定,况且王后说:‘各位夫人,请等候我。’她不敢违逆王后啊。”

“王后出卧室之后待了多长时间?”

“三刻钟。”

“那些侍女,没有一个人陪她出去?”

“只有爱丝特法尼娅夫人。”

“王后返回来过吗?”

“返回来过,是取一个香木小匣子,上面有她的姓名起首字母图案,取了就立刻出去了。”

“后来她回来时,把这个匣子带回来了吗?”

“没有。”

“拉诺阿夫人知道那个匣子里装有什么吗?”

“知道:里面装着国王陛下送给王后的钻石坠子。”

“王后回来时没带那个匣子?”

“没有。”

“拉诺阿夫人认为她交给白金汉了?”

“她肯定是这样。”

“怎么肯定是这样?”

“拉诺阿夫人作为王后身边的侍女,白天找过那个匣子,但找不到,显得挺不安,最后问王后匣子怎么不见了。”

“那么,王后……?”

“王后变得满脸通红,回答说先天晚上摔碎了一颗钻石,叫人拿到金银首饰匠家里修理去了。”

“应该去首饰匠家,弄清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去过了。”

“那么,首饰匠怎么说?”

“他根本没有听见这么回事。”

“好!好!罗什福尔,还没有全盘输光,也许……也许现在最有利了。”

“事实上,我相信阁下的神机妙算……”

“可以补救他的密探干的蠢事,不是吗?”

“这正是我要说的,如果阁下让我把话说完的话。”

“您知道谢弗勒斯伯爵夫人和白金汉公爵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大人,我手下的人没有告诉我这方面的任何确切消息。”

“我倒知道。”

“大人您知道?”

“是的,至少我猜得到:他们一个躲在沃吉拉尔街二十五号,一个躲在竖琴街七十五号。”

“阁下要我把他们抓起来吗?”

“太晚啦,他们走了。”

“不管怎样,总可以查清倒底走没走。”

“从我的卫士中挑选十个人去,搜查那两栋住宅。”

罗什福尔立刻跑了出去。

红衣主教单独一个人思考片刻,第三次摇响银铃。

还是那个军官闻声进来。

“把犯人带进来。”红衣主教说。

波那瑟先生又被带进来。红衣主教一挥手,军官退了出去。

“你欺骗了我。”红衣主教严厉地说。

“我,”波那瑟说道,“我欺骗阁下!”

“你妻子去沃吉拉尔街和竖琴街,并不是上布商家。”

“那么她是上什么人家呢,公正的天主!”

“她是上谢弗勒斯伯爵夫人和白金汉公爵家。”

“哦,”波那瑟想起以往的情景,“哦,是的。阁下说得对。我对我太太说过好几回,真奇怪,布商居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连招牌都没有一块,每回我太太听了总是笑起来。啊!大人,”波那瑟说着,扑通一声往阁下面前一跪,“啊!您就是红衣主教,伟大的红衣主教,万民景仰的天才!”

虽然是在波那瑟这样一个市井小民身上取得一点小小的胜利,一时间红衣主教还是欣欣然面带喜色。不过,他脑子里仿佛几乎马上闪过了一个新的想法,他咧了咧嘴微微一笑,向服饰用品商伸出手说道:

“请起来吧,朋友,你是一个正直的人。”

“红衣主教碰到了我的手!我碰到了这个伟人的手!”波那瑟感慨道,“这个伟人称呼我朋友!”

“是的,朋友,是的!”红衣主教用慈父般的口气说;在某些场合,他是善于用这种口气说话的,不过受其蒙骗的只有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对你的怀疑是冤枉了你,嗯,该给你赔偿才行。喂!这钱袋子里有一百比斯托尔,拿去吧,还请你原谅我。”

“请我原谅您,大人!”波那瑟说道,他有些犹豫,不敢接钱袋子,担心这种所谓赏赐是拿他开心。“其实,您可以随意逮捕我,随意拷打我,随意绞死我啊,因为您是主子,我没有任何话可说。原谅您,大人!哪儿的话,这不折杀了我!”

“啊!亲爱的波那瑟先生!我看你真大度,不胜感激。让你拿了这口袋钱,就这样离开,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会高高兴兴离开,大人。”

“那么分手了,或者不如说再会了,因为我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那还不随大人的意,小人悉听吩咐。”

“我们会经常见面的,放心吧,因为与你谈话,我感到非常有趣。”

“啊!大人!”

“再会了,波那瑟先生,再会。”

红衣主教向波那瑟挥挥手,波那瑟一躬到地表示回答,然后退了出去。他一回到前厅,红衣主教就听见他兴奋地扯开嗓门高呼:“大人万岁!”“阁下万岁”“伟大的红衣主教万岁!”红衣主教听着波那瑟先生这种表达热烈感情的出色方式,脸上漾开了微笑,直到波那瑟的呼喊声消失在远处。

“好。”他自言自语道,“今后又多了一个愿意为我卖命的人。”

红衣主教开始全神贯注研究拉罗舍尔地图。我们在前面交待过,这幅地图摊开在他的办公桌上,他用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十八个月之后,将会根据这条线筑起一条长堤,封锁被围困的港口城市拉罗舍乐。

他正沉浸在战略的思考中,门又开了,罗什福尔又一次进来。

“怎么样?”红衣主教很快抬起头来,急忙问道。这说明他对伯爵奉命去执行的这项任务有多么重视。

“不错,”罗什福尔答道,“阁下指出的那两所房子里,的确住过一个二十六至二十八岁的女人,一个三十五至四十岁的男人,一个住了四天,另一个住了五天,女的昨天夜里离开的,男的是今天早上。”

“正是他们!”红衣主教看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现在去追来不及啦:伯爵夫人已到图尔,公爵已到布洛内。要找到他们得去伦敦。”

“阁下有何吩咐?”

“对所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绝对保证王后的安全,不要让她知道我们已经了解她的秘密;让她以为我们正在追查一桩普通的阴谋;叫掌玺大臣赛基埃来见我。”

“那个人阁下把他怎样了?”

“哪个人?”红衣主教问道。

“那个波那瑟。”

“我已尽可能安排好啦,把他安插到他妻子身边做密探。”

罗什福尔承认主子手段高强,自己望尘莫及,鞠一躬,退了出去。

剩下一个人之后,红衣主教重新坐下,提笔修书一封,在封口加盖了自己的私章,然后摇铃,第四次叫军官进来。

“给我把维特莱叫来,”他说道,“告诉他作好旅行的准备。”

不一会儿,他需要的人站在了他面前,穿着马靴,上了马剌。

“维特莱,”他说道,“您快马加鞭赶到伦敦去,途中不得有片刻停留。您把这封信交给米拉迪。这是一张两百比斯托尔的支票,您去找我的司库,叫他付现金给您。如果您能在六天之内返回这里,出色完成我交给的任务,还可以拿到这么多钱。”

信差二话没说,鞠一躬,接过信和两百比斯托尔的支票,就退出来。

那封信的内容是:

米拉迪:

去参加白金汉公爵最近要出席的舞会。他的紧

身上衣上缀有十二粒钻石坠子,设法接近他,剪下两粒。

两粒坠子弄到手之后,立即通知我。

第十五章 法官和军人

这些事情发生的第二天,阿托斯还是没有踪影。达达尼昂和波托斯把他失踪的消息通知了特雷维尔先生。

阿拉米斯本来就请了五天假,去了卢昂,据说是处理家事。

特雷维尔先生如同手下士兵们的兄长。最低等和最不起眼的士兵,只要穿上火枪队队服,就肯定能得到这位队长兄长般的帮助和支持。

因此他一得到阿托斯失踪的消息,就立刻去找刑事总监。找来了红十字警察分局局长,从陆续得到的消息了解到,阿托斯暂时被关押在主教堡监狱。

阿托斯经受了层层审讯,凡是我们所见波那瑟经受过的,他都经受过。

我们目睹过这两个在押犯对质的情形。在那之前,阿托斯一直守口如瓶,担心达达尼昂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到对质之后,他就声明自己是阿托斯,不是达达尼昂。

他还补充说:他既不认识波那瑟先生,也不认识波那瑟夫人,从来没有同他们之中任何一个讲过话;他晚上十点钟光景去看望他的朋友达达尼昂先生,在这之前他一直待在特雷维尔先生那里,是在那里吃的晚饭,有二十个人可以证明这一事实。他随后列举了好几个地位显赫的绅士的姓名,其中有拉特雷穆耶公爵。

第二位狱吏和头一位狱吏一样,听了这位火枪手简单而坚定的陈述,感到不知所措。本来他想报复一下这个火枪手;司法人员总想对军人施展一点报复手段的。可是,一听到特雷维尔和拉特雷穆耶公爵这两个名字,他就感到需要三思而行。

于是,阿托斯被送给红衣主教发落,不巧红衣主教去了罗浮宫。

正在这时,特雷维尔会晤了刑事总监和主教堡监狱典狱长,但仍然没找到阿托斯,便赶到宫里去拜见国王。

作为火枪队队长,特雷维尔随时都可以进宫见国王。

我们都知道,国王对王后抱有什么样的成见。红衣主教巧妙地使国王保持这种成见,他在策划阴谋方面,对女人的提防远远超过对男人的提防。国王对王后所抱成见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安娜·奥地利与谢弗勒斯夫人之间的交情。这两个女人比对西班牙的战争、与英国的纠纷和财政上的困难,更使他寝食不安。在他的心目中,谢弗勒斯夫人不仅在政治阴谋方面,而且在恋情阴谋方面为王后效力,而这后一方面更使他头疼。

因此,红衣主教一提起谢弗勒斯夫人本来发配在图尔,一般人也都以为她待在那里,不料她却到巴黎来住了五天,连警察局都没发现她的踪迹,国王立刻龙颜大怒。国王原本是个喜怒无常,对爱情又不忠贞的人,却偏偏要世人崇奉他为“公正的路易”和“贞洁的路易”。后世很难发现他具有这种品格,因为历史总是以事实而不是以推想为准的。

红衣主教又说到,不仅谢弗勒斯夫人来过巴黎,而且王后利用当时被称为通神魔法的秘密通信方式,与她重新建立了联系。他还肯定地说,当他作为红衣主教,正要查清这种阴谋最隐秘的线索时,当他手下的人掌握了一切证据,去作案现场捉拿为王后给谢弗勒斯夫人送信的人时,当正直的司法人员正在公正地审问整个案子,准备整理呈交国王时,正在这时,却有一个胆大包天的火枪手,拿着剑凶猛地扑向他们,使审问立即中断。听到这里,国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提起脚就向王后的寝宫走去,脸色苍白,怒火中烧,一言不发。这种无言的怒火一旦爆发,就会使这位国王变得异常冷酷暴戾。

然而,红衣主教在谈到这一切时,还只字未提到白金汉公爵。

就在国王朝王后的寝宫走去时,特雷维尔先生进来了。他态度冷静,彬彬有礼,仪表端正。

他见红衣主教在这里,又见国王脸色铁青,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就像面对菲利士人的孙参①,毫无惧色。

路易十三已经捏住了门把手,听见特雷维尔进来,便转过身来。

……………………

①孙参为古代以色列人的英雄,曾烧毁菲利士人的庄稼为妻子和岳父报仇,被缚引渡给菲利士人,他挣断绳索,杀菲利士人一千而逃脱。

“您来得正好,先生,”国王向来情绪激动到一定程度,就不知道掩饰,这时便说道,“朕听说您的火枪手们干了好事。”

“我呢,”特雷维尔沉着地说,“也有关于司法人员干了好事的消息,特来禀报陛下。”

“什么消息请讲。”国王傲慢地说道。

“臣荣幸地启奏陛下,”特雷维尔以同样的口气接着说,“一个由检查官、狱吏和警察结成的派别,其中都是一些值得尊敬的人,但似乎十分敌视军人,居然在一座住宅里逮捕了我的一名火枪手,当众带走,关进了主教堡监狱。这一切是根据一纸命令干的,但谁都不肯把那纸命令拿给我看。我那个火枪手,陛下,不如说是您的一个火枪手,他向来品行端正,几乎有口皆碑,而且得到陛下的赏识,他就是阿托斯先生。”

“阿托斯,”国王不自觉地重复一遍,“不错,这个名字我的确熟悉。”

“陛下想必还记得,”特雷维尔继续说,“阿托斯先生就是在陛下知道的那次令人不愉快的决斗中,严重刺伤了卡于萨克先生的那位火枪手。——顺便问一句,大人,”特雷维尔转向红衣主教问道,“卡于萨克先生已经彻底疹愈,不是吗?”

“多谢!”红衣主教气得撅起嘴巴答道。

“阿托斯先生是去看望一位朋友,”特雷维尔继续说,“那个朋友是贝亚恩人,是陛下禁军中的一名见习兵,在埃萨尔队里,他当时不在家。阿托斯刚刚在这位朋友家坐下,拿了一本书一边翻阅,一边等他。这时,警察和士兵混在一起的黑压压一群人包围了那座房子,捣毁了好几扇门……”

红衣主教示意国王:“他讲的就是我刚才向您禀报的那件事。”

“这一切我们都知道啦,”国王说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为我们而办的。”

“那么,”特雷维尔说道,“抓走我手下一名清白无辜的火枪手,像对付歹徒似的,由两名警察夹着,从放肆无礼的小市民中间走过,而这位火枪手可是一个高尚文雅的人,他为陛下效劳,曾经十次流过血,今后还准备继续洒尽一腔热血。请问这一切也是为陛下效劳吗?”

“唔!”国王有点动摇了,问道:“事情真是这样的吗?”

“特雷维尔先生没有讲到的是,”红衣主教非常冷静地说,“这位清白无辜的火枪手,这个高尚文雅的人,在一个钟头之前用剑刺伤了四个预审干事;这四个干事是我派去调查一个极重要的案子的。”

“我看阁下未必能够证实这种说法,”特雷维尔以十足的加斯科尼人的直率和十足的军人的粗鲁说道,“因为,我要对陛下说句心里话,阿托斯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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