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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这个自己宠爱的人。
宇长缨回马对上了迟衡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凛,手上的攻击慢了,而宫平也停了下来。
迟衡冷冷地说:“还想再骗下去吗?”
宇长缨的脸色变了,望着他紧紧地拥抱着那个浴血的宿敌,他忽而笑了笑得凄厉:“将军,你……”一切已经摆得明明白白,再多说也无用,宇长缨猛然一勒缰绳,回马前奔。
宫平飞身下马:“纪副使……”
看着那亮色的盔甲卷尘而逃,迟衡将纪策放在地上,胸口被撕扯,声音发抖:“纪副使,你等一等,我把他抓回来,我把他抓回来随便你泄恨,随便你千刀万剐,你等我一下,只要一下子……”前方,蓦然喧闹声起,是颜翦的救兵来了,虽然来得迟了,到底是来了。
纪策手抚了一下,松开。
迟衡飞身上马流连地看了一眼,地上,纪策脸色苍白。迟衡一咬牙:“宫平,照看好纪副使!护卫,你们都给我守好!”说罢拾起一支长枪,策马直追。
宫平才扯出纱布止血,那骏马已扬尘而去。
满腔的怒火似乎也引燃战马的愤慨,战马引蹄向前如同飞越一般,两侧的山与树纷纷向后。迟衡与宇长缨越来越近,笃笃的马蹄声响彻山林,不知不觉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宇长缨的马经过了久战,鞭得太快也无济于事渐渐落了下风。
但是,前方不远处就是郑奕军的关隘。
眼看那丽色的影子就要逃脱,迟衡扔起长枪一枪飞过去,正中马腿,马吃疼,一下子滑落在地,宇长缨滚落下马。迟衡飞奔过去俯身拾起长枪,又一枪扔过去,直直地钉在了距宇长缨的手臂一寸处的地面,阻挡了他的滚动。
宇长缨急忙起身。
迟衡已经奔到他跟前,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巨响,五个血红指印,一下子将宇长缨扇回了地上。宇长缨的鼻血喷涌而出,嘴角登时破了,还要起身,迟衡二话没说抓起他的衣领三拳狠狠过去,拳拳正中胸口,砰的一声宇长缨的肋骨被打断了。
在第四拳要砸下去时宇长缨闭上了眼睛。
迟衡一拳头砸在地上吼道:“宇长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吼声震彻山林,引得飞禽走兽纷纷奔走。
宇长缨忽而笑了。
宇长缨满脸的污血笑得狼狈,越笑越响亮几乎咳了起来,一咳又吐出一口血,从牙尖挤出一句:“你的眼睛好了?哈,迟衡啊,你以为颜翦来援兵了郑奕就没有去援兵吗?你的纪策现在在谁手里还不知道呢!”
迟衡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宇长缨被掐得窒息,越来越紧,在眼前几乎全部黑时忽然手松开了,他猛然咳了几下才缓过气来,竟然还不怕死地说:“迟衡,你该谢谢我,不然,你现在就是郑奕的阶下囚。”
迟衡一巴掌抽过去,宇长缨吐了一口血晕厥了。
九月初九,繁星霜月残菊犹开。
梅花岭上没有一树梅花,反而长满果实如拇指大的柳儿果,柳儿果酿出的酒辛辣,烧喉烧心烧肺。这天,迟衡一气喝了三坛柳儿果酒,提着剩下的一坛进了一个单间的牢狱,牢房逼仄阴暗,他脚步踉跄,往门口一靠,睡眼惺忪的狱卒见了急忙来扶,迟衡一挥手:“歇着去,我来。”
狱卒们岂能不知里面关着的人是谁,诺诺的都退下了。
迟衡一脚踹开门。
听见声响,宇长缨无动于衷,他一袭素色的衣裳,长发披散,靠着墙壁闭目,上方是窗子,窗子漏下的月光照得他清清楚楚。三尺之隔,迟衡望着这个即使身为囚犯却一点儿没有愧色的人,一股火冒了上来。
迟衡大踏步过去,一把揪住领子将他摔在地上。
宇长缨摔得鼻青脸肿,吃疼挣扎要起来,迟衡把他的衣裳一扯,压了上去,强行掰开他的双腿插了进去,一场暴风骤雨般的侵占很快在静夜里肆虐。迟衡的动作暴虐没有一丝温柔,宇长缨稍加反抗他就一巴掌扇过去,连啃带咬将宇长缨弄得遍体鳞伤。
至始至终两人没有一句话。
迟衡怎么粗暴怎么来,等发泄够了,宇长缨蜷缩在角落只剩出的气,浑身上下都是伤和肮脏的黏液。
迟衡望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比乞丐还狼狈,他提起酒缓缓倒下,那烧心的酒从宇长缨的头上一路流下去,流进伤口,宇长缨浑身止不住发颤,将手抱得更紧了。
宇长缨睁开眼凄凄一笑:“终于,忍不了了吗……”
迟衡抽出匕首,手起刀落。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迟衡的声音冷酷沙哑:“宇长缨,你以为我下不了手吗?今天挑手筋,明天挑脚筋,我让你生不如死!给郑奕卖命,是吧?我就把你剁成一块块送到郑奕的厨房里,看他能不能尝出哪一块是你!”
说罢,迟衡恶意地按住他受伤的手。
宇长缨惨叫一声声,浑身抽搐,几乎死过去,眼睛干枯,嗓子干哑嘴唇流出血来,断断续续:“迟、迟衡,杀,杀了我……”
“我不杀你,我让你活着把所有的罪受够!”迟衡一脚踩下去。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再度响起。
迟衡凄厉的哈哈大笑。
他何尝不想立刻杀了他剁成肉酱、肉泥,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迟衡起身踉跄着想走,宇长缨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脚,不成人形的手指发抖,声音像从地狱里挤出来的一样:“杀了我,求你,杀了我……”
迟衡一脚踹过去,宇长缨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迟衡走出阴郁的牢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股作呕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他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呕不出来,他想抠出这颗作呕的心。阳光太强烈他挡住了眼睛,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但他却异常怀念起一片乌黑的时光,有人依偎在身边,恣意的笑,恣意的宠。
今年冬天来得特别早。
才九月,云压岭,不一会儿竟然下起雪,纷纷扬扬覆在血红的霜叶上。
这次领军作战夺回梅花岭的颜翦被破格提升为都统,颜翦征战出色领兵老练,拿了兵权雷厉风行,丝毫不怯阵。这一战之后,郑奕军按兵不动了一阵子,也在衡量。
石韦来报了当前局势,迟衡冷冷地说:“宇长缨都快被我折磨死了,郑奕还无动于衷?”
石韦沉默。
迟衡冷笑一声阴郁地说:“也是,对于郑奕这种人,只有别人为他卖命的份,他何曾考虑过别人的生死,宇长缨,他是瞎眼了吗?”
至此,迟衡都深深地痛恨自己的疏忽。上次乌丽道上,颜翦领着的援兵一来,宇长缨领着的兵士群龙无首闻风而逃,而迟衡则策马追着宇长缨去了。宫平忙着给纪策止血,一个郎中及时地跑过去:“让老夫来……呀,箭上有毒,快,快将老夫的那个药箱拿来。”
宫平才一转身蓦然觉得不对。
纪策已落入别人手里。
他正要追赶,忽然地动山摇从山坡那边俯冲下来一队人,和颜翦的领兵又是一场恶战,在混战中宫平追之不及,与纪策越来越远……不提那日血战到最后,双方退了,颜翦损了大半人、郑奕军损了更多人,激战了一天一夜,乾元军重新夺回梅关梅花岭。
迟衡擒了宇长缨,而郑奕擒了纪策。
。
251二五一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迟衡一直阴沉沉的;石韦不善劝谏,二人在一起除了军务别无他话。
所幸他的战报覆盖整个乾元军,除了安州僵持外,其他地方都有极大进展:“麻行之和扈烁把半个笪笪州拿下了;九月中旬已经歇战;容越、梁千烈、霍斥联手攻打玢州,最慢,十二月也就拿下了;安州的战事到九月为止;十月冰冻郑奕军应该不会冒险……将军,你想过迁移阵地吗?”
“迁移阵地?”
“咱们不可能一直呆在梅花岭;要不要将重镇挪到曙州?无论是地理位置,军事部署;或者人员调配,曙州的首府昭锦城都更适合坐镇。而且,我发出了好几封交换人质的信函郑奕都置之不理,恐怕只能硬打了,咱们要做长期打算。”
迟衡沉默
他不松口石韦不能做决断。
石韦很想说,乾元军表现得越急,郑奕就会越张狂,不如借转移阵地的契机,让他也紧张一下。这就是博弈,两个人不相上下,若其中一人太紧张输赢,则他必然会输。
而且,容越岑破荆很快就会夺下玢州,届时局势必将大为更改,现在将战略重新部署,未雨绸缪。
可迟衡压抑的气场令人开不了口。
犹豫了一下,石韦说:“地方事务上,我已令泞州知州全部扫一遍,将可能存在的奸细全部挑出来——这会费点时间;在战事上,颜翦对郑奕军的将领都很熟悉,能扼住郑奕军的攻击,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将重镇移到昭锦城,这样……”
迟衡打断他的话:“我不能留下纪副使!”
“可是……”
多说无用,石韦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迟衡心口压抑得很,大手一挥:“季弦,唉,让我想想,我冷静一下。”
“好,我到院子走走。”
迟衡听见石韦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轻步步出房间,才一进院子,迟衡就听见门口一个欣喜的亮亮的声音响起:“石将军,你终于出来了。”
声音满含朝气。
如阳光散落一样灿烂,迟衡忍不住从窗子往外看,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将领靠在石韦的马背上,满脸喜色,微扬起头,高高的鼻梁英气逼人。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侧脸,英挺飒爽,颊边留着一丝丝少年的稚气。
这名将领迟衡并不陌生。
他叫相扬,一直跟着石韦征战,封衔骁骑参领,虽仅为参领,却骁勇非常,石韦对他很是赏识——现在看来,相扬对石韦也是崇敬无比。因为少年的神情不会骗人,他专注地看着石韦,眼窝里含笑一样,偏偏还向着阳光,笑起来牙齿皓白,连头发丝都闪着亮光。
石韦眉头紧皱。
相扬很随意地伸手抚了一下石韦的眉宇,嘴角微翘说了句什么。
石韦也笑了。
这一笑,若黑夜里一道星光闪过璀璨不可言说。所有的愁容在一刹那消失殆尽,石韦本就是极为俊美,这一展颜更令人转不开眼睛。
相扬怔住了,迟衡也怔了一怔。
迟衡的心被撞了一下,隐隐作痛不知从何说起。
再走进来时,石韦已没有眉头深锁。他一坐下,迟衡就能感觉到一股阳光照过的暖意气息。冬日的阳光最是令人眷恋不舍,不知道石韦怎么舍得离开相扬回到这里。
这股妒意才涌上心头。
迟衡立刻压下去,喝了好几杯苦茶,说:“季弦,你安排吧。”
石韦一愣。
迟衡将茶杯一顿顿在案桌上,茶水四溢:“你安排吧,乾元军重镇移到曙州城,迫在眉睫。现在是九月,郑奕军蹦跶不了几下了,咱们是得从安州跳出去纵观全局,给容越、岑破荆、骆惊寒等人都发出快函。”
石韦难掩欣喜。
立刻将卷宗铺上,他早就做好了迁移的准备,就等迟衡首肯了。
诸事定得很快。其实要迁的不是军队而只是迟衡,当然日后随之更改的才多,当下的事务并不繁琐。石韦告辞时已是入夜,难得眉间舒展唇边溢笑,迟衡忽然问:“季弦,相扬现在跟你……跟着你?”
石韦不明所以。
“那小子别的都不错,有血性武艺好,就是单独领军作战的能力差了点儿,季弦有没有想过让他镇守哪个关隘,放出去野一野?”
“你的建议是让他跟着颜翦吗?”
“舍不得吗?”
石韦斟酌了一下回答:“他去年才从军入伍,我是担心他年纪太小容易轻狂。”
“我领兵时也是十七八岁。”
面对迟衡的针锋相对石韦没有什么触动而是微笑道:“你是万中挑一的苗子不是别人能比得了,我第一次见你都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相扬和你那时,有几分像……都很年轻。我想多在身边带些时候,熟练了再放出去。”
迟衡反而无话可说。
石韦提及相扬时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温和,倾心教诲,孜孜不倦;相扬对石韦一定也是仰望、崇敬、尊敬和喜爱以及言听计从——这些在脑海迟衡闪过,令他,莫名烦恼。
人在孤单时一定会寻找同伴。
尤其是征战,结伴而行,如果哪一天没有了同伴简直是天底下最惊惶的事,在军营里呆久的人无法想象,哪一天,一睁眼,没有了阵营,没有了兵器,会是什么样子。而当同伴再往前跨越一步就成了情人,情人相依相偎,纳彼此于肌肤、于血脉、于灵魂,直至连刀都砍不开。
如石韦这么卓越的人会引起多少仰慕。
遇上了一百个烈火都挡不住的仰慕者也不为怪,迟衡可以想象,不久之后石韦也许会和相扬成双入对了。迟衡灌下两杯苦茶,径直说:“季弦,相扬是不是很喜欢你?”
石韦一怔。
“相扬性格虽然略鲁莽,但对你心底很实,也没什么心机……挺好。”
这一次,迟衡将石韦送出了院子,早就等得在树下瞌睡的相扬猛的醒了,忙跑来给迟衡施礼,声音宏亮,脸庞勃勃生气,牵了缰绳笑得无拘无束:“石将军,都忙完了吗?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石韦望着他,嘴角泛起了笑。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这两人需要这么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吗?
迟衡不知道自己心底的是苦闷还是嫉妒,想起自己对宇长缨也算不错,宠也宠了,平日也没让他委屈过,怎么却交不到心呢?
非但如此,宇长缨还处处设下陷阱,从最初的让容越落入陷阱几乎丧失性命,到安州沿线的连连失守上万乾元军兵士丧生于此,以及设计围困纪策令他陷入郑奕军的牢笼之中,更不用说还在乾元军的辖地不知埋下了多少探子,以及,自己的眼睛……所有的这些,都是自己识人不明的结果。
心中的烈火重燃,乘着夜,迟衡又来到牢狱。
自从上次挑断宇长缨的手筋,已经四天了。狱卒见了迟衡,立刻告退,迟衡看着他们留下的各种刑具,中间有一条细长的鞭子,乌黑发亮,一看就知道能打到疼入骨髓。
迟衡拿起乌鞭,在手心拍了一下。
宇长缨端端正正地坐在木床上,面对着逼仄的窗子背对着牢门,一袭长衣整整齐齐——无论将他怎么蹂躏得凄惨,狱卒们还是会很识趣地为他清洗干净,等待下一次更凄惨的蹂躏。
这很好,迟衡不会倒胃口。
哐当一声门开了。
宇长缨却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就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只是绷紧了全身。迟衡走到他的背后,想起以前很多次自己会从背后拥抱他,那个身体总是会热烈回应——现在想起这些,简直是给自己脸上甩一个大大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迟衡又想起暗无天日的日子,宇长缨熟悉的声音相伴左右。
多少次,他曾想,今生有幸遇上了他。
多么讽刺,多么滑稽。
自从梅花岭一战回来除了无数次的暴力相对,迟衡不愿意和他说一句话。而不久前,他们曾如胶似漆恨不能揉进对方的骨髓里,转身,他就将一把利刃捅进自己的心窝里——迟衡冷笑:“你在等什么?郑奕吗?你不过是他的棋子。”
每一次施虐完就走,这是自俘以来迟衡第一次说话,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嗡嗡作响。
宇长缨默不作声。
“有什么是我给不了你?有什么我没有给你的?你却为他卖命,你是贱吗!”
宇长缨慢慢回身头微微一侧,勾起了一个笑像拉开的弓一样,熟悉的神情,陌生的神情,全身素色,唯有眉心一点红,红得如心尖一滴血:“既然把我宠上天,为什么摔下来这么狠?”声音暗哑,也如枯竭的血。
迟衡一鞭子过去,皮开肉绽血染素衣。
宇长缨扑在床上一动不动。
迟衡无情地拿起鞭子横七竖八冲着那背甩了十几鞭子,直到素衣全部裂开体无完肤。宇长缨全身颤抖,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迟衡打得越发狠。
用尽所有力气一鞭子甩过去,啪的一声鞭子甩在了墙壁上径直断做了两截。宇长缨的后背狠狠一抖,浑身发颤,像秋天的叶子一样,颤了好久才停下来。
迟衡阴沉地说:“我宠你?我是瞎了眼才宠了一个贱|货!”
宇长缨擦了擦嘴角挑起一个笑,笑得诡异:“我贱?不贱的人现在在郑奕手里,不会比我这个贱货好过!”
迟衡冲过去,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拳头拽得发抖。
宇长缨凄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把我打死啊,把我剁碎了喂狗啊,为什么不下手呢,还指望着我这个贱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