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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陈留王……
他想起了之前从韩家下人身上查抄出来的密信,是韩彦写与陈留王李念的,他们勾结甚深,韩彦竟然请陈留王为韩氏一族设法开脱,并承诺若是能够保住韩氏,日后韩家将忠心不二视陈留王为主。
那么他们置自己这个君王于何地!他竟然在身边留了这样一**佞!
他咬牙吩咐刘安:“宣诏!”
出了甘露殿,天后抬头望着太极殿上从乌沉沉的云中探出头来的日头,脸上露出平静的笑容:“走吧,随我去延嘉殿。”
从亲迎大礼上她出现在两仪殿后,一直不曾出手,一直留在甘露殿,对宫里的事依旧不闻不问,却已经让宫中与前朝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甘露殿,都在等待着她的下一个举动。
现在,她终于开始动手了。
是时候结束这一场博弈了。
顾明珠望着恢复了威严与容光的天后,隐约看到了之后垂帘听政处理朝政的尊贵无比的身影,原来不管改变了多少,这命运的车轮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延嘉殿的宫门紧闭着,守门的宫婢仆从不知去了哪里,尚宫局司闱女官带着司刑司的嬷嬷们拍了许久的门,才有人打开门出来,怯怯地望了一眼,看见了司刑司的那几位凶神恶煞的嬷嬷便腿软了,噗通跪了下去。
天后扶着徐司言的手下了马车,顾明珠也跟在一旁,向着延嘉殿大殿而去。
得了消息的韩贵妃面如金纸,扶着婢女的手坐直了身子,直直望着已经被打开来的殿门,看着平日里在她身边小心恭谨的宫婢们此时都已经是慌乱不堪,都忙忙苍白着脸出了殿去,拜倒在殿外,等候天后的发落。
于嬷嬷满是担心的看着韩贵妃,低声道:“娘娘,还是出殿去迎一迎天后娘娘吧。”
韩贵妃绝望地苦笑着:“都到了这时候了,就算我做小伏低,她又能饶了我?”
她在榻席上挺直了身子,静静等着天后进来。
殿中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尚宫局司闱司与司刑司的女官大步进来,将殿中伺候的人尽数带了出去,连于嬷嬷也没有留下,也被拖出了殿外等候发落。
韩贵妃眼看着于嬷嬷被拖走了,脸色更是苍白,微微颤抖着手按在案几上,抬眼望着一步步走进殿来的天后:“娘娘终于来了。”
从和亲大礼到这一日,这段时间对于韩贵妃是严酷的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谋划好的一切尽数崩塌,知道自己会死却要等死,这样才是最悲哀的。
天后微微笑着看着她:“贵妃看来已经等我很久了。”
她仔仔细细看着韩贵妃好一会,才轻叹口气:“看来贵妃这些时日很是费心了,憔悴了许多。”
话语很是平和,就如同往常与韩贵妃叙话一般,没有半点起伏。
韩贵妃却是咬着牙,挤出一句来:“娘娘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早已安排了这个局,只可惜我大意了,忘了娘娘的心思素来不是常人能够揣度的。”
她高高昂起头,想要维持住最后的尊严:“成王败寇,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娘娘又何必再耽搁时候,只管处置了我就是了!”
只是说到这里,她终究是不甘心,望着天后那副平和恍若无事的样子,满是怨毒地说了下去:“只是娘娘以为真的就赢了吗?圣人对娘娘早已忌讳在心,一心要扶持陈留王殿下登上储位,太子殿下已经病重,这才是废后废太子的好时候,否则又怎么会有我与韩家,虽然如今圣人被奸人蒙蔽,错信了谗言诬陷,但早晚还会再动这个心思。”
“到那时候,我的今日也不过是娘娘的明日罢了!”
她那癫狂的笑声在殿中响起,让一旁的尚宫局女官与嬷嬷们都慌不迭低下头去,唯恐因为听到了这些悖逆的话引来祸事。
天后脸上的神色渐冷,却还很是平静,拦住了要打断她的徐司言,听她说完了才轻轻笑着:“你说的不错,只是你却忘了一件事。”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留了你这么些时日吗?原本那日在二郎大婚之时我便可以出手,将你与韩家铲除干净,可我还留了你这么久,你就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吗?”
韩贵妃脸上癫狂的笑容满满褪去,死死盯着天后不发一言。
天后却是笑着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衣裙,从容地道:“鹰扬卫前一日从韩家家仆身上搜出了要送去陈留王府的密信,严审韩家众人之后才知道是贵妃命人从宫中送出的消息,要韩都尉送与陈留王的,如今那封信就在圣人的御案上。”
她轻轻笑着,拢了拢狐皮袖笼:“这可真是件复杂的公案,竟然还牵扯到了陈留王,圣人只怕对韩家与你更是恨之入骨了,你们毁了他的一番心思呀。”
韩贵妃的脸色从铁青转为苍白,半点血色也没有了,像一朵萎黄干枯了的花一般,软软伏在了案几上:“你,你竟然……”
最后的希望也化作了泡影,原来她从来就不是天后的对手,天后要的不是她与韩家,而是陈留王。
第380章 已无退路(第二更)
陈留王李念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焦急慌乱过,前日夜里便有金吾卫前来王府,客气却不容商量地请他将宫牌交了出来,更带来了圣人的口谕,命他在府中静思己过,不得诏谕不许入宫。
而紧接着送到王府的密报也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是韩家的事牵连到了他的身上,如今连韩彦写给他的密信都已经送到了御前,他已是百口莫辩,再加上先前送去韩氏宫中的厚礼,一切都已经坐实了。
他想了不少法子,却是毫无用处,朝中的形势让许多之前已经投到他手下称臣的朝臣如今也开始摇摆不定,大都想着明哲保身,不愿过多牵扯进来,他只能坐在王府里一筹莫展,想不出别的法子来。
“崔七郎呢?可在王府里,请他来书房说话。”李念站在窗边,看着外边银装素裹的园子开口吩咐亲随。
这时候,怕是只有崔临能够救他。
只是先前崔临让崔奕带了话与他,让他切不可与韩氏结盟,无论如何都要谨慎行事。
可是他却没有听从这番话,更是为了避开世家的钳制,悄悄行事与韩氏定下盟约,想要借助韩氏与韩家的兵权一步登上帝位,如今却是落到这个地步。
若不是走投无路,他实在没脸与崔临开口。
想当初在陈留,纵然是他年幼无依无靠,虽然是藩王却要看着地方官吏的脸色度日,却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助过,费尽心力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就这样功亏一篑?
他宁可向崔家兄弟低头,做小伏低求了世家的帮助,也不能任由自己再被送回陈留,成了一个等死的废物。
至于世家,他相信只要他能登上帝位,总有一日能够像祖父先帝那样,将世家赶回关陇之地,让他们偏安一隅,再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亲随去了一趟豫园,很快又回来了,却是苦着脸道:“殿下,崔五郎君已经多日不曾回王府来,此时也不在王府里。”
李念的心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他整了整衣袍,吩咐下去:“随我出府,去东市见两位郎君。”
没有用亲王仪仗,李念轻车简从,带着两名亲随骑着马赶到了东市典当行前。
下了马,他抬头看着楼上那间半闭着窗的雅间,脸色凝重,好一会才吩咐人:“上去通禀,说李念请见二位郎君。”
亲随惊讶地应着,不敢怠慢地进去了。
雅间里,崔临与崔奕正在说着话。
“……五兄真的就不打算管这件事了?如今朝中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听说圣人让人收回了殿下的宫牌,更是命他在府中静思己过,虽然没有软禁在府中,但也已经是……”
崔奕摇了摇头,叹口气:“只怕殿下先前所做的都要付诸东流了。”
崔临眉眼也没有抬,平静地给自己斟了一瓯茶汤,慢慢吃了一口:“当日与韩氏结盟便是冒险之举,这些不过是冒险之后的代价,殿下当受之。”
崔奕却是瞪大眼:“可若是殿下真的被牵连,受圣人忌讳,只怕又要照着祖制将殿下送出长安,送回陈留去,那时候我们这许多时候的心血岂不是也要……”
命他们前来辅佐陈留王是关陇世家共同商议的决定,这些年来世家避居关中陇南之地,深受辖制,无法发展壮大,又与朝中毫无来往,日渐局限,只有想办法再入朝得皇家支持,才能够继续绵延繁衍。
他们选中了陈留王李念,正是因为他有陈氏一族旁支的血脉,又是无依无靠没有支撑,才会毫无选择地依仗世家,重用世家之力。
可是如今难道真的要看着陈留王失败?
崔临依旧没有被说动,反倒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小圆轻轻打了帘子进来,拜下:“陈留王殿下使了人来说,殿下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请见二位郎君。”
崔临与崔奕对视了一眼,看来李念已经没有别的法子,终究还是来求世家中人了。
崔奕叹了口气,劝崔临:“五兄,如今已经是如此局面,想来殿下也是满心懊悔不曾听你所言,不如还是……”
崔临却是摇了摇头,吩咐小圆:“去回话,就说我与七郎已经出城去了,不知何时回来,请殿下先回王府去吧。”
他不肯见李念。
崔奕瞪大眼看着他:“五兄,你素来不是气量小之人,为何此时要如此,难不成还是气不过,不肯替殿下出谋划策了?”
崔临抬头看着他,一脸无奈地摇头:“你还是这个性子,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还是学不会。”
他放下茶瓯,自己用铜拨子拨了拨炭盆中有些暗淡了的银丝炭,才慢慢道:“殿下之所以瞒着你我与韩氏结盟,分明是忌讳世家,不愿意所有事都被世家掌控,唯恐日后尾大不掉,让世家坐大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如今功败垂成,他已经无计可施,所以低头来向世家求救。”他望了一眼崔奕,“可若是此时我们便出手,只怕在殿下心中对于世家更是轻视,便是世家助殿下登上帝位,思量起今日之事,只怕殿下也不会有感激之心,反倒心生怨怼,将这些归咎于世家的威胁。”
崔奕脸色微微变了变,他不曾想到这些:“那该如何才好,难道真要袖手旁观。”
崔临一笑:“不急,如今殿下还只是被命在府中静思己过,圣人终究还是留了几分情面,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望着崔奕:“再等一日,你回陈留王府去,照我的吩咐行事。”
崔奕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下来:“还是五兄想的周到,我素来没有这些心思,哪里想得到这许多。”
崔临看着他挠挠头不自在地笑着,不禁摇了摇头失笑:“你的心思都在酒宴玩乐,哪里会去思量这许多。”
他转而问起别的来:“明日离庄的事你可安排好了?”
崔奕这会子笑得狡黠,挤挤眼望着自己这个素来高冷的五兄:“五兄就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必然不会让郡主受委屈的。”
第381章 崔大夫人的哀怨(第一更)
雪中的离庄别有一番景致,原本精致小巧的假山小径亭台楼阁在雪中更是如同画中的盆景一般,连从路旁探出的一枝腊梅都格外有风情,教顾明珠很是喜欢。
她一路慢慢走着,细细看着离庄的一花一石,上一次因为阿娘的事,她全然没有心绪多看,这一次一定要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阿碧撑着油伞,扶着顾明珠在石板路上慢慢走着,笑着道:“郡主若是喜欢,可以让人将郡主府也翻修一番,也能如此别致。”
顾明珠轻笑着摇头:“不好,郡主府是当年阿娘留下的府邸,我不舍得改了。”
若是她也能有这样一处小庄园,依山傍水,精巧雅致,得闲时候来这里赏赏月看看雪,倒是教人心旷神怡。
只是她现在大多留在宫中,哪里能够随心所欲,也只能想想了。
到了花厅前,顾明珠停住了脚步,轻轻叹了口气,等着婢女进去通禀。今日是崔大夫人要请了她过来,想来就是为了崔临与她的事,大夫人是范阳卢氏嫡女出身,最是讲究世家门第,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让崔临娶不是世家出身的女子,所以这一次怕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吧。
想到这里,顾明珠轻轻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这或许就是她无法回答崔临的缘故。
等了一小会,出来的却是一位衣着素朴却是笑容大方的中年女子,她带着几名婢女迎了出来,笑着向顾明珠屈了屈膝:“郡主安好。”
她见顾明珠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笑得更是和煦,上前与顾明珠道:“郡主不识得我,我是承议郎孙淼之妻崔氏。”
顾明珠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孙淼是谁,六品的承议郎,却是个温吞性子,素来做事不温不火,倒是个有名的好好先生,眼前这位竟然是孙夫人,只是她说自己是崔氏?难道与崔家……
崔钰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点头:“我是崔家二房嫡出二女,也是五郎的堂姐。”
顾明珠真的吃惊了,眼前这位打扮不惊人的女子竟然是崔家嫡出娘子,可是她却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六品承议郎孙淼,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
崔钰笑着陪着她往花厅里走去,与她眨眨眼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已经不算世家中人了,当初嫁入孙家时,便已经不算崔家的人了。”
顾明珠愣了愣,心里有些复杂,看来世家对于门第之见的确是根深蒂固,竟然连嫡出的女儿都能舍弃,只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寻常门第之人。
只是崔钰却全然没有半点悲戚,倒是落落大方,带着顾明珠一路往花厅进去,还小声地在顾明珠耳边道:“今日是五郎请了我过来的,还有几位宾客也是千里迢迢过来的,一会你只管在一旁坐着,有她们陪着大夫人说话呢。”
她笑望了一眼顾明珠,脸上露出一丝促狭:“五郎还要我转告你一句话,说是一切有他。”
看着顾明珠那张娇美的脸上飞起了红霞,崔钰爽朗地笑了起来,拍拍她的手,带着她到花厅里给大夫人见礼。
如崔钰所说,崔大夫人的身边坐了好几位女眷,一位有些年纪的贵夫人容貌端庄,却是板着一张脸,一点笑容也没有坐在那里,教人觉得十分不好亲近,旁边那位稍有些年纪的夫人却是正红着眼与崔大夫人说着话,见着顾明珠进来忙用手绢擦了泪,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去。
只有那位年轻的夫人,容貌姣好却是木木呆呆坐在榻席上,既不开口也不肯吃茶点,好像失了魂魄的傀儡娃娃,只是在顾明珠进来的时候才抬了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不声不响地坐着。
顾明珠到跟前行礼:“大夫人。”
崔钰才给他一一介绍了:“大夫人身边那位是范阳卢家四夫人,这边的是弘农杨家七夫人,还有那位年纪与你差不多的就是崔家三房二少夫人郑氏阿敏。”
顾明珠虽然有些糊涂,不知道崔临为什么会请了这些夫人们过来,但还是客客气气与她们见了礼。
崔大夫人原本只是想请了顾明珠来离庄,要与她说个明白,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能让崔临清醒过来。
然而她没想到,崔临却给她整了这一出,请来了这几位来,让她片刻都不得安宁。
她皱着眉头,向着顾明珠看了一眼:“你坐下吧,我有话要与你说。”
这才是她今天设了这个宴席的目的,不管崔临怎么安排,她都要说。
崔钰看着崔大夫人那副臭脸,却是笑着拉着顾明珠在榻席上坐下:“大伯母,我陪着郡主坐着。”
那位一直冷着脸不开口的卢四夫人看了眼顾明珠,又收回目光,冷冷淡淡与崔大夫人道:“过些时日便是崔老夫人的寿辰,你们崔氏族里怕是又要热闹了,我让阿煌跟着他父亲带了寿礼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一旁那位才擦干了眼泪,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杨七夫人正觉得尴尬,听她如此说,忙搭上话:“怎么你又不肯去了,总要出来走动走动才好,日日在府里操持打点,着实无趣得紧。”
她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何况要日日看着那群贱人,心里更是怄得紧。”
崔大夫人板起脸刚想开口与顾明珠说话,又被她们给打断了,只好劝着卢四夫人:“你这又是何苦,终究是几十年夫妻了,难不成要一辈子就这样有你没我,他去了你才更该要去,哪里有避而不见的。”
听起来卢四夫人怕是年纪要比崔大夫人小上些,只是瞧着那张冷硬的脸上皱纹却是不浅,耷拉的嘴角更像是有说不出的怨气,说出的话都带着浓浓的怨愤:“这几十年不都是如此,他哪里真当是夫妻,不过是挂了个名头罢了!”
这话倒像是唤起了杨七夫人的共鸣,一时又哽咽了:“四夫人说得再不错,我这个正房夫人可不就是挂了个名头,他却是整日对着那些闲花野草亲亲热热,事事都上心,难不成我也要过上几十年这样的日子。”
连坐在一旁木木地如同木偶一般的崔家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