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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当初为了青丘的和平,与白民国的那个名叫裘紫息的三王子和亲,但是之后那畜生向蜀山求取了一道可以抑制妖力的锁链,将我娘的妖力锁住,每日肆意□□践踏她,令她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她遇到当时在白民讲经的净琉,被他讲的佛理吸引,便时常去庙里找他请教佛法。净琉看她虽是妖身,却很有慧根,心生怜悯,便悄悄为她破解了那道锁链上的咒文。娘从未见过那么温柔的人,觉得他简直就像寺庙里的释迦像一般美丽高贵。明明知道他是出家人,早已断了凡尘的七情六欲,可她还是无药可救地爱上了他。
她确实曾经尝试魅惑他,我爹却一直无动于衷。直到裘紫息察觉到了娘的心思,震怒非常,却因为忌惮娘已经没有了锁链的牵制不敢过于放肆。于是他想到了对付净琉,而他找来的帮手便是肉身佛净海。
净海一直对自己的师兄净琉十分忌惮,只要这个人存在一日,他佛主的宝座就笼罩在阴影下。恐怕也想趁此机会,败坏一下那个令他无法自控地嫉妒着的人之名声。
被桫椤精舍昔日的师兄弟围攻,净琉百口莫辩,又不忍出手,被打成重伤。在裘紫息想要结果他的时候,我娘不顾性命,替他受了裘紫息一剑,而后带着净琉逃跑了。他们两人不敢回青丘,也不敢进入华夏,只好到处漂泊。大约是感动娘的付出,一直拒娘于千里之外的爹也终于动了情,与娘厮守在一起。一年后,我出生了。
我爹常说,娘是他这一生的情劫,而他,终于没能渡过。”
主人叙述的词句简单,但他那温柔和缓的语气,却令我仿佛真的能看到一个美丽的狐妖痴痴地望着一位宝相庄严的僧人之场景。
“原本我们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虽然拮据困苦,战战兢兢,却始终觉得很快乐,很安全。娘在家里织布,爹将布匹带出去卖,同时教导镇子上的小孩子们读书。爹对人对妖一视同仁,只要是想听他讲课的,他来者不拒。镇子上的人都很尊敬他。回家后娘会做好一桌素菜,爹会带回来一些小玩意儿逗我玩,一逗就是一晚上,还常常会给我讲一些佛经上的故事。”
主人说着,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我从未见他这样笑过,那是一种幸福到会令人想哭的笑,甜蜜中带着心碎的笑。
“直到,裘紫息、师父和净海找到了我们。”笑容逐渐消失了,主人闭上眼睛,“师父和净海合力将爹打败,将他用细铜锁困住,任凭裘紫息发落。而我娘根本就没有殊死抵抗。她害怕我受伤,从一开始就祈求裘紫息,她愿意跟他回去,愿意任他处置,只求他们放我和爹一条生路。
裘紫息同意了。只是我娘刚刚自愿戴上细铜锁,裘紫息忽然出尔反尔。他不仅杀了我爹,而且是当着娘和我的面,一刀刀将他凌迟而死。而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师父和净海,一句也没有说,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我颤抖了一下。
凌迟处死……用刀一片片刮下血肉……世间最恐怖痛苦的死法……
这难道就是现在蜀山上下众多弟子遭受剥皮之刑的原因?
琅琊真人摇摇头,“师父……不会做这种事……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裘紫息给了他足够的好处,你可知蜀山包括十畏网(就是本文开头抓鬼车的那个法宝)在内的十*宝中,有五件都是白民国给他的么?有了那些法宝,蜀山在短短十几年内捉住了多少闻名天下的妖怪,包括鬼车在内。若没有这些法宝,本已日渐衰落的蜀山何以忽然扭转颓势,重归辉煌?”
主人说着,有些痛苦似的,闭上了眼睛,“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还能清晰地看到我爹的皮肉被一刀刀剐下来,周身血肉模糊的场面。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的爹被人剥皮凌迟,是什么样的感觉么?我当时虽然那样小,没有办法反抗,但我还是不停哭着,模模糊糊地恨着、绝望着,发誓有一天会让敌人品尝同样的痛苦。”
“我娘后来发疯了一样,挣脱了侍卫的拉车,猛然抽出裘紫息的长剑,从背后环抱住爹血红色的身体,用那长剑刺穿了他们两人的心脏。我娘临死前,死死地盯着我,用意念对我说,要我活下去,为他们复仇。”
“裘紫息和师父本想连我也杀了,斩草除根。但是净海终究还残留几分人性,劝说他们留下了我。师父于是封印了我体内的狐妖之力,包括我与爹娘在一起的两年的记忆,将我抱回蜀山。”
主人的故事说完了。
整个司命宫静静的,我和琅琊真人也都愣住,说不出话。
那段故事,我听过很多次。毕竟是那段过往促成了青丘国复仇之战,进而引得八大门派十八年前围攻青丘,另九尾狐族几乎覆灭殆尽。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段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主人的父母。
“怎么,是不是很难相信?”主人微微笑着,看向琅琊真人。
琅琊真人隔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最说道,“你已经将白民国所有姓裘的人都杀光了,如今师父已死,你也踏平了桫椤精舍,为何还不停手?掌教师兄……清源……神虚……他们又有什么错?曲封的百姓有什么错?”
“停手?”主人此刻的神情也有些恍惚,“你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还停得下来么?更何况,我想要达成的,远远不止于此。”
主人缓步走到琅琊真人面前,认真地望着他,“师兄,我真的不想伤你。只要你愿意接下来三年留在这司命宫里,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我保证绝不会有人伤到你。三年后,你就自由了,天大地大,再也不用为了这个蜀山付出什么。可好?”
琅琊真人眼中晶莹闪烁,半晌,一滴泪落下。
主人有些急躁似的,再向前一步,仿佛引诱般说着,“你难道不想为自己活上几年吗?你的一生都浪费给这座塔了,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
琅琊真人后退几步,退到我身边。我看到他袖中的手在颤抖,紧紧握成拳。
他深深呼吸几口,才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文修,你真的不打算回头了么?”
主人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我也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捂着闷疼的心口。
第一次,我没有站在主人身边,而是站在了他对面。
“主人……停手好不好……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吓人,竟然连我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
主人看了我一眼,微微皱眉,“鸦九,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我摇摇头,挡在琅琊真人前面,“主人,我知道你这么做,自己也很痛苦。我现在全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总是那么害怕……停手吧,现在还来得及!”
主人却忽然念动御剑真诀,我只觉得一股大力将我拉回本体,然后整把剑不由自主飞起,落入主人手中……
我用力挣动,也只是发出阵阵颤抖。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如潮水一般将我吞没。一把剑,永远无法反抗他的主人。
主人会对琅琊真人做什么呢?他一定会对他手下留情的对吧?
毕竟琅琊真人是最疼爱主人的大哥,是他在蜀山最大的牵绊……
琅琊真人轻声问,“师父当年忽然病逝,是否也是你……”
主人低笑,笑容却比哭还令人心痛,“不错,是我。掌教也是我。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就是那个十恶不赦,杀戮苍生的妖皇魔君。师兄,你现在是否,也像师父一样后悔将我养大了?“
琅琊真人惨笑着,竟一步步走上前来,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主人。
“文修啊……我的小文修……”琅琊真人低叹,“我只恨,自己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竟令你一步步走入歧途。现在,就让我和你一起来承担罪孽吧……“
话音刚落,我忽然感受到一阵炙热的气浪猛然从琅琊真人身体中迸射出来。他周身散发出极度耀眼灼目的光芒,就像一个迅速膨胀的巨大火球,转瞬间就将我和主人吞噬!
他……竟然是在燃烧自己的元婴!
这是要和主人同归于尽么!
☆、第78章 血之背叛(3)
我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是反射性的,我释放出体内全部的灵力,一层一层将主人包裹其中,将那可以熔铸黄金的炙热阻隔削弱。整个身体仿佛都在燃烧,在融化,剧痛令我忍不住呻|吟出声。我想,这种感觉,应该就跟被投入自己诞生的铸剑炉被销毁时的痛苦,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不过我知道我不会被融掉。对于我这种级别的神剑来说,要想彻底毁灭我,唯一的办法是将我投入铸造的剑炉。不过是一点小痛,这点都忍不下来,还怎么说自己是神剑。
只是……这一次我真的应该救主人么……
我压下这个念头,尽全力护住主人。可是对面的琅琊真人……他如此决绝……只怕是……
忽然听到主人低喝一声,凛冽的寒气倏然从四面八方聚拢,周围的热度与之碰撞抗衡,一圈圈的气波如大浪般摇撼着整座巨塔。我感觉周围的气温迅速下降冷凝,无边无际的水汽淹没了视线。
主人的衣服似乎被那琅琊真人的元婴之火烧得有些破烂,皮肤上也有多处伤痕。他眼神空茫,定定地望着前方。
琅琊真人静静地躺在地上,也是衣衫破败难以蔽体,华发如练蜿蜒在地面上,竟有种凄艳绝伦的美。
主人缓缓蹲下身,伸手似乎想去触碰那已经了无生息的面容,却似乎害怕似的,迟迟不敢落下。我发出一阵悲鸣,剑身颤抖不停,若我此刻有人身,大约早已泪流满面。
这个为蜀山镇命塔耗费了一生的人,就这么燃尽自己的元婴逝去了。可是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却根本不能伤到主人分毫。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为什么连最疼爱他的师兄也要逼死……
琅琊真人也去了,现在还有人能阻止他么?
这真的是主人么?难道……我竟一直都不认识他?
主人忽然脱下手腕上的檀那念珠,将它放到琅琊真人的额头上,而后猛然将我抽出,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我无法反抗他的力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陷入主人温热的血肉中,甜美无比的味道将我吞噬,但是心中的惊骇却令我无法陶醉其中。
红色的心头血沿着剑身流淌下来,主人用手指蘸取些许,涂抹到琅琊真人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琅琊真人的身体忽然浮起一团轻柔的白光,倏忽一闪,竟然钻入了那念珠的一颗珠子里。那原本平凡无奇的檀木珠忽然闪亮了一下,而后光芒又渐渐寂灭。
主人在干什么?这看起来……像是某种仪式……
那念珠究竟有何功用。
主人将念珠重新戴回手上,然后缓缓俯下身,抱了抱那已经冰冷的身体。却在他直起身的一霎那,呕出一口鲜血。
“主人!”
“文修!”
两到声音同时响起,我看到乔嘉树飞奔过来,接住了倒下的主人。
为什么进来的是他?这么大的动静,怎么没有其他人进来查看?乔嘉树抱起主人飞快离开了,我静静地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等着那御剑真诀逐渐失效,才从本体里慢慢爬出来。
我爬到琅琊真人的尸身旁边,茫然地看着他。
这一定是梦吧……
我不该来的……来了以后,怎么忽然间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我抬头看到那裂了一条缝的天王宝鉴,它还是那样沉静地,映出我那呆愣落魄的身影。
现在……我该怎么办?
从镇命塔出去的时候,蜀山已经乱了套。虽说乱了套,却出奇地安静。
浓重的妖气弥漫在空气里,我有些步伐不稳地走出来的时候,马上便被一群“弟子”围住了。他们沉默无声,眼睛里闪烁着各异的光彩,却没有一个是人。
人群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高大的身形,沧桑的面容,以及笼罩周身的神圣剑光。
是青铜剑大叔……
我说,“大叔,我要见主人。”
大叔说,“妖皇受了伤,此时青蛇君正在照顾他。“
“就让我见见他吧……”我恳求道,“看在之前我帮过你的份上……”
大叔想了想,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行,妖皇说过,要立即把你押入剑冢。”
剑冢……
来蜀山六十余载,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见到剑冢。
我不再反抗,任由他们将被下了双合锁灵阵的锁链缠绕在我的本体上。
剑冢之所在,是蜀山以西那座无名山里。被藤蔓覆盖的山壁间隐约可见一道石门,附近蔓草丛生,似乎很久没有人涉足了。剑冢里漆黑一片,没有光源,只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许多影影绰绰的剑影,横七竖八,死气沉沉。那呼啸而出的风带着空洞的铁锈味,对于剑来说,那是属于死亡的味道。
我头皮发麻,有几分胆怯。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迈入了黑暗。
到现在,我整个人还木木的,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的本体被随意扔在地上,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四下一片漆黑,我灵力被锁,也没有办法令剑身发光照明。
我喊了一声,“有剑还活着吗?”
没人搭理我。
我摸索着,找了块没有剑的地方坐下来。弄得令人窒息的黑暗,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闭着眼睛,只要睁开,一切就都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或许丹朱会、破军会、龙渊会,唯独鸦九不会。他……太难以控制。”
主人的话又一次清晰地回响在我耳边。
“鸦九再怎样,不过是一把武器。不听话了,换掉便是。”
“之前宠爱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鸦九,上次参加试剑大会前,在太湖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可是认真的?”
“鸦九乃是本座第一把剑,谁也别想动他!”
“鸦九……你与别的剑不同,你有很强的自我意志。我怕,有一天你也许会后悔……”
一句句,一声声,用力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了。
哈哈哈哈,背负着血海深仇性格扭曲的反派*oss一直在身边这种狗血通俗小说里的桥段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我一定是脑洞太大自己掉进去了。这不可能是现实。
对,赶紧睡醒就好了。
我于是往地上一趴,开始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已经一年过去了。我的灵识忽然被一道横空射入的光拉回清明。
就仿佛六十多年前,在深海中射入的那一道光。
我被光中走来的那个耀眼的人刺伤了双眼,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鸦九。”
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我看不清他的面容。茫然似的,我朝他伸出手。
低低一声叹息,手被另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
我像是贪心的小孩,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安心。
“主人,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所有人都死了,你变成了妖皇,不要我了。”
他轻轻地抱住我的头,半晌,缓缓说,“我说过……有一天也许你会后悔……”
我全身僵硬,如堕冰窟。
不是梦?
那该怎么办?
丹朱说,是非曲直,剑是不用判断的。剑只要效忠自己的主人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么?为什么我觉得这样害怕?
“鸦九,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剑,盛文修的剑,也就是妖皇的剑,不是蜀山的剑,更不是华夏的剑。你懂了么?”
主人的声音很冷,坚硬如铁,“如果,你再看不清自己的立场,我便只能将你送回北溟海。”
我瑟缩了一下,先是猛烈摇头,然后又迟疑着点了下头。
我早就该听丹朱的……如果我不知道这一切就好了……
头昏脑涨地被主人从剑冢里带出来。如今的蜀山,镇命塔那巨大的身影依旧遥遥耸立,山巅的重重宫殿也依旧沉睡在袅袅烟云中。可是四下空空荡荡,气氛已经全都变了。曾经的清圣之气荡然无存,唯有妖气浓烈逼人,诡异之感如潮汐般层层推来。
经过南亭峰时,我睁大了眼睛。因为我看见桂生和段雅旭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邱暮霜被五花大绑,身后还跟着一众满面惊恐的弟子。而在他们面前,狐王正懒洋洋坐在一把躺椅上,身后美貌的狐妖正在给他扇扇子。
“说,你们那个大师兄蓝田藏到哪里去了?再不说,我就要杀下一个了。”
我抖了一下,颤声说道,“主人……桂生他们是你一手带大的徒弟啊!当初的事,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主人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缓步走过去。狐王一看主人,马上站起身,恭敬颔首,“陛下。”
“可有蓝田的消息?”
“这个臭小子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说。”
“盛文修!!!”邱暮雪忽然咬牙切齿大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叛徒!蓝田师兄一定会带救兵来!我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急得头上冒汗,这小子脑子被门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