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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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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说过他在城门前当众挤兑京兆尹孟大人脱靴换给农妇的事吧?……那刘志高才入御史台几天,几乎将城里有名有姓的人都得罪了一遍,不讲情面不说,还喜多管闲事,连人家威武侯凯旋回城,天子亲自出迎的这种喜庆场合,也要跳出来指着皇上和侯爷鼻子大骂人家越礼,……我爹他……唉!别提了!”
  木文远掩面叹息,许久,又提杯饮了杯酒,做儿子的,不好直斥其过,心里百般不服,只有化在酒水之中。
  卫臻有些明白木太师的用意。
  世家势弱,渐渐攀附宗亲。他想做清流,想留清名,便要逆势为之,做出姿态,刘志高直言进谏、死守礼法这幅倔脾气叫天子头疼不已,又要做出虚怀若谷、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大度姿态,又在背地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这人将木太师不便做的事做了,将木太师不便骂的话骂了,其实本质上说,木太师与这人并无区别,他们是同一类人。严于律己,苛于待人,固执守旧,迂腐不化。
  拿一个女儿的终身来换虚名,在世家看来,也并不可惜。
  只是这个女儿,名字叫做木锦瑟。
  卫臻对此,便无法苟同。
  “这未免委屈了二小姐。”卫臻状若无意,其实袖子下的手捏的死紧,“刘志高虽有才名,却也太过……其貌不扬了些,又性情暴躁,不通世故……”
  他背人说人坏话,心虚得微微面红。
  “哪里轮到她给自己做主?”木文远叹了一声,“来,喝酒吧。回头还要替二妹准备婚事,这些事,父亲是不理的,都在我和母亲身上。”
  卫臻心头微酸,这么说,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再无转圜可能。
  ……………………
  木府外书房,卫臻和几个世家子弟一溜儿坐在下首蒲团上头,发呆过程中,听见木太师点了他的名字,“雍和!”
  “今日我在尚书房斥你,其因为何,你可想清楚了?”
  是要他当众反省罪己……卫臻不敢露出不悦神色,恭恭敬敬的起身一礼,复又拜道,“学生明白得……”
  木太师面容僵肃:“但愿你真的明白,你这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激进偏执,需知这世上,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谋番事业的枭雄不多,善于钻营、祸国殃民、带坏了风气的乱臣贼子却不少,你喊我一声老师,总不能叫你胡作非为毁了我的清名……”
  一大串严厉的词锋抛出,屋里一众子弟大气儿都不敢喘。卫臻恭恭敬敬地垂头听训,不时出言附和一声“老师教训得是”、“是学生错了”……
  等到他从书房出来,腿已经跪得发麻。身边友人安慰道:“雍和,老师这是看重你,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才愿意费唇舌点醒你……”
  卫臻点头致谢,“我明白,我没事,谢谢关心……”
  等众人三三两两的走远,他落后一步,回望这座让他倍感压抑屈辱的庭院,他是比较进取,比较善于钻营,难道这就是错么?
  顽固不化地看不清形势,一味用不值钱的尊严去对抗命运,就一定是对的么?
  回眸,对上一个淡而细的影,卫臻眼里的恨意和羞恼登时化成愕然、和惊喜。
  “你……来找老师?”
  这个时辰了,内宅眼看落钥,怎料能在这里撞见她?
  木锦瑟身边跟着个抱琴的小婢,见是卫臻,面色微微一红,“卫公子。”
  两人分别怔住,一个垂头,一个顾向其他方向,某种尴尬的气流在夜风中涌动,懵懂的婢子不由小声提醒:“小姐,不进去么?”
  木锦瑟为之大窘,头垂的更低了,“卫、卫公子好走……”
  卫臻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一情急,竟出口唤住她,“二小姐请留步。”
  木锦瑟只觉胸腔里“嗡”地一声,像被人拨动了心弦。
  “你……你就甘心,嫁给……嫁给那个刘志高么?”
  卫臻问完,几乎将自己舌头咬下来,早上才斥责荣安帝姬不该与他这个外男说及婚事,这会子,自己却来冲动犯忌。
  木锦瑟满面的娇羞,霎时化成悲切。她眸子一红,偏过头去,许久才低低地道:“卫公子失言了……”
  是,是他失言,木家家规甚严,闺中小姐别说不能对父母定下的婚事说不,就连提都不能提的。可若当真眼睁睁瞧她奔入火坑,他却是如何不能原谅自己的。
  “我替小姐惋惜。”卫臻咬了咬牙,已经说了一句,再多说几句又如何?
  “小姐如此才貌,就好比旷世美玉,原该好生护在金匣之中,免受磋磨之苦。若落到那不懂欣赏的俗人手里,岂非暴殄天物,明珠蒙尘?小姐不能不为自己打算,不为自己抗争!”
  木锦瑟眸子睁得老大,不敢信这话是向来谦和的卫臻说出的。
  这番话如此直白,如此过分,为何她,却是一点都怒不起来呢?
  “小姐!”卫臻上前一步,只与她两步之距,“小姐就不想,遇到懂得怜惜之人,恩爱和美一生?”
  …………
  卫国公抚那画卷,纸上绘着的人,却永不会再对他哭、对他笑了。
  年轻时的自己,着实是莽撞冲动了些。可他只恨,还不够莽撞,还不够冲动。
  早知会永远失去她,便是再乖张狂悖、大逆不道些又何妨?
  …………
  夜已深沉,荣安坐在点缀了无数颗夜明珠的屋中,却半点睡意也无。
  她对镜望着自己日渐苍老的脸,谁曾想,她也曾是万千宠爱大的孩子,是无数青年梦中牵挂的女子。
  嫉妒、怨恨、和孤独,快要将她压垮。
  守夜的宫婢就听见殿下暗哑的音色传出。
  “今夜院中值守的是谁?叫他进来!”
  宫婢瑟缩一下,许久才闷闷回道:“回殿下,是、是韩侍卫……”
  很快,韩蒙被带进来。
  荣安坐在对面床上,朝他招手。
  韩蒙脚步顿住,在门前地上,俯身跪了下去。
  “求、求殿下看在小人曾护主有功份上,饶小人一命……”
  荣安嗤笑一声,不为所动。
  门在外头闭合,将清凉的夜风都挡住了,屋里热得发闷,淡淡的龙涎香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荣安的冷笑声,犹如催命的咒符,沉沉如耳光,打在韩蒙脸上。
  “难道你违背我命,就不需死么?我叫你上我啊,堂堂帝姬,天潢贵胄,你便是明日给他杀了,又有什么可遗憾的么?这是你的荣光,你的运道啊!”
  窸窣声响,荣安苍白嶙峋的肩骨破衣而出。
  她一步步走来,蹲下身,把自己贴到韩蒙身上去。
  眼角无泪,因为泪早已流干了。
  如今这具早已脏污不堪的身子,哪里还有半点皇家威严?
  早在二十六年前新婚第二日,从婚床上面醒来,看到自己和自己的侍卫赤|身抱在一起时,尊严,就已荡然无存……
  原该睡在她身畔的丈夫,亲手把她推到别的男人的身下,还生怕她脏的不够彻底,不惜用那下作的熏香,让那侍卫在她身上,留下遍体的痕迹……
  她不过是爱他啊,爱也是错么?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争宠记(穿越)》by屋里的星星
  ——我文不爽,喜欢看爽的,可以看看基友这本。节奏紧凑快狠爽。
  她的文案:
  从刚拿到影后的大明星穿成未知朝代的被选秀女
  楚晏姿表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还能看场戏的小日子还不错。
  ~~~~~~~
  桃花林,美人辗转轻笑,舞姿轻柔曼妙,娇声轻问,
  “皇上可还满意?”
  男人眼神幽暗,答之,
  “甚是满意!”
  ~~~~~~~~~~
  “——宿主不必勾引除任务之外的人——”
  楚晏姿娇笑,眼神流光轻转,
  “可利用的人都不能放过。”
  ~~~~~~~~~~
  女主带着系统在后宫大开杀戒的故事。
  本文排雷:
  ①非双c,洁党慎入
  ②女主略婊
  ③走肾不走心
  ④本文可能女主最后都不会爱上男主


第51章 
  韩蒙年方二十七岁; 武功高强; 前程光明; 是族中兄弟羡慕的对象。前儿才得一笔赏赐,在京中置了宅院; 准备将妻儿寡母接到身边好生安置; 在一切越来越好的时候; 怎想到灾难突袭。
  荣安帝姬曾经也唤过别的侍卫进房,无一例外的是; 最后这些人都不见了。荣安的屋子; 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向来是府中侍卫不敢踏足的地方。
  跟随帝姬八年; 已有三个侍卫这般丢了性命。哪想到,自己前日才立过功; 转眼就得到这般结果。
  贴在身上的女体似乎觉得冷; 手脚轻轻颤抖,对他下令; “抱我起来。”
  韩蒙的手顿在半空,停在距荣安身侧一寸处。
  他实在没勇气做这等事,别说国公容不得,他自己本来也从没对荣安有过半分想头; 遑论是在这种被胁迫的情况下。
  韩蒙觉得屈辱; 在荣安明显没了耐心之时,只得伸手,将怀里人提了起来。
  荣安低低地哼了一声; 两手收紧,把自己缩在男人怀中。攫取他人身上的温暖,来熨烫自己孤空的内心,阳刚的味道扑面环抱着她,健硕的手臂将她箍紧。
  荣安被人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
  长久不曾笑过的脸上染上了迷蒙的红霞,看那高大年轻的男人在她榻旁跪了下去。
  “小人追随殿下八年,鞠躬尽瘁,不敢有一日忘却本分。”
  他低头叩首,解下身上佩刀。
  “还请殿下看在小人多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份上,饶过小人家人!”
  他说完这句,便俯身叩了三个响头。
  荣安面色一变,之间刀光一闪,韩蒙已横刀在颈,轻轻的裂肉声响,鲜血喷涌而出。
  那血染红了床榻上面厚而软的遍地金宝蓝底毯子。
  荣安愤然起身,疯狂揪住男人软下去的身子,“本宫便那样让你厌恶?厌恶到宁死也不肯碰么?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你信不信,本宫这便叫人灭你全族!你给我起来啊!”
  才拥抱过她细弱双肩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地。
  那个有着滚烫肌肤温度的男人死了。
  就在她眼前,可怖的抽搐半晌,很快咽气。
  这算什么?
  她连胁迫一个男人来怜惜她,都不行么?
  荣安抱头跪在地上,伏在韩蒙的尸身上面痛苦地嘶吼着。
  一墙之隔的国公府,拢香凝翠的水榭里面,国公卫臻醉了酒。
  风声呜咽,像谁在哀哭。
  那晚他怀抱着那团软玉温香倒在地上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的冷。
  她轻轻战栗,紧紧贴在他胸口。
  仰头望着他,眼角有一滴泪。
  连声音也在发颤,用力扣住他的指头,低声道:“钧颐,我怕……”
  他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晶莹。望向她的目光疯狂又坚定。
  这是唯一能逼木太师同意他和她在一起的办法,纵知注定要为千夫所指,引为一生污点,对象是她,那便值得。
  …………………………
  清晨,天还未亮,昨儿后半夜下了好大的雪,此刻院里一片莹白,厚厚的,棉絮般铺满了砖地。
  桂树枯枝结了冰凌,整棵树通体是雾朦朦的白色。屋檐下面一根根冰锥垂挂下来,晶莹的,反射着微弱的晨光。
  这个时辰,多数人还在梦中。
  而岚院的下人已经醒了,屋里没有点灯,春熙轻手轻脚地端热水盆进来,木奕珩已穿好了衣裳,站在床边朝她打手势。
  “嘘。”
  ——是怕吵醒了帐里熟睡的孕妇。
  春熙垂头立在那,不敢动了。
  木奕珩取了墙上挂的长剑,装备整齐从里面走出来。
  高大男人脚下的羊皮靴子踩在地毯上面,没发出半点声息。
  到了外间,就着春熙端着的水盆洗了把脸,又打手势叫人都出去。
  他穿着威武的官服,蹲在屋外阶上洁齿。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也太小心了些。
  屋里那人镇日无事,大半时间是歇着的,他一天才合眼几个钟头,训练强度又大,——那人倒心安理得的睡着,叫他这大忙人蹑手蹑脚的整拾出门。
  翠文照旧携了套干净的衣裳给他带着,便是这种鬼天气,往死里练一遍军规,也要出一背的汗,木奕珩往往冲了凉水换了衣裳才回家。
  木奕珩点点头,眼见烟柳拎了食盒过来,却没时间吃了,昨晚与她说了会话,怕她心里不好受,强撑着困意,今早果然起不来,比平素迟了一刻多钟。到了东营,不免又要罚跑。威武侯有心整他,等他服软求饶,他还偏不。
  这种非人的折磨,他不是没经受过,在外两年,什么苦没吃?以为临川王就买木家面子,平白收留了他?但有丁点功绩,那都是自己拿命换的。
  只是到了岁寒时节,右臂泛酸发痛,是老毛病了,要跟他一辈子的疾症。瞒着林云暖,不想她担心。
  自己混不吝的过了二十多年,不想有妻有子,便也自然学会疼人了。
  想她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给他生个胖小子玩儿。
  想到孩子,嘴角勾起笑来,心情愉快地跨马往城东去了。
  一个时辰后,不需晨昏定省的林云暖才醒。
  烟柳纷飞进来服侍她更衣梳头,顺便把早上木奕珩的嘱托转告于她,“……爷说,奶奶脚踝浮肿,得用药浴泡着捏一捏,一早就吩咐奴婢跟大奶奶打招呼,午后请徐阿姑过来帮您推拿……昨晚您用卤水鹅肉犯恶心,已经跟厨下说过,再不许送鹅肉过来,……怕您不好意思说,爷都替您说好了。”
  林云暖从镜中瞧自己的脸,下巴尖尖,没甚变化,肉都长在了身上,胸前两团有些惊人,腰腹更是没眼看了。其实细细算来,跟木奕珩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若说之前她还能用凝脂般的滑腻肌肤和窈窕玲珑的身段吸引他流连,到现在,那点好感按说已经消失殆尽了,她有时也不免心惊,猜测木奕珩能坚持到现在还待她这般细心体贴是为着什么。
  听了烟柳的话,不免苦笑:“他一个男人家,难为他。”
  晨餐后悦欢就把昨日毓漱女馆的账本送了过来,另有两本账,一本是集雅斋的,一本是金翠楼的,都是木奕珩入股的产业,现如今交在她手里打理,私章给她拓了一枚,银子随意支取,想如何打理,随她意愿,只不许她着急上火,将自己累着了。
  林云暖躲懒,集雅斋有林熠哲经营,账本她都懒得看,一并推给林熠哲一人担负就是了。金翠楼是家老店,从前的店主犯了杀人官司,这店就给旁人盘下来,木奕珩含糊说是人家主动找他凑伙儿,林云暖琢磨,大抵是他瞧这店已屹立百年,口碑极好,便使手段强争来四成份额。
  才瞧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头。
  “上回你打听,世面上鸡鸭怎么卖的?这有一味冬菜,卖到一两银子一筐,什么东西,值这么多钱?”
  悦欢将自己打听来的说了,又道:“这冬菜是现今少有的绿叶菜,寻常人家盖了暖房,培植一点儿绿色的菜还不够年节享用,多数不会拿来卖的。便是贵些,也是情有可原。”
  可这么贵的菜,一个月却要买上七百多筐,营业额且未见涨,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去把那管事的喊来,我当面问他!”这话刚落,就见一双红绣鞋出现在帘下,不是风吹得棉帘动了下,还不好发现。
  这种听墙角的行径,林云暖挺不齿的,自己这边发生丁点儿大的事儿,都能给捅到松鹤园,叫老太太知道。
  从前她想自己是新嫁妇,不好一来就把丈夫身边的旧人撵了,再者,这听墙角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的授意,是特特叫人盯着她呢。
  所以一直静观其变,没有理会,总之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
  只是这般给人监视的感觉着实讨厌。
  “春熙,你进来!”林云暖直呼其名,不想继续虚与委蛇了。
  春熙身子一僵,等悦欢过来撩了帘子,才硬着头皮进来,“奶、奶奶……”
  “大冷天的,你站外头作甚?你在边上坐,当面听我说话,岂不好?”
  春熙面色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我……我路过,不是有意听奶奶跟悦欢说话……”
  林云暖并不理会,交代悦欢:“你这会便去,顺便去趟文家巷,把昨夜备好的药包送到我二嫂那儿去。”
  悦欢领命出去,林云暖才重新抬眼,凝视面前瑟缩站定的春熙。
  “听说,你在九爷身边六年多了?十三四岁就伺候爷,到现在,没功劳也有苦劳,你这份恩情,我和九爷都记得。”林云暖开篇就是套话,眸子里却没半点温柔之色。
  春熙咬着嘴唇,抿住心里忍不住想要泛起的冷笑,垂眸盯在林云暖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抵是嘲笑她这个二嫁又大龄的九奶奶,臃肿成今天这幅鬼样子,比不得她自己年轻、靓丽?
  林云暖哼笑一声,不疾不徐从桌上取了天青水盏喝茶。
  许久,才从氤氲的水汽中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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