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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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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又可爱的达达尼昂呀!”凯蒂又握着年轻人的手说道,声音中带着怜悯。

“你同情我,真是好宝贝!”达达尼昂说。

“啊!是呀,真心实意地同情您!因为我知道什么叫爱情,我!”

“你也知道什么叫爱情?”达达尼昂第一次带着某种关注看着她。

“唉!是的。”

“那好,你不要同情我,最好是帮助我去报复你的女主人。”

“您想怎样报复她?”

“我要夺取她,把我的情敌排挤掉。”

“我决不会帮您干这事,骑士先生!”凯蒂急切地说。

“那是为什么?”达达尼昂问。

“有两个理由。”

“哪两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就是我的女主人永远不会爱您的。”

“你知道些什么?”

“您伤了她的心。”

“我!我在什么事情上会伤她的心?我,自从认识她以来,像一个奴隶匍匐在她的脚下,说呀,我请你说呀!”

“除了能看透我心思的那个……男人外,我是永远也不会说的!”

达达尼昂第二次注视着凯蒂。姑娘长得水灵而俊美,有着会令许多公爵夫人舍去爵位去换取的美貌。

“凯蒂,”他说,“只要你愿意,我能看透你的心思;这没有什么关系,我亲爱的宝贝。”

说着,他给姑娘送去一个吻,可怜的姑娘被这一吻弄得羞赧起来,脸蛋红得橡樱桃。

“哎呀,不行的!”凯蒂叫道,“您不爱我!您爱的是我的女主人,是您刚才对我这样说的。”

“难道这影响你让我知道第二个理由吗?”

“第二个理由嘛,骑士先生,”凯蒂说;她被年轻人的吻以及吻后眼神的挑逗而变得大胆起来,“因为爱情是自私的。”

仅仅在此时,达达尼昂才回忆起凯蒂目光中那忧郁的传情、前厅里、楼梯上以及走廊中的和她相遇、每逢遇见他时用手对他的触碰,还有她那沉沉的叹息;然而,由于一心要博得那位贵妇人的欢心,他把这位侍女冷落了。是呀,猎鹰者岂顾得上檐雀。

但是这一次,我们的加斯科尼人一眼就抓住凯蒂刚才以如此天真或如此放胆招认的爱情了:拦截送给瓦尔德伯爵的所有信件,在女主人身边设眼线,随时走进和女主人毗邻的凯蒂这间屋。看得出,这位不老实的人,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为了得到米拉迪,他已在酝酿牺牲这位可怜的姑娘了。

“既然这样,”他对姑娘说,“你愿意我给你一个证据,证实一下你怀疑的这种爱情吗,亲爱的凯蒂?”

“证实哪个爱情?”姑娘问。

“证实我随时让你感受的那种爱情。”

“那证据是什么?”

“今天晚上,你愿意我陪你一起度过吗?通常我都是和你女主人一起消磨的。”

“哦!好呀!”凯蒂一边拍着手一边说,“太愿意了。”

“那好,我可爱的女孩,”达达尼昂边说边坐进一张扶手椅,“来这儿,让我对你说,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漂亮的侍女了。”

他把这句话对凯蒂说了一遍又一遍,说得娓娓动听,可怜的女孩正巴不得相信他,当然对他说的话也就信以为真了。然而,令达达尼昂大为吃惊的是,这位漂亮的姑娘顽强地展开了自卫。

当时间在进攻和防御中度过时,它过得总是很快的。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他们俩几乎同时听到了门铃声在米拉迪的卧室里回响。

“上帝啊!”凯蒂叫起来,“这是我的女主人在叫我!您走吧,快走吧!”

达达尼昂站起身,似乎显出服从的样子拿起了帽子;随后,他并没有打开朝向楼梯的门,而是匆忙打开一个衣橱的门,钻进去,藏在米拉迪的一堆裙袍和浴衣中。

“您要干什么?”凯蒂叫嚷道。

事先拿了钥匙的达达尼昂不回答,把自己关在衣橱里。

“喂!”米拉迪尖声尖气地叫唤道,“你就这样睡着了?我拉了铃你还不来!”

达达尼昂随即便听到她猛烈地推开相通的那扇门。

“我在这儿,夫人,我在这儿。”凯蒂一面大声答应,一面急冲冲向她女主人迎上去。

主仆二人回到米拉迪的卧室;由于中间相通的门是开着的,所以达达尼昂还能听见米拉迪责备她的女仆好一会;后来她终于平静下来,当凯蒂为她女主人卸妆时,话题落到了他身上。

“嗨,”米拉迪说,“今天晚上,我没有见到我们的加斯科尼人。”

“怎么,夫人?”凯蒂问,“他没有来!也许,他在获得幸福之前就见异思迁啦?”

“哦,不会的!他一定是被特雷维尔先生或埃萨尔先生留住了。我对他是了解的,凯蒂,那个家伙现在掌握在我的手掌心。”

“夫人怎样对待他?”

“我怎样对待他!……放心吧,凯蒂,这个人与我之间有件事他不知道……他几乎让我失去红衣主教阁下的信任……

哼!我一定要报复他!”

“我以为夫人是爱他的。”

“我,爱他?我恨死他!一个蠢货,将温特勋爵的性命抓在手里又不杀他,而他又让我失掉三十万利弗尔的年金!”

“不错,”凯蒂说,“您的儿子是他叔父唯一继承人,在他成年之前,您本可以享受他的全部财产。”

听到这个可爱的女人在谈话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刻薄口气指责他,说他没有杀掉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对她仁义并重,达达尼昂犹如寒风刺骨瑟瑟抖动起来。

“所以,”米拉迪继而说,“倘若不是红衣主教嘱咐我对他谨慎从事,我早就向他报了仇,但我不知道为什么。”

“噢!是这样;可是夫人对他心爱的那位小女子并没有谨慎从事呀。”

“噢!你说的是掘墓人街的那个卖针线杂货的女店主,难道他还没有忘记她还活着?那仇报得好漂亮,我相信!”

达达尼昂的额头上流出一串冷汗:这个女人简直是一个妖魔呀。

他重又倾听,然而遗憾的是,卸妆已经完毕。

“好了,”米拉迪说,“回到你的房间去吧;明天,把我给你的那封信尽量要个回信来。”

“是给瓦尔德先生的那封信?”凯蒂问。

“当然是给他的信。”

“喏,这种人,”凯蒂说,“我似乎觉得他和那个可怜的达达尼昂先生不一样。”

“请出去,小姐,”米拉迪说,“我不喜欢对别人品头品足的。”

达达尼昂听见门被重新关上,接着又听见米拉迪关闭自己房间门的两道铁闩声;而凯蒂则以尽可能的轻微动作,用钥匙在锁簧里转了一圈。此时,达达尼昂推开了衣橱的门。

“哦,我的上帝!”凯蒂低声叫道,“您怎么啦?您怎么脸色苍白!”

“真可恶的女人!”达达尼昂喃喃地说。

“别出声!别出声!您走吧,”凯蒂说,“我的房间和米拉迪的房间只有一层隔板墙,一边说的话另一边全都听得见。”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走。”达达尼昂说。

“什么?”凯蒂红着脸蛋问。

“或者说,至少我要走得……晚一些。”

他将凯蒂拉到自己身边;她再无法抵抗了,一抵抗会弄出多大声响呀!凯蒂服从了。

这是针对米拉迪的一种报复举动。达达尼昂发现有人说报复真有神仙般的快乐很有道理。所以,倘若达达尼昂稍有良心,他本该满足这种新的征服了;然而,达达尼昂有的只是野心和骄矜。

但是,也应该说几句称赞他的话,他对凯蒂造成的影响所进行的第一次利用,就是竭力搞清楚波那瑟太太的境况,可是,可怜的姑娘对着带耶稣像的十字架向达达尼昂发誓说,她对波那瑟太太的情况完全不知,她的女主人从不将全部秘密透露给她,她只知道百分之五十;她现在仅仅能够回答的,就是波那瑟太太还没有死。

至于几乎使米拉迪失去红衣主教信任的原因,凯蒂就不知道更多的了;并且这一次,达达尼昂比凯蒂更消息灵通些:在他本人正要离开英国时,他曾瞥见米粒迪正在一艘被封锁的海船上,他怀疑,那一次一定是关系到金刚钻坠子的事。

不过,在所有这一切当中比较明显的,就是米拉迪对他真正的恨,咬牙切齿的恨,根深蒂固的恨,恨之因,就是他没有杀死她的小叔子。

第二天,达达尼昂又一次来到米拉迪的家。米拉迪其时心气很不顺;达达尼昂怀疑,大概是瓦尔德先生没有回信才使她如此气恼。这时凯蒂走了进来;米拉迪对她冷若冰霜。凯蒂向达达尼昂乜斜着眼,意在说:您瞧,我为您在忍气吞声呀!

然而接近傍晚时刻,这头漂亮的母狮变得温和起来。她面带微笑倾听着达达尼昂的甜言蜜语,甚至伸出手去送他一吻。

达达尼昂走出门时思绪万千:但他不是一个轻易让人摆布得发昏的小伙子,在向米拉迪大献殷勤时,他脑子里就有了个小算盘。

他在大门口找到了凯蒂。像上一天一样,他登楼走进她的房间想获得一些新情况。凯蒂曾被女主人狠狠地责骂过,指责她办事太粗心。米拉迪毫不理解瓦尔德伯爵为什么不回信,于是,她命令凯蒂在上午九点钟到她那里去取第三封信。

达达尼昂让凯蒂答应他,要她在第二天早上将那封信送到他家里;可怜的女儿家对她情人有求必应,她发疯了。

余下的事情和头一天晚上一样发生了:达达尼昂躲进她的衣橱里,米拉迪唤她去卸妆,打发凯蒂回房间,然后关上自己的门。也和头一天一样,达达尼昂到凌晨五点钟才回家。

十一点钟,达达尼昂看见凯蒂来了,她手里拿着米拉迪新写的一封信。这一次,可怜的女孩子甚至无意和达达尼昂争一下,就听凭他任其所为了;她已经一心一意地属于她的英俊的士兵了。

达达尼昂打开信便念起来:

这是我第三次给您写信,旨在对您说我爱您。请注意,不要让我再写第四封,逼得我对您说我恨您。

倘若您为对待我的举动而后悔,那末交给您这

封信的姑娘会告诉您,一位高尚文雅的男人是以怎样的方式设法获得宽恕的。

达达尼昂在念信时,他的脸色好几次红一阵白一阵。

“噢!您一直在爱着她!”凯蒂说;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年轻人的脸庞。

“不,凯蒂,你弄错了,我不再爱她了;我要报她的蔑视之仇呀。”

“是的,我知道您要报仇的;您对我说过了。”

“这和你没关系,凯蒂!你很清楚我爱的只是你。”

“这怎么能知道呢?”

“通过我将来蔑视她作证明。”

凯蒂一声长叹。

达达尼昂拿起笔写道:

夫人,直到此时我一直怀疑,您的前两封信确

实为我而写,因为本人自信不配享受如此殊荣;再因本人身体欠安,故不得不复信迟了。

然而今天,我应该相信您的过分好意了,因为

不仅有您的亲笔信,而且还有您的侍女,都向我确证我有幸受到您的爱。

您的侍女无需告诉我,一位高尚文雅的男子是

以怎样的方式才能获得宽恕的。因为我于今晚十一点将去向您请求对我的宽恕了。在我看来,如果现

在再推迟一天,那将是对您构成一次新的冒犯。

您曾使所有男人中

获得最幸福的那个人

瓦尔德伯爵

这封信首先是一封冒名顶替的信,其次是手段不正当;再从我们现今习俗的观点看,甚至是一种卑劣的恶作剧。可是那时代的人较少像今人这样处事很谨慎。况且据达达尼昂自己承认的,他知道米拉迪对一些头面人物犯有背叛罪,所以,他对米拉迪的敬重是很浅薄的。可是,尽管这种敬重很浅薄,他却感到有一种疯狂的欲火在为这个女人而燃烧。这是一种醉人的鄙视他人的情,但究竟是情还是欲,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达达尼昂的意图很简单,那就是通过凯蒂的这间屋走进她女主人的卧室里;他利用最初时刻的惊讶、羞惭和恐怖,出奇制胜地征服她。他也许会失败,但对某些事应该去冒险。一个星期后战争就开始了,而他又必须出征的;达达尼昂没有功夫在这完美的爱情中磨蹭了。

“喏,”青年人将那封口严实的信交给凯蒂说,“把这封信送给米拉迪,这就是瓦尔德先生的回信。”

可怜的凯蒂脸象死人一样毫无血色,她猜想到信的内容是什么。

“听着,可爱的女孩,”达达尼昂对她说,“你明白,所有这一切无论如何必须有个结果;米拉迪可能会发现,你把第一封信交给了我的跟班而不是伯爵的仆从;她又可能发现另两封信本该是由瓦尔德先生拆封的,而却被我打开了;那时候米拉迪会把你赶跑的,而且你知道她的为人,这个女人不报复是不会死心的。”

“唉!”凯蒂说,“我到底为了谁去冒这些险呀?”

“为我呀,我清楚,我的美人儿,”年轻人说,“所以我很感激你,我向你发誓。”

“但您的信里到底说些什么呀?”

“米拉迪会告诉你的。”

“啊!您不爱我!”凯蒂叫起来,“我是多么不幸啊!”

对于这样的指责,有一种回答总会令所有女人屡屡受骗的;达达尼昂回答的方法,终使凯蒂陷入最大的错误之中。

然而,就在下决心将那封信交给米拉迪之前,凯蒂哭得很伤心;但她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了,这正是达达尼昂求之不得的。

此外,他还许诺凯蒂说,晚上他从她女主人那里早点出来,从她女主人那里出来后,就上楼到她的房间去。

这种许诺终于稳住了可怜的凯蒂的心。

第三十四章 阿拉米斯和波托斯的装备

自从各人去寻求自己的装备以来,四位朋友之间就再没有定期的聚会,吃饭时不是没有你就是少了他。人在哪儿就在哪儿吃,或者说得确切些,能在哪儿就在哪儿吃。再说,公务也占去了一部分飞速流逝的宝贵时光。他们只约定一周中的某一天,将近下午一点钟,在阿托斯的住处见一次面,阿托斯曾经发过誓,那一天,他是不会跨出门槛一步的。

凯蒂来到达达尼昂家找他的那一天,正是他们的聚会日。

待凯蒂一走出门,达达尼昂就直奔费鲁街。

他看到阿托斯和阿拉米斯正在高谈阔论。阿拉米斯有点儿举棋不定,意想重皈教门。阿托斯根据自己的习惯既不劝阻也不鼓励,他主张要让每一个人都是自己自由的主宰。是凡有谁去讨教他,他从不当参谋,而且还必须向他说两遍他才肯开口。

“一般来说,请教主意的人,”他说,“压根儿就不遵从;或者如果遵从了,只不过是找个为他出过主意的人供他以后能好责怪。”

达达尼昂到后片刻,波托斯就来了。于是四个朋友就会齐了。

四张脸表现四种不同的情感:波托斯的脸上显得平静,达达尼昂的脸上洋溢着希望,阿拉米斯的脸上流露着不安,而阿托斯的脸上则是无忧无虑。

四个人交谈片刻。谈话中,波托斯让人隐约看到,似乎有什么高官显贵很想自告奋勇为他一解窘困;这时,穆斯克东走了进来。

他来是请波托斯回家的,他用可怜又可鄙的样子说,让他回家很重要。

“是我的装备送到了?”波托斯问。

“说是又不是,”穆斯克东回答说。

“可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您来一下,先生。”

波托斯站起身,向他的朋友鞠一躬,跟着穆斯克东走出门。

顷刻间,巴赞又出现在门口。

“你找我有何贵干,朋友?”阿拉米斯带着温存的话语问;每当他的意念指引他皈依教门时,人们就发现,他都是以这种温存的言辞说话的。

“有一个人在府上等先生,”巴赞回答说。

“有一个人!什么样的人?”

“一个乞丐。”

“布施他一些吧,巴赞,再请他为某个可怜的罪人祈祷吧。”

“那乞丐执意要和您说话,并声称说您一定很高兴见到他。”

“他对我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说了。他说:‘如果阿拉米斯先生迟迟不肯来见我,您就对他说我是从图尔来的。’”

“从图尔来的?”阿拉米斯大声说,“诸位,十分抱歉,那个人也许给我带来了本人久盼的消息。”

他说着立刻站起身,急速离去。

现在只剩下阿托斯和达达尼昂了。

“我想那两个家伙都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了,你说怎么样,达达尼昂?”阿托斯问。

“我知道,波托斯进行很顺利,”达达尼昂说,“至于阿拉米斯,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认真地担心过,而你呢,亲爱的阿托斯,那位英国佬的比斯托尔本属于你的正当所得,而你却如此慷慨地分给了他人,你将来怎么办呢?”

“我挺高兴杀掉了那个怪家伙,我的孩子,因为杀死一个英国人,这是上苍的恩赐,但倘若我将他的钱塞进自己的腰包,那将会像一块重石压在我的心头,抱憾良心的愧疚。”

“得了得了,亲爱的阿托斯!你有些见解真不可思议。”

“谈别的,谈别的!昨天,特雷维尔先生光临寒舍来看我,你知道他对我说些什么吗?说你和红衣主教正在保护的那些形迹可疑的英国人经常来往。”

“这就是指我拜访的一个英国女人,我曾对你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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