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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惟俨不容宗神秀辩答,再次提声质问道:「再试问宗掌门,当日你花言巧语骗得空照大师出山,与老夫决战江上。结果空照大师为奸徒所害,老夫也遭遇阁下的截杀,险些丧命。事后又将空照大师之死栽赃嫁祸于杨某头上,这是不是诡谲伎俩?」
盛霸禅勉强定住心神,冲着杨惟俨冷笑道:「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盛霸禅!」小夜从观礼台上站起,清声斥道:「要不是你做贼心虚,前天夜里又为什么要带人把我从客栈里掳走?」
猛见聂隐姑如一头黑蝙蝠般,从小夜身后掠起,飞落到观礼台下的蓬莱剑派人丛里,揪起一个垂首站立的年轻男子,高声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男子面色惨白,瞅了眼盛霸禅,嗫嚅道:「我叫查建树,是天心池弟子。」
聂隐姑得意地扬起脸,继续迫问道:「那你为何会成为我们蓬莱剑派的俘虏?」
查建树想必是在聂隐姑手里吃过不少苦头,忙道:「前天晚上我随盛总监还有诸位师伯、师叔前往留客镇,劫持了贵派的严……掌门。因盛总监还要前去神藏峰赶赴明灯大师的约会,便命我和几位师兄先行押送严掌门回返天下观。结果半路上遇见贵派高人,力尽被擒。」
聂隐姑放开查建树,狞声笑道:「盛总监,你还能说这是含血喷人么?」
盛霸禅面色铁青,低哼了声道:「不错,前天晚上盛某确曾前往留客镇,请走了这位小夜姑娘。但我一非作贼心虚,二非杀人灭口,只想好生问问她,是受何人指使嫁祸盛某,妄图挑起敝派与云岩宗之间的仇隙?」
「真能装。」杨恒挽住母亲的胳膊,好像生恐略松一松,宋雪致就会又一次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上回在东昆仑让你侥幸保住老命,今天阁下不会再有那份幸运!」
盛霸禅却是抱定了小夜等人空口无凭,慢条斯理道:「年轻人,凡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仅凭着年轻气盛,逞一时血勇,焉能服人?」
杨恒凝视盛霸禅,慢慢举起右手指向云空道:「那儿有天理……」又一按胸膛道:「这儿有公理——这就是你要的『理』字!」
见盛霸禅不说话,杨恒笑了笑,缓缓道:「前天晚上明灯大师网开一面,只斩断阁下一只右掌,就是希望你能痛定思痛,迷途知返。如果刚才你能认罪悔过,杨某对阁下还能有三分的钦佩。而今,却只剩下十足的不齿和怜悯……堂堂的七院总监,居然当众耍无赖,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他的语音平和,又用神功远远送出,哪怕站在最周边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话中虽没有一个脏字,但句句诛心,简直比当众搧了盛霸禅三个响亮的耳光,还令他难以忍受。
他的袍袖窸窣颤动,面目也变得有些狰狞,寒声道:「杨恒,你说得好,说得好!」
假如他良知尽泯,假如他心底早不存一丝人性,或许此刻也不会仅仅因为杨恒的几句话而失态。这么多年来,他以宗神秀为楷模为领袖,秉承着廓清寰宇涤荡群魔的雄心壮志,着实做过不少有违本愿的事情。
每当事后念及,却总认为这是不可违背的牺牲,必要且值得的付出。
而今梦想在一步步地坍塌,他亦深陷在汹涌旋流的中心。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一切究竟有没有价值?
忽然场外响起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像是在为场内的问答做着某种脚注。
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鼓掌人,才错愕地发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彩衣小姑娘,俏脸上充满纯真无邪的笑容,击打着两只粉嫩可爱的小手,从中分的人群外翩然走近。
她步履轻松,无视数千道讶异的目光,来到杨恒和盛霸禅的身前,笑吟吟道:「杨大哥,小妹帮你来啦。」
「是妳?」盛霸禅身躯一震,记起前夜在樱树林中与这彩衣少女诡异的邂逅。
「是我,你好啊盛总监。」蝶幽儿巧笑倩然,动听悦耳的嗓音道:「那天夜里你到底对空照大师做了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
「告诉妳?」盛霸禅怔了怔,蓦然觉察到蝶幽儿饱含笑意的眸子里,有两点暗芒闪过。他的心神一凛,不知为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悔恨之情,浑浑噩噩地叹了口气道:「我杀了他,嫁祸给杨惟俨。」
顿时四周像炸开了锅,王霸澹大惊失色道:「盛师兄,你、你怎么了?」
盛霸禅就像着了魔一般,对王霸澹的呼喊置若罔闻,神情麻木地接着道:「这是宗师叔的安排,我……我不应该啊……不应该……」
杨恒见状朗声叫道:「诸位可都听明白了,盛霸禅已自认是杀害空照大师的凶手!」
天心池的坐席上乱成一团,那些不知内情的长老满面迷茫惊愕,而知晓内情的则犹如五雷轰顶。
有脑筋灵活的,立时喝骂道:「小妖女,妳对盛师兄施了什么邪术?」
也有脑袋瓜儿缺个弦的,大是恨铁不成钢地跺脚骂道:「盛霸禅,你怎么什么都说,不打自招……完了、完了——」
蝶幽儿咯咯脆笑,眸中的暗芒悄无声息地消隐。
盛霸禅神志一清,看见众人的各种反应,登时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面如死灰。
他嘴唇动了动,本想解释,最终长出口气面向云岩宗,艰难地拜下身子声音嘶哑道:「明水大师,盛某这待罪之身便听凭贵宗发落。空照大师之死乃老夫一人所为,宗师叔亦是毫不知情。此事罪责盛某一人承担,与任何人无涉!」
盛霸禅自是当机立断,打算揽下所有的罪责来,却还不晓得自己已供出了幕后主谋,宗神秀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杨恒见空照大师沉冤昭雪,盛霸禅向明水大师负荆请罪,心头又是高兴又是难过,朝蝶幽儿微微颔首,低声道:「谢谢妳!」
蝶幽儿不以为意地笑笑,道:「你终于可以相信,我是在真心帮你了吧?」
杨恒含笑不语,忽然感到有两束异样的目光,从自己脸上一晃而过。
尽管没有看清,但他已经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
这时候明水大师长身而起,面色肃然沉重,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盛总监可知,早在老衲从东昆仑回到峨眉山的当天,就收到了画圣吴施主的亲笔信函……
「那晚发生在江上的事情,吴施主原也在场,只因不愿轻易涉足仙林恩怨,才未曾现身。后来听闻回岛的弟子说起此事,唯恐真相莫白,才特意致函说明。南长老、金长老……那晚你们两位在也场吧?又为何一意隐瞒,庇护盛总监?」
南霸天与金霸壮脸色难堪,无言以对,不约而同地重重哼了一声。
盛霸禅这才晓得明水大师是有备而来。比起小夜的证词,那封画圣吴道祖的亲笔书信,分量不可同日而语,即使刚才自己未曾受蝶幽儿妖法控制,说出真相,也难以抵挡这致命一击。
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摇头道:「不干他们的事。明水大师,你是要盛某自裁还是手刃在空照大师的舍利塔前,悉听尊便!」
明水大师目露怜悯,淡淡道:「我相信先师在临终前,仍有当场击杀盛施主的能力。他没有这样做,等的便是盛施主能有悔过自新的一日。」
盛霸禅闻言没有丝毫的喜色,转首望向杨恒道:「那你呢?」
第六集 残阳唱夜 第六章 大势
杨恒看了看来雪致,问道:「我爹的遗体在什么地方?」
身旁响起宋雪致的一声轻呼,显然她直至此刻才知道了杨南泰被人掘墓盗尸的事。
盛霸禅惨淡的脸上流露出一缕讶色,回答道:「我们派去的十八名三派弟子全部战死,不可能有人将令尊的遗体盜走。」
「是那些银面人干的,」宋雪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悲呼道:「一定是他们!」
「银面人?」盛霸禅眉头微皱,说道:「那就和敝派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不等杨恒再问,回首望向宗神秀道:「宗师叔,请恕弟子无能……」
宗神秀第一次变了颜色,急喝道:「不可!」身影如一道雪风刮过,屈指凌空点向盛霸禅胸口,希望能抢先一步制住他的经脉。
盛霸禅胸前中指,身子摇了摇,宗神秀的身形也已赶到,却是眸中泛起一缕痛惜之色,按住他的肩膀道:「霸禅,你这是何苦?」
盛霸禅的唇角溢出一缕淤黑的血丝,体内经脉在宗神秀指劲袭到前,已尽数被自己运功震断,全凭胸口一口真元支撑,才没有立刻死去。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即使近在咫尺的天心双木和杨恒、蝶幽儿等人,也决计料想不到盛霸禅会选择这条路,毅然决然毫无迟疑。
与其说他是在用自己的一死来向空照大师赎罪,还不如说他早已想到了死。
修为受损沦落二流,阴谋泄露身败名裂,数十年的苦心筹谋化作泡影……如此一连串的打击,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难以承受,更何况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野望盈胸的人。
他勉力撑开眼皮,露出人生里的最后一丝微笑,轻声道:「我死了,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你和天心池了……」说着,他闭起了眼,带着未酬的野心撒手而去。
宗神秀伸手慢慢抹去盛霸禅唇角的血丝,指尖微微的颤抖。他猛然抬起头,双目如电射向蝶幽儿,声音像冰一样的冷,问道:「谁派妳来的?」
蝶幽儿被宗神秀盯得一寒,旋即若无其事地娇笑道:「你是气胡涂了么?我刚才已说了,是来帮杨大哥的,却没料到盛总监会这么想不开,自尽了。」
宗神秀点点头,迅速恢复了镇定,眼神却越来越冷,将盛霸禅横身抱起,交到王霸澹的手中,说道:「好,趁着今日,贫道就将所有的恩怨都做个了断!」
杨恒护在母亲身前,望着盛霸禅的尸首摇了摇头,道:「宗神秀,你已穷途末路!」
「未必!」宗神秀傲然仰首,说道:「南宫教主,既然到了,那就请出来!」
林中应声响起雄浑桀骜的大笑,南宫北斗阔步现身,手不抬肩不动,「砰砰啪啪」一路不知撞飞了多少个外圈的仙林豪客,大摇大摆步入场中。
在他身后,薄云天率着魔教八大长老和数十位教中高手鱼贯而入,一个个面色冷厉,一股浓烈杀气迫面而来。
「南宫老爷子?」杨恒一见南宫北斗这出场的架式和身后统帅的魔教精锐,即知此老必是有为而来,心中诧异道:「莫非他也要找宗神秀的麻烦?」
南宫北斗站定脚步,宏声笑道:「小杨恒,妈拉个巴子的咱们有好久没见了。」
杨恒孰知南宫北斗脾性,出口成脏,端的没有半点魔教教主的样子,忍住笑道:「是啊,妈拉个巴子的咱们有大半年没见了。」
南宫北斗哈哈一笑,扫过杨惟俨道:「杨老官儿,听说你这半年过得不顺心啊。」
杨惟俨淡淡道:「比起阁下的春风得意,老夫自然有所不及。」
「扯淡!」南宫北斗又爆粗口,「老子春风得意个屁,晚上睡觉都得睁只眼,生怕半夜里有谁拿把刀子进来把我给捅咯。」
他一出场嬉笑怒骂,狂放不羁,立时成为全场的焦点,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暗忧虑戒备。尤其是正道各派的首脑人物,更在揣测此老的来意。
那厢无极真人笑嘻嘻道:「南宫教主,你这话好像是在指桑骂槐啊。」
南宫北斗瞅了瞅端坐在台上的云岩、神会、雪峰、祝融四派掌门,哂然道:「放心,冤有头债有主,这回老子要找的不是你们。」
宗神秀冷冷道:「那阁下要找的是贫道了?」
南宫北斗这才回过脸来,第一次拿正眼打量宗神秀,豪放不羁地笑道:「宗掌门啊,你是最知道我的。咱虽做了几十年的教主,可从来也没啥野心。这些年来,一直都跟贵派相安无事吧?」
众人听他话里有话,均都心头一凛:「他果然找的是宗神秀!」
就听南宫北斗接着道:「可你倒好,非但唆使老子那个浑蛋兄弟造反篡位,差点害得我做了孤魂野鬼;还折腾出一帮子什么银人、金人,暗杀了本教不少老弟兄。我说姓宗的,你他娘的也太不上路了吧?」
杨恒一省,顿时明白了南宫北斗的来意。显然这些事情都应是南宫北辰刚刚招供出来,否则以这位魔教教主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情,哪能忍到今天。
宗神秀面带不屑冷笑,说道:「无稽之谈,这些事与我何干?」
「赖吧,赖吧,反正债多了不愁。」南宫北斗不以为意道:「泥人都有个土性,别以为石大哥出身天心池,老子就能忍下这口恶气。姓宗的,老子今日来长白山,不是和你对簿公堂的,你娘的有种就放马过来!」
「且慢!」杨惟俨来到场中,与杨恒、南宫北斗鼎足而立,再加上蝶幽儿,对宗神秀隐成合围之势,沉声道:「南宫兄,你的兄弟还活着,老夫的儿子却已死了。」
这时候杨恒也将宋雪致送上台拜托明灯大师等人照料,大声道:「宗神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我爹爹遗体!」
宗神秀孤零零地伫立在四大绝世高手的包围中,满不在乎地冷笑以对,也不说话。
朽木真人摇摇头道:「你们这是要毁了天心池。」与凤木真人心意相通,跨上两步,站到了宗神秀的背后。
那边高台上秋梧桐高声喝道:「保护掌门!」数十位门中耆宿腾身而起,风声掠动人影迭飞掠入场内,顿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千百会叫道:「明水大师、无极真人、殷掌门、匡掌门,你们这是要看热闹么?」
殷长空木无表情,回答道:「这是宗掌门咎由自取,敝派两不相帮。」
千百会气极而笑道:「好哇,墙倒众人推!什么仙林四柱,老子算是看透了!」
明水大师与无极真人、匡天正对视一眼,三人默不作声走下高台。台上三派的随行高手亦齐刷刷起身,步入场中,分站到天心池阵营两侧。
眼见得一场公议大会大有可能演变成正魔两道三大势力之间百年罕有的惨烈火并,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呆了。
明水大师面色凝重,说道:「各位若是出于个人恩怨,与宗掌门公平对决,老衲也无话可说。但眼下这情形,却教人心生忧虑。杨老宫主,南宫教主,两位兴师动众而来显非善意,请恕老衲不能袖手旁观。」
杨惟俨振声长笑道:「此乃意料中事,大势所趋!」话音未落,四面八方齐声传来山呼海啸,数百灭照宫部众与排教、点苍剑派精锐,排山倒海般从林内涌出。
南宫北斗眯缝起眼睛道:「你娘的还是人多好办事啊。早知如此,老子也该多带点儿人,大伙儿杀个天昏地暗积尸如山,倒也干脆!」
杨惟俨脸上古井无波,声音传遍樱花林,说道:「所有本宫部众听好了,即日起杨恒便是灭照宫的副宫主。若老夫今日不幸战死,便由他接掌大任!」
杨恒暗吃一惊,也来不及去想其它,纵声说道:「谁说我把宗神秀让给你……」
突然一阵沉闷的轰响将他的话音打断,长白山主峰方向山摇地动,火光冲天,爆发出一声声连绵不绝的炸响声。顿时天下观、云都祠、白鹭院诸处天心池道观庄园,接二连三升腾起滚滚黑烟,即使远在数十里外,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天心池诸老面色剧变,一时弄不清楚这是杨惟俨还是南宫北斗的手下所为。
南宫北斗大笑道:「痛快,这鸟观早该烧了。杨老官儿,还是你想到了我前头。」
杨惟俨毫不领情,鼻子低哼道:「这把火不是我放的,老夫不敢居功。」
杨恒目光一扫,见蝶幽儿笑意盈盈目露狡狯之色,传音入密道:「是妳教人干的?」
蝶幽儿满不在乎地浅笑道:「反正今天咱们都惹怒了宗大掌门,那还不如得罪到底。」
她这话并未用传音入密掩饰,在场众人自是听得个真真切切。
凤木真人面寒如霜,一股气机直迫蝶幽儿道:「小姑娘,妳用心好毒啊!」
蝶幽儿朝凤木真人扮了个鬼脸道:「谁让你们欺负杨大哥来着?」
南霸天眼睁睁瞧着天心池千年基业在大火中,一点点化为灰烬,再想到正是这丫头使了不知什么妖术,令得盛霸禅吐露真相,饮恨自尽,新仇旧恨一古脑涌将上来,怒喝道:「妖女,我杀了妳!」运掌击向蝶幽儿。
蝶幽儿咯咯笑道:「不就是几栋破宅子么,南长老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娇躯一晃,却舍开杨恒往南宫北斗的身后一藏。
南宫北斗出掌,将南霸天震出三丈,笑道:「烧得好,烧得你娘的呱呱叫!女娃儿,妳的心思不简单啊。」显然是已看破了蝶幽儿往自己身后躲藏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