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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阙眼泪不停的流。
迟衡手足无措了,他知道自己手重,但男儿有泪不轻弹,再重也不至于一根枯枝就能将辛阙抽得痛哭流涕,迟衡语无伦次骂道:“你傻啊,明知道大哥气在头上,少说两句能死啊。”
“你讨厌我,我做什么你都生气,我明天就回!”
迟衡没有说话,只一遍遍地抚摩辛阙的头发,就像以前他总爱对小辛阙做的那样。怀中的这张脸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当年的痕迹,虽是姐弟,甚至和辛怜都没有一点点像。
一念之间,迟衡忽然想通了。
四年前,在夷州时,兵荒马乱都挺孤单无助,辛怜多想找个伴留下,自己着实不懂。假如放到现在,即使不喜欢自己也会先应承下来,把人留下总是可以的。后来,自己答应辛怜照顾辛阙,也没有做到,把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年小辛阙轻而易举地甩给了岑破荆和梁千烈。那年事情太多,自己也是个半大小伙,哪里顾得上照顾小孩——可是,先是轻易承诺,后是轻易抛弃,他始终欠这姐弟俩。
时间过得飞快,连辛阙都长到自己当初那个年龄了。
不是不耐烦,而是心怀深深的内疚,承诺而没有丝毫兑现,他无法面对被自己轻易抛弃的任务,往事虽然已去,心底还是愧疚的。
许久,迟衡长叹一声,望着辛阙:“当年答应你姐姐照顾你,是大哥爽约了。那年出了一些事,大哥没法在夷州待下去才把你撂下的。说这些都太迟,大哥怎么给你赔罪都不够,但你别因为和大哥置气就胡来。”
辛阙也不闹腾了。
半晌鼓着脸说:“我知道,钟大哥死了你才走的,我没怪过你。我姐走也是为了奔个轻松日子,以后好了她会回来找我的。”
“那你还总和大哥作对?”
“我没有。”
这还没有,反了天了才叫有吗?迟衡苦笑:“你是夷州军,我不能越厨代庖。为什么非等我给你分派任务?该练兵你就练兵,该补充军粮就得补充,出兵的时候自然就叫上你了。我刚才下手重了吧,疼吗?这都是手下留情的,真要狠下心来轻轻松松要你两根肋骨没问题。”
辛阙吸了下鼻子,往迟衡怀里缩了一缩。
不折腾能死啊!抱着有点怪,亏的是年少,还是能抱得住的。难得乖得跟兔子一样,迟衡搂着辛阙的肩膀好笑地说:“肋骨疼吗?腿疼吗?”
辛阙本就性格直率简单,手指蹭了蹭鼻子,露出受伤的表情:“下午我破哥让我找你谢罪,你们又没守卫又没遮拦……后来我又去找你,他躺在床上我以为是个军|奴,要知道是大哥的人我打死也不会碰的!”
迟衡苦笑:“不知者不怪罪。”
“迟大哥真的不介意吗?我明天找根鞭子给燕大哥赔罪去!”辛阙声音低低的,倒是挺诚挚,没有不情愿。
“……你真是,让大哥说什么好全能狂少全文阅读。”
迟衡被弄得哭笑不得,本来想着辛阙要是顽固不化,就顺势遣回夷州算了,想不到互相发泄了一通后辛阙出奇的听话。算了,改明天派遣个小兵却查一查辛怜的下落,当初被送给了太守,是个人物总是有迹可循的。当年的无心过错是不可挽回了,尽量弥补。
拨开云雾见青天。
次日,辛阙红着脸给燕行道歉来了。燕行大度,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依旧去练那水上漂。燕行不当一回事,辛阙也知错就改,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这一页轻飘飘地翻过去了。
迟衡也长了个心眼,就把辛阙当乾元军的将领来指使了,白日里让辛阙整兵、练阵、行军,晚上也不消停将他扔给石韦,让他在一旁听着众多将领知事在一起议事,管是能懂不能懂都压在凳子上,总之就不让他有一刻休息的时候。
一旦忙开来,辛阙就不滋事了。
每完成一项便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迟衡,迟衡少不了夸他几句,也亲手指点。要说计策战略,辛阙绝对没有那根筋,他胜在年轻,一身好技艺技压群雄,都不能小瞧他。
见辛阙手下没有谋士。
迟衡便试探景朔,景朔聪明,道:都是攻打泞州分什么彼此。
迟衡在辛阙面前将景朔狠狠褒奖了一番,说他在战事上运筹帷幄,策谋深长云云。辛阙立刻对年长自己十岁的景朔肃然起敬。景朔性格温和,柔中带刚,治一个性格单纯的辛阙自然不在话下。景朔说什么,辛阙就做什么,二人一文一武,出奇融洽。
且说将俘虏收拢整军,迟衡将兵士井井有条地划分开来,容越发左军,岑破荆发右军,石韦、霍斥发中军,其他如池亦悔、辛阙等人则做支翼,也归石韦调遣。四军一气呵成中间绝不停歇,直到攻下泞州。
次日就出征。
怎么攻,自然是因地制宜,四军配合,大局一定大家领了命散开。辛阙琢磨了一下,不满地拽住了迟衡:“迟大哥,我要跟着你打战。”
岑破荆撇嘴插了一句:“那你就当迟大哥的贴身护卫吧!”
迟衡笑:“我要领一支军去矽州与泞州之界与麻行之合军,一起进攻泞州,现在是九月,十一月前必须拿下泞州,不然拖到明年郑奕就缓过来了!”
辛阙满心不甘:“我要跟着你!”
不等迟衡回答岑破荆又乐了:“放心吧,你大哥现在跑不了了,他已经被乾元军捆得死死的了——还是跟着你破哥吧,别瞎折腾了。”
看着四军齐发,如黑云一般像泞州深处进攻,一切如规划那般训练有素。
迟衡则领了一支快军向西进发。
迟衡与麻行之暗地相约在矽州与泞州的边界山脉灵帝谷会面,因此番进军比预期快三日,迟衡还得找个秘密的地方驻扎下来。
灵帝谷地势峻峭,此处汇合极为隐蔽。
灵帝谷旁有个大城池名灵城,灵城是重军驻扎,迟衡没打算强攻,他计划将周围城池全部攻下之后,灵城就孤立了,彼此再怎么攻击都来得快。但既然离得不远,还是得去探一下周遭环境,也为日后的进攻做准备。
迟衡这次带的是师锁崖。
师锁崖听命,将兵士隐下驻扎。迟衡则换了装束,孤身一人骑了马过去。一路上,暮秋萧瑟
181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章】
九月底,飘过几场细雨;泞州就极冷了;
旷野萧萧;时有孤禽飞过。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泞州地势险要;千百年来一向为兵家必争之重地,沿路走过去,依稀可见断壁颓垣。泞州之前为杭竺掌控;后来被颜王军攻下;现在被郑奕侵占,短短三年时间数易其主;难怪路上连行人都不见。
迟衡想,时间如此之短;郑奕和颜王军一样;在泞州都没有站稳脚跟,所以会被自己的快兵快马攻破。郑奕占据元奚北部半数疆土,如今野心勃勃向西拓疆,他占了泞州后又把元州压得死死的,必认为攻下元州段敌只是时日问题,所以压根儿没提防自己忽然从元州突起绝世唐刀全文阅读。
而且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但等郑奕回过神来,他肯定会重兵派向泞州的,到时自己将更加麻烦。好在泞州这个地方易守难攻,只要占了先机,就不怕郑奕来攻。长远来看,泞州许多个城池都可以成为长久的驻军之都城,便于向四周发散,比如灵城,比如泞州城,还有其他三两个城池均很是不错。
毕竟,垒州、炻州、元州都不适合。
如果纪策愿意出来,和岑破荆石韦一起出谋划策,夺回泞州会变得更加轻易——纪策不来泞州的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故地重回,物是人非,只余伤感。自己,又何尝不是,所以无法呆在元州。
前日骆惊寒传信来,说花雁随已到炻州,船舶海务初见眉目,不日将有大进展。
如此一来,后方有靠了。
……
迟衡陷入沉思,越行越慢,不知不觉天色阴沉下来,冷雨泼了下来。见此情形,迟衡策马快行,跑过许多荒凉之地后,见前方有一处破屋舍,急忙奔过去。
这屋舍的确破烂,近了才发现是破道观。
才到道观前,迟衡就愣了一愣,因为从坍塌的围墙往里看,竟然有两匹马和一辆马车。迟衡顿时警觉,欲策马离开,但转念一想,就现在的动静若真的有个差错也逃不了,便大大方方地将跑了进去,将自己的马与那些马拴一起。
掂了掂湿漉漉的衣裳跑进三清殿。
殿里有五个人。
见了迟衡一起抬头看。三个书生模样的人、一个老仆、一个年轻壮士。老仆在生火,年轻壮士端坐着,一派严肃的样子,见迟衡进来也不说话,瞅了一眼后看墙壁。
三个书生衣衫宽博,都戴着高士巾,见了迟衡彬彬有礼。
迟衡感慨,就这乱世书生也能活下来?
这三个书生。
一人姿容清丽,一人举止谦虚,最角落的书生的长相过目即忘,都不到二十多岁模样。迟衡少不了道一声叨扰,一一问询了一下,清丽者名柳生,谦逊者名周生,面容普通者名卢生,老仆叫老六,年轻壮士叫邓元。
邓元、老六都不说话。
周生问迟衡姓名,攀谈了几句,很有掉书袋的书生腐气;柳生偶尔也说两句话,谈吐清雅如沐春风;相对来说,卢生就既沉默且寡言。原来,这几人从矽州而来,听闻太师郑奕在京城广纳贤良,准备去试试,看能不能考取个功名。
功名?
迟衡忍不住想发笑,这年代考取的功名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一盏茶的功夫,火生起来,卢生上前添火。
一身衣裳全湿了,迟衡上前烘了一烘,借机和卢生聊了几句,卢生语气平缓,答得简单明了,添火后悠悠说了一句:“老六,把粉糍拿出来吃吧。”
“是,老爷。”
老仆掏出干粮粉糍,挨个分过去,也给迟衡递了一块。
迟衡一手掂衣服一手接过粉糍道了一身谢。粉糍表皮焦黄发黑,闻着跟烧饼一样,迟衡没吃过这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吃法,扫了一眼,书生们斯斯文文的,都低头吃呢极品艳遇。
迟衡将粉糍放在火边笑道:“多谢老丈,我才吃过。”
老仆耳背,哑着嗓子:“不湿不湿,老奴放在最里层连一点雨水也没沾上。”
说是破道观,果真是破,雨顺着屋檐哗哗的渗下来,流进三清殿里,迟衡往无水处站了一站,挨近了年轻壮士邓元,邓元生得刚猛,敞开胸脯,露出一身好肌肉,下边穿了一身长裳盖住了脚,端坐着一动不动。
迟衡和他套话,邓元却置若罔闻。
转眼雨小了,迟衡要出去,却听柳生道:“小哥,你方才说要去灵城么?和我们是一路的。听说前面那座山强盗多,我们几个都是书生怕生出意外,不太远,翻过山就有人接应了。”
看着递过来的银两,迟衡笑着推回去:“举手之劳而已。”
周生和卢生骑马,老仆赶马车,柳生和邓元坐马车,原来邓元腿受伤不便骑马。天犹有细雨,迟衡轻挥马鞭,跟在马车后面。马车套着的马不是很健壮,只见那马车不停地晃。
很快啪嗒一声。
轱辘停了,老仆下马嘟囔着说:“好端端的怎么就坏了?”
迟衡飞身下马来查看,原来马车轮裂开了:“这马车不行了,修也得有家伙,不如让柳生与我共骑一匹马吧!”说罢他一掀帘子,马车里二人并排坐着,柳生微微含笑,邓元脸色苍白。
老仆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迟衡却伸出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柳生站起来,也伸出了手,眼看两手就要碰到一起,迟衡忽然握住他的手腕,猛然往外一拽,猝不及防柳生跌落马车。
“你干什么!”周生卢生老仆同时惊呼。
迟衡飞速上前,一把将邓元拽住,转眼之间就将他拽出了马车。马车之外,邓元汗落如雨,嘴唇哆嗦:“快,快,快救我!”
惊呼之后,是两相对峙。
柳生已经起来了,站到了周生旁边。老奴手里多了一把弓正对着迟衡:“小哥,识相的就跟我们走。”
迟衡笑:“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他笑,却看着卢生。卢生那一张普通的脸上,目光骤然犀利:“好厉害!可惜废话太多,为什么不看看你的脚上呢?”手忽然一扬。
迟衡一愣,脚下一动。
虽然什么也没看见,迟衡本能地一踢脚,却像被无影天丝束猛的缚住了一样,迟衡刚要跳下,闪光耀过,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
黑暗没有多久,有一根针长长刺入他的膝盖,迟衡一个哆嗦,痛醒了。
映入脸庞的是柳生的清丽脸庞。
还有周生谦逊到拘谨的笑。
以及,裸着的邓元。不错,邓元不着一缕紧紧夹着双腿,躺在地上,浑身直哆嗦,惊恐地仰面。卢生低头,半笑不笑地说:“都让你不要求救!”
邓元眼泪流下:“我没有说话。”他是如此的惶恐,明明那么健壮的一个人,此时却跟一个脱毛的鹌鹑一样瑟瑟发抖。
卢生侧头,对迟衡笑道:“这位小哥,眼力不错。”
182第181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想不到还是着道了!早知道在庙里就该出手了;当时只是不特别确定才磨磨蹭蹭等到后来,迟衡心里懊悔不已。请使用访问本站。想撑起身,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是,绳子很粗很结实。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围;是个普普通通的房间;桌子椅子茶杯都有,挤了七个人略有些拥挤。
整个房子还有一股怪怪味道,像刚刚有牲口呆过的一样。
还有一股血腥味。
莫非这几个人做人肉生意?把自己和邓元剁了做人肉包子?如响应迟衡的心理一样,忽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吼声,从地底下传过来一样,地面似乎都隐隐而动。那吼声不似狗不似狼;不太能听见,迟衡正疑惑,只见邓元更抖得厉害了,嘴里呜呜的求饶。
低吼声绵延不绝。
老仆恭恭敬敬地对卢生说:“真人,山尊怕是饿了,您看是喂哪一头好呢?依老奴之见,今晚就将那几只野雉给喂了,死物不好带。”
“去吧。”
山尊?老虎?
对,那低吼就是老虎的声音,这几人竟然带了一头老虎?什么考取功名都是谎言了,迟衡心里一惊,看来自己和邓元要成为虎食了,难怪邓元会吓成那样。不过比起老虎来,眼前这几个人不是更值得害怕吗,一个一个都是挂着人脸的恶鬼!
“小哥,吓着了吧?”柳生拿着一根针带笑地凑前。
那张本算清丽的脸庞,现在看来无比的令人心惊胆寒。柳生恐吓一般,捏着细针,在迟衡的眼前比划了两下仿若要戳进去一般。迟衡的瞳孔一紧,身子本能往后一缩,柳生嗤嗤的笑了,转向卢生:“真人,这也是一个皮里横骨里怂的家伙。”
真人?什么妖人吧?迟衡暗自咬牙铁血抗战918。
柳生偏偏凑前,细细的针身在迟衡的脸上抹了一抹,凉凉的,一双妖魅的眼睛往上挑:“你怕了?小可的这根针不止戳膝盖……还戳心窝、眼珠子、后脑勺……还有这里。”一边说,一边柔若无骨地捏着针,小指把迟衡的胯|下摁了一下。
迟衡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燕行一直没有出现他已数日没有消火,不说晚上,就是白天也都是半硬的,此时也不例外。柳生一愣,又看卢生,奇道:“真人,这才是个不要命的,竟然还是硬的。”
迟衡没有一丝尴尬,反而调笑道:“见了美人,不敢不竖然起敬。”
色胆包天,柳生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迟衡脸上落了半个指印。一直沉默的周生笑出声来,奚落道:“小心美人把你的棍儿折成两半,看能不能竖起来。硬起来好,山尊还能多吃二两肉。”
这哪里是书生,这是一群不知廉耻的禽兽。
迟衡暗骂道。
老仆出了去,又听老虎低低的吼声传来,而后消声了。邓元抖了一阵后,听那老虎没声了顺势瘫软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生缓步走近迟衡,柳生和周生都悄然退后。卢生手指划过迟衡的胸膛,那动作暧昧无比,他若有所思:“一身好骨架,喂过这么多白肉,这个算是最看得过去的。喂了有点可惜,可惜太聪明了点驯不服,送人还凑合。”
迟衡身上的疙瘩一颗一颗冒出。
寒意四起。
最初在破道观试探了一圈后,他就确定卢生是这几个人的头,虽然沉默寡言,也其貌不扬,但这人绝对比柳生阴毒。柳生顶多用针扎人,卢生可是把人往死里整的,看他一靠近邓元邓元那魂飞魄散的样子就知道了。
果然卢生开口了:“管是喂不喂,柳生,留着没用,把他的孽根废了。”
不容迟衡反应过来,周生就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