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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州少主言语几句后，靠边坐下，抬首凝视演武场的周青。
宁无痕察言观色，用身子撞了撞楚轻狂，低声道，“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
“燕州少主是一介女流吧？”宁无痕虽然早就猜到，但觉得还是确认一下好。
“你怎么知道？”回话的不是楚轻狂，倒是仙姑。
仙姑眉头紧蹙，凝视宁无痕，沉声道，“这件事外界很少有人知晓，千万不可泄露出去。还有，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宁无痕露出一嘴灿烂的笑容，“你家那小侄女只怕看上周青了。”
“额、”仙姑回视坐在黑旋风旁边的燕州少主，再顺着燕州少主的视线转动，果真发现前者正在目不转睛的凝视周青。
仙姑双颊绯红，颇为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尴尬，压低声线道，“这小丫头、”
“周青乃无双剑才，配燕州城主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本皇子知晓你的意思。”楚轻狂点点头，许诺道，“有时间我去说媒，把这事办成了。”
宁无痕和楚轻狂对击一掌，冲着彼此眨了眨眼睛。
仙姑瞪了楚轻狂一眼，伸手掐了他一下，楚轻狂冷不丁打了个激灵，“你掐我做什么？”
“你忙活别人的事情还真是热心，那你自己怎么办？”仙姑不满问道。
宁无痕摸摸鼻子，瞬间脚底抹油，转到另外一侧跟乔三刀喝酒。
“锵锵锵！”
彼时周青一剑出鞘，神光烨烨，瞬间卷动尘沙，杀向披肩头陀。
披肩头陀全名金飞，据说是伽蓝寺的外室门徒，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至于四皇子何时将其收归麾下，并没有透露出来。
却见周青出剑，头陀金飞双目瞪视，一道弧光闪烁，竟然凌空飞出一柄黑色权杖，约莫丈许，通体黑色，散发森冷光芒。
“轰、”
黑色权杖涌动雾气，破开虚空，轰的一声撞击过去，气势狂猛，力道很强。
“噗！”、“噗！”
金色大殿外皆由青石砖堆砌而成，时下狂风奔卷，竟然将砖石阵裂，随着黑色权杖一起砸向周青。
“哚！”周青无惧，提手出剑神光焕发，犹如仙芒数缕，剿灭尘世所有，刹那将金飞击飞。
“好剑。”金飞倒退三步，提气运功，一杖砸进青石砖，稳定身形。
周青性格冷淡，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战，时下并没阻止，金飞堪堪说完一句话，迎接他的便是一束剑光。
“哼。”金飞抡动黑色权杖，打碎夺目璀璨的剑光，并于千钧一发之际离开原地。
岂知周青的星辰神剑连向来九剑连出，剑光宛若银蛇飞舞，揪住金飞的踪迹，悠然间挑断金飞的脚筋，滴溅下血迹。
“嘶嘶、好快的剑。”
“这九剑蕴含的气势仿佛要斩杀苍生啊！”
周边观战者中不乏修士，自然能看出诡异之处，确切来说自周青出剑后，他们就感觉不凡。
“此子的剑，世间罕有。”楚皇赞许，兀自鼓掌。
“你、”金飞被周青九剑剔断右脚脚筋，一股寒意自胸中升起，极为震撼。
“我说了是来杀你的。”周青摆动神剑，独自前进，直指金飞，杀气倾泻，令全场惊悸。
比之乔三刀，周青更为直接果断，性格与宁无痕相仿，走的是杀伐果断的路子。
“哼。”金飞冷哼一声，稳定情绪，缓缓抬起黑色权杖，横档于胸。
“嗡嗡嗡！”
神音轰鸣，金飞全身泛起黑光，仿佛有一口钟在胸腔中交击，倏然轰鸣，并散发滚滚雾霭，将整个演武场吞噬。
“道音，竟然是道玄境，堪称圣主级人物啊。”
“四皇子麾下的心腹也不见的都是无能之辈，这头陀竟有道玄境的修为。”
“轰！”
滚滚雾霭飞溅，冲击向周青。金飞道玄境全开，气势猛然增长了数个档次，像一尊狂魔轰隆隆的撞击向周青。
每一步塌下，青砖崩裂，旋即飞卷向滚滚雾霭中，形成一道杀伤力巨大的光罩。
“嗡嗡嗡！”
周青一剑飞挑，瞬间九剑，每一剑都似仙光，击破金飞的层层防御。
滚滚雾霭中虽然看不见金飞的踪影，但殷虹色的血迹犹如花雨绽放，泼洒出来。众人惊心，金飞肯定负伤了，不然何来血迹喷洒。
“噗！”
黑色雾霭中突然射出一道骇人的目光，厉视周青，滚滚杀气卷动。
“嗤嗤嗤、”
殷虹色的血迹越来越粘稠，带动巨大的光罩涌动，直接将外围渲染，看的人心头发颤。
“轰、”
光罩破裂，突然窜出一道矫健的身影，双手擒拿权杖，猛然砸向周青。并且眸光中射出两道实质化的杀气，直指周青。
“啵啵啵！”
周青刚欲出剑，却见金飞的胸口绽放出一朵黑色的莲花，莲花中盘坐一位泛着青光的小人，正不断的咳血。
“黑煞心莲，这是毒莲。”黑旋风见多识广，知晓那朵黑血莲花的可怖性，他急忙提醒周青道，“后生快退，莫要被毒血沾染。这头陀是被毒血祭炼的傀儡，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又是傀儡！”宁无痕震撼，竟然又遇到了一具傀儡，先前金飞口气沉稳，逻辑清晰，浑然想不到还是傀儡。
“砰！”
黑色莲花不断成长，不断咳血，刹那将身体染黑，并噼啪的闪现火焰。
周青眸子紧密，旋转出九九八十一剑，形成天然的剑罩，强行拦住金飞冲击的身体。
“唰唰唰。”
星辰神剑光芒璀璨，迅速编织罩门，眨眼间扫动三百剑，密集而有序，悬挂在长天上，浑然天成，宛若剑光大阵，无物可破。
“这出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焦灼大战几乎进入最巅峰的阶段，时不时的有人站立起身，紧张的观望，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精彩的瞬间。
彼时所有人都想不到，四皇子和楚惜风对视一眼后，后者掏出一枚沾染毒素的金针，目标直指周青。
“噗！”
金针飞出，细小到无人能够看清，可此时燕州城少主却察觉异变，“愣头青，有金针！”
旋即飞身出列，竟然要去挡那枚细微的金针。
“羽儿，你做什么。”黑旋风轰的一声站起，面色大怒，瞪得楚惜风踉踉跄跄倒退数步。
“杀了此贼。”黑旋风喝令，下一刻便有一杆长矛射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射穿楚惜风的胸膛，牢牢钉死在青石板上。
“嘣！”先前提醒周青已然知晓，他倒剑一挑，悬空套住金针，反手一震封进金飞的口腔中。
与此同时燕州少主猛然进场，失去拦护的目标，踉踉跄跄的撞击向周青。
周青本欲回身揽住黑羽，忽而想起她是女子，愣了半晌不敢冒犯，竟任由两人撞击到一起。
“砰！”
剑罩外，金飞全身炸裂，无数黑色的浮光被剑芒绞碎，寸寸断裂，渐而腐朽，然后消逝无踪。
“哗哗哗！”
演武场中光芒收敛，而后就见黑羽和周青缠绕在一起，四目对视，竟然无人言语。
宁无痕先前已经准备出手，但黑旋风那一侧靠得最近，补救及时，倒也没发生意外。不过等一切尘埃落定，演武场中的一幕，令所有人沉寂下来。
“你没事吧？”黑羽笑了笑，凝视周青冷酷的眸子，柔声问道。
“没，没事，没事。”周青那张仿若千年不曾笑容的冷漠脸颊，突然泛起一丝红晕，尴尬不已。顿时引得黑羽掩嘴轻笑，音色如风铃，清脆婉转，激澈人心。
周青一时失神，脸颊愈发红润。
“还真是愣头青，抱一下你会死啊。”宁无痕看热闹不怕事大，出声提醒道。
周青，“、、、”
第599章 把酒言欢
陡然惊变，以众人想不到的速度开始，同样以在场诸人想不到的速度结束。再回视那一柄长矛，直接洞穿楚惜风，竟然将他活生生的钉死。
以至于临死那一刻，双目都是睁大，不曾合上。
出矛之人自然是荆戈，钉杀楚惜风后，他又回到了黑旋风的身后，不言不语。似乎楚惜风不是他杀的。
“嘶嘶，燕州城主果真做事干脆，说杀就杀。”
“、、、”
黑旋风瞪眼瞧了四皇子一下，“堂堂皇子，竟然坐看麾下心腹暗下杀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本城主最见不得耍阴谋诡计的人，顺手替你杀了。”
他说的话恰到好处，既没有将事情扩大，也就势解释了为何杀人。前前后后毫无破绽，让此事还有商议的余地。
四皇子眸光闪现，微微看了一眼被钉死的楚惜风，依旧面不改色，“多谢黑旋风城主替本皇子剪除祸害。本皇子亦是憎恶小人，既然已经被杀了，那就免得本皇子亲自出手。”
“是吗？”黑旋风冷哼一声，独自坐下。
周青则经由宁无痕提醒，越发尴尬，最后猝然起身，急匆匆的向黑羽道谢，便回到了客席，低头饮酒。宁无痕瞧了一眼，发现周青的手在微微颤抖。
“想不到平日里杀人如割草的酷小子，也有紧张的时候？”宁无痕举杯敲响周青的酒杯，‘善意’感慨道。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周青不解的看向宁无痕，故作镇静道。
“人家舍命救你，你就不感动感动一番？”宁无痕道。
周青，“、、、”
“要是换做三爷我，有人为我舍命，就是男人我也会爱上他。”乔三刀亦是不厚到的笑道。
宁无痕瞪了一眼，“什么男人，人家是姑娘。”
“难怪听着声音脆滴滴的。”
黑旋风和四皇子短暂交谈，旋即落入沉默，至于楚惜风的尸体已经由人拖了下去。
这时黑旋风扫了周青一眼，大声道，“那叫周青的愣头青，过来喝酒。羽儿救你一命，你就躲在那里？不过来答谢一番？”
此话一出，周边的人一头雾水，全然看不懂这一套。
唯有楚皇半眯着眼，似是而非的冲着黑旋风道，“你倒是着急，光听你一人咋呼，烦死人。”
“要你管，老子喜欢。”黑旋风瞪眼，呛得楚皇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周青被黑旋风点名，求救般的看向宁无痕，“怎么办？”
宁无痕耸耸肩，“于情于理你都要去答谢一番。”
僵持半晌，周青离席，走向黑羽一列。燕州少主沉默的低下头，看似无心的把玩着酒杯。
黑旋风和荆戈对视一眼，嘿嘿贼笑。
经历一场惊变，所有人都在刚才刹那失神，此时尘埃落定，依旧心有余悸。不说隶属双方的主事人，似乎毫不在意。
尤其是四皇子，最为青睐的心腹楚惜风被人当场斩杀，竟然没有任何的表情，沉淡然。
宁无痕扫视四皇子一眼，心有所感，越是这样的人越可怕。
因为这样的人近乎毫无人性，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损失，同样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杀。
“你四哥确实够冷血的。”宁无痕长出一口气道。
“他向来如此。”楚轻狂面不改色，声线平稳。
时下大战惊变，迫使后面的安排也停滞下来，众人看看四皇子和十四皇子，却见两人默不作声，一时间只怕也不会说什么。
只能最后将眸光看向楚皇，以需求是否要继续下去。
不想楚皇摆摆手，沉声道，“时间也不早了，都散了吧。”
楚皇有意中止试战，吩咐诸人离场。
四皇子回敬楚皇一杯，率先离开，不过此间还是留下一句话给楚轻狂，“老十四，我们日后再聚。”
此话自有言下之意，只要出了这道皇门，便要真正的两派厮杀，以死去一人为终止。
“我们也走吧。”楚轻狂言语，后一刻动身，带着宁无痕等人离开。
短短瞬间，大殿外人影离散，越来越少，这时黑旋风淡淡道，“阿荆，你带羽儿见见十四，我还有事。”
余人离去，偌大的金殿外，仅剩下楚皇和黑旋风两人。
楚皇赤中带紫的眸光厉视黑旋风一眼，旋即哈哈大笑道，“我们喝两杯吧。”
然后两人坐在一侧，举杯相邀，笑声连连。
“还没决定下来？”黑旋风沉声问道。
楚皇无奈的摇摇头，悠然长叹，“本皇以为十四再也回不来了，不想消失三年却回来了。他和老四不相伯仲，都很适合继承皇位，你叫本皇如何抉择？”
“若是十四这般消失就消失了，本皇虽然伤心，可也省下一份心。”
黑旋风默默点头，随即压低声线道，“你就不想知道，三年前十四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楚皇眯着眼瞧了他一眼，“十四消失肯定跟老四有关，但技不如人被暗害，没什么值得怜悯。其实一开始本皇就猜到是老四做的，可本皇那个时候已经放手让他们竞争，输入一头，十四只能自认倒霉。”
黑旋风笑笑，“话虽如此，但十四的消失若是牵连到别的势力，只怕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怎么回事？”楚皇沉声问道。
“当初你不愿查老四的底细，但我始终觉得不对劲，暗中查了一番。发现他跟云海石国十年前就联手了。今日你也看见，小石皇的出现绝对有寓意。”
“你家老四这一手是在向你彰显自己人缘多好？竟能结识石皇的子嗣这等高贵人物？其实你错了，他在向你示威，小石皇毕竟来自石国。”
楚皇微笑，继续听黑旋风阐述。
“石国和你大楚向来谈不上友好，现在小石皇贸然进楚，背后若是没有石皇的点头同意，老子才不相信。大楚的江山可是你打下来的，别到时候让别人钻了空子。”
“我承认四皇子这一手玩得漂亮，将自己的势力扩充到极致，但无异于引火烧身。别到时候被人喧宾夺主，篡了你的皇朝。届时你辛辛苦苦创建的皇朝改为石姓，只怕你死也不得瞑目。”
“老四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楚皇淡淡道。
“但石国也没你想的那么好糊弄。借力打力本来就不讨好，我不觉得四皇子现在有能力完全控制小石皇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黑旋风反驳道。
楚皇迷上眼睛，淡淡轻笑，一时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他才言语，不过说的是往事，“那一年，本皇班师回朝，若是顺手走你的燕州城，会不会就没有当今的燕州城。”
“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再说老子也不是善茬，你动老子燕州城试试？灭了你丫的。指不定你现在屁股下坐的就是老子的皇朝，哈哈。”
楚皇了瞪了黑旋风一眼，颇为无奈，“这么多年过去，还改不掉你的臭脾气。”
“你今天给我一句话，是不是选择好了？”
黑旋风沉默半晌，这才回复道，“其实你楚国的事情犯不着我插手，但今时不同往日，我要为燕州城多考虑考虑。四皇子既然跟石国牵连，老子自然不会同意。”
“那你要助十四登基？”楚皇问道。
“自始至终我都看好十四，但当年是决意隐居幕后，不会放在台面上介入。可现在不同了，我燕州城沉寂这么多年，也该打几场硬仗了。”
“大楚除了十四做皇，老子谁也不认。哪怕你最后将皇位留给四皇子，老子照样会举兵拿下你几座城池。这不是不留情面，而是立场问题。”
楚皇默默点头，竟然毫不生气，只是低头喝酒，隐然沉思。
观其面相，始终不曾下定决心将皇位传给谁，沉默一阵，楚皇继续道，“自皇朝建立，本皇几十年不曾离开大楚，现在倒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河山究竟有没有我大楚的美。”
黑旋风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但没有过多言语，“你自己布局，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届时若真的要打你大楚皇朝的雄兵，彼此都别心软。”
“昔年没机会跟你的燕州兵团大战，当下似乎有机会了。”楚皇悠然长叹，“真是时局莫测，令人感慨啊。”
“不过历来皇家换位都要靠着亲人的血迹，一步步的踏上坐稳，这一场杀戮避免不了。”
黑旋风默默点头，忽然有点同情楚皇，他拍拍楚皇的肩膀宽慰道，“你有两个天资卓越高瞻远瞩的儿子，无论最后剩下谁，此生都该感到荣幸了。”
旋即他又话风一转，沉声道，“可惜我只认十四，所以你懂我的意思。”
“有朝一日我燕州兵团若是跟你楚国雄兵厮杀，莫怪我不客气。”
最后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酒，“喝完这杯酒，往后就不来你大楚了。”
楚皇看了黑旋风一眼，默默饮下美酒，然后挥挥手，“走吧。”
黑旋风转身离开大楚金殿，矫健身姿越发雄伟，夕阳打在他的长袍上，荡出股股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