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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他飘回来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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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月明和表姐一起往外走。
  薛蓁蓁有意讲道:“我听说金光寺后面有很多石碑,都是名家所作,想来你应该有兴趣……”
  她话音未落,就听身后语声朗朗:“请留步。”
  说话间,纪云开已经追上了她们。
  周月明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偏过视线。然而不过是一瞬间,她又觉得不妥。又不是怕了他,躲什么躲?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正看着她,眼睛里蓄着笑,眼眸黑如墨玉。
  周月明怔了一瞬,莫名有些紧张。
  薛蓁蓁瞧一眼表妹,又看一眼纪云开,率先开口问道:“何事?”
  纪云拱一拱手,双眸直直看向周月明:“我是来向卿卿道谢的……”
  道谢?为什么要道谢?周月明第一反应就是她与“白衣纪云开”相处的那一段时日,她心里一紧,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缓缓开口:“谢我什么?”
  纪云开见她神情平静,听她语气也不像是着恼,他心中欢喜,唇角轻扬:“谢你对我母亲的照顾。她一直想向你道谢。”
  “……”周月明睫羽低垂,心说,原来是为这件事。虽是在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竟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稳了稳心神:“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她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我也是受人之托。”
  她和林氏原本没什么交情,第一次让人帮忙请大夫,则是因为穿白衣的纪云开请她帮忙。
  他不记得么?还是从没发生过?
  纪云开一直留神观察着她的神色,确实没从她眸中发现诸如厌恶之类的情绪。他漆黑的眸子里再度闪过惊异,脸上却还是带着笑。
  他不清楚具体缘由,但是分明能感觉到,她不像从前那样讨厌他。
  这个结论让他欣喜。——其实方才母亲提到她的照顾时,他就隐隐猜到她可能已经没那么讨厌他了。此时只不过是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而已。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举手之劳。”
  于她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他而言,意义非比寻常。
  先时他曾祈祷让她不要再讨厌他,但此刻他并不满足于此。他想要更多。
  不过,她说什么?受人之托?受谁所托?他这么想着,也就问了出来:“不知是受谁所托?”
  周月明眼里的期待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懊恼。她低声道:“没什么。”她扯了扯嘴角:“我们还有点事,就先不奉陪了。”她扯一扯表姐,大步向前走去。
  “卿……”纪云开懊恼,却不能上前拦她,唯恐惹恼了她,这一丝丝的和睦都不复存在。
  他双眉紧蹙,颇有些无可奈何。他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薛蓁蓁被表妹拉着往前走,走出好远后,才小声道:“卿卿,你是生气了吗?哎呀,你不要生气。反正他们也搬出去了,以后一年半载,未必能见到一回。你讨厌他,大不了以后不搭理就是了……”
  周月明停下脚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表姐讲自己这会儿的心情,有点心酸,有点失落,又有些烦闷。
  “我没有生气。”周月明叹一口气,也没有很讨厌他了。
  只是,她不清楚究竟该怎么面对他,所以选择了躲开的方式。
  她们在石碑前观摩时,周月明仍有点心不在焉,她回想着纪云开来找她道谢时的场景,他眸中蓄着笑意,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以为他仍是一身白衣,飘在他跟前。
  但是她知道这是不一样的,如果一样,那他自己就会知道,她最初是受他所托,才会帮忙照顾他母亲。
  —— ——
  林氏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儿子回来,好奇地问:“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为什么看着并不是很开心?
  纪云开按了按眉心:“没什么,只是找人说几句话。”
  方才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在他脑海里浮现,他甚至开始怀疑,她那会儿的态度软和,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们母子回到家中,得知已有客人等候多时,不是别人,而是好友沈业。
  沈业这几天不在京中,得知了纪云开的事情,刚一回京,就直接来见他了。
  看见活生生的纪云开,沈业伸出拳头在纪云开胸前不轻不重锤了两下:“你果然没死,我还以为你真的……”
  两人并肩奋战多年,感情深厚。
  沈业说到一半,就红了眼圈。
  纪云开心中也颇多感慨,在沈业肩膀轻轻拍了拍:“你还说呢,连我尸体都没见到,就敢上报朝廷,说我没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他笑笑:“算了,不提这些,喝酒。”
  沈业来了精神:“喝酒就喝酒,论喝酒你能喝得过我?”
  沈小将军号称千杯不醉,据说五岁时,就曾偷喝过父亲藏在地窖里的酒。今日故人重逢,他心情甚佳,更是把佳酿当做清水来喝。
  喝的多了,就不免话多起来。
  “……我当时带着人找了好久,只找到了你衣裳的碎屑,和你用的兵器,我也不愿意相信的……”
  沈业又饮了一杯酒,思绪转的甚快:“对了,我定亲了,你知不知道?说起来跟你还有点渊源,是安远侯的外甥女……”
  “恭喜。”纪云开喝的少,此时还保持着清醒,他冲沈业举了举酒杯。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沈业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他眯着眼睛看着纪云开,在其疑惑的目光里,慢悠悠道,“你有一本札记,我交给了她。”
  “札记?哪一本?”纪云开霍地站起,瞬间清醒,“你交给了谁?卿卿?!”
  沈业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是啊。就是那一本。”
  他当时没别的想法,只想着好兄弟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想让他的一腔情意不为她知。所以他拜托了远房表妹薛蓁蓁,通过他的关系,见了周姑娘一面,将纪云开留下的札记亲手交给了她。
  ——纵然她不能回报他同样的感情,也该知道云开的心意。
  他替好兄弟不值。
  纪云开额角突突直跳,他缓缓坐了下来:“你为什么要……”
  “我不是想着让她知道你的心思嘛,反正那时候你人都没了,也不在意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沈业觑着好友的神色,继续说道,“当然,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或许她根本就没看。她当时很不情愿的……”
  “沈业。”纪云开忽的打断了好友的话,他异常冷静,“我来问你,你把札记交给她时,是在什么地方?”
  “怎么了?是在……”
  不等沈业说完,纪云开就问:“是金光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沈业讶然,他神色古怪,“哦,是周姑娘告诉你了?她是不是把札记还给你了?哎呀,我就说嘛,周姑娘多半不想……”
  纪云开摇了摇头:“不是,她没有跟我提这些。”
  事实上,他这次从边关回来,他们前前后后才说了不超五句话。
  “那你怎么知道的?”沈业瞪眼。
  脸色微沉,似暗夜笼着淡淡轻雾,声音也像是罩了一层薄雾一般,浅浅淡淡的:“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别的他或许不知道,但是沈业提起亲自把札记交给她,他眼前不受控制地就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
  耳畔仿佛是沈业的声音:“他对你一往情深,纵然你不能回应,也该珍视。”
  而她则低声回道:“你不要胡说……”
  她匆忙地、不情愿地从沈业手里抽走了手札。
  ……
  清晰、明了,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一个疑念在他脑海深处冉冉浮现,逐渐清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他再凝神细想,却都又想不起来了。
  沈业不清楚缘由,只接了一句:“哦,那你做梦还挺厉害的,梦的跟真的一样。”
  纪云开不说话,而是在想:会不会那不是梦,本来就是真的?如果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事情发生时,他人还在雁鸣山昏迷不醒,又怎会出现在隔着千山万水的京城?
  纪云开按了按眉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约是白天去了金光寺,晚间,纪云开竟梦到了金光寺。
  不同的是,梦中,他是在金光寺外。
  在这个梦里,他穿了一身白衣裳,飘在半空中。
  他是个旁观者。
  一个神态风流的少年公子拦住了她的去路,出言调笑。
  而身穿白衣的他,不过是抬手间,那少年公子便摔倒在地。
  周围人哈哈大笑,但他们好像都看不见他。
  ……
  纪云开心中一凛,猛地惊醒过来。
  月色微凉。
  纪云开望着头顶的床帐出神,久久没有入睡。
  梦里的他不认识那个少年公子,但他醒来后却很快想到了那人的名字:谢锦城。
  那是谢太傅的孙子,和他有过数面之缘。
  他心想,不妨从这谢锦城入手,好好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隐约有种预感,真相可能比他以为的更离奇一些。
  他开始期待了。
  刚安排了此事没多久,桑桑就找上门来。她做男装打扮,一见了他就问:“小纪,那天你说我在李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你,你说话作不作数?”
  纪云开皱了皱眉:“你想做什么?”
  “你先别问,你只管说作不作数!”
  纪云开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好吧。”桑桑自己先认输了,“我爹要我学好多东西,这些我都能忍,可是,他居然要让我嫁人!”
  纪云开神色淡淡:“为人父母,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
  “所以,小纪,你帮帮我。”桑桑眼珠子骨碌碌直转,面上却是可怜兮兮的。
  “你想要我怎么帮。”纪云开素知这个小姑娘鬼主意极多。
  “我也不用你做太多。”桑桑龇牙一笑,“你帮我送一封信就行。”她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对,就是送给吴正业。我在李家,没什么自己人,一举一动,都被小老头管束着,可是你不一样啊。对我来说很难的事情,对你而言,肯定容易得很,那句话怎么说呢?就是伸伸手指头的事儿……”
  她急急忙忙说了一通,末了又道:“我也不会让你白帮我是不是?我会给你好处的。”
  纪云开哭笑不得:“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桑桑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慢吞吞道:“那能给的好处可多了。比如说,我堂姐的小姑子的未来小姑子,姓周,住在东大街,小名就叫卿卿……”
  纪云开瞳孔倏地收紧:“李姑娘,不要乱说话。”


第39章 婚事
  “凶什么凶?”桑桑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难怪人家不喜欢你。”
  这句话戳着了纪云开的痛处,他双唇紧抿,没有说话。静默了一瞬后,他才轻声道:“我没有凶你。只是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周姑娘和我……现在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乱说。我这不也是想帮你嘛。”桑桑斜了他一眼,懒洋洋道,“呀,我才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认识这么多年还能一头热啊?要不,你换个人喜欢?”
  纪云开黑眸幽深似潭水,心中升腾出莫名的怒意,还夹杂着浓浓的酸楚与不甘。然而他无法反驳她,半晌才道:“你还有事么?”
  “没有。”桑桑笑了笑,心里却有些发怵,她小声道,“其实这有什么难的呢?左不过是他喜欢什么样,你就装成什么样好了……”
  她哪里喜欢医术啊,不过是因为吴正业喜欢罢了。
  这小姑娘的歪理,纪云开听听就算了,并没有往心上放。他伸手:“你写好的信呢?”
  说到正事,桑桑粲然而笑,小心翼翼摸出一个信封来:“切记,切记,一定要让人交到吴正业手上,当面交。”
  纪云开只“嗯”了一声,接过信件。他们到京城已有数日,也确实该写信给吴正业报个平安。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桑桑也就不久留了:“我得走了,小老头看的可严了。切记,切记,一定要送到啊……”
  她就不信了,吴正业看了这信,还能继续心安理得待在雁鸣山。
  纪云开自己又修书一封,使人一并送往边关。
  他此次“死而复生”回到京城,皇帝新授了他职位,看来是想让他长留京中。简单交接过后,纪云开便忙碌起来。
  而这个时候的周月明也在忙碌中,她父亲安远侯生辰在六月初。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年特意提出来,说是想借此机会与好友小聚一下,并让女儿着手安排。
  “我?”周月明诧异,父亲还没到过寿的年纪。不过她倒是曾跟着二婶徐氏一起张罗祖母刘氏的寿宴。
  安远侯点了点头:“嗯,你简单安排一下,这事儿也不好让二太太帮忙。”
  周月明应下,略一思忖,干脆与兄长一起商量如何操办,却仍是想不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缘由。不过她也很清楚,许多事情,她终归是要学着单独去做的。
  她自然不知道父亲安远侯的心思。
  卿卿今年十六岁,论理也到了该许亲的年纪。只是她母亲早逝,他又没有续娶,真正能操心她婚事的人也不多。先时,他知道云开对卿卿有意,也确实希望他们能成。可惜卿卿对此异常抵触,最后只得作罢。
  后来今上登基,也确实有不少人表明想与周家结亲的意思,但他都没有立即应允。一则那些人并不靠谱,二则不管怎么说,那日女儿的眼泪让他多多少少有些触动。
  如今长子的亲事无需他操心已经定下,他想他可能真的需要在女儿亲事上多费点心了。
  罢了,原本儿女的亲事就该由父母操心的。不然怎么会说儿女的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而且,他自觉还想了一个不错的主意。——他毕竟在朝为官,每日接触到的后生比女儿能接触到的多太多了。寻个名目让卿卿悄悄看一眼,她选了哪个就定哪个行了。
  ——她自己选的,总不至于再一哭二闹三上吊吧?
  安远侯即将作寿,纪云开也是知道的,他微觉诧异,但还是认真挑了贺礼。
  而他先前派去细查的事情,这会儿也有了名目。
  他派去的人名叫王征,先前在军中做斥候,办事细心,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他确实曾在金光寺门口连摔两跤?”纪云开沉吟。
  原来他梦中那幅画面是真的。可是,如果那是真的,其他的呢?是不是也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是的,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王征停顿了一下,神情有点古怪,“而且,他回家以后就去了周家提亲,后来还带了祖父一起去……当然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竟有此事?”纪云开双眉紧锁,眸光沉沉。
  “是。不过没成。”王征摇头,心说,但凡正常点的人家都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一个去求亲时还带着绣春囊的男子吧?
  纪云开垂眸,心想当然不能成。那个谢锦城生性风流,如果真把卿卿许给他,那岂不是推她进火坑?
  他心里不可避免地生出阵阵担忧来,谢锦城求亲不成,不能保证旁人求亲也不成啊。她不可能永远不许亲,永远不出嫁。
  想到这里,他心口蓦地一痛,眼前浮现出一幕很奇怪的场景。梦中他一身白衣,眼中满含期待:“卿卿,不要答应,好不好?”
  他内心波涛汹涌,眼睑却慢慢垂下:“辛苦你了。”
  “还有一件怪事。”王征笑了笑,有些犹豫的模样,“是关于您让打听的周姑娘的……”
  “说。”纪云开眼神转深。
  “去年中秋,周家姑娘自称看见鬼了,请了‘活神仙’座下大弟子连道长上门驱鬼……”
  纪云开神色微变,电光石火之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却难以深想下去。他急问:“然后呢?”
  他心中那个猜测越来越明晰。
  “连道长说没鬼,多半是休息的不好,看错了。后来请太医开了几贴药,见鬼的事儿也就没声儿了。”王征一笑,“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周家瞒得很紧。”
  当然这也好理解,不管是谁家的姑娘,都不想沾个见鬼的名声吧?
  纪云开双眸微阖,一颗心狂跳着,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炸裂开来,他低声道:“这种事传出去不好,是该瞒着,你也莫向旁人提起。”
  王征抱拳:“我知道的。”
  他没有久待,将自己打探到的尽数告诉纪云开以后,就告辞离去了。
  纪云开并不像表面那般淡然。他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是不是他受伤之际,一分为二,一个“他”在雁鸣山昏迷不醒,一个“他”飘到了京城,就陪在她身边?
  但是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夜,纪云开又一次做梦,梦到谢锦城与祖父一起到周家求亲,他挥了挥手,让谢锦城携带的绣春囊当众掉出,滚在安远侯脚下。
  安远侯大怒,态度冷硬,回绝了这婚事。
  ……
  梦里的这一切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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