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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洪宝德能遇见秦臻,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她笑了笑:“秦臻。”
“嗯。”
洪宝德说:“若是我让你觉得不安,还是让你觉得愧疚,那你便多回头看看我,兴许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我洪宝德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子,我洪宝德也是你可以爱的女子,若是这样,你再来娶我。”哽咽了一下,“好不好?”
她豪爽地一把擦掉眼泪,又说:“即便是没有那一天,你也等等我,等我撑不下去了,等我变得更贪心自私了,我就拖上你的一辈子。”
秦臻没有说话,怔怔地对视她的眼睛。
他认识她有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流着眼泪,却笑得这样明眸皓齿,原来,当年那个因为失去父母家人而躲起来哭泣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亭亭玉立,又落落大方。
他为什么一直看不到呢,珍视的人,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哭,难怪他父亲总说,景姒是最聪慧的女子,而宝德,最坚韧。原来,没有谁天生坚韧,是藏久了,忍久了,才变得坚不可摧。
秦臻点头:“好,我在将军府等你。”
他说:“只要你点头,我就娶你。”
她摆摆手,走进了相府,转身,笑了,流着眼泪,笑得明眸皓齿。
魏峥说:负尽天下,莫负君心。可是魏峥不知道,她不怕负尽天下,只是,她怎能负了秦臻……
墙头,一支垂柳出墙去,满园春色催冬尽,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世间情爱,总是酸涩了,才刻骨。
萧景姒回府后,便有些低烧,昏昏沉沉的睡下了,到了黄昏色洒进窗台,楚彧才来唤醒她,她迷迷糊糊地闻到了药味
耳边,楚彧轻声哄她:“阿娆,乖,起来喝药。”
萧景姒睁开眼,眼皮很重,颤了颤。
“是什么药?”
楚彧舀了一勺,喂到萧景姒嘴边:“退烧药,你发烧了。”
她摇头,推开楚彧的手:“我不喝。”
楚彧神色微变:“怎么了?”
“对孩子不好。”她没什么精神头,声音很低。
楚彧敛了敛眸子,还是将药碗端了过来:“无事,都是温性的药材,不会伤到孩子。”
她难得有些小脾气,往被子里钻了钻:“我睡一觉便退热了,不用喝退烧药。”
楚彧见她不开心,犹豫了一下,便妥协了。
“好,那就不喝。”
他俯身,将萧景姒裹在被子里的下巴抬起来,凑过去,贴着她的唇渡了一口内息,手落在她腹上轻轻地揉。
“现在舒服些了吗?”
萧景姒眯着眼,懒洋洋地勾住了楚彧的脖子:“嗯,很舒服。”
很舒服?
沂水妖主贴着门就听到了这一句,老脸都不禁一烫,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尊上。”
楚彧正追着萧景姒亲近,被人扰了好事很不爽:“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沂水妖主就不作声了。
屋里头,萧景姒推了推伏在她肩上的男人:“来的不是菁云,是沂水妖主,许是有要事,你先去处理,我睡会儿。”
楚彧哼哼唧唧地蹭了蹭她脖子,才起身,把案几上的一盅汤药端来。
“这是保胎的药膳,你吃了再睡。”
萧景姒看了一眼,往被子里滚:“有些烫,先晾着。”
“嗯。”给她掖了掖被角,楚彧叮嘱她,“若是身子不舒服,让紫湘来唤我。”
“好。”
楚彧走后,萧景姒才坐起来,细细听了一番声响,待脚步声远了后,才对外唤了紫湘一声。
“紫湘。”
“主子何事?”
萧景姒指了指案桌上的一盅汤药:“你将这药膳倒了,倒到院子外的树下,别让人看见了。”
紫湘惊讶:“怎么了?可是有不轨之人在您的药膳里动了手脚?”
萧景姒摇头:“我猜,这可能不是保胎药。”
昨天,她见红了,长白医仙来看诊了,开的药却从来没有变过,她猜测这药,兴许保的不是孩子。
紫湘不明白:“宋长白怎敢乱开药?”
“不是宋长白,”萧景姒凝神若思,“是楚彧。”
“为、为何?”紫湘越听越不明白,楚彧怎会在她家主子的药里动手脚,孩子都八个月大了,稍不留神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萧景姒眉头拧得死紧:“因为我。”
紫湘募地睁大了眼,脑中豁然出现五个大字:保大不保小……
沂水在外堂等了好一会儿,楚彧才来,就离了萧景姒一时半会,都心情不好的样子。
“何事?”
因为楚彧妖王这边一直不安稳,两个儿子又不省心,一把年纪了还不能颐养天年,沂水心也很累的,可谁让楚彧是王呢。
沂水妖主说:“菁华来报,诛妖台有异动。”他有种妖族又要天下大乱了的高觉,细细道来,“镇守诛妖台的长鸣妖主无故失踪了,锁妖链断了一根,尊上七年前下的结界只怕撑不了多时,诛妖台下,有恶妖无数,臣下怕会生变。”
北赢锁妖台下,有无数恶妖野妖,千千万万年来一直蠢蠢欲动,好在七年前楚彧统治了北赢之后,在锁妖台下了结界,才安生了几年,这不,又出了幺蛾子。
锁妖链是烈焰银条所铸,不会轻易断的,若是不安分的妖怪作祟,一定是术法不得了妖。
不祥啊,很不祥的感觉。
楚彧沉吟思忖了片刻:“待三国合并大典一过,我便回北赢,让菁华暂留北赢,同建邺、香茗两位妖主一同镇守,阿娆身子不好,分娩前我会带她去大阳宫安养,在孩子出生前,绝不能有任何动乱。”
“是。”
他又道:“另外,我让你找的人,如何了?”
提及此事,沂水妖主神色突然有些沉重了,迟疑了很短时间才回话:“已经关在地牢了,皆是大奸大恶之徒。”
楚彧严词以令:“这件事,绝不能让阿娆知道。”
“臣下尊令。”沂水欲言又止了一番,支支吾吾地,“尊上,还请您再三思而行。”
“我既能得永生,我的阿娆怎能不陪我。”楚彧微微敛眸微盻,眼里有一抹似是而非的幽冷,“人族寿命堪堪几十年,太短了。”
这话莫名其妙地让人毛骨悚然,沂水不作声了,无声地叹息。
三国合并,帝后授封,便订在了五日后。
因为迁都大凉,西陵与夏和的重臣及王室,近日来,都陆陆续续迁入凉都,不过几日时间,凉都在城郊扩建的府邸便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林子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了。
西陵三大世家的周家迁都大凉,才入凉都不过两日,就惹出了纷争,说是周家的嫡出小少爷周怀壁看上了某间茶肆里的跑堂伙计,说是那跑堂伙计生得唇红齿白,是个漂亮的少年郎,少年郎有个威武雄壮的名字,唤灰猫。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两天前,周家的公子周怀壁约了几个新结交的酒肉朋友,却学人附庸风雅,去了当下凉都最是雅致的茶肆。
☆、第一百八十八章:小灰失节了?
事情还要从两天前说起:两天前,周家的公子周怀壁约了几个新结交的酒肉朋友,却学人附庸风雅,去了当下凉都最是雅致的茶肆。
进门,便让迎面而来的人给蹭了一下肩膀,周家想当初也是西陵数一数二的大家,周怀壁呼风唤雨纨绔蛮横惯了,将出门前老父亲的叮嘱抛之脑后,大少爷脾气冲天!
“没长眼睛啊,本少爷你也敢——”破口大骂的话才说了一半,周怀壁扭头就看见一个貌若潘安的小少年,一身朴素的灰布衣裳也遮不住清秀精致,眼睛顿时放光了,声音九曲十八弯来了个大转弯,腻歪歪地哟了一声,“小公子是店里的伙计?”
小灰瞄都不瞄他一眼,他赶着去给凌织买食材,推开那只‘咸猪手’就走。
周怀壁一把拽住不让走,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还算白的牙齿:“你随本少爷去雅间,好好给本少爷斟茶倒水,本少爷就大度放你一马。”
周家嫡公子喜欢貌美的小倌,以前在西陵,是众所周知的。
这种事小灰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先前一个大汉也是胆大包天在茶肆里调戏人,不过调戏的是凌织,当时被他揍得那大汉的亲娘都认不出儿子来,凌织还赔了许多医药费和封口费,后来凌织跟他说,能忍则忍,不能忍就等出了茶肆再揍,不然会坏了茶馆的名声和生意。
所以,小灰决定忍一下,就去了雅间。
那周怀壁显然不知道惜福,当他两只咸猪手都摸上小灰白嫩的手上时,小灰一个茶杯就扣那位周少爷头上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当头泼下。
可是,不想那周小少爷是个受虐癖!
抹了抹脸上的茶水,盯着小灰,一双杏眼眼冒淫光:“本少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小辣椒。”
小辣椒?
小灰一顿拳打脚踢就招呼过去,记着凌织的话,一脚把人从二楼窗户踢了出去,然后飞身出了茶肆,不耽误生意的前提下,把那只猪头一顿胖揍,末了,还补了几脚。
那周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临走之前放狠话了:“等着,本少爷一定会回来的。”
小灰一脚把地上的砖头踢到了周小公子的脑门上。
“啊——啊——啊!”
这件事,被茶肆两旁的小贩们津津乐道了很久,还有些和凌织关系好的姑娘建议凌织早早给那俊秀的跑堂伙计定下名分,免得真被那周小公子来抢人。
凌织羞得无言以对。
后来,过了一天,凌织来钦南王府给萧景姒送花茶,萧景姒听她说起这件事,她为此事茶饭不思,很是忧愁。
洪宝德也在,就打趣她:“若是小灰真让登徒子给玷污了,你怎么办?”
越说凌织越怕了。
洪宝德嘴上不正经,作得一副循循善诱的神情:“你可是老板娘,人家小灰给你当伙计才被人害了去,你可要负责啊。”
凌织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温柔婉约又善良,虽然是个聪明的姑娘,但也心思纯粹,不如洪宝德那老江湖老奸巨猾。
凌织就当真了:“怎么负责?”
洪宝德就给建议了:“负责他的下半生啊。”
凌织假想了一下,觉得甚是有道理:“小灰是我的恩人,也理应如此。”万一小灰大哥有个不测,她肯定做牛做马地报答,不过,光是这么想想,她就好担心,那周公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一看便是浪荡登徒子啊。
恩人?见过为了恩人这么黯然伤神的吗?洪宝德盯着凌织瞧了瞧,补了一句:“还有下半身,也要一起负责。”
“……”凌织还在反应这话是什么意思。
“噗——”萧景姒一口茶喷了出来,满头黑线,风度瞬间被洪宝德的语出惊人搞没了。
左相是个女流氓!
凌织跺跺脚,羞得无地自容。
当天晚上,悲剧就发生了,那个周小公子果然再次找上了门,不是大白天来的,大晚上偷偷摸摸带着一群家丁潜进了茶肆,连人带被掳走了。
这周公子来头还很大,是西陵周太保的儿子,西陵前皇后周氏的亲侄子。凌织一整晚没有睡,隔天一早就去了钦南王府。
楚彧和萧景姒正在用膳,华支来世子院走了一趟。
“世子爷,宜阳郡主求见。”
萧景姒立马便猜到了:“应该是为了小灰的事。”
楚彧波澜不惊地,继续给萧景姒夹菜盛汤:“嗯,小灰被周怀壁掳去了。”
昨天晚上,周怀壁刚把人掳去周府,就要将小灰抬为男妾,还是周家的人觉得脸上无光给拦下来了,到了夜半,周怀壁就爬去了小灰的屋子,竖着进去的,横着出来的,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楚彧吩咐着华支道:“让宜阳郡主稍安勿躁,两日后再去周府要人。”思量了一下,“便说周家强抢郡马。”
“是。”华支这便去传话了。
萧景姒听得不大明朗,越发觉得这件事不仅是纨绔子弟强抢民男这么简单。
“你可做了什么?”她问楚彧。
“小灰是我点化成人的,再不济也不至于被几个家丁擒了。”楚彧往萧景姒盘子里夹了一个水晶糯米团子,说,“他被掳去周家,是我授意的。”
萧景姒失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周家惹到你了?”
“西陵朝中有一帮老臣反对册立女帝,便是以太保周卫冲为首,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楚彧舀了一小勺汤,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那周怀壁便是周卫冲的嫡子。”
“你要借小灰的事发落周家?”
楚彧点头:“周家是楚衡的旧部,楚怀霖在位时,周皇后与楚衡揽权,周家外戚专权,当日西陵政变,周家虽归顺于我,却仍贼心不改,妄图光复第二个专权的外戚。”
萧景姒听出了别的门路了,笑着问:“周家是不是给你送女人了?”
“不算是,周卫冲没有那么蠢,不会送女儿来送死。”
之前在西陵,靳家便有过先例,楚彧杀一儆百,血淋淋地直接给了教训,在那之后,就没有谁敢往他面前塞女人了,
萧景姒挑了挑眉毛,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彧。
他什么都跟她说,一点都不隐瞒:“并非明目张胆地送,而是周家女入了宫,当选了女官,倒也还规规矩矩的,让人揪不出错处。”
太保府能教出西陵周皇后这样的女人,自然不蠢,只是周家是名门大家,女儿却送入宫中当女官,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萧景姒想了想,问:“几个?”
楚彧回:“两个。”
她又问,不恼不怒的:“是不是御前?”
“当然不是。”楚彧义正言辞,“御前伺候的,不能是母的,我下过旨了。”
萧景姒笑:“哦。”
然后,她就没再说什么。
楚彧觉得她家阿娆的反应太心平气和了,这幅不在乎的模样让楚彧很郁郁寡欢,放下筷子,没胃口了。
“你都不生气?”
萧景姒好笑,脱口而出:“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不会看别的女子一眼。”
他才不会看别人,辣眼睛!世间的雌性,他就觉得只有他家阿娆是美人。
楚彧被哄得心花怒放了,立马对他家阿娆表示他的忠贞:“当然,我是阿娆的,我的眼睛也是你的,我身体的任何地方都是你的!”
说得如此正经又认真,又严肃。
萧景姒:“……”低头喝汤,眉眼笑意浅浅。
楚彧心情好,也不吃饭了,欢欢喜喜地凑过去,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脸。
“楚彧。”
“嗯?”楚彧抬起头,满眼欣喜,水汪汪的眼睛,甚是动情。
萧景姒问他:“你执政,为何要拥立我为帝?”
她虽善于玩政,也精于攻心计,只是,却不甚喜欢成日里玩弄权术,楚彧也知道,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不愿意明争暗斗。
是以,他舍不得她费心,便代她执政,她这个女帝,倒是讨了便宜,平白坐拥的,难怪朝野上下许多大臣都反对。
楚彧笑着在她嘴角啄了一下,说:“我得让那朝臣子知道,天下是你的,后宫也是你的。”
而他,是她的后宫,谁主沉浮,不言而喻。
周家小公子掳了茶肆里的跑堂伙计,抬了男妾一事,不知怎的凉都上下都知道了,还有传闻说,那跑堂伙计不是一般人,也是个达官贵人。
事后第三天,宜阳郡主状告太保周家公子当众强掳帝君御前少将军,天子脚下罔顾法纪,行不轨之事,扬不正之风。
周太保哑口无言,羞愧难当,下了朝便直奔府宅,了解事情原委之后,险些没气得背过去,对着自己夫人就是一顿数落。
“看看你儿子做的好事!”
慈母多败儿!教子无方!
周夫人陈氏被吼得一脸错愕茫然:“不是说只是个茶肆的伙计吗?怎么成了御前的少将军?”
就因为如此,陈氏以为对方不过是平民,才一味纵容周怀壁,而且还帮着他瞒周卫冲,所以凌织郡主状告时,周卫冲一句反驳的话都回不了。
现下,周卫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甚是怒气冲冲:“那茶肆哪是寻常人家开的,掌柜的是女帝跟前的红人宜阳郡主,那个不孝子掳来不仅是御前的少将军,还是宜阳郡主的郡马。”
女帝跟前的人?
陈氏刚来大凉就听闻了不少女帝陛下的事迹,多半是说女帝陛下如何如何手腕了得,这么一想就好心慌,急得出汗:“那、那怎么办?”
“还不快把人给送回去!”
“好好,我这就让人——”
陈氏的话还没说完,管家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来:“老爷,老爷!”大喘了一口气,说,“宜阳郡主带着女帝陛下的亲兵包围了太保府。”
周卫冲一听,心道不妙:“怎么来得这么快!”顿时火烧眉毛,携着一众人前去大厅,“快,迎客。”
周家一干人刚走到门口,宜阳郡主便已入了太保府,一左一右,有两位身穿戎甲的少将军陪同,屋外乌压压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