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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一个严肃沉闷不通情理的师父,站在一对急待破除枷锁、追求自由婚姻的小情侣面前……气过了头,我一笑:“罚什么,不罚,清寒你现在是大了,爱出山门不出山门自是不用与我说,要与谁走也都行,我不管了,即日起便当你是出师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
我那话说的自然是气话,而当时这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也将我自己都惊了一惊,并不明白自己怎么能生出这般大的火气,说出这样重的话。
而清寒听得这话,更是脸色霎时堪比纸白。
我看着觉得闹心,一转身便往屋里面走。
清寒此时哪肯放我走,他想拉我,可又觉得于礼不合,于是闪身落在我身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的法力倒是修成了一定气候。
我瞥他:“怎么,要和我动手?”
他一抿唇,“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那般干脆果断,我退了一步:“作甚,要吓死我?”
他垂头道:“清寒错了,望师父责罚,徒儿愿承担任何惩罚。”
旁边小猪妖显然也被吓到了,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跟着清寒一起跪着求情,我看了她一眼,只觉更加闹心:“不敢罚你,有人帮你求情呢。”
清寒闭唇不言,但小猪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门外推,小猪妖有点慌,一直叫着清寒哥哥,但直到她被那力道推出了门,门扉掩上,清寒也没再应她一声。
他又道:“求师父责罚。”
我没理他,回了房间。
可坐了半柱香都没有的时间,我便坐不住了,只得在屋门口站着,看着还跪在地上垂头丧气的他咳了两声:“还没跪够?今日下午不打算练功了?”
他仰头看我,漆黑的眼眸里像是瞬间被点了星光:“师父不赶我走了?”
四目相接,我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为这么小件事生气,说出这样重的话让我感觉自己像个任性的小孩,我又一叹:“起吧起吧。”我试图给自己有点过激的行为作出解释,“在山里找了你两天,不告而别让人着急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一默,垂下头道:“清寒日后……绝对不再行不告而别之事。”
我点头,算是原谅他了。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只小猪妖了。后来有山里别的精怪告诉我,清寒不知与小猪妖说了什么,让她狠狠伤了情,在洞府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后,背上行囊离开了雾霭山。
照理说,听了这样的消息,我该是有点内疚的,但我却神奇的在得知小猪妖离开之后,笑了出来,心情舒畅,宛似击退了一个劲敌。
也就是从我笑的那一刻开始,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对清寒,或许是有点不同于普通的师徒之情的。
而至于第二次意识到我心里的小九九,那便是很长一件事了……
第五章
清寒在拜入我门下之前是有仇家的,他被人追杀到雾霭山来,这件事我从来没忘过,但我也从来没问过清寒,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在我看来,入了我的门下,成了我的弟子,自然而然的与外界纷争就划出了一个界限,外面那些小辈的爱恨情仇,放到我这儿来,都是年岁不达标不够我看一眼的。
清寒在入门时也向我保证了,从此前尘往事尽抛。我既然信他,自然便不会再去询问他的曾经。不管他以前是个地痞流氓还是王公贵族,在我眼里,他的生命就是从我救起他的那一刻开始的。
而可惜的是,清寒……并不这样认为。
他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于是当时机成熟,他学够了他认为的足够多的法术之后,他便暗算了我。
我现在仍旧记得那日天阴,一副将雪未雪的模样,我那时便隐隐有了些神力衰竭的先兆,身子总容易乏。我正在屋里眯眼要睡觉,倏闻清寒的千里传音:“师父,镜湖有妖。”
我登时一个激灵,立时从床上跳了下来,镜湖有妖而我竟未察觉到!想来必定是大妖!清寒从未这般急切的千里传音,必定是被困住了……
我当机立断,破开床下封印,取出自离开战场后便再未用过的厉水剑,这剑陪了我数千年,对我来说它更像是我的老战友,记录着我过去的辉煌岁月。
我急急行至镜湖,然而等待我的却并非我想象中的“大妖”。而是清寒,他设法于镜湖之上静静待我。
我便像傻子一样一头扎进了他的网里。
我费大力气破了他的阵,但却再无力与他相争,他给我施了定身之术,我便立在镜湖之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从我手里拿走了我的厉水剑。
我唇角颤了颤,怒不可遏。
清寒在我面前跪下,深深的扣了三个响头,将结了厚冰的湖面都生生磕出了裂缝,他抬头起来之前,双拳握紧,仿似在忍耐汹涌情绪,但待得一起身,他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决绝的转身离去。
从头到尾他不掷一词,而我已是无言以对。
我将他从镜湖之上救回,他则在镜湖之上将我背叛。倒真是一个可笑又讥讽的轮回。
直至今日,我依旧形容不出我当时心里的感觉,可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的冒了出来,这小子以前说绝对不会再对我不告而别……
好的,他现在做到了,他用打败我的形式,告诉我,他要走了。
头也不回,仿似毫无留恋。
看着清寒的背影消失在雾霭山的小道里,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就像养了一头白眼狼。他当初那般恳求我将他留下,教他仙法,原来只是为了像今天这样离开我。
他计划得很好。
但!
我看起来像被人背叛之后大度一笑毫不计较的人吗?
显然不像。
我心眼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怒之下,在定身术解了之后,我踏出了多年未出的雾霭山。誓要将这孽徒捉回山来!狠狠抽上七七四十九下屁股!
可我也是没有想到,当我在茫茫三界再找到这孽徒的时候,却是在魔界魔渊边上。
我没再看到清寒的身影,被我抓住的魔族人苦着脸告诉我,我那孽徒已经和他的仇人——魔族的厉亲王一同掉入这魔渊里面,同归于尽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雾霭山镜湖那一别,竟是最后一别。
我更想不到我这徒弟,竟然是魔界厉亲王与一个天界仙子的儿子,厉亲王自幼幽禁他与他母亲,在清寒与他母亲外逃之时,厉亲王亲手杀了他母亲,于是清寒现在便亲手杀了自己父亲。
我最想不到的是,彼时站在魔渊悬崖边上的我,竟然不再怪他背叛我,不再怪他带着我的剑坠入深渊,甚至连他屁股也不想打了……我竟然只怪他做了这些事之后,为什么没有等到我来……
为什么不等我来……他就死了。
那般轻易的丢了他自己的性命。
明明他的命该是我的,明明他的人……也该是我的。
我没回雾霭山,在魔渊旁边住了下来。
魔族人对我意见颇多,魔界朝堂之上为了我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说一个神女住在魔界腹地,简直就是挑战他们魔族的尊严。魔族的人威胁天界,说我是在挑衅他们,意图再起两界征战。
于是天界慌了,便也派人来劝我回雾霭山,他们说:“你那徒弟回不来了,谁不知道魔渊之下戾气横生,便是神女你下去了,也回不来呀!”
我知道这个道理,千万年前,魔王便是沉在了这魔渊之中再未出世,我自知自己即便全盛时期,也斗不过魔王,更别说现在了。所以我也自知,自己入了魔渊是出不来的,更别说……清寒了。
但我却不打算理会别人。
他们又苦口婆心的劝:“您不给魔族留尊严便罢了,好歹给天界留点面子,听话回去吧神女。”
我一扬手就把来劝我的人扇走了。顺带削了魔渊旁边的一座山,将在山头上打算轮番来劝我的天界文官全部吹走。
这一下把天界与魔界的脸面一并打了。
看我耍横,他们自己又打不过,便没人再敢来劝,天界的人转头去劝魔界的人,魔界的人想想魔渊边那被削平的山头,便也把火忍了下去。
我安然在魔渊旁边住了三年,也等了三年,我日日看着魔渊之下戾气翻涌,却等不回我想等的人,看不到我想看的景。
那三年,便是我第二次认识到,我是喜欢清寒的,并非师徒之情,并非教养之德,而是男女之爱,带着几分刻骨铭心的留在了我心头。
三年后,我回了雾霭山,便也是在那之后,我的身体更是大不如前,直至到如今这个地步……
仔细一回想,当年的事情好似历历在目,清寒不在了的这些年,雾霭山的景并没有任何变化,时光对我而言也没有了丝毫意义,甚至活着与死了,也毫无区别。
抛开这些纷乱往事,我闭眼睡觉,却不经意的在梦中再次梦见了清寒,是年少时候的他,站在院里的梨花树下,在梨花如雪纷纷落下的时候,他转头看我,他说:“师父,今日我给你酿了梨花酿,以后你就不用去山下买酒喝了,别走了……”
他不喜欢我离开他,所以总是想尽办法让我留在他身边,我留下来了,可却是他先走了。
一觉未睡得安稳,我坐起身来,听见风吹得窗户有点晃,抬头一看,竟是外面下雪了,我起身去关窗户,刚走到窗边,便见那青年竟是还未离开,他站在院里梨花树下,合着漫天飞雪,一瞬间好似让我回到了梦中的那个场景,
那个少年站在树下有些害羞和不安的告诉我,他给我酿了梨花酿,他不想让我离开他,哪怕只有片刻时间……
霎时,我心绪涌动,喉头一甜,我强自压下胸中翻涌血气,咳了两声。
外面的青年目光立时转了过来,落在我身上,他微微蹙着眉,我不知为何,倏尔失神,鬼使神差的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默了一瞬:“我叫流月。”
他叫流月,不是清寒,我垂了眼眸,只觉自己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简直荒唐。
我关了窗,隔绝外面的风雪。我抚了抚胸口,道是自己真是快死了,竟会这般频繁的想起那点不甘心的往事。
不过想起也就想起吧,左右,等我死了,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人去怀念那样一个少年了,趁我还在的时候,我便多念他几遍吧。
☆、三
第六章
那小子还在没走,赖在我的院子里,我想着在这风雪天气里呆了这么多天还不生病的人,大概真不是什么凡人,应该是我现在法力衰退,看不出他身上气息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打不过他的,于是便也没继续赶人走,省得回头打起来了,输了难看。猜不出他留在我这里的意图那我索性便也不猜了,总之,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鱼羹。”一碗香喷喷的鱼肉羹送到了我面前,我舔了舔嘴,倒也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流月便自然而然的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歪着头,专注的看着我,我余光瞥了他一眼,一时觉得嘴里的羹有点难以下咽:“你这般盯着我作甚,能将我看出花来?”
我本是来讽刺他,然而却不曾想他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厚颜无耻之人,他一点头:“对啊。”他道,“于我而言,你便是山间花,云间月……”
我狠狠打了个寒战,年纪老了,到底是听不得这些哄小女孩的甜言蜜语了,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好爽的将鱼羹仰头喝干:“洗碗吧。”我使唤他。
他坦然接受这般使唤,出屋门之前问了我一句:“今日阳光好,下午要不要出去走走?”
真像在伺候老人一样。
“不了,有点乏,我下午要睡睡。”
他眉头一皱,仿似有些担忧。可这边担忧还没有担忧多久,他倏尔目光放远,望向院外,眸色霎时起了几分凉意。
我一时不懂他在凉个什么劲儿,可下一刻,我便感觉到了山下弥漫上来的魔气。没多久,一道风倏尔刮进了我这院子,挟带着凛冽的魔气,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子在院中出现。她看了我身边的人一眼,然后目光才落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将我一打量,不知为何倏尔怒上眉梢。竟是不掷一言的一鞭子便向我抽来。
这鞭子来得凶猛,我还没动,旁边的人便一伸手将这鞭子从半空中截住了。
女子见状眉眼一冷,声色一厉:“从我的婚礼上离开,你千里迢迢来找的,便是她?现在还要护着她?”
我一挑眉,这话听起来有很多故事啊!我有点想搬小板凳到旁边去嗑瓜子了……
流月手一振,力道之大,径直将那女子生生推出去了三丈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少女银牙一咬,仿似极怒极:“从来没人,敢对本宫说这样的话!”
哟呵,语气倒还挺大,我上上下下将这少女一打量,待得看见她袖口上暗绣的凤纹,我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后,便也觉得,她这样说话也没错。
魔族自打他们那个大魔王落入魔渊再没爬出来后,便再也没立过魔王了,每一代统领魔界的其实是他们的转世灵女,说是灵女,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变成了女王一样的存在,着凤纹黑袍,戴灵凤长簪。
看来面前这个少女,大概是魔界新立的灵女了。
我毕竟已经不问世事多年,没见过她也是应该的,她没见过我,也是应该的。
思索完这些,我转而看向我面前这人,不由得又陷入了深思。
这个流月,能与魔族的转世灵女成亲,照理说身份应该不低啊,怎么着也得是个亲王才行,他这吃饱了撑的,到雾霭山来缠着我这个过气的孤寡老人作甚?
不过等等……
流月这个名字,怎么忽然间变得有点耳熟起来。
“离开这里。”流月并不理灵女的话,声色依旧冷厉,与之前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辩若两人,“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与你本只是族内联姻,与你我喜好并无关系,你有自己追寻的人,更是与我无关。但你不该在婚礼之上弃我而去,如今也不该这般与我说话。”灵女盯着流月,眸中动了杀气,说得咬牙切齿,“从未有人给过我这般羞辱。”
“现在有了。”流月说得轻描淡写。
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瞬,我从侧面绕过去看他,流月便也垂眸看我,待他眼睛里装进我的影子的时候,他眸光霎时便温柔了一些。但不管他怎么温柔,该告诉他的话我还是要告诉他的:
“你知不知道有时候嘴贱是会害死人的?”
流月一笑:“我知道。”
话音一落,对面灵女周身魔气炸开,顿时打破了我这院子的百年安宁。
院里的梨花树被连根拔起,地上的泥土石块,被无形的力量掀上了天,我被流月护在身后,周身法力未动也毫发为伤。
但当我的眼睛扫到墙角梨花树下时,我不由僵了身体。
清寒埋的梨花酿还在下面!
眼瞅着那梨花酿上覆盖的泥土已经被掀开,我心头血液倏尔一动,在谁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闪身落至陈旧酒坛之前,将酒坛护住,灵女的法术便在我背后炸响,在这一瞬间,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后背皮开肉绽的声音。
但即便我已这般来护这酒坛,但酒坛坛口也依旧有一小块被炸裂开来,里面陈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酒香飘逸在我的鼻尖。
我心口一动,那些挟带着百年前明媚阳光的画面霎时在我脑海中闪现,刺得我心间又涩又痛,连带着生起了许多年也未曾起过的滔天之怒。
仙力涤荡而出,将那灵女魔力尽数压下,灵女一怔:“什……”
我转过头去,目光穿透仿似帷幕一般落下的尘埃,盯在了灵女身上:“念在尔等小辈不懂事,我本欲宽以待人……”我的神剑已被清寒盗去,与他一同消失在魔渊之中,但就算我没有神剑,身体已衰,却并不代表我已是无用之人:“雾霭山间,何容尔等放肆。”
灵女双眸一眯,似对我的话感到很不满意,而旁边流月却倏尔眉头一簇,他伸手要来拦我,可没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