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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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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你以为,王爷会没有发现你我的关系吗?”世子一惊,待要说话,却听茆音带着哭腔道,“奴家只是个不足挂齿的糟糠之妇,残花败柳之躯死了也无妨。可殿下不同,若是被有心人拉下了马,今后这荆王府的所有好处,可再同你无关了呀!”
  “有心人?”世子神色一厉,“你是指王妃她们?”
  茆音点点头,“殿下难道不觉得,最近流传的星变传言是冲着您来的吗?”
  “不错,怕是有人要离间我与父王的关系。”
  “对啊,还有,那位被墨恩捧在掌心的女子,为何突然就进了王爷的怀里?她可是小少爷的老师,必定是站在小少爷那一边的。殿下想想,无论她最后跟了墨恩,还是荆王,王妃拉拢了她,胜算便大了好几分呢。”
  世子又是一声冷哼,“一个女子罢了,能掀得起什么波澜?檩儿还小,更成不了气候。”
  茆音反驳道:“殿下可不要小看了她,她若没能耐,又怎么能把墨恩和王爷都哄得团团转?小少爷现在还小,就已经在她的教导下,颇得王爷喜爱。他日小少爷渐渐得势,而殿下你与王爷的矛盾反而日渐加深,王爷会做何选择,当未可知。”
  这话说得让世子沉下了脸色。
  茆音又补充道:“殿下是希望看着小少爷慢慢成为自己的对手,还是趁着此刻尚有势力时,索性坐上荆王之位呢?”
  坐上荆王之位?世子攥着掌中的锡箔,陷入了沉思……
  ………………
  世子出门的时候,心态已与进门时截然不同。茆音会给他这个药,应当也有她的私心——毕竟是荆王害死了她的夫君。可茆音提出来的点点滴滴,确实直戳了他的软肋。
  可他到底也不是没有顾虑的。万一此招没有成功,还被荆王发现,那他就真的再无回旋余地了。
  茆音让他赌一把,然而这赌注是不是太大了,究竟值不值得冒这个险呢?
  世子焦头烂额地思索着,不知不觉已步到了花园中。猛一个抬头间,竟看见一名女子身态婀娜,正在一棵大树下翩翩起舞。
  轻风带起衣袂飘飞,看不清女子的容颜,饶是如此,世子依旧不自觉地被吸引住,如痴如醉地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直到女子一个转头,驻足定身,世子方才看清,这不就是那个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墨恩家的小娘子嘛!
  茆音说她是王妃那边的人?
  世子摊开掌心,望了眼躺在其中的小小锡箔,忽然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他唤过身后的小厮,侧着身子吩咐道:“找几个眼生的下人,去王爷面前说叨,就说墨恩娘子,正在花园中作舞,美艳不可方物。”
  “是。”
  小厮刚要迈步,世子又叫住他补充道:“等会儿,再叫人弄壶小酒来。”
  “是。”
  少顷,小厮端着一壶酒来到他面前。他远远看了李慕儿一眼,微笑着打开了手中的锡箔纸。

  ☆、第二六三章:酒中藏毒

  “娘子,这是王爷叫小的送来的水酒,王爷一会儿就到,请娘子在此稍候片刻。”
  有小厮送上酒壶时,李慕儿正在琢磨一个旋臂的动作,故而没有答话,任那人放下酒壶,匆匆退下。
  但他说得不会有错,不久,李慕儿就看见荆王的身影从远处踱了过来。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暧昧。
  脚步声渐近,李慕儿也没回头,顾自舞动了起来。
  从荆王的方向看去,她身着舞衣,嫩黄色罗带束着柳腰,显得腰肢不盈一握。偏生她又倾了倾身子,那曲线更添妖娆。
  直到荆王走到身边,抚掌叫好,李慕儿才淡然停下了动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却不说话。
  荆王只好开口道:“早年便已目睹女学士舞姿,当真是美妙绝伦,令人心醉神往。没想到今日有幸,居然在自己府上再次饱了眼福……”
  他顿了顿,随后眼光忽然变得悠远,叹了口气道:“女学士有所不知,你的舞姿,每每都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若是仔细看,你的眉宇间,也与本王这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故人?
  李慕儿的舞是她娘亲亲自教的,不说独一无二,也很难有他人的影子。这倒让李慕儿不由地好奇起来,忍不住想问他那位故人是谁。
  可她刚要开口,却见世子朱祐柄堆着笑迎了过来,对荆王行礼请安,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你怎么也来了?”荆王对世子的态度,果然大不如前,充满了不耐烦。
  “回父王的话,儿臣也是碰巧路过,看见父王高兴,便来给父王请安。”
  “嗯,”荆王只应了声,顾自坐在了石桌旁,倒是不忘热情地冲李慕儿招手道,“女学士也过来坐,喝杯酒歇息一下。”
  “父王果真好眼力,这位当真是宫中那位才名远扬的女学士?”世子边恭维着,边绕到李慕儿面前拱手打招呼。谁料他脚下踩到一根枯树枝,导致树枝一头翘起,恰恰绊了李慕儿的路。
  李慕儿没有看到,结结实实地往前摔去,幸好世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荆王的注意,他待李慕儿坐在了对面,方才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敬李慕儿道:“女学士既然来到了本王府上,便拿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千万别跟本王见外。”
  这话说得倒也体面,李慕儿听闻后却猛地站了起来,拿着酒杯绕过石桌走到荆王身边,讷讷问道:“墨恩呢?为什么要我换地方住?”
  荆王和世子闻言都有些尴尬,荆王只好安抚道:“墨恩很快就回来了。”
  李慕儿“哦”了声,举起酒杯轻轻触上双唇。
  一旁立着的世子,眼神飘忽了几下。
  李慕儿瞧见那眼神,不知怎么的,小手一抖,酒杯便没有握住,掉了下来。
  大半杯酒还未饮尽,全数倾洒在了衣衫之上,李慕儿伸手欲掸,却因离荆王很近,手忙脚乱之下竟又碰翻了他的酒杯。
  荆王的酒可是一口都不曾喝过。
  世子眉间狠狠一蹙。
  荆王倒是丝毫都没有发怒,端着好脾气站起身道:“不碍事儿,不碍事儿,只可惜打湿了女学士的衣裳,本王本还想再看一曲的呢!”
  李慕儿无暇顾及衣衫,擦了擦残留嘴边的几滴薄酒,便欲告辞回房。可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忽然就觉得腹中剧痛难忍,紧接着口中腥甜之味顿起,鲜红的血丝便从嘴角浸了出来。
  “女学士,这,这是怎么回事?”荆王赶紧将李慕儿摇摇欲坠的身子托住。
  世子也连忙大步往前,激动道:“难道,酒里有毒?父王,你刚才有没有喝下那酒?”
  “没有。”荆王正色,朝手下努了努下巴,“快传郎中过来。”
  说完,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拿起了石桌上的酒壶,默默看了会儿,才道:“有人要毒害女学士,还是本王?”
  若自己喝下了那杯酒,后果,不堪设想!
  荆王的脸上不觉透出了几分狠厉,将酒壶往石桌上重重一放,怒喝:“真是要反了,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情!酒是哪儿来的?”
  旁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厮赶紧跪下道:“王爷息怒,小的从方才就一直在这附近当差。王爷到此之前,小的没看到有人靠近过女学士这里啊!”
  李慕儿刚要反驳,却听世子忽然“咦”了一声,指着李慕儿腰间的束带道:“女学士腰间是怎么回事?莫非藏了毒?”
  荆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李慕儿的束带里无故有处凸起。
  难道,真的是她自己下的毒?
  “难怪方才女学士连酒杯都握不住……”
  世子的话愈加引起了荆王的怀疑,耳边有脚步声渐近,大概是郎中过来了。荆王狠了狠心,倏地将手探向了李慕儿的腰间。
  掏出了一包锡箔。
  “王爷,”郎中看了眼李慕儿,“娘子中毒了,得赶紧诊治才行。”
  荆王放开李慕儿,将那包锡箔随手扔在桌上,索性坐下来慢慢道:“不急,你先看一看,这是不是毒药?”
  “是。”郎中打开锡箔纸查看了一番,又频频望了李慕儿几眼,最后对着荆王回禀道,“王爷,这纸里包着的,确实是毒药。”
  荆王冷笑了一声,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好啊,女学士,你果然带着毒药!你没有毒到本王,反毒到了自己,是不是因为你事先并不知道这是毒药?是谁利用了你,是谁让你这样做的?”
  李慕儿一副云里雾里的表情,郎中倒极为清醒,听了这话猜出个大概,插嘴道:“王爷恐怕有所误会了,这位娘子中的,却不是这纸里包着的百果毒啊!”
  “什么?”
  荆王与世子,皆是一惊。
  尤其是荆王,语气冰到极点,“那她中的,又是什么毒?”
  “回王爷的话,娘子中的,是滴仙人。与这包百果毒的毒性,以及中毒后的反应,都是天差地别。”郎中聪敏,说话间又拿起了桌上的酒壶,用药箱中的家伙什儿检测了好一番,才又开口道,“王爷,这酒中并没有百果毒,只有足量的滴仙人啊!”

  ☆、第二六四章:世子落马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部愣住。
  尤其是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世子,在听说那包锡箔是百果毒而非滴仙人时,便已被震得七荤八素,立在一旁不敢再轻易开口。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茆音说那毒是滴仙人,而他将用剩的滴仙人亲手塞进了李慕儿的腰间,怎么转眼那包酒中的滴仙人,就成了百果毒呢?
  荆王蹙了蹙眉,还是一脸微怔的表情,盯住李慕儿问道:“女学士身上为何会有百果毒?”
  “是墨恩给我的,叫我常备身边,若是有什么意外而他又不在时,可以用来自保。”李慕儿口中还有痛楚,那口酒里毒性分量可不轻,不过是略沾了,竟也如此难受,她强忍着,又道,“这药我每日都带着,可从来不知是作何用处的。”
  这话的意思,她从来不曾用过。况且,她若真要下毒,自己又怎会亲自试毒呢!
  “既然不是女学士,那这酒中的滴仙人,到底是谁下的?”
  荆王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当视线落到世子身上时,耳边忽听得李慕儿哑着喉咙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藏着毒药?是不是,想陷害我?”
  顺着她的手指所指方向,果真,是朱祐柄。
  世子一惊,反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休要胡说八道!”
  荆王转头再次凝视着他,看他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李慕儿中毒后他步步引导自己的话语,不由心中起了疑心。
  耳边又响起了坊间的各类传言——其中最让他挂心的,便是罗启儒所言,一道黯淡橘红色的光带,就在几天前的夜晚,划破了荆王府的上空。而上一次这荧惑星变,是在当年土木堡之变时,出现在了北京城的上空:
  预示着江山易主。
  荆王心头一紧,挥挥手道:“先带女学士下去解毒。”
  李慕儿被人搀走,却还不忘回头望了身后的父子一眼。
  荆王眼神中布满愤怒,死死盯着世子。而世子呢,则是一脸颓败。
  呵,他自以为聪明,想要将下毒的罪名推到李慕儿身上,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本就是她与茆音设好的圈套。
  他扶她的时候往她束带里塞药,早就在李慕儿的预料之中,是以李慕儿下手更快地将他塞入的那包锡箔与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百果毒调包。
  为了让荆王信服,她甚至不惜亲口尝了那毒药。
  荆王府毕竟还是荆王在做主,想必很快就能挖出送酒的那个小厮,摸清来龙去脉,那么世子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话又说回来,那毒确实是他自己所下,也怨不得谁。
  ………………
  李慕儿刚服下解毒的药,休息了片刻,便迎来了欢天喜地的张氏。
  她告诉她,世子不知又犯了什么过错,居然被荆王软禁了起来。
  李慕儿对此并没有表达什么情绪。拜托陈阿牛与赵凝儿,利用赵凝儿和茆音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利用罗启儒散布王府易主的星变之言,再到逼世子亲手下毒意欲毒杀荆王,李慕儿看得比谁都要清楚。如今世子只是被软禁,荆王倒也算虎毒不食子了。
  “他被软禁在何处?”
  “在忠孝阁。王爷说,要他好好反省,礼义廉耻,忠孝人伦。”张氏说到此处,是忍都忍不住地捂嘴轻笑了起来。
  李慕儿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起身准备下床。
  “诶,老师这是要去哪里?”张氏看着她面色不太好,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却没有问问她,哪里不舒服。
  李慕儿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她的搀扶,道:“我去给那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
  “是你?你来做什么?”世子见了李慕儿,神情自然不悦。
  李慕儿不急着答话,左右顾盼了一圈忠孝阁。还好,小是小了点,不过五脏俱全,前头还摆放了荆王府先祖的众多灵位,平添了诸多肃穆之气。
  可此刻两人对峙,殿内气氛骤降,如坠冰窟。
  “这里倒确实适合修养身心,或者说,”李慕儿挑衅地看了眼世子,“面壁思过。”
  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是那个被他称作“书呆子”的无知妇孺?世子有些惊讶,盯着她清亮眼眸问道:“你一直在演戏?”
  李慕儿恢复了淡漠,歪着脑袋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世子反问:“你要帮檩儿对付我,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李慕儿摇摇头,“小少爷比你好,又是正妃嫡子,他更适合做荆王。”
  果然如此,世子冷哼道:“朱祐檩年纪还小,他在这府中的地位,远不如本世子。我虽非嫡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长子,你们想扶持他上位,简直是痴人说梦。”
  “嗯,”李慕儿淡定地应了声,“小少爷在府中的人马,只有一成。所以啊,我们得先拉下你。你现在在这里软禁着,触角很快就会都被斩断。你说,要是我们在外头收服了你的那些触角,那你还有什么花头?”
  “你!”
  世子往前探了探身,李慕儿便提高了声线,“荆王如今正值壮年,有的是时间好好培养小少爷,待小少爷长大成人,得了世子的封号,你大概只能被遣出王府,得一郡王封地,了此残生了。”
  “不会的,父王不会废了我的世子之位的!”
  “你都已经在这种地方了,还要垂死挣扎?”李慕儿拿准时机,语速极快,面容坚定,说出了最后一句关键之语,“除非你今天当真毒死了王爷,那么你尚且能以世子之名承袭王位,否则今后这荆王府是谁做主,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眼睁睁看着世子的眸色从惊恐到狠厉,李慕儿不愿再多留,转身便出了门去。
  世子已然怒发冲冠,自言自语道:“她说得没错,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趁着现在还是世子,当能名正言顺坐上王位。”
  忠孝阁一日,外面不知将有多少风云变幻,若他日荆王找谁替代了他的世子之位,那他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时了!
  世子握拳,快步走到放着笔墨的书案前,眼神间透露着一抹豁出一切的决绝。

  ☆、第二六五章:雁字回时

  连着好几天,荆王府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氛围,这对于听说了不少谣言的府中人而言,分明就昭示着风雨欲来。
  王府恐怕真正要变天了。
  可李慕儿心里很清楚,所谓的星变之说,只是子虚乌有。她静静地等着他人动作,却在这一夜真的看到了一道光带,悄悄划过了天空。
  这是要应了荧惑之灾吗?李慕儿抬头望着天空笑了笑,仿佛那不过是对她而言尚嫌陌生的深沉黑夜里,进入北方天空的一片美丽星云而已。
  而那马蹄状的星云之下,原本是她的家。
  是该回家了。
  验之星象,稽之天数,天命已去,荆王,不久矣……
  也是这一夜,荆王再次跨入了她的房门。
  李慕儿自从移到这单独的小院后,闲来无聊,便抄写了几天佛经。多是玄奘或鸠摩罗什译本的般若心经,两三百字,写一遍也不费功夫。礼佛是有心,信佛则未必,抄经一事倒以练笔的意义居多,顺便活络初愈不久的右手。
  荆王进门时,她便正在专心致志地写字,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荆王倒也不怪罪,径自走到案前观赏。
  案上抄好的经书,所用的黄蘖染色、加蜡砑光的纸张,质地坚润明亮,开卷生香。纸上墨字是惯见普通的端雅行楷,书写的又是心经,荆王轻轻念了两句,夸赞道:“女学士的字,字如书者。”
  李慕儿长睫倒垂,入夜后的一双凤眸带着些许惬意懒散,全然不似在京城见时那般咄咄逼人。
  但也不如那时候灵动了。
  荆王对此有些失落,笑叹道:“女学士如今这清冷的性子,倒越发像本王那位老友了。”
  他再次提到那位老友,李慕儿也再次起了好奇之心。笔仍旧提在手里,只是微微离了那宣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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