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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下……想求君上赐予这念珠中的一条命魂新生……”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斛崎惊叫一声。我猛地抬头,却见原本在我面前的白泽不知何时已经改换到狐王面前,单手成爪扣在斛崎的头顶。斛崎似乎十分痛苦,虽然除了一开始的惊叫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但我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痛苦脆弱,甚至有些恐惧的表情。他的周身散发着微微的朦光,那光明似乎不断被白泽的手掌汲取着。狐王身体开始颤抖,一滴眼泪竟然溢出眼角。下一瞬,白泽蓦然松开手,狐王仿若被抽取了所有力气,瘫软地歪倒在地上,溺水一般大口地喘息着。
“原来是为了一个蜀山修者。”白泽冷漠地转过身,眼神定在乔嘉树身上,“你呢?你也希望我复活你的爱人?”
乔嘉树不敢抬头,身体也在不安的微微战栗,“求君上成全!”
白泽微微仰起头,月光静缓地流过他的额头颈项。我听到他轻声说,“是谁告诉你们,吾可以另死人复生的?”
字句宛如惊雷般炸响在我耳中。我呼吸骤然停歇,猛然抬头看向白泽。
什么意思?
我亦看到斛崎和乔嘉树脸上露出了类似不确定和一丝丝害怕的神色。我们害怕听到同样的答案。
对于斛崎和乔嘉树来说,白泽能够复活死人的能力,大概是他们可以背负着对自己重要的人的死走到如今的动力。就像我,若不是相信还有复活主人的希望,恐怕我早就在迷茫和绝望中死去了。
如果这个希望是假的……那一直以来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乔嘉树首先艰难地开口,“可是……巫典里曾经记载,您成功复活过一个身体毁坏七魄尽散三魂中也只剩下一魂的人……”
“不错。”白泽转过身去,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感情,“我是复活过一个人。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斛崎焦急道,“我可以付出任何东西……求君上成全!!!”
“这代价不是你付得起的。”白泽的声音显得辽远而幽眇,“吾本是混沌初开时诞生之灵兽,吾之不死之身,是通过累世累劫修行所得。天下间绝无仅有。若要将吾涅槃魂之力量传给别人,会耗损吾千年修行。狐王,吾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修为浪费在一个蜀山修者的身上?”
斛崎有些讷然地望着白泽,向前膝行两步,“我愿将自己的千年修行凝华为灵珠献于君上……”
“你的修行?”白泽丝毫不为所动,“你的千年修行对吾来说,不值一提。”
“君上!!!”
“狐王,你有功,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命令吾。”白泽微微侧过头,威慑的语气化作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座孤山,“除了复活那个修者,吾可以赏赐给你任何东西。不论是财富还是土地,甚至可以令你登上华夏王座。反正对统治这个华夏,吾一点兴趣也没有。”
狐王愣愣望着他,渐渐的,一种失望和绝望混合的愤怒一点点占据了他金色的眼睛。他缓缓站起身来,我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什么也不要……我要他活过来……”
“同样的话,吾不会说第二次。”白泽转过身来,暗沉的目光落在乔嘉树身上,“至于你。你所求之性命虽然是摩呼罗迦后裔,但是,他于九黎无甚瓜葛,吾对复活他亦同样没有兴趣。若你还有其他所求,可以开口。”
乔嘉树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从刚才白泽冰冷决然地拒绝狐王开始,他眼中的希望便一点点涣散了。
如果连狐王的功绩都不能换得白泽的首肯,他又能有什么筹码?
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白泽行事的方式怎么会跟正常的君主一样?他太强了,根本不需要顾虑那些比他弱小之人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原本弱小的人类在得到了神明的帮助后露出了怎样贪婪而残忍的面貌,他对于弱者已经失去了所有同情。他只会做他想要做的事。
花痴说得对,没有人可以控制白泽。
“至于你……”那仿若无声燃烧的蓝色火焰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我身上,森冷的战栗沿着背脊攀爬而上,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泽忽然微微笑了,笑容里却闪烁着不祥的恶意,“你说得对,盛文修确实对吾有恩。我可以考虑复活他……不过,你可知道除了会耗费吾之修行外,要令人逆反天道死而复生,还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我僵硬着身体,摇了摇头。
“一个已经失去了天魂和地魂的命魂,除非再次进入轮回,才能得到新的天魂和地魂,但同时也会洗去命魂中残留的一切关于本生的痕迹,轮入六道之中,跟前生再无瓜葛。而转生术之所以可以令人复活,便是因为施术者自愿放弃自己的天魂地魂,将自己的生命赋予三魂还未完全散尽的转生者。只不过在死者只残留一缕命魂的情况下,转生术已经失去了效力。若要拿到新的天魂和地魂,只有一个办法。”白泽微微一侧头,一霎那看起来竟有几分纯真,“抢。”
我费力地理解着他说的话,但还是不明白,“抢?”
“抢夺别人的天魂和地魂。”白泽耐心地解释着,仿佛正在给小朋友讲故事一般的语气,“施展转生术的人通常与死者都有非同寻常的联系,所以天魂和地魂才能成功转换给死者。但是如果是从陌生人那里抢魂,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成功。这就像将一个人的器官换到另一个人身上,一定要血液相合才能进行一个道理。你想要复活的盛文修乃是妖与人类的混血,天魂地魂本就奇特,如果想找到合适的……保守估计,大概要一百个人左右吧。”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真的去明白。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这一百个人,你可以自己来挑。如何?”他笑得竟然那样慈悲,好像他真的是在做一件慈悲之事。
一百条生命,换主人复活……
原来……这才是白泽对我真正的报复。
我愣愣地看着念珠,幽柔光泽在我的手掌上流淌,仿佛一声声渺茫的叹息。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感觉眼睛干涸到发疼,喉咙里面也像堵了块石头,脑子里嗡嗡直想。花痴一开始说,他本不想给我念珠,因为不想一错再错。原来他竟然是知道的?
为何不告诉我?难道他不知道,现在的绝望,比死亡要更加痛苦……
白泽似乎在欣赏我的表情一般,缓缓伸出手掌,似乎在示意我将念珠交给他。
我将念珠紧紧攥在手里,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这是不对的……为了已经发生的悲剧,去牺牲更多的人。即使是为了自己的爱人,也是不对的……
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嘶喊:这样主人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以后无尽的时间里,再也见不到主人了……一旦暂时束缚着主人命魂的念珠被毁,背负着如此多罪孽的主人的命魂一定会堕入无间地狱,再无超生之期……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白泽的话语宛如魔咒一般在耳畔响起,轻忽中带着几分引诱,“吾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你还在犹豫什么。”
对啊……只要把念珠交出去,主人就能复活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吗?那声音不断在我脑海里重复,催促着我伸出手。那一百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他们,他们是死是活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啊……他们死了,主人却能回来了,才一百个人而已,世上的人那么多,打一场仗就会死好几百个,这样的代价真的不大……
我咬着牙摇头,“不……”
白泽的眉梢微微挑动,“不?”
“这样不对……”我转身就跑,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倏然被某种力量摄住,明明没有任何人碰我,我的脚就像不再属于自己了一样,动弹不得。
“我不要他复活了还不行吗!!!”我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碎裂了。我背叛了主人,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其实……只是想要好好跟他道个别啊……
为什么只留给我一段记忆,为什么连再见都不让我说,为什么自作主张把我留下?为什么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变成了伤害,希望最后都变成了绝望?我只是很努力地……想要再见他一面而已……
然而,白泽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从来没有人能随意在吾面前收回说过的话。”白泽的声音从身后缓缓逼近,宛如即将笼罩的噩梦,“吾答应了的事,也从不轻易更改。因为吾想知道,你这把曾经拯救人类的剑,是否能承受这份屠戮无辜的罪孽?”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
深沉的绝望和愤怒在我心头骤然沸腾起来,我感受到一团火热的真气在丹田中燃烧……我回忆着主人的真气曾经游走在我身上的感觉,尝试着去调动他们,像主人那样去控制他们。我默念着主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得到他的指引一样。
然后,我竟然真的能动了。
在白泽即将抓住我的一霎那,我猛然震开了他的手,向着右边的悬崖方向猛然冲过去。脚登离地面,仿若从前那样在飞翔一般,只不过再也没有了能带我乘风的羽翼。身体被大地的吸引力迅速摄住,周身衣袍被狂烈的风吹起。我知道这会儿我应该用腾云术或者妖法令自己飞起来,可是我脑中一片空白,竟然什么也没有来得及想。那一瞬间,我甚至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就这样死去,命魂跟主人一起堕入无间,是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预期中的下坠很快被某种柔软的阻力轻盈托住,一点点减缓直至停歇。我发现自己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温暖的九色锦袍轻轻包裹着我的身体,微微抬头,便看到那魔魅俊美的面容。他并没有看向我,下颚扬起优美的线条,脚下踏着迅速升高的古木藤蔓升入半空。原本迅速接近的熔岩大地再次以同样的速度推远,距离几丈远的悬崖上,白泽魔君周身魔气荡然,搅得山顶风起云涌,青碧华服如羽翼招展,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意外地看向抱着我的人。甚至,那双蓝眼中还闪烁着一丝期待的异光。
“小疏,你终于来了。”
☆、第112章 白泽(6)
“花痴?”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
花痴将我轻轻放下来,我的脚落在藤蔓之上,他的手却仍然牢牢扶着我的后背,似乎怕我一不小心掉下去。但是他并没有看我,而是遥望着悬崖上的身影。
“大哥。”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过距离的屏障。
看来他跟白泽的关系真的很好啊……居然用这样亲切随便的称呼……我听着有点儿犯懵,总觉得气氛有点儿诡异。
白泽叹息一声,“有多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叫我了?真是怀念……”
虽然花痴面上很平静,但我感觉到他身体里紧绷的某根弦。我知道他也在紧张,而且他身上弥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氛围,我一时竟也辨不出那是什么。
“小疏,告诉我,为什么在我复活后,你对我避而不见?”白泽潺缓的声音回荡在阴暗的天幕下,“我听说,你曾经阻止过我的复活,是真的么。”
殷扶疏沉默了片刻,竟然淡定地回答道,“是的,我阻止过你复活。”
白泽也沉默了片刻。有一瞬,我觉得花痴的答案是不是太直接了?
好歹……他们两个相伴了千年时光,也算是经历生死的好基友了吧,而且最初白泽决定放弃人类,带领妖族向人复仇,好像有一半也是为了他啊……
等等,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不可能……
空旷的笑声在空气里震动着,我听不出里面是否有一丝黯然的情绪。
“果然是这样。小疏,看来你是打算为了他彻底背弃吾,背弃我们的目标,背弃过往的情分了。”叹息声落下的瞬间,白泽身上骤然燃烧起炙热的光明,就连他的面容也被吞噬在那片白光之中。
“并非只为了执鸾,也不只是为了你复活我时屠杀的那几百条盘古林子民的性命……但是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你不也是么?”风卷起花痴的长发,模糊了他面上的表情,“同样的悲剧只会不断上演,不论人还是妖得到这个世界。你是神明,本不该参与到凡间的纷争里来。你的复活,只会让一切错误继续轮转下去。大哥,这无穷无尽的轮回里,难道你不想有一个终结么?”
我一怔。
复活?难道白泽复活的人竟是花痴?
什么时候?难道是寂静岭那一战?
沉默……
如死一般的沉默……
“所以,你要杀我。”白泽的声音沉稳平和,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
花痴摇了摇头,“不,我怎么会杀你?你永远是我最敬慕的神明。更何况我没有办法杀你。我只是要阻止你而已。”
“阻止我。”白泽重复道,带着几分讪笑。然后一阵悍然力量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四周大地震颤,岩浆翻滚,就连狐王和乔嘉树也被气浪推出数丈。花痴紧紧揽住我的药,以防我被那力量推出去,风撕扯着他的衣衫长发,神色却如磐石般坚毅。
“我亲爱的小疏,你要如何阻止我?”白泽的声音化作天雷轰响在云端,仿若家长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发脾气一样的语气。低沉的笑声中,白泽的身形在宛若太阳爆发般的炙热白光中迅速变形,巨大的翅膀覆盖了整个山峦,洁白无垢的身体流动着世上最优美的曲线,神圣的银角上聚集着日月也无法比拟的神圣光芒。
而在殷扶疏身后,无数巨大的荆棘闪烁着钢铁般僵硬的光泽拔地而起,仿若无数条巨蛇呼啸舞动着。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你疯了!你怎么打得过白泽!”
殷扶疏终于微微侧过头来,那双凝望着我的眼睛,温柔宛如盘古林深处游移的一抹幽光,“笨蛋,你就这么看不起你老公我?”
我张口结舌,这家伙这会儿还有心思占我便宜?!“老公你妹啊!好端端你跑来干什么!”
“乖,相信我。”花痴冲我一笑,忽然猛地在我胸前推了一把。我骤然失去平衡,身体向下坠落。我的惊叫持续了没一会儿便感觉身体被一朵巨大的蔷薇花包裹住,抬头一看祁星护法正站在我旁边,冲我嫣然一笑,“抓住你了~”
我在重重柔软的花瓣间挣扎着好不容易跪坐起来,一抬头,却看到另外五道流星般的光芒划破长空,那是五大仙派的掌教首座们。
原来花痴不是自己来的……
他什么时候和仙家混得这么熟了?一直保持中立的他最后竟然选择了华夏,这简直太出乎意料……
难道是为了我?
我心头一酸,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感动,只是突然感觉自己欠他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可就算有五大仙人帮忙,我也不觉得他们能赢啊……白泽又不会死,他们一没有第二把鸦九剑,二不会使用离恨天佛的绝招菩提迦耶,根本就毫无胜算啊。
祁星带着我迅速飞到一座距离战圈大约有好几里的山丘后才停下来,我挣扎着想要从花苞中出去,但是无尽的花瓣一层层黏在我身上,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祁星娇柔一笑,“这里很安全,你就别去那边给宫主添乱了。”
“可是他们根本不可能赢啊!!!”
祁星遥遥望向天空,镇定地说,“我相信宫主。”
此时殷扶疏已经开始和白泽交手,离得这么远我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形,但是那些不断翻卷的巨藤被白泽一把蓝火烧得迅速颓萎,奇异的幽兰火光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那种幽冥般的颜色。五位上仙和殷扶疏配合着从四面八方围攻白泽,但是没多久便看到那属于镜虹城千叶仙子的绯红色光芒被白泽的一道攻击击中,从半空堕落下来。此时另外一道白色流星划过,将她接住了。
“那是谁?”我讶异于突然出现的帮手。
“逐月护法……”祁星叹息一声,“他还是跟来了……”
小老虎?他之前不是一直昏迷不醒么?那样虚弱的他怎么也跟着跑来了?
难道我的作死症竟然是会传染的?怎么跟我熟的一个个儿都赶着来投胎?!
他们脚下的大地迅速开裂,白泽曾经站立的山峦崩毁,地火冲上天空,呼啸的风携带着灼人皮肤的炙热猛烈地吹着。众妖兵四散奔逃,知道这样的战斗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这是最后的决战,神州以后的命运如何,就会在今晚决定了……
情况不容乐观。在白泽的光芒下,众仙家身上的光辉都如群星之于明月,被遮蔽掩盖。唯一可以与白泽一抗的就只有花痴,森林之力在崩坏的大地上蔓延,无数巨树以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灵圣之气聚集在花痴的周围,随着他回风流舞,与白泽的毁灭之力一次次冲撞出山崩地裂的力量波纹。
然而和白泽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很多。在白泽一道奔雷般的蓝色电光击中他后,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