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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戈-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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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通兵士做不到,不代表丹阳阙的诡士做不到。”两个诡士拖着一个体力不支的伤员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而星鹤道之战后,鱼定泽立刻攻击郑奕军来要人,所以孔戾根本没有怀疑过自己人。

    宇长缨倒吸一口冷气:“丹阳阙?”

    迟衡慢慢地说:“容越曾提过,他遭遇过丹阳阙诡士的袭击。郑奕偷偷摸摸来到了永立,制下了阴毒的计策。身为他的贴身利器,丹阳阙的人肯定少不了混入军中。而趁着星鹤道一战接近容越,顺理成章。不然,以容越的快马,岂是一般兵士能赶得上的?”

    灵光闪过,宇长缨顿时全部悟了。

    吸入滦霭的人不能剧烈运动,所以若想留活口,必然得让容越呆在一个地方停歇三日。否则滦霭沁入五脏六腑,必然经脉俱断而亡,那么他们辛辛苦苦把人从战场上劫回来就没有意义了。

 228二二八

    【第二百二十八章】

    而迟衡;早在得到容越失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令人攻击了东去的路。

    丹阳阙诡士再厉害也没法遁形。永立城遭到迟衡的猛烈攻击;西有驻军;南去有岑破荆;东去的路前途未卜,他们只有向北一条路:就是迟衡部署的北脉一条线。

    “北渡永河;穿过安阳堡,达襄石阜;最终越过安州到达景余州”;这样的部署不是为了截住郑奕,而是为了拦住丹阳阙的诡士和容越。

    三支刺探各有远近;最远的到景余州打探,最近去安阳堡搜寻,中坚力量安置在襄石阜为了重击。

    这么一想如醍醐灌顶。

    可是,为什么郑奕私下活捉了容越,却还要偷偷摸摸私下行事,而且还装神弄鬼连他们自己人都骗过去了呢?难道不是该大张旗鼓,以灭他人的威风吗?这是有什么企图呢?当然无论郑奕的目的是什么,迟衡都在第一时间将他堵得严严实实。

    宇长缨喃喃:“将军,你真聪明。”

    “吃过亏的人,怎能不长教训!”

    一字一句阴冷入骨,像薄刀划入膝盖骨缝一样。黎明已经引进了一缕阳光,但坐在角落的迟衡却是阴暗,他的脸色是那样的可怕,好像下一刻就能将人的骨头捏成粉末一样。可怕、阴沉,而且一股浓郁的伤心。

    宇长缨忽然明白了。

    于迟衡,曾是刻骨的悔恨,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于郑奕,是屠城的传闻,无人生还的震慑。

    即使身为强敌也必须掂量一下,有迟衡这么一个对手总是令人心里发毛的。所以,郑奕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炫耀,也不能明明白白地杀掉。所以他必须布一个迷局让迟衡陷在迷雾里出不来,星鹤道是一个山谷,迟衡肯定会执着地找上半个月一个月,直到死心——而绝不是以炫耀或者杀掉容越这种愚蠢之举,来激怒这样一个可怕的对手。

    可惜郑奕肯定没有想到迟衡先下手为强。

    将东去的路封住,并且把星鹤道的诡计识破得这么快。

    后来,在裴永清的拷打和审问中得了一个讯息:郑奕来过。郑奕的到来就是,只做了一件事,出了星鹤道之计,然后,等待——裴永清领着郑奕军在那里等待了足足五天。裴永清得胜归来,郑奕已消失。

    迟衡很焦躁。

    他并不关心郑奕的去向,他只想知道容越的去向。

    但急也没用。

    他只能领着乾元军将士以疯狂骇人的攻击向东推进,猛如洪水势不可挡。乾元军从没有过这么疯狂且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打得郑奕军措手不及,连连败退。郑奕军很快掀起了狂澜,有流言在全军迅速传开:郑奕军活捉了容越,因容越为重要敌将,所以郑奕下令不得有任何伤害——这当然是流言 ,兵士们连容越的照面都没有见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流言正是迟衡令人传开的。

    他自信猜测无误,但他同样害怕容越受到任何虐待,他必须做尽可能多的事情以避免或许会发生的伤害——他不敢去想,他也不能让自己闲下来,一旦闲下来不祥的猜测就会席卷而来让他越发急躁。

    迟衡也没法合眼。

    他夜以继日的部署,不放过任何攻击的机会,这种持续的暴怒式的攻击搅得郑奕军疲乏不堪。在永立城攻克之后,他立刻就率兵攻下了永安城,与蛰伏已久的岑破荆双剑合璧。这一来,本来僵持的安州就如堤坝破开了一道口子,瞬间局势翻转了,之前粱诛、秦汝铮、殷琛严防死守岑破荆,西边的镇龙城、永立、永安一破,他们西线的驻守全部悬空、态势岌岌可危。

    运兵贵在势。

    迟衡军正在势上如下山猛虎,无人敢迎。岑破荆也绷着一股劲,深知危急之下只有给郑奕军不断施压才可能将事情挑明。二人同心协力,左右攻击 ,一次比一次猛烈,竟然在短短的三日就连破了粟山、粟坞的粱诛、粟坞以东的秦汝铮、殷琛,千里之内,硝烟四起,两军交战处狼藉一片,更有甚者 ,屋舍良田全部纵烧成灰烬,百姓躲之不及哀嚎一片。

    迟衡万万没有想到,即使如此,郑奕军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永河——安阳堡——襄石阜——景余州勤溪。

    这是刺探的追寻之路。

    在迟衡发狂似的攻击的同时,刺探的信报源源不断传来。

    在永河。

    刺探趁夜将河边的船只全部毁灭一空,果然,在永河边有人询问船只。可惜在刺探赶到之前,那几人就已经将破船修好度过河去。

    在安阳堡。

    永立城一破,五百精兵快兵立刻赶往了安阳堡。安阳堡早是风声鹤唳,流言传遍,说是有什么无头将军来寻头,但凡入夜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而一旦见了诡异的事和诡异的人都传得很快。循着蛛丝马迹,刺探在安阳堡的一个药馆跟上了一个丹阳阙诡士,却不幸被发现,对打之后刺探当场身亡。

    得此信报迟衡怒不可遏,也庆幸终于有了眉目。

    在襄石阜。

    襄石阜是从安阳堡到景余州的必经之路,这里真可谓是剑拔弩张,因为乾元军刺探中最厉害的刺客全部悄然派往此地,若丹阳阙诡士经过此地,必然插翅难飞。

    不提容越的兵和岑破荆的兵合在一起,由岑破荆统领,生生把郑奕军逼出了安州。

    只说迟衡不眠不休,在永安城夺下之后,他亲自领兵赶往襄石阜。

    部署战事的同时更彻夜搜寻襄石阜。

    每一天不是打战就是追赶,要么就是部署,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宇长缨一直跟在身边,少不了劝他歇息,迟衡置若罔闻。这天他还要策马搜寻,宇长缨怒了,将马鞭一把夺过来,一鞭子甩过去,战马吃疼长啸一声奋蹄而去。

    宇长缨扣住他的手,怒气冲冲:“你不要命了!赶紧睡觉,去歇半个时辰再找也不迟!”

    迟衡哪里合得上眼睛。

    僵持一下,迟衡仰头眯了一下眼睛:“就坐半时辰。”

    迟衡并不觉得累,他也不想合眼,连续十来天,每天只睡了一两个时辰,可只要一合眼噩梦就像潮水一样逃都逃不了,梦里许久不见的恶鬼重新缠绕上来,还有被斩成两段的战马,有随风飞溅的鲜血,每次都让迟衡从浅睡中惊醒。

    他坐在水边的一块平石上,右腿曲起,左腿垂下,右手撑在曲起的右腿上,手掌扶住了额头,望着几乎干涸的溪水,将已发生的一切翻来覆去地想。容越一定就在安阳堡或者襄石阜。虽然攻下永立城费了些时日,但暗探们早在第一时间就已散布到永立城周边的城池,而且,上次一个暗探的死,正说明诡士们还在这一带。

    暗报还说,景余州没有任何动静。

    说明郑奕没有到景余州,当然,迟衡也不太关心这个,郑奕很狡猾,想抓住他可不容易。不过,自己已把安州搅得天翻地覆,郑奕就算曾和容越一起,见此形势必然也会舍弃。

    郑奕很狡猾,他一定会珍惜容越这个筹码。

    如此一想,心顿时安定了许多。

    四月末,暖风和煦。

    拂过暗波拂过迟衡乱蓬蓬的短发,很快他就倦意四起,这一觉昏天暗地,但梦魇并没有放过他,才一入梦,那些鬼就从火里、水里跳出来纠缠,一个一个瞪着眼垂着舌过来,迟衡手持利刃来一个削一个,眼前血肉模糊,渐渐的他的手也微微发酸。

    这些鬼都不足为奇。

    迟衡总觉得后背很凉很凉,有人似乎站在他背后一样,他豁然转身,却空空如也。

    如此这般三四个来回,迟衡转了好几个圈圈,都扑了空。脊背越来越凉,迟衡将最后一个噩梦血刃之后,站在空旷的原野里,阴风四起,他反手握紧了利刃,不再转身,而是静静地伫立着。

    听着冷冷的风一下一下刮过。

    听着叶子翻动的兹兹声一下一下刺穿耳膜。

    就在这嘈杂的声音,一股轻微的凉风从左后方轻袭而上,迟衡瞳孔骤然一紧,握着利刃的手果然向后一肘一抹,咚的一声鲜血四溅。

    迟衡豁然起身,大睁着眼睛,一颗一颗的汗珠落下。

    平石上,宇长缨痛苦地一手捂住腹部,一边用不明所以的谴责和恼怒的眼神看他。

    迟衡明白了,一定是宇长缨睡在自己身边,结果刚才那梦……虽然手中没有利刃但那向后撞击的力道可不会小。迟衡抹掉涔涔而下的汗,上前将宇长缨扶起,尴尬地说:“还行吧?伤到要害了吗?我经常做噩梦,控制不了自己。”

    宇长缨咬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响:“你来试试!”

    也幸好是梦。

    宇长缨缓过最痛的劲,直起腰来。见迟衡还面色尴尬,不由得调笑道:“做梦还这么猛?不是说你常跟容越一起睡吗?他是怎么防备这种‘偷袭’的?还有端宁侯呢,他只怕连一根手指头都受不了吧?”

    这人,缓过来就嘴利。

    迟衡拍了拍手掌,噼噼啪啪很响亮很有节奏的五声:“下次离我远点,离近了就是祸害,你要累了就歇着去,我再到襄石阜溜达溜达。”

    听见掌声迟衡的马飞驰而来,鬃毛飞扬,奔到迟衡宇长缨身边,亲热地低下头蹭着宇长缨的衣服。

    迟衡奇道:“我这马性子烈,你什么时候将它驯服了?”

    宇长缨但笑:“将军准备去哪?我方才想起,襄石阜人好赌,常在晚上聚一起玩耍。咱们趁夜去搜一搜,兴许还有线索呢。”赌场里三教九流皆有,有个什么传得也快。

    。

 229二二九

    【第二百二十九章】

    襄石阜的赌场早在战争中灰飞烟灭;但并不妨碍襄石人在赌彩的诱惑下聚在一起。

    一片断壁残垣中。

    约莫三四十人或蹲在地上;或坐在断石上;或撸起袖子站在一旁吆喝的;围成七八个圈子;十分的热闹。掷骰子的,玩牌的;撞钟的;摊钱的,斗鸡斗狗的,那真叫一个鸡飞狗跳,还有那兜售瓜子茶水的小贩。人人都赤着脖子眼放精光;满面红光地玩着;也有那输得一点都没剩的,伸长脖子叫唤大小,均是不亦乐乎。

    军营中无聊时,兵士们也玩这些,迟衡耳濡目染并不陌生。

    且说当中,有个庄家打着赤膊举着骰盅使劲晃着,两撇胡须上翘,眼睛精光四射。见着生人来,在迟衡身上悠了一圈。便衣,耐不住散发出来的蛮气,但凡眼尖的都认不错,庄家一撇眼:“这位军爷,押大还是押小?”

    迟衡掏出些碎银:“小。”

    抽开骰盅,果然是小。

    欢呼声沮丧声各自参半。一连七八次,迟衡次次都中了,旁人见他厉害,都一起望他。有个输得精光的赌徒尤其靠得紧,开骰盅时比迟衡还激动,就是手里没赌彩急得不行。见时候到了,迟衡状似不经意道:“上头有令,但凡有郑奕军诡士的信报就有重赏,比这来钱还快,怎么不去试试?”

    那赌徒立刻摇头:“不行!没见还好,见了小命都保不住。”

    原来诡士手段十分残冷,但凡被人发现踪迹立刻就是一刀子过来。手无寸铁的百姓哪里敌得过,还不如没见着好呢。迟衡疑惑:“没听说有人被杀了啊?”

    说着给了那赌徒两颗碎银。

    赌徒眼都绿了,激动得手舞足蹈:“这事儿得悄悄的。”

    不下一盏茶的功夫,谁家的牛死了,谁家莫名伤了,谁家的篱笆出现了异常等等十里八庄的琐事全都抖出来。

    庄家见迟衡屡赢,很是不爽,横了赌徒一眼沉下脸来:“老七,押不押,不押别废话,连累大家都是死!”

    老七忙不迭地跟着迟衡押下。

    旁人见迟衡出手大方,也知他要听信报,贪他的碎银,有几人靠近来低着声音,一时说什么的都有,当然胡说八道的也有。

    迟衡也不吝惜,不一会儿赢来的散银全散出去了。

    宇长缨玩的是叶子牌。

    玩牌的地儿清静,人也少,不像那边个个声嘶力竭,这边都静静思索。散尽银子的迟衡挤了过来,三个人斗心机地抽牌出牌。宇长缨的牌不算好,他却胸有成竹。说来也奇,几把下来,明明不算好的牌反而越打越顺。

    几个对家都抓耳挠腮。

    最末自然是宇长缨赢得最多,对家们愤愤不平说他做鬼,宇长缨两袖一甩:“随便搜。”

    当然不是做鬼。

    宇长缨甩下最后一张牌,笑对迟衡道:“我越是做出拿了好牌的样子,他们就越怯,打牌和打战一样,会投降的都是以为自己败了的。”

    一旦失了自信难免自乱阵脚。

    五月初,风吹得呼呼的也不冷,二人走在归途上,迟衡若有所悟:“你说得对,我以为自己败了,穷追猛打只为了求一个平局;但另一方面,郑奕和丹阳阙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也是露怯了才会频频出手。”

    宇长缨驻足:“什么?”

    “时至现在,我不该再担心容越的安危,因为我收网收得越紧,他们就越要抓紧人质——容越是他们最后的筹码,不是吗?”

    “将军准备怎么办?”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把赏金提高一百倍,不信还没人敢来!只要在襄石阜,丹阳阙就别想跑得了!”

    才说着,忽然树叶一动。

    迟衡一惊,瞬间将宇长缨一把拽开,一道寒光闪过衣襟。不等他站稳,又几道寒光闪过,直直钉向宇长缨的胸口,躲之不及迟衡情急之下长袖挡住一甩。

    终于来了。

    果然,两个诡士从树上一跃而下。

    迟衡飞快推开宇长缨,抽出匕首一刀划过去,那二人团团围住迟衡左攻右击。

    就在争斗胶着之际忽然寒剑纷纷亮起。

    两个诡士抬眼一看,不妙,周围全是迟衡的暗卫,一个个精神百倍势在必得。护卫一来局势立刻变了,那二人再厉害也占不了便宜,忙向后退。

    迟衡哪里肯让他们走,匕首挥得如闪电一般迅疾令他们退都退不得。

    只见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你先走!”

    另一人闻声,果真后退。

    迟衡要追上去,前面一人挥手一甩,细针像秘雨一样纷纷扬扬撒开。待迟衡和护卫躲避时,后面那人已经消失了踪迹。迟衡怒了,对余下的那人攻击越发猛烈。

    不多时那人被逼到绝路,护卫长剑的寒光一闪抵在了他的喉头。

    那人见大势已去,喉头一咽,眼睛一闭倒在地上。

    迟衡救之不及,摸过去,已经烟气了。

    想留个活口拷问都没办法,再气也没用。三两个追过去的护卫回来说,另一个诡士身手敏捷已不知去处,迟衡不怒反喜:“不要紧,宫平,你再调些人来,就在这方圆百里仔细搜查。”

    护卫们得令离开。

    而跌倒在地的宇长缨捂住了胸口,鲜血渗出,嘴唇发乌——方才,还是有一根毒针钉中了他。迟衡双眉皱起,宇长缨却坦然地调侃:“我还以为诡士能上天能入地,原来也就这点儿本事。”

    “这点儿本事也够要你的命!”

    迟衡扯开衣裳,低头,嘴唇贴在伤处,狠狠吮出几口毒血吐在地上。

    毒血让宇长缨胸膛麻了一半,这一吮吸又酥又麻又抽着疼,宇长缨一战颤抖,掐紧迟衡的手臂仰起头笑道:“真舒服!”

    迟衡斜了他一眼。

    待毒血吮出,宇长缨抱住了迟衡的腰:“将军,长缨也有一身武艺的,以后就别挡了——你挡了,我还不好施展身手,两相耽误。”

    听听,还像责怪一样。

    迟衡好笑地给他披好衣裳:“有好武艺就该早早闪开了。”

    宇长缨闭上长目:“可不是。也不知怎么的,在将军身边好像就傻了三分五分:想得也慢了,手脚也慢了,心也散了,若是在以前,想伤我还能那么轻易?”

    迟衡怕生出事端,将宇长缨安顿在自己的营帐里。

    入夜,暗探的头领又来了,依旧遮蔽得很严实,压着声音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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