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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抽烟,朕烫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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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子上声泪俱下控诉祝侯爷家的小公子,嚣张跋扈吃喝嫖赌,强抢民女给告进去两次,地牢门锁还没关上,后脚祝侯爷穿着官服就来领人了。
  这回更甚,狎玩民女闹出好几条人命来,民众血书不下百人,侯爷轻描淡写就压了下来。
  折子最后,御史台大人刚正不阿地抨击这一家腐败的名门望族,强烈请命肃清朝纲。
  傅予湛在一旁,轻描淡写问:“陛下觉得,此事应当如何处置?”
  祁欢冷哼一声:“祝知年这个小禽兽草菅人命残害妇孺,自然要一命换一命。至于他那个侯爷爹爹也不是个好东西,自以为权势通天,徇私枉法的勾当可是熟练了,我看就该罢了他的官,当众游街。”
  听罢,傅予湛只是摇了摇头。
  “陛下可知道,祝麟安的爵位是如何得来的?”
  祁欢直觉他要说些不爱听的话:“不想知道!”
  傅予湛继续:“当年仁和帝执政时,汴京曾爆发一场瘟疫。彼时祝家的当家人还只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学士,兀自请命去往疫病村,凭着祖上留下的一个方子制止了这场天灾。仁和帝感其德行,留了个世袭爵位于祝家。”
  祁欢哼了声:“那又如何,陈芝麻烂谷子的功德,难道能用一辈子吗?”
  “自然不能。可那祝家得了爵位后青云直上,曾出过两任相爷,三位驸马,早与皇室绑作一体,便到了如今这一代,祝家老大也在京中身任要职。陛下认为这样深的根基仅一个不成器的儿孙就能撼动吗?”
  “那你说如何?”
  傅予湛拿过她手中的狼毫同奏章,敛眉批注。
  祁欢凑过去看,火蹭地一下冒出来:“罚俸半年,就这?!”
  “是。”傅予湛淡淡搁笔,还不忘给她上一课,“陛下既为天子,便不可拘泥于眼前,世家背后的盘根错节才是要紧。”
  祁欢气笑了:“傅卿说得极是,几个女子罢了,怎比得上你们豪门勋贵的利益来得重要。是朕眼皮子浅了。”
  说罢,蹭地站起来。
  “去哪?”
  “傅卿对批折子很有一番心得,朕乏了,就交给傅卿吧!”
  傅予湛情绪没什么波动,淡声道:“也好。”
  “!!!”
  祁欢手中剪子嘭得往桌案上一拍,气鼓鼓地拂袖离开了。
  ……
  御书房的珠帘还在劈劈啪啪晃动着,常魏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自家公主如此剑拔弩张的一面,已经好些年不曾见到了,还有这把暌违多年的剪子……
  剪子!
  常魏一个机灵,拂尘一甩就要上去销毁赃物。
  却被一双手抢了先,拿过这把微微生锈的“凶器”。
  剪子原是宫女们做女红时用的,握手处缠着一圈圈的红色棉线,双刃被磨得圆润光滑,倒像个用于把玩的艺术品。
  傅予湛仔细看了会儿,竟是笑了,先前的一点郁气尽数散去。
  他抬头,对常魏道:“这么些年了,这把剪子她还随身带着?”
  常魏讷讷点头,心想,首辅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过了一会儿,见他面色已经如常,低头开始批复奏折,略踌躇了下,觉得自己理应为陛下同首辅的良好关系出一分力。
  他轻柔出声:“傅大人。”
  傅予湛抬头:“何事?”
  常魏:“傅大人恐怕不知陛下与那祝家小儿的陈年往事。”
  “当初大人离京不久,祝家小儿曾向先帝求娶丰乐公主……后来都到了纳吉纳征的地步,那人却在青楼同人抢花魁,期间大放厥词诋毁我们公主,全汴京都传开了,婚事这才不了了之。”
  “首辅说的利害关系,奴才都懂,陛下怎会不知呢,不过终究意难平而已,大人多担待些吧。”
  听罢,傅予湛抿着唇,眸光淡了下去。

第6章

  祁欢回到寝宫,一张脸气得通红,在空旷的浴房踱步:“罚俸半年!你能信?”来回走了两圈,意难平:“罚!俸!半!年!”
  毫不清楚事情原委的良言跟在后头,艰难地去脱她的外裳,嘴上附和道:“太震惊了,奴婢简直不敢置信。”
  祁欢刷地停下脚步,扭头瞪她。
  良言唇角弯弯:“陛下,水该凉了。”
  祁欢:“哦……”
  拧巴着甩了鞋袜,噗通跳下池子,温热的水稍稍安抚了她心中的怒气。
  祝知年的糟心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想到傅予湛冷漠的面孔,另一股邪火又起来了。
  她扭头,对边上一个捧着衣裳的小宫女道:“你去找些碎布和棉絮,给我做个人偶。”
  小宫女满面茫然:“啊?”
  “啧,这丫头怎么一点儿都不机灵。”祁欢扒着池壁,挥手招她过来。
  小宫女惴惴上前。
  祁欢指着她手里的衣裳,比划了一头两臂两腿:“用那个,缝缝补补,做一个这个,可明白了?”
  小宫女点点头,又迟疑道:“可是陛下,这是您的寝衣……”
  祁欢摆摆手:“去去去,再多嘴打你了啊!”
  刚入宫不久的婢女踉踉跄跄就跑了。
  身后早就摸清祁欢脾气的宫人捂着嘴吃吃地笑。
  ……
  沐浴过,祁欢兴冲冲地出来,一眼看见龙床上半人高的人偶。
  小宫女可能真是被她唬住了,这么一个时辰,针脚倒挺精细的,两只手臂直挺挺伸在两边,像个稻草人,里头棉絮塞得密实,压下去十分有弹性。
  祁欢狰狞地笑了两声,左手一只狼毫,右手捏着根绣花针,阴测测地走上前。
  良言察言观色,挥挥手让身后人都退下了,再回身,祁欢已经麻利地在人偶的头上写下“傅予湛”三个大字。
  手里捏着那根绣花银针,噗地一声戳进去。
  良言只觉得自己颈边一痛。
  祁欢一边戳,一边念念有词:“我戳你个小人肩!戳你的小人背!戳你的小人腹!”
  眼见下针部位愈发往下,良言忙拉住她:“陛下!每次戳一个地方就好!”
  “为何?”
  “……留着下次再戳。”
  祁欢一想也是,就她这治国的资质,傅予湛起码得在首辅之位上再坐二十年吧。
  省着点省着点。
  将针收好,祁欢一身轻松,拍拍“傅予湛”的脑袋,对良言道:“熄灯吧,朕眯一会儿。”
  良言大惊失色,口不择言:“陛下要同傅大人一起睡?”
  祁欢:“……”
  她一脸莫名:“你在胡说些什么?”
  说着,将人偶往床边脚踏上一甩,还探出去跺了一脚:“成了,你出去吧。”
  “是……”良言扫一眼写着“傅予湛”名字的人偶,幽幽叹了一口气。
  是她想太多了。
  ————
  祁欢的脾气一向是来得快去得急,一个午觉起来,早忘记之前御书房剑拔弩张的那番争吵。
  起床时看见脚踏上可怜兮兮的人偶,冷不防就心虚了。
  众所周知,大户人家夜里歇息时,床边是要躺一个守夜丫鬟的。夜里起夜,伸脚一踹,小奴才就吧吧地起来服侍了。
  要权倾朝野的傅大人给她守夜,实在是虚。
  心虚非常的祁欢做贼似的将人偶抱起来,掸了掸不存在的灰,端端正正给放在床头,然后换了衣裳打算回御书房示个好。
  走到书房外,发现常魏乖乖站在书房门口。
  祁欢奇怪道:“你不在里面侍候笔墨,站在作甚?”
  常魏凑过来,小声道:“太傅大人睡了。”
  咦,睡了?
  要知道,傅予湛自回宫以来,每日天刚亮就来养心殿叫她起来晨读,夜里祁欢练字到昏昏欲睡,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咸不淡地拍了拍戒尺。
  祁欢一度以为这人怕是妖怪转世,不用吃睡的。
  轻手轻脚撩了帘子进去,果真看见他伏在桌案上,眉眼闭着。
  祁欢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拿过架子上的一条薄毯,抖了两下,盖在他身上。
  而后蹲在一旁无声打量。
  平心而论,傅予湛的长相当真称得上一句“翩若惊鸿”,当年高中状元时,不知砸了多少姑娘家的花手绢回去。
  此时他眼眸合着,长睫轻颤,宛如远古长眠的神祇。
  视线落在他微蹙的眉心,祁欢不自觉伸出手……
  良言端着御膳房备好的点心进来,刚迈了两步就看见祁欢愣愣地伸手去摸首辅大人的脸。
  她心口一跳,嗖地收回脚,利索地拉住了要跟着往里探的常魏。
  常魏不明所以:“你做什么呢?”
  良言捂着他的嘴,惊恐地摇了摇头。

第7章

  祁欢鬼迷心窍一般,爪子伸出去,离傅予湛的额头只有半寸距离。
  正这时,傅予湛眼睫颤着,猝不及防睁开了眼。
  黑泠泠的眸子正好对上她的,两人皆是一愣。
  祁欢的手收势不及,直直往他眉间去了。
  穿堂风过,偏殿的珠帘劈劈啪啪作响。
  祁欢收不住的手碰到他温热的额头,两指一错,给了他一个结实的脑瓜崩。
  白皙的额角几乎瞬间多了块红印。
  祁欢:“……”
  傅予湛:“……”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祁欢讪讪地收回手,仰头望着房梁精致的龙身。
  傅予湛坐起来,慢条斯理将那条薄毯收好,语气不惊不怒:“想这么做很久了吧?”
  祁欢干笑两声:“还好还好。”
  “过来。”
  祁欢扁着嘴,闭上眼睛把脸递上去:“你轻轻轻一点儿!”
  傅予湛正要将毯子还给她,垂眼便看见她白嫩的小脸,表情皱作一团。
  大约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脸颊红扑扑的,气色甚好。
  傅予湛收回目光,随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拂袖走开:“过来读书。”
  “哦。”
  伸手摸了摸额头,倒一点不疼,就是他掌心有点烫人,怪不自在的……
  思绪乱糟糟地转了一圈,眼前出现一本《君策》。
  傅予湛:“晚膳前读完,写一篇赋论给我。”
  “……”
  她为何回来。
  为何?!
  年轻的女帝看着手中密密麻麻的治国经略,深深陷入了思考。
  —————
  翌日早朝,刚正不阿的御史台主事张铎果然愤而出列,狠狠参了祝知年一本。
  祁欢眯着眼,看了看后排昏昏欲睡只露出半个帽檐的当事人,心中呵呵冷笑。
  虽然这场弹劾的结果祁欢心知肚明,但样子总还要做做。
  她正了正衣襟,沉声:“祝知年,你有何话说?”
  祝知年还没发话,他那护崽的老爹先出列了。
  上来就是哭,哭老子哭儿子哭先帝,就是不为那几个被糟蹋的姑娘哭。
  祁欢听得心烦,手边翻开傅予湛早早批注好的章本,闭着眼睛就开始放:“御史台所奏属实,祝侯爷所言也在理,依朕看,祝知年欺压百姓,情节严重,故罚俸半年……”
  咦。
  祁欢眨着眼,发现奏折后头又加了一行蝇头小楷。
  她抬头,对上百官列首紫袍玉冠的太傅,同他确认了个眼神,继续道:“……这半年去玉昌寺吃斋念佛,为几位枉死的姑娘超度亡魂。”
  折子到这儿就结束了,祁欢顿了片刻,到底没忍住自由发挥。
  她舔舔唇,眼睛盯着傅予湛,试探道:“早朝后拖出去先打二十个板子。”
  诶,没反应。
  祁欢嘿嘿着搓了下手:“然后罢官……”
  傅予湛眼皮掀起来了,警告地看她一眼。
  祁欢:“……罢官倒不至于。”
  ———
  退朝后,瞌睡刚醒的祝知年懵懵然就给太监拖出去了。
  祁欢带着常魏,撅着屁股蹲在偏殿门口,伸长脖子往外探。
  没多久,祝知年杀猪般的嚎叫就响了起来。
  祁欢装模作样地说了两句:“啧啧啧,几个当值的护卫没什么眼力见儿啊。好歹是祝侯爷最宠爱的儿子,下手这般没有轻重可怎么行呢。瞧那小身板抽搐得,啧啧啧。”
  常魏:“……”
  陛下你小人得志的表情不要太嚣张哦。
  宫中侍卫皆注重效率,二十板子没一会儿功夫便打完了,两人提着板子回去复命,走时还不忘抽走那张长板凳。
  祝知年噗通一声落在地上,浑身抽搐两下,不动了。
  祁欢等了一会儿,才摆手放边上候诊的太医出去。
  乐不可支地哼着小曲往回走,一转身,对上一袭紫色官袍。
  “……”
  傅予湛站在半米开外,双手拢袖,眉眼安然,不知站了多久了。
  “陛下可解气了?”
  祁欢摇摇头,诚实道:“还没有。”
  当初祝知年在青楼大放厥词,将丰乐比作天边彩霞,她长乐就是地上污泥,还口口声声宁愿进宫做太监也不愿娶她!
  啊呸!
  同傅予湛并肩走在青玉长廊上,祁欢到底没有忍住,为自己的小肚鸡肠辩了两句。
  “你最是知道了,我这人什么都忍得,就是受不了被拿来同丰乐比。就算我是臭水沟里的污泥,我也乐意,犯不着她天边小仙女纡尊降贵将婚事施舍给我。”
  傅予湛静静听她说着,后面长篇大论都没听进去,只抓住了前边的重点,侧眸悠悠投过来一瞥:“说得是,你们之间的过节,我最是知道了。”
  祁欢:“……”
  这怎么,猝不及防就翻旧账了呢。
  祁欢摸摸鼻子,心虚地不再说话了。
  ——
  之后的日子慢悠悠过,祁欢每日都在傅予湛的压迫下艰难求生,治国手段没长进多少,耍赖撒泼的本领强了不少。
  宫中各人见证着小女帝同太傅大人三天大吵两天小吵,吵着吵着都习惯了。
  时不时掐指算一算,啊初一了,陛下该罢课了吧,哦十五了,太傅大人该罚站了哦……
  期间倒是有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被勒令在玉昌寺吃斋念佛的祝知年祝小少爷……被阉了。
  听到这消息时祁欢正恹恹地趴在玉石桌面上纳凉,手边一杯冰水往嘴里送,闻言噗的一声吐出来,瞬间站直:“你说什么?”
  常安面色红润地凑过来,拢着嘴道:“是真的,昨夜的事儿了,听说今晨浑身血地给抬回府去了。”
  祁欢不由自主想到了当年他自个儿放出的狠话:宁愿进宫当太监也不娶长乐公主。
  呦呵,乌鸦嘴了。
  祁欢乐呵呵地咬了两个葡萄,睨常安一眼:“见好就收,多了个兄弟也别高兴得这么明显啊。”
  常安抿唇把笑压下去:“是。”
  两个人交头接耳猥琐地笑了两声,祁欢忽然觉出不对劲来:“不对啊,这等奇耻大辱,祝老狐狸早该到朕面前哭惨讨公道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动静。”
  “这……奴才也不知了。”
  正好这时傅予湛过来,手中捧着十数个卷轴,随口问:“陛下想知道什么?”
  “无事无事。”祁欢收了笑,正襟危坐。
  然而看了两行,祁欢憋不住了,凑过去:“傅卿,祝知年的事你听说了吗?”
  傅予湛睨她一眼:“嗯。”
  “啧,你说祝麟安这回怎么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不该上蹿下跳要把凶手斩于马下么?他这小儿子可是断子绝孙了啊!”
  傅予湛皱了下眉,不大赞成她口无遮拦地谈论此事。
  被她磨了一会儿,还是道:“案发当夜,祝知年正在禅房内……”他顿了顿,似是想找个含蓄的措辞,最终触到祁欢洞悉一切兴致勃勃的目光,放弃了,“……狎妓。”
  祁欢啧啧啧:“敢在佛门清净地干这种事,我料想祝麟安也没胆子来我面前哭。不过这女子胆儿也够大,莫非是那几名枉死姑娘的亲眷?诶,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不对啊,说起来你当初加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条,是不是早料到这一天了?”
  她的问题一个个蹦出来,傅予湛不答,只把手中卷轴往桌案上一撂:“功课。”
  “……”
  怨念地盯着眼前半人高的卷轴,祁欢问:“这是?”
  傅予湛抽出绑带,展开的画卷上栩栩如生正是一副青年画像。
  那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英武不凡,唇角若隐若现的一抹笑意勾得人心头直跳。
  祁欢眼睛蹭地一亮,一头扑上前去:“老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一款的!嘤嘤嘤太感动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九岁生辰。依照皇室传统,驸马的人选早两年就该定下了,可祁欢在宣景帝面前实在无甚存在感,眼看着姐姐妹妹出宫立府,她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
  没想到,傅予湛这帝师之责尽得这般周到!连婚姻都包办了!
  祁欢摸摸卷轴上的美男子,神采奕奕地问:“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傅予湛:“……”
  他轻咳一声,打开另一卷,上头却是个年逾古稀的糟老头子,祁欢看着有点眼熟,正要说话,就听他道:“登基以来,陛下似乎还未将朝中百官记住?”
  祁欢又心虚了。
  前几日,中丞大人的独子在烟花巷醉酒闹事,被御史台弹劾了。傅予湛在晚间略提了提,让她第二日上朝时敲打敲打,顺便立立君威。
  彼时,祁欢窝在龙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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