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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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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素问:“为何女子不能为官?”
  最年长的一位老先生笑道:“从前也有过的,二百多年前还有过女宰相呢。只后来朝廷明令禁止女子参考典试与科考,童生试倒是没禁,只这断头路哪个要走?!虽如此,女子有大才者亦不少,只做不得官吏罢了。”
  灵素一向知道此处地方各样稀奇古怪的规矩甚多,只遇上了记住了就好,听如此说了,便点头哦了一声,又问起旁的来。
  除此之外,她还搜罗了不少种子,也是官行卖的良种,有些因是“新作”,还不知道在此地种不种得,那价钱更是极低的。虽极低,也没几个人买,种子虽便宜了,人力同田地不得花钱?也只灵素这样把过日子当成“玩”的,会乐此不疲罢。
  是以那看摊的小子,到了最后一日,索性连卖带送,都给了灵素,只笑道:“你若种出来了,记得把种在何处,如何侍弄的细处记下来,待收成了把收成数记一记,到时候能告诉我的话,明年我还多送你些稀奇种子!”
  灵素乐得合不拢嘴,拍胸脯打包票都给答应下来了。她到了此地,所仗者除灵境同那两件法宝之外,还有就是记性了。想是这里能睡觉的缘故?比从前在上头时候的记性可好了不少。
  官集最后一日,方伯丰也到农务司的摊子上帮忙收摊,完了同灵素一起回去。刚出门,迎面过来一人,错肩而过的时候拍了方伯丰一下。方伯丰一回头,那人站住了看着他笑道:“真是啊,从前最老实的方懋方伯丰,如今娶了媳妇,眼里就只有媳妇了,同窗对面不相认,想是贵人多忘事了?”
  方伯丰笑道:“你这嘴,到哪儿也改不了了。”
  就是那位当日也未去给黄大少捧场的书生,祁俊,字骁远,也是头廪中人,如今与方伯丰二人被并称为“马塘双杰”,只哪个当面这么喊的话,说不定会被他揍的。
  他在那镇上官学里,也就同方伯丰还说两句话,平日是出了名的眼睛长在脑瓜顶上。他也是鲁夫子门下,是以同方伯丰一早相识,只俩人性格太过不同,倒不甚亲近的。如今都中了廪生,这一拍一笑,倒像近了许多,也是怪事。
  不好在路中央站着,两人便往边上挪了几步,那祁骁远先冲灵素一拱手:“见过嫂子。”
  灵素赶紧回礼,又问方伯丰:“你们就在这里站着说话?”
  祁骁远道:“一会儿还要办些入学登录的杂事,就这么说两句也好。怎么样,伯丰兄,你还考典考?你可是全县第二啊,这样名次不考科考未免可惜了些。”
  方伯丰摇头:“我一早就定了心的,如今越发觉着农事这块颇可作为……你难道会因为一时成绩不如意就改考典考不成?一样道理。”
  祁骁远想想也是,笑着点头:“你就是心定。对了,你知道那黄胖子嘛?恐怕也要来县里读书了!他家老子是发了疯想要养个官儿出来,也不看看自家崽儿什么货色。听说使了这个数,给塞进这里来接着读书。可惜啊,那批跟屁虫却没法沾光了,这下恐怕要新收些手下,要不然他黄大少的威风可实在折损了许多。”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方伯丰摇头:“他是他的事,与我们何干。”
  祁骁远道:“我们辛辛苦苦读书多年,他只凭几两臭银子就一样可进学读书,你倒咽得下这口气。”
  方伯丰道:“廪生中另有借廪一说,一早都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这回恰好是他,你素来同他不对付,才会如此。”
  祁骁远一甩脑袋:“同他不对付?他也配!”
  便不想再说此事,又问方伯丰:“你如今是住在官学的公房里?”
  方伯丰摇头:“我们在后头清河坊买了处屋子,你如何打算?”他知道这祁骁远同黄大少之所以不对付,就是因着两家都是马塘镇有名的富户,买卖还有相争处,偏偏祁家几处都略逊黄家一筹。虽如此,在县里买个住处于他家来说实在算小事。
  果然就听祁骁远道:“啊,你也不住公房啊?我还想着你若住那里,我也去住着试试呢。也是,你如今都成家了,自然要自己买屋子才便当。好吧,那我也买一处吧……却是要寻个又热闹又不要太热闹的地方才好……”
  自己嘟囔两句,边上跟着的一个书童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回头瞪那书童一眼,才对方伯丰同灵素道:“我先办事去了,等回头安顿下来再登门拜访,请了请了。”
  两下别过,方伯丰拉起灵素汇入人群,又往家里走去。


第61章 年礼
  腊月有酬师的习俗,灵素便要给方伯丰预备给鲁夫子的年礼。这正月里上门拜年的时候,多半只带些糕点果子,倒是这腊月里的年礼重。灵素仍秉持着她那“送礼自然要送人喜欢”的原则预备。
  看着空间里的那些熟螃蟹,她心里感慨,谁让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怎么做糟蟹糖蟹醉蟹呢?只有这些熟了的,便是有几只生的,也是死的。谁能拿死螃蟹送人?唉!能耐有限,便是有好东西,也用不起来啊。
  好在她也不是死钻牛角尖一味埋怨难过的人,总是东方不亮西方亮,想主意往前走比后悔要紧。她就看到新得的那头野猪身上了。本来是打算留到腊月二十六七,再请屠户巷的屠户给料理了,顺便同人家换些家养的猪肉来吃。如今看来恐怕得早些收拾出来才好了。
  这回她只好迂回一下,借了大车,从城外人烟稀少处把野猪拿出来放在车上,另拿些冬青树枝子盖上,拉着车往城里去。一边走一边觉着如此脱裤子放屁真是劳心费力啊,可自己要假装是个人,又没得法子,叹,叹!
  到了屠户巷里相熟的那一家,如今已知道这家男人姓胡,媳妇姓焦。灵素到了那里,看屠户媳妇正在烧水,便唤一声:“焦姐,胡大哥呢?我这又有一头野猪要麻烦你们了。”
  焦氏一见是灵素,笑道:“妹子你来了!我们还差你一个新鲜福头呢,你要不来,我都不晓得往哪儿给你送去!怎么,又有野猪?你们这亲戚也太好了,这一年不用别的,就指着他送都够吃了!”
  说着话靠到车子边上,掀了下上头盖着的树枝子,露出多半个猪头来,就惊叹道:“好家伙!这大山猪,他怎么打的?!群狼独猪,这么大的山猪都有圈地的,连狼都不敢随便进它圈儿!你这亲戚可真够能耐的,也仗义,这样的猪说送就送你们了?瞧瞧,还挺新鲜,估摸着早上刚打的呢……”
  说话功夫,把上头盖着的枝叶都取下来了,刚好胡屠夫从外头进来,看了道:“嗬哟,开门红啊,这个头可真多少年没见过了!”
  他这里预备刀桶热水,喊人过来搭手帮忙,焦氏那边同灵素商量开了:“这头你打算换多少的?”
  灵素问:“你还要?”
  焦氏摇头:“要不起,你当我们赚多少钱呢!且咱们这么熟了,我也不好昧良心坑你不是?你听我的,这个时候,你还不如就把它卖了合适。”
  灵素道:“我还想换点肉呢……”
  焦氏便道:“那你自己留下半扇,拿二刀和后坐换肉,俩腿还自家腌着吃去。啧,这厚实,什么山里的?能吃得这么肥!比家养的还肥了!这野东西,就得肥了才好吃,说明那地方好过活。若是瘦啦吧唧的,身上膻味就重,它饿啊,饿了可不就什么都吃了,那肉味儿也不好……”
  灵素想想家里已经有六个野猪腿子腌着了,这又来俩,好像太多了些……不过这么听来这东西似乎是个好东西,便问:“我这是想用它凑年礼呢,只可惜野猪肚只一个,你说送腿子成不成?”
  焦氏一拍大腿:“成啊,怎么不成!要是陈上二年,进珍品集都成了!我再教你个炒盐的方儿,你回去买那最粗的大盐粒儿,按着方子上的料配好了炒透,再腌。那滋味,我同你说,送年礼绝对体面!要是碰上好吃口儿的,啧,那家伙,都得给磕头你信不!……”
  看焦氏说得眉飞色舞,灵素心里有主意了,便对焦氏道:“那我就拿几刀肉换些家养的猪肉吃,旁的都不卖了。你要不要?你要的话,我让个腿子给你。”
  焦氏一脸挣扎,想来也是好吃之人,这时候胡屠夫走过来了,对灵素道:“这位客官,你这猪让我们一腿可好?都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厚肉头的山豚了,下回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焦氏一见自家男人也这么个主意,乐不得地答应了。
  灵素得了焦氏给的方子,便把那腿子按分量一等一同他们换的猪肉,焦氏便不肯再要那四五十个钱的杀猪使费,灵素强塞了十个青钱给她。又有旁的人家见这山猪体硕肉厚,也要来换,灵素只让他们出价,都是一等一份二三的同她来换。她便把其中半扇的槽头、宝肩、二刀、后坐都给人换了,余下另外半扇自家用。
  焦氏又教她收拾野猪肚,洗刷干净用干净棉布擦干水,拿炭盆烘干了收起来,能收好久。那边几个女人帮灵素把下水也都收拾得了,灵素留下了一块板油和一个肺头作谢。
  胡屠夫拿了几张干荷叶把那猪肚单包起来递给灵素道:“这头也了不得,上头得十来个疔子。若有人买,出价少于十两你都别卖。”
  灵素都答应着,几人帮忙把剩余的肉还装回到板车上,还拿树枝子一盖,这才拉着车回去。
  到家时,边上苏梅儿同她小姑子看见了,笑问道:“哪儿去啊?”
  灵素便答道:“买点年猪肉。”说了开了门,拉了车进去。那边姑嫂俩见她进了们,苏梅儿便说她小姑子:“看着没?你出息点,嫁个读书人,只要同衙门里沾上了干系,什么没有?刚来就买了这宅子,如今买个年猪肉都要用车拉!”
  她小姑子初时还面有娇羞又眼带想往,忽然醒过神来道:“嫂子,你这是埋怨嫁给我哥不好了?”
  苏梅儿一怔,咬牙笑骂道:“我怎么同你比?你是读书识字的,自然该嫁个读书人才好!我们这样粗手笨脚的,也只配看看铺子罢了。”
  小姑子不说话了,眼睛看着外头路上人来人往,低声嘟囔着:“读书人……状元坊那儿还住着那么老些读书人呢!嗤……没见识……”
  苏梅儿在一旁哄孩子,却是没听见她的嘀咕。
  灵素把野猪肚收拾干净擦干水,里头灌上干稻草,挂在屋檐下晾着。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有个便宜师父,虽然师父说是年后考校自己,可自己这年礼也不能不送吧。这么一想,又开始歪着脑袋左思右想。
  方伯丰一进屋就看见她坐在台阶上,两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屋檐下晾着的一个圆鼓鼓的玩意,皱眉噘嘴,好不苦恼的样子。
  “想什么呢?”走近了才道。
  灵素回过头来看见了,便道:“我想起来我也有个师父呢,却是没有给他预备年礼。”
  方伯丰这才看清那挂着的东西,疑惑道:“一个猪肚儿?”
  灵素点头:“野猪肚儿,给鲁夫子预备的。”
  方伯丰第一反应:“你又上山打猎去了?!”
  灵素耸耸肩:“我挖笋呢,它就冲过来了,我只好出手了……”
  方伯丰抚额,她这话答得倒像自己多替那野猪抱屈似的,叹道:“同你说了山里危险,你既有轻功,遇见了直接跑便是,何苦同它周旋?这野兽时常成群结队的,你虽能耐,到底单枪匹马,如何能保常胜?!……”
  灵素趁他换气的空档问道:“给夫子送个猪肚是不是有点怪?往常你都送些什么?”
  方伯丰正要说,忽然一叹道:“都送过螃蟹了,猪肚有何不可。对了,这回你得与我同去。”
  灵素倒不怵见人,随意点了头,又道:“我预备给我师父送一腿猪肉去。可这么着也不太成,我还得想法子拾掇拾掇才行。”
  方伯丰道:“你师父同鲁夫子是一般的,都是你我二人之师。你看需要预备些什么便预备吧。”说着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绢包来,递给灵素道:“拿着,走,里头说话去。这下头风吹着多冷。”
  俩人进了屋子,灵素才展开绢包来看,却是几块碎银子。她抬头算一回日子:“不对啊,这才去农务司几日,就放饷了?”
  方伯丰一笑:“是河运那边送来的,上回走的时候不是还余一个月的工钱嚒。”
  灵素道:“那也不对啊,哪有这许多。”这一包得有三两多了,方伯丰后来给涨了半两银子也只二两一个月。
  方伯丰道:“说是给的年下辛苦钱。因我不是里头的人,他们分的一些料子干货都是按人头的,就不便给我,只好在银钱上稍稍补一些。”
  灵素笑道:“那也好,给了难道还不要?”正要收起来,想起道:“你都给我,你花啥?”
  方伯丰拍拍袖子:“那二两银子还在呢,没处花去。”
  灵素道:“官学要开了,你也有许多人要交往应酬,说不得就得去喝喝茶吃吃饭什么的。还是多留些在身上的好。”
  方伯丰摇头:“到时候再说吧。再说了,就算有,这也很够花一阵子了。倒是家里,总有花销的地方,你可别都指着那荒山烂地里头,白累自己一场。”
  灵素最怕他提这个,赶紧说要预备晚饭去,扯开话头跑了。
  等农务司也忙得差不多了,赶在年集前,方伯丰带着灵素雇了个车子往鲁夫子家去。夫子夫人便带了灵素到后堂里说话,方伯丰同鲁夫子在前厅里。没一会儿功夫,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带媳妇来的却只方伯丰一个。
  鲁夫子与一众学生都一块儿围坐说话,中午一起用了饭,灵素就同夫子夫人在内院另外用的饭。鲁夫子有午歇的习惯,众人略坐了会儿喝了茶便都告辞离去了。
  等人都走了,鲁夫子正想在书房榻上歇一会儿,鲁夫人兴冲冲来了,笑道:“你还睡得着?”
  鲁夫子拿了本书翻,戏谑道:“怎么?你有碗口大的螃蟹?”
  夫人哼了一声横他一眼,忽又转喜道:“我说伯丰媳妇可真是个奇人,你猜猜这回小两口送了什么做年礼?”
  鲁夫子轻笑一声:“伯丰媳妇,伯丰媳妇,说得好像你儿媳妇似的!什么年礼?难道螃蟹还有晒成干的不成?”
  夫人早已忍不住:“是、是个猪肚子……唉哟,笑得我不成了,是个野猪肚儿……”
  鲁夫子正要乐,嗯了一声,“野猪肚儿?拿来我看看。洗干净没有?!”
  夫人便吩咐人去取来,又嘲笑鲁夫子:“学生前脚刚走,你这当先生的就开始翻看年礼了,啧啧啧,这要说出去……你这夫子的名头可不好听呐……”
  鲁夫子朝天翻个眼:“多少人只盼着我收他们东西呐!还有,也不知道是谁先看的……”
  夫人赶紧撇清:“我可不是看的,我是听伯丰媳妇同我说的。唉哟你不知道,这姑娘太可乐了,愣憨愣憨的,我这一上午乐得比常日里一个月的还多了。”


第62章 凛寒
  说着话,那里下人拿了东西上来。却是一个篓子,上头还封了纸,只是篓子上头戳出一截儿猪蹄子来,鲁夫人一看这样儿就笑开了。上头封的红纸上写着个年字,鲁夫子认出来是方伯丰手笔,可见是两人亲手打理的,也忍不住笑道:“唉,也没个长辈看管,俩糊孩子瞎过日子!”
  打开来看时,一个箬壳包着的晾干的野猪肚,一蒲包两头尖的黄泥笋,一个腌腊野猪腿,还有一包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野山菌子。
  两人一时都没话了。
  这读书科考的里头或者有贫家子,可能拜到鲁夫子跟前的哪个家里没有点家底,方伯丰照着根子算起来也是大富之后,只是财产让自家亲老子占了去也无话可说。是以所谓年节礼,也不过那些东西。哪里会去看它!
  近来却是连着两回,都叫方伯丰给坏了规矩了。头一回有自己弟子给自己捉螃蟹去的,还是方伯丰这个一门读书闷声不响的学生,实在令人意外。只当是一时新鲜也没十分放在心上,如今听过一回两人遭遇,这会儿再看着眼前一色的精细山货,心里忽然就沉甸甸的。
  两人都看着不说话,良久,鲁夫子咳了一声问道:“这是……俩孩子自己从山上采来的?”
  夫人回神,叹一声道:“那孩子同我说自己是极偏远地方来的,有个哥哥,哥哥出海跑船去了,临走前要给她许个人家,就这么许给伯丰了……她也不会旁的,倒是渔猎的知道点儿,还有一把子力气。这些东西,想必都是她从山上挖来的……他们刚得的那荒山,哪里能有什么出息,上回伯丰不是说他媳妇弄了许多山货来?想来……”
  鲁夫子道:“方才趁着人少,伯丰还央我一件事。”
  夫人忙问:“什么?可是在学里被欺负了?还是他那混账老子还不肯放过他?!”
  鲁夫子摇头:“没有,不是这些,你放心吧!是婚书的事儿……这俩孩子成亲,整得跟闹着玩儿似的,连三媒六聘一概没有,伯丰的意思,想做个婚书,只是没个像样的长辈……”
  夫人叹道:“他娘本是王家的表亲,家里没什么人了才会被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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