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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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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西域各州气候恶劣,冬天酷冷,夏天酷热,就不让人过安生日子。

    别说六月七月,就是五月都燥热。

    迟衡在纪策身边呆了一会儿,浑身就开始烧火,连纪策与他说什么他都听一句漏两句,翻来覆去,纪策好笑地问:“滚来滚去碾跳蚤呢?”

    迟衡道:“我热得很。”

    纪策沉默半晌:“要不要去找宁湖?”

    想不到纪策一下子就戳破,迟衡立刻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再别让我遇上弄假成真的事了,一个燕行都够让我伤透心了,再来一个没谱的我没那么大的劲折腾。”

    “燕行……”

    迟衡自我解嘲地接话:“燕行也许在什么异界过得正逍遥,哪里还能想得到有人为他难受着呢。纪副使,我对他不好吗?我不如玄赤吗?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得干干脆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呢?就算是块石头,戴久了摘下来也会考虑一下吧?就算养的小狗,要走了也会难受一下吧?他倒好,跟我撂一句很喜欢和我睡,扭头就跑了。好么,我就是……欸,我跟玉势有什么两差?”

    纪策嗤的笑了:“够能贬自个儿的。”

 201二〇一

    【第二百零一章】

    “我也不想低贱到跟玉势比;可他那话就是这意思。他怎么能……诶……无情无义没良心!算了;就算跑到异界;燕行这种没心眼还一飞就没踪影的性子;玄赤就受着吧。”迟衡咬牙切齿;忽然又阴笑两声,“嘿嘿;燕行性子直接;哪天要是失口说出他最喜欢和我睡觉的事,哼哼,玄赤,你这绿帽子碧绿碧绿的;有本事来砍我呀!”

    纪策无语;心说谁的绿帽子:“看来,你也没陷的多深。”

    伤筋动骨是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年后那事儿已经过了三个月,迟衡早迫自己的心宽了又宽,现在也能撑开船了:“我能怎么样,我要能抓得住他,就绑在床上……咳,哪也不让他去。纪副使,你先睡,我去洗一个澡!”

    迟衡像豹子一样飞快跑了。

    纪策笑着说出一句迟衡没听到的话:“你要是拼了十分力气去抓,胜负可就不定了。大抵说‘我能怎么样’的,都是为自己开脱而已。”

    缙州与矽州相邻,接壤的地方叫莱南陂。

    这附近的缙州势力叫胡类番,胡类番占得地利,胡类番是不折不扣的一方之霸,据说很是彪悍,盘踞莱南一带已十数年,对此地了如指掌。莱宁气候干旱,流经莱南的有一条河,河最宽处如池被称为莱南荡,种着许多暗红色的芦苇一样的水草。六月的莱南荡水都是温热的,在水边,迟衡见到了先来两天领兵驻扎下的霍斥:“霍大哥,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英武霸气!”

    霍斥满头大汗道:“霸气个鬼,简直能热出人命来。”

    霍斥还罢了,古照川压根儿都不出门了。霍斥先到莱南陂,选在莱南荡给迟衡接风也是水边能舒服点。果然入夜了,清风徐来,这汗才算止住了,万物才直起腰来,享得一丝清凉。而古照川终于姗姗来迟,连连致歉说这天气委实扛不住。

    迟衡锁眉:“霍大哥,万一胡类番现在发兵,咱们可都扛不住啊。”

    霍斥郁闷地说:“实在没有办法,都是泞州夷州来的兵,尤其是夷州的兵,更受不了这种天气,且水土不服,这几日已经出现近百人上吐下泻了。”

    “安错来了吗?古大哥也会医术的啊!”

    “安错最先趴下了。医也不管用,总得吃啊喝啊,肠胃受不住一切白搭,你呆上几天就知道了。”霍斥说着,给古照川将热水倒上,“照川,你可不能病,你要病了我也就不用打战了。”

    迟衡笑了。

    三人将战事叙完,霍斥就开始问古照川身体如何,发热没发热,有没有不舒服,迟衡在旁边也碍事。船本靠着岸边,他下了船,虽有清风袭来,也是浑身燥热不已。事实上他在自从到了西域,就天天燥热难耐了,也就只和燕行发泄后的那一次他舒服了几天。当然,只是底下舒服,心里头还是堵得慌。

    空气连一丝水分都没有,干而燥,迟衡走进水里泡着才算舒服了。

    睡前迟衡曾思索了一下如此恶劣的天气,万一胡类番来袭,可就麻烦了。不过,等明天再说吧,胡类番也不可能说来就来。又想了一下霍斥的驻兵,总觉得很是不对劲,明天一定要查看一下四周的地形。白天累,他很快就睡着了。谁知,半夜迟衡忽然听见一阵声响,瞬间跳了起来,拿起重刀疾步跨出营帐。不看则已,一看心都凉了:外面火光一片,正是天热,干燥,那火一燃数尺高噼噼啪啪烧得惨烈。有数百人纵马杀了进来,杀气冲天,多少才在睡梦中的乾元军兵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迟衡气结,拿起重刀骑了快马高声喊道:“有贼兵!鸣鼓!”

    鼓声随之大振。

    兵士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数千乾元军开始反击。这一场厮杀时间并不长,那数百悍匪贼兵烧杀一通,见乾元军都起来了,一记响哨之后纷纷撤退。迟衡和霍斥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黎明深处。

    迟衡气呼呼地收兵。

    这一战惨淡,对方有备而来,着火的地方正是军粮之所在,乾元军损失了近三分之一军粮,而且死了近二百余名兵士,死状十分惨烈。而胡类番领的悍匪,却几乎是一兵未损。

    说什么都迟了,迟衡一拳狠狠地击在案子上:“巡兵都是死的吗?活活进了这么多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霍斥冷静地回答:“军粮附近巡视的兵都死了,我怀疑军营中有内应,不然不会如此悄无声息的。迟将军尽管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一个都跑不了!胡类番也别想过太平日子,我迟早也要杀翻他的老窝!”最后一句,恶狠狠的。

    “你们为什么会将军粮放在最边缘的地方,等着别人来抢吗?”

    静默之后,古照川说:“那里离水最近,所以……”

    “只为了方便,就把数千人一个多月的军粮放在那里?巡兵太累渎职还能算个理由,军粮呢?失了军粮,最大的罪就是死,别说你们一个一个都不知道!”迟衡咆哮着,“军粮就罢了!胡类番他们到底探过多少次,才能这么狠这么准,而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还有,都烧到什么程度了,都没一个人喊、没一个人叫、都睡死了吗?!”

    古照川深吸一口气,答道:“兵士水土不服,白日疲乏,所以……”

    “难道打战都要服的打?不服是不是都躺着不动了!先查兵营的事,立刻整顿,晚上我要彻查!”

    霍斥领命。

    霍斥等人走后,迟衡狠狠揍了好几拳,直把拳头关节的血都磕出来了,转身对纪策说:“我都不知道他们能把兵带成这样!还没被郑奕灭了都是奇迹,这以前都是怎么打战的!”

    纪策道:“他们轻敌了。”

    的确,霍斥轻敌了,自信能与郑奕大军抗击,夺了泞州,又争了半个安州,所以区区一个胡类番根本没放在眼里。加之初到缙州,于是疏忽了。迟衡握紧了拳头:“轻敌?这才打了几站就敢轻敌了?我不能容忍因疏忽带来的牺牲,爱兵如子,爱兵如子,他们倒是怎么治的兵!我从来没管过带兵的法子,但现在,你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纪策按住他的拳头:“冷静一下,霍斥他们已经在整治了!谁的兵谁心疼,你心疼,他更心疼!”

    “我知道,可我克制不了。”

    “现在应该想个办法狠狠地教训胡类番一顿,实在太嚣张了,不过你先别动,霍斥现在憋了一肚子气,这个仇必须由他去报。”

    “真忍不了这口恶气!”迟衡用拳头捶了几下案子。

    “拭目以待就行。”

    迟衡忍住立刻率兵出战的冲动,巡军时一直阴沉着脸,看到四阵整肃旗帜安齐,吃了败仗的乾元军兵士都鼓着一股劲,迟衡才稍微消了一点气。霍斥骑在战马上,一身暗红袍子,手执雷神鞭,虽未着铠甲却有泠泠杀气:“迟将军,末将这就去取胡类番的狗命!”

    这才是乾元军一军之将的气概,迟衡道:“静候霍将军凯旋而归!”

    霍斥纵马出军。

    莱南陂地势高低不同,驻军地势低洼,听不见战马奔腾,也看不见兵戈厮杀,迟衡心里直痒痒。转念一想,霍斥的猛将,带的是精兵,就算挑不了胡类番的老窝也能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迟衡端坐在营帐等待着霍斥的报喜。

    可是足足过了一天,迟衡都没有等到霍斥的归来,在他几乎要质疑霍斥是不是忘记了回路时,霍斥率兵回来了,不是斗志昂扬,而是气急败坏:“迟将军,姓胡的王八蛋竟然给老子下了个套!”

    原来,莱南陂地势复杂,知道霍斥必然来战,胡类番早已设下陷阱。

    虽然也提防,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加之霍斥气急攻心,竟然接二连三被胡类番施计得逞。先是马腿被绊,后是铺天盖地的石头,再后来数百人几乎被逼至莱南荡中。多亏霍斥身经百战临危不惊,愣是杀出一条血路这才领兵回来。这次反击连胡类番的老窝屋檐都没摸着,更别说打他个落花流水。

    霍斥越发气愤盈胸,古照川劝了几句,才算稍微好些了。

    听了霍斥诉说,迟衡反而冷静下来,让霍斥率兵先行去歇息,他、纪策和古照川一同挑灯商议。

    古照川道:“我们初到缙州,对莱南陂的地形十分陌生,而胡贼最擅于利用地形将我乾元军拖入埋伏之中,我们空有大刀长矛无济于事,就算突出重围,胡贼立刻就撤退,追之不及,而我们已被牵制得疲乏不堪。地形不熟,对方还占据地利……”

    “这是理由吗?那现在熟悉了吗?”

    “……”

    “不管是胜是败,你们来到莱南,说什么也交锋不下三次了,现在对地形该很熟悉了吧!”迟衡指着地图上胡类番的老窝说:“古大哥,我每次问询你都会说水土不服、地势不熟!没错,这是事实,可你身为一军之主将都如此怯阵,兵士们怎么可能硬气起来?一入他的地盘,我们士气就矮了一截。若再落个埋伏,就变得惶惑不安深恐有去无回,是不是如此?”

    古照川沉默。

    “我相信霍大哥的战术绝对足以随机应变,反客为主只是时机而已。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如何与胡类番斗勇斗智,而是重振士气先来一个下马威!”

 203二〇三

    【第二百零三章】

    乾元军如同旋风一样席卷了中篓坡、左篓坡、右篓坡驻地的每一个角落。

    迟衡站在高地。

    霍斥勒住缰绳道:“我已令人传报;明日所有的驻军全部迁到这里——真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迟衡伸出手;指向前方;前方正是乾元军的驻地:“这里地势高;我们的驻军一览无余,所以即使没有内应胡贼对我们也是了如指掌。霍大哥;我不知道是因为轻敌还是因为无法占据更好的地利;你会选择在那里驻军。”

    “……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天气炎热,靠水兵士们能舒服些。”

    “舒服是舒服了,送掉的可是一条条性命。既往不咎;霍大哥古大哥引以为鉴就是。还有;霍大哥的布兵也很让我不解,为什么有精兵在手我们还会跟胡贼拉锯似的搏力。对付这种地头蛇,巧当然要巧,但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一次让他们得手他们就越嚣张,最要紧的就是出兵见血赶尽杀绝,让他一次就心有余悸。”迟衡信心满怀,“我相信经过这一战,胡贼的士气肯定大减。不止是胡类番,其他缙州的劲敌也一样,我们打得越快越狠,对他们的威慑力就越强,降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反,拖延的时间越长,最糟糕的是什么,几条地头蛇全部纠结一起,我们就更麻烦了。”

    霍斥凝思:“是我疏忽了!”

    “我知道,霍大哥喜欢用兵周旋,以此损耗对方兵力和精力。驻守一地可以,但如今乾元军处于攻势,必须凌厉乃至不折手段。就像今天,同样的战略部署,若用兵不同,结局将大不相同。”

    霍斥不明所以,静静听着。

    “比如我进攻中娄坡,地势如此严峻,三面围兵,如果霍大哥不及时来援我也会被耗干;而霍大哥呢,因为知道我陷入险阵,所以攻击左篓坡不遗余力,才得以顺利拿下;至于勾寿临的兵,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为什么能这么快拿下,就是一个字:勇。以前可以周旋,今天不行,因为你不来我必死无疑。我们一勇,胡贼措手不及,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事。”

    霍斥执鞭,微皱眉。

    “不战则已,一战必让人胆战心惊,这话并非说霍大哥不勇。我知道,你爱兵惜兵,不愿意让兵士杀戮,可是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座城池,而是占山为王或者占水为王的匪徒。招降是没有用的,你不来个下马威他们反而会骑到我们的头上。所以,纪副使也好,古大哥也好,在这种野蛮之地他们的用计只能占到三分,剩下七分得我们去拼!反之,如果是攻打像郑奕这种踞城池、军士多的,战略用计就能占到七分了!”

    沉默良久,霍斥说:“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领那么多兵还冲不出夷山,而你只凭数人之力就把垒州攻下的原因吗?”

    “霍大哥白手起家,我虽然当时没兵却有整个颜王军做靠山,不可同日而语。何况垒州不是我们几人打下的,若不是有霍大哥相助,可能我现在还在垒州死磕呢。”

    霍斥哈哈大笑:“过谦了,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说得对,我打战太软了,若是一鼓作气反而更好。”

    “霍大哥如果软就没人敢说硬了。”

    迟衡知道,霍斥打战从不退却,但就是缺一股勇往直前的劲,习惯和敌人周旋,这也许和他长期驻守夷山占山为王有关。

    霍斥佩服地说:“不是霍大哥奉承,同样的兵经过你一领就像刀开过刃一样,不服不行啊。人各有天赋,你不止刀法好,天生就是前锋的料,就今晚的气势,就算我没来救援,你都能将胡贼赶尽杀绝!”

    迟衡笑了:“你是没见梁千烈教我的样子,才没气吐血。”

    “说到梁胡子,我们私下还纳闷,现在他和封振苍僵持已一年多,你怎么不趁机将夷州收了。”

    “他是我的恩师也是我的旧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救而不是趁人之危,所以我也不提连横之事。不过,我也暗中授意垒州的凌罕适时给予兵援,并合力抗争封振苍,就看他们能到哪一个地步了。”

    霍斥笑道:“留着封振苍呢?”

    迟衡爽朗一笑:“古大哥还能不和你说吗?我的立意再明白不过了,封振苍横在郑奕和夷州之间,就是很结实的屏障,郑奕越不过来,元州、夷州、垒州都能有缓一缓的机会。”

    “封振苍也快扛不住了吧?原先他就期望灭了夷州扩大地盘,现在有咱们暗中给夷州支撑,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所以,我们必须快,占了西域诸州,来一个神龙摆尾,那时就不会畏惧郑奕了。”

    六月底的清晨,热气很快蒸了上来。

    迟衡道:“若不是天气燥热,兵士疲乏,我肯定连一天都不会停歇。七月、八月、九月,必须拿下缙州。就缙州一冷哪里都去不了的天气,十月一过就得等明年了,时间拖不起。”

    霍斥冷静道:“我知道。”

    迟衡忽然笑了,指着前方影影错错的一队人马说:“古大哥来得好快。”在最前边的,不是古照川是谁,看来他也对这一战充满了意外。

    知道都累了霍斥下令就地歇息,明日再行军。

    多日的积怨在今日涤荡得干干净净,整个军营都洋溢一股激越之喜,有一直追随迟衡或霍斥的兵士,向那后来的兵士诉说这一战之险之疾之酣畅淋漓。将三个据点扫荡一番,少不了又费了好大功夫,更有纪策叫来的许多当地人向迟衡讲述这附近地形,提高警惕,以免胡类番卷土重来。

    这一天忙忙碌碌地过去了。

    天确实热,迟衡身体本身又偏热,很快躁得不行,到了傍晚,他寻了一处河边,席石而眠,甚至将脚伸入水中。这水比之前渡河的地方深了,还有只小船在河上飘着。这一歇下来,浑身的骨头和肌肉就都散架了一般,很快倦意四起,就地合上眼睛。

    不多时,半睡半醒的迟衡忽觉脚一波一波的浪打过来,水波骤然加剧烈。

    迟衡一惊,睁开眼,发现河里那只船剧烈摇晃了起来,船拍打着水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以及从小船中传出的剧烈喘息声——声音很熟悉,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气息急促的呼唤,肆无忌惮而且狂放。

    迟衡哑然失笑,还说热,做这种事不是更热吗?

    嗯,不但他们热,自己想想都热,迟衡悄然起身走远了。其实,久在营中难免变得随意,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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