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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怎么才能弄到很多,很多钱呢?”圆滚滚不解地问。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长生府中盛开着满园的牡丹,在雨中,不谢反而更加娇艳,像是美人儿梨花带雨的脸呢。
叶流白听到此处,不由得也望过去,屏住呼吸,听他说下去。
一个俊俏的乞丐少年,为了娶自己心爱的女子,他是怎样一夜暴富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第19章 【番外】凡女与神君
我叫阴凤歌,住在一所很大很大的宅院里,那里四季如春,种着美丽的牡丹花。
青山贯雪,红粉墨染。
直到现在,我一闭眼便能想起姹紫嫣红的牡丹盛开在青天流云下,婆娑妩媚,盛大芳华。
我的母亲是凡女,父亲却是神君。
我一生中,母亲只和我说过三次话。
人们说母亲性子温吞,没有绝世的容颜,但父亲很宠爱她,他为她浴血魔族,他为她筑金屋高台,她病的时候,他为她亲手羹汤,不叫旁人插手。
这样听起来,父亲他似乎真的很宠母亲。
人们还说父亲名讳饮玉,太古真神,笑容可掬,心地凉薄,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唯一一次,人们看到他方寸大乱却是为了个极为普通的凡间女子,也就是我的母亲。
为了她,从不瞪眼的神君大人一路杀气腾腾地闯进春山真神的府邸,据说还险些打起来。他们说,“九霄公认好脾气的不过两人,一个是清波宫容江神女,一个便是长生府饮玉神君,只不过前面那个是真软糯,后面这个是懒得动气而已,连神魔大战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你还指着他把什么放在心中。”
只是这样一个凉薄之人,他偏偏把母亲这个普通的凡女放在了心上。
但我从未见过父亲,在我的记忆里只有高楼上披着单衣,凭栏远眺,望穿秋水的母亲,笑容模糊的娉婷侍女,还有小时候一直一起玩闹,似乎模样也和我相像,而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的小伙伴们。
八岁那年生辰,母亲的大侍女望月送来了一套漂亮华贵的衣服,白衣红袍,清晨云海中朝阳一般的色彩。
望月姐姐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长生府的少主人了。
看着侍女姐姐微笑的样子,我想成为长生府少主人这件事一定是值得高兴的,于是我也笑了,但我不开心,因为最后一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在那天早晨也不见了。
那一天,母亲第一次同我说话,在那之前,她只是远远地看着我,每次我要跑过去,她便一脸厌恶地快步离开,久而久之,我想母亲她大概不太喜欢我。
院子中的牡丹花,空气中的花香,屋里的花梨木书架,床头的白瓷梅花瓶,还有一本翻开的《珍珠楼》。
我看见了我的母亲,她坐在晨光中的梳妆镜前,穿着紫色的裙装,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缓缓地梳着一头白发。
她并不美丽,但我喜欢她。
侍女姐姐走到她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母亲放下梳子,看了看我,点头含笑,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不错。”
她说,“不错。”
那种感觉有点奇怪,母亲看我的眼神并不温柔,那种目光似乎像注视着一件很合心意的玩具。
我张了张嘴,想叫一声娘,然而母亲却打断了我,她看了看镜子,又望向我,“漂亮么?”她的声音冷冷的,却含着一丝雀跃。
我狠狠点头。
我的母亲永远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母亲又笑了一下,很开心一样,她站起身,缓缓地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双削葱似的手,“今天是你的生辰,这个就当是礼物吧。”她的掌心是一块牡丹形状的石佩,我恭恭敬敬地接在手中,圆润清凉,像是美人的肌肤。
母亲说它名叫劫灰,六界终尽,劫火洞烧,此灰是也。
后来,侍女姐姐告诉我那是父亲送给母亲唯一的礼物。
六界终尽,劫火洞烧。
我每晚都把劫灰放在胸口,就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很温暖,很安心,很踏实,从此不再做噩梦。
之后的三年,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远远地看我,表情很复杂,一会儿像笑,一会儿像哭,时而温柔,时而怨毒。
十一岁生辰那日,母亲用蓼蓝草亲手熏瞎了我的右眼。
火辣辣的,我疼得昏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右眼已经看不见了,母亲坐在我身边,呆呆地望着我。
我问她:“阿娘,爹爹他去哪里了?”
母亲摸着我的脸,幽幽道:“他被一个不要脸的坏女人勾引走了,不要娘了,也不要你了。”
那是母亲第二次同我讲话,就告诉了我这么一个悲哀的消息。
父亲他居然背叛了母亲,他是个坏人,不过,还好我还有母亲。
眼睛瞎掉之后,母亲反而对我更好了,她经常在晚上来看我,坐在床边,不说话,望着我睡觉。
如果盲眼可以换来母亲的疼爱,就算双目都瞎了,我也愿意。
有母亲在身边,我睡得十分香甜,只是有一天,我在濒临窒息中醒过来,母亲她血红着双眸,双手死死地扣在我的脖子上。
我以为我要死掉了,但她最后收了手,踉跄着步子消失在夜色中。
十三岁的那年,母亲最后一次同我说话。
她还穿着那件紫衣,满头白发,笑意盈盈地牵着我的手道:“小歌,其实你是有一个妹妹的。”
“真的?”我好开心,如果我有一个妹妹,那我们就可以一起玩,我就再也不会孤独了。
母亲的手抚上我的脸颊,冰凉,“小歌,你记住。她叫阿狸,喜欢喝的茶是沐月银钩,喝的时候要过七次水,用点蓝的金杯,喜欢吃的是石榴,要拿三层瓷白帕子托着吃,喜欢的乐器是尺八,喜欢的曲子是春风牡丹……她和你长得很像,一样的嘴巴,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睛,一只墨黑,一只黛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她……”
“我会对她好的,”我兴奋地忘记了要守规矩,竟然打断了母亲的话,“我会把我所有玩具都给她玩,哄着她,宠着她,把她放在掌心里,不叫她哭。”
听我说完,母亲竟然大笑起来,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流出了眼泪,半响之后,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帮我整了整衣襟,柔声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她,”母亲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杀,了,她。”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她,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第20章 痴之汉
夜已渐深,雨水濡湿着脚下的青石板,石板周围的金边在灯笼的光晕下闪着诡异的亮光。
一片黑色的牡丹花瓣和着微凉的夜风落在叶流白的衣襟上,他伸手抚去,微微抬头望了望房檐上如注的细流,照这样下去,也许真的再过不久,鹤川就要化作海了。
“师父,您相信阴凤歌的话么?”北乐一手撑伞,一手持着琉璃无骨灯。
“一个窘迫的美少年遇到一位善良的女仙,女仙为了帮他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送了他太行般的金山七座,王屋般的银山七座。”叶流白重复着方才阴凤歌的话,这似乎很是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任何理由又都难以解释小乞丐的一夜暴富。
“北乐,你觉得阴凤歌像什么。”叶流白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在这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的长生府里,他依然泰然自若,恍若脱尘。
“狐狸?狡猾狡猾的。”
叶流白笑着摇头。
“狼?桀骜不驯又心思凶狠。”
叶流白依旧微笑着,不点头也不否认。
“师父,其实徒儿觉得他更像是只鬼,”北乐摸摸头,似乎很不好意思,“徒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后背发凉。他明明望着我笑,我却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张开獠牙撕碎我。师父,徒儿学业不精,感觉不到这位大户身上有鬼气,师父您……”他探寻地问道。
窒息般的夏夜,困兽金笼般的大宅。
“他像人,一个真正的凡人,凡人的聪慧,凡人的执着,凡人的痴情,凡人的善意,凡人的贪婪,凡人的*,凡人的冷酷,凡人的疯狂,在他身上都能看得到。所以你才会觉得他可怕,一个真正的凡人,是比鬼魅更可怕的。”一语末了,叶流白叹了口气。
他明知道是有人故意诱他前来,那个人可能是看起来最有可能的阴凤歌,也可能是看来最无辜的时莲,还可能是完全在故事之外的神医香木源,甚至是那个圆滚滚的小男孩。
“不要想了,”叶流白没有回头,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又似是背对着那个惊讶着,一时还回不过神的年轻人道,“早晚会有人来告诉我,他想要什么。”
片刻,北乐便撑着伞快步跟了上来,他的血液中似乎有什么在低声咆哮,那是一种猛兽感到危险而又为挑战的到来而兴奋的感觉。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乐声,侧耳一听,似乎是尺八。
北乐不以为意,只是这尺八之声甚为奇诡。
叶流白在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身畔一圃牡丹开得正美。黑色的花瓣厚厚叠叠,在夜色中竟然泛着珠圆玉润的光彩。
叶流白袖中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指节间带着微微的响声。
这曲子是小狸经常吹的。
他走下台阶,不顾北乐在身后的呼喊,连伞都不撑,快步走进雨帘之中,身形越来越快,循着乐曲而去。
是小狸。
一定是。
与此同时,大宅的另一头,一座两层小楼里还亮着烛火。
小楼的一楼住着一个男人,他也还没睡。
大雨如天河倾泻,噼噼啪啪地落在窗棂上,他已经脱掉了白日里穿的墨绿色常服,只穿着白绿色的中衣,中衣外则随意披了一件翡翠色长袍,墨色长发束在掐丝银环之间,向脸上望过去,唇若朱漆,眉似柳裁。
他坐在床榻上,双手向后支着床,抬头望着天花板。
沙沙,沙沙,沙沙沙……
蒙着黑色缎带的双眼随着头顶的沙沙声转动。
脚步声行到天花板中央,她大概是在喝水,不一会,沙沙声又移到窗子方向,她兴许是在远眺夜色雨中的香积山,沙沙,沙沙沙,步子走到屏风的位置,她应该是……想到这,南相柳的脸唰地红了,他猛地低头,就像他能透过眼前的缎带,透过天护板,看到她一样,阿狸她……大抵是在换衣服吧。
送亲的行列一路南行,每到驿站,南相柳都一定要住在楼中,只有这样,听到她的脚步声,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他才安心。
掌心冒着细汗,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师姐有着这般盛大的美丽,就算是用最浓厚的黑暗也包裹不住的璀璨,他不知道,他从不知道……
三百年前,太白山,望海楼。
山风呼呼,似乎还带着丝丝的海味。
她说:“南音,将来,你会比你父皇更强,成为九州最强的男人。”
是的,他要变强,最开始是为了报仇,后来是为了带她离开,让她看看太白山之外的世界,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对她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师姐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长得比她高的那天,是从逃避她摸自己头顶的那天,还是从晚上梦见她,第二天早晨两腿间湿乎乎的那天?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曾经那个只要呆在她身边,看着她幸福就满足了的少年已经死掉了。
“步天浩气乘风去,斩妖除魔天地间。”南相柳遥望着窗外浓浓的暗夜,颇为感慨地喃喃道。
浩气乘风,斩妖除魔,是他师父叶流白一生的坚守,曾经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师父一样正直悲悯,弘益人间的大侠……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师父的眼睛。
浅淡柔和,如月之清辉。
若是师父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一定会很失望。
只是,那个容貌清冷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少年,朗声说着“步天浩气乘风去,斩妖除魔天地间。”的少年,他死在了三百年前的太白山望海楼。
现在,这个九州没有步天宫南音,只有一个叫作南相柳的大周国师,一个想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却依然没有勇气的胆小鬼。
南相柳正想着,忽然暗夜之中飘来一阵尺八声。
他一愣,旋即楼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急忙忙下楼的脚步声。
南相柳慌忙下床,几步走到门口,猛地开门,一把拉住顾琛的胳膊。
“不要去。”他说。
“……”顾琛披着头发,身上衣服乱七八糟的,很匆忙的样子,她回神之后连忙道,“大哥,我去去就回,总觉得那乐声很熟悉,”她似乎很兴奋,声音都是雀跃的,“说不定能想起一些从前的事,说不定还能见到……”
“不准去!”南相柳厉声打断她的话。
☆、第21章 媚君姿
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
顾琛一愣,自从十年前被南相柳捡回家,他从来都没对自己这样凶过,今儿个是怎么了。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细雨。
滴答,滴答,滴答……
他们就这样站着,一时间没人开口说话。
尺八声浑厚而苍凉,像是从遥远的过去悠悠而来。
这首曲子是顾太乙时常吹起的,对于南相柳来说再熟悉不过。
虽然不知道这暗夜中的吹奏者是谁,但他很不安。
也许,只是巧合,会吹同一首曲子又有什么好稀奇的,但是,现在的他不能接受任何一点小小的差池把她带偏,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好不容易安安静静地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只等着这次从葵山回来就向阿狸求亲的……所以,南相柳决不允许任何的节外生枝。
“好吧,”顾琛莞尔一笑,“大哥不让我去,我就不去,”说着,她向房门的方向推推他的胳膊,“大哥你怎么还不睡,这么晚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他腾地脸红了一大片。
他能告诉她么,每个她睡在他楼上的夜晚,他都兴奋地根本睡不着。
十年之间,每一个那样的晚上,他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看不见,却仿佛她就在自己身边。
浓厚的夜色是最好的屏障,顾琛并没发现他浑身僵硬,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一样,片刻之后,他微微抬头对着她上楼的背影道:“阿狸,别想趁着我睡着了偷偷跑出去。”
顾琛尴尬地摸摸头,“大哥,知道啦,我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嘛。”说完,一溜烟跑回屋子。
斜雨润珠帘,银盘托春山。
关门声之后,南相柳依然站在那里,空气中还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阿狸口是心非,若论口是心非,他该是第一。
曾经,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他说他只把他当妹妹,他说等她长大就给她找一户好人家……
都是假话。
她要嫁人,就只能嫁给自己。
师父曾经说,修仙之人不能有杂念,一旦心生*,便离着魔道愈来愈近了……
第二天一大早,雨还没停,南相柳趁着顾琛还没起来,自己带着几个人去官道上看看被阻塞的道路能不能尽快清通。
等顾琛迷迷糊糊地下了楼,南相柳早走了好一会。
她问了士兵,刚想去找他,却被一个侍女引到了时莲的卧室,说是夫人很想见见她。
顾琛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给人家看看也不吃亏。
进了卧室,只有时莲一个人在,这还是顾琛第一次见到这位南楚第一美人儿。
柳眉杏眼,眸子通透得一望见底,笑容温和,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然而可贵之处却在于她的美而不妖,艳而不俗,让人一看就欢喜,忍不住去亲近。
“阿狸,快坐下,让我看看。”时莲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见顾琛进来,躺在床上的她忙作势要下来迎接,却被顾琛抢先一步拦在了床上。
“夫人,您和阴大人能让我们这群武夫借宿在府里已经是大恩了,顾琛很感激。”
“阿狸,”时莲笑得很开心,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一抓住顾琛的手就不放开,“阿狸,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当然可以。”你都已经叫了啊。
时莲握着她的手,喜不自禁地上下打量,“阿狸你和夫君长得真像,夫君他刚刚说起时我还不信,若不是知道夫君是独子,我还真要以为你是他妹妹了。阿狸,夫君他很喜欢你,想认你做妹妹,你愿意么?若是你答应了,我也有个小姑了呢。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们送一座长生府给阿狸做嫁妆,让阿狸风风光光地出嫁。”
时莲虽然说话慢条斯理的,却一直不停,顾琛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而且她的每一句问句都是设问,根本不需要顾琛来回答。
这个时夫人,真是个又善良又天真的女子,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她竟然愿意送一座长生府给她当嫁妆。
这样的女子,值得被阴凤歌放在心尖上疼爱。
“阿狸,嫂子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