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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后生活质量反而下降吧?
在锦月的帮忙下,罗令妤恩威并施,收服了这些仆从。
第三日,罗令妤开始针对那位不让她进宗祠的陆家族长,展开了细致的计划。她旁敲侧击,从族长的儿女叔嫂那边入手,族长又不是铁疙瘩,身边总有关系能让她找到漏缝,打动这位族长……
三日后,罗令妤解决了族长的幺子和儿媳之间的矛盾,对方直接许诺她让她见到族长。
再一日,陆昀百忙之中收到妻子的口信,回家来与罗令妤一起进了宗祠,看妻子的名字写到了自己名字边上。陆昀只匆匆待了几个时辰就重新走了,他身后,陆家清一色的郎君们,怅然若失地望着貌美的表小姐,终是抛弃了他们,嫁给了三郎。
而作为对陆夫人一路相助的回报,罗令妤直接回报到了陆夫人的儿媳,宁平公主刘棠身上。她多次邀请刘棠做客,并为刘棠和陆二郎独处制造机会。陆夫人对罗令妤的投桃报李,分外满意。
陆老夫人冷眼旁观数日,不得不承认,自己夫君,陆老君侯的分析是对的。三少夫人也许出身低,然这办事能力,脱去了那急切的功利心,是可圈可点的。
过强的功利心,是因罗令妤急于嫁人,急于找到人帮她处理她的身后麻烦;当她找到了这个人,没了那样强烈的功利心,她便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去应对身边的各种事务。而且从建业到南阳,南阳的战乱,都有利于此女开阔眼界。
不再局限于小恩小惠,眼光看得更长远些,才是罗令妤让陆老夫人看重的开始。
这一日用早膳,罗令妤笑着说起要在家中办宴,邀请建业的女郎郎君们来家中。因陆夫人的一贯不爱出门,陆家的筵席甚少,三少夫人说得这样有趣,众女眷都生起了兴趣。
用完早膳,众女眷围着罗令妤去问具体细节,陆夫人一板一眼地在内室陪婆婆漱了口。
喝了一杯茶,陆老夫人慢悠悠:“明日起,让令妤跟在你身边,帮你一道主持中馈吧。”
陆夫人:“……!”
主持中馈,从来是当家女君才有的权力。例如罗令妤只有权主持二房“清院”的中馈,手却伸不到大房那里。但是如果陆夫人愿意,她是可以插手陆三郎院子里的事的。只是陆夫人出身甚高,不愿落人口舌,才从来不管二房的事。
陆老夫人现在让罗令妤跟着她学习主持陆家中馈……这内里意思,难道是要日后,将陆家当家权,交到罗令妤手里么?
那她的儿媳怎么办?
陆夫人表情很苦:“母亲……”
陆老夫人见不得自己儿媳这一脸苦相,摆了摆手说:“只是跟着你帮忙而已。待宁平公主过门了,也跟着你学习。下一代的孩子们谁当权,现在说还早得很。你若看好宁平公主,平日多提点些就是了。”
陆夫人苦闷的:“……是。”
但是和罗令妤分权?她怎么对自己的儿媳一点信心都没有呢?
陆老夫人说了话,陆夫人只好照做。罗令妤惊喜不已,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早,就能沾手陆家的内宅事。她以为起码要等上一年两年,不过陆夫人都让她跟着了,罗令妤自然决不放弃这个机会。
她家人过世得早,唯一的大伯母还是喜欢玩乐的,平时也不教她主持中馈。后来到南阳罗家,只学琴棋书画就费尽了心思,哪里有更多时间讨好长辈,学其他的?陆夫人这一课,作为寻常士族女郎是不在意,罗令妤却是第一遭。
是以更费心。
效果更出色。
……
朝堂五日一休沐。陆三郎陆昀再回到陆家时,便听到了陆家上下对自己夫人的夸奖。哪怕陆昀平时不在意这些,当所有人都夸他妻子时,他仍暗自得意。
当日下午,罗令妤坐在舍中拨着算盘。她的妹妹性子活泼,大清早就溜出家门玩了。是以在舍中,安静地拨着算盘算账,只有罗令妤一人。她正写字时,忽听到珠玉撞击声,有脚步声从外到内。
侍女们没有通报,罗令妤怔了一下,迟钝地抬头要思考是谁来了时,郎君就从后俯身,手抱住她的腰。
他的鼻梁擦过她肤色细嫩的面颊,凉凉的,让女郎心中池水漾起。听他含笑:“不得了,听说三少夫人长进了,都开始主持中馈了。我回来一路,仆从都来问我,这个月的月例什么时候发。我还疑心问我做什么……没想到我是沾了三少夫人的光。”
被他从后搂腰,闻到他袖子传来的清冷香气,腰肢一阵麻,心神不觉恍惚。她努力镇定,谦虚道:“哪有?就是跟着伯母帮忙而已。还是听伯母的话的。”
成婚后,她自然跟着陆昀一起喊陆夫人为“伯母”,而不是“表伯母”了。
陆昀蹭着她的脸点头,一本正经道:“看来是真厉害了。都学会‘谦虚’了。”
罗令妤心中自觉自己是很厉害的,她就是虚伪一下。陆昀这样一逗她,她就噗嗤笑了出声。女郎洋洋得意,头向后仰,她挺翘的鼻子与她夫君俯下来的挨上。若有若无,酥酥麻麻。青年和女郎的脸颊相挨,皆是明澈秀美,赏心悦目。
罗令妤禁不住在陆昀面前仰头笑,歪在他怀里。陆昀张臂,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女郎惊叫着搂住他的脖颈,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抱她旋了一圈。长袖飞起,陆昀抱着她,直接坐在了旁边的坐榻上。
罗令妤咯咯笑不住,想谦虚两句,但在陆昀面前就是忍不住和他分享:“对啦,你家人全都夸我。待我寻个机会,悄悄给你涨月例。”
她亲昵地蹭他:“我夫君这样忙这样累,每个月的月例只有几两,哪里够用?”
陆昀不在意地笑了下:“那以后就请三少夫人关照了。”
实则他和罗令妤心知肚明,他用度奢华,陆家的那点儿月例根本不够他塞牙缝。从陆家拿月例,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身份象征而已。
陆昀抱着妻子,让罗令妤坐在他膝盖上。女郎兴奋地巴拉巴拉与他说家中趣事,说自己掌中馈何等了不起。她美目流波,眨巴着眼期待看陆昀,就等着陆昀大肆夸她。陆昀故意道:“不要得意忘形。待二哥的夫人过门了,你可不要跟人争。我不愿和二哥因此生分了。”
罗令妤不以为然:“能者多劳。你在朝廷任职升官升的这么快,就不是与二哥争了?不管以后什么样,总不能一开始就放弃啊。”
陆昀笑一下,并不在意:“随你。”
他是嫌陆家这样的大家族事务太多,太麻烦。罗令妤不怕麻烦,还动力满满,就随她折腾吧。不过,他好不容易有时间沾家,自然不是看着罗令妤拨算盘的……陆昀伸手入怀,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那肌肤嫩得花汁一样。
他掐一下,她就叫出了声。
手在他肩上打了一下,女郎媚眼飞扬,情意丝丝缕缕下落,妩媚无比地勾了他一眼。
陆昀低笑:“……想要了?”
罗令妤瞪他,他毫不含糊,凑过来便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罗令妤心口滚烫,抱紧他。她好久不见他,他又这样俊美风华,她搂着他腰时,就已心动。罗令妤闭上眼,正准备承受陆昀的索求。
他却忽然离开,唇与她分开。
陆昀唇上沾了一点嫣红花蜜,鲜妍靡丽,衬着他玉容,呈一种轻。佻至极的美。但他却皱着眉:“……今日唇脂怎么这么甜,你水平下降得这么厉害?”
他失望无比地看她一眼。
罗令妤咬牙:……这个人毛病多至此,亲她时之前嫌涩,现在又嫌甜。
罗令妤却受不了他对她流露的失望,辩解道:“是我供了方子,锦月和灵玉她们一起调的。我整日跟陆夫人一起,哪有时间亲自调?你不要污蔑我手段不如往日!”
她勾着眼亲他下巴,撒娇道:“雪臣哥哥不在,我没有心思做别的呢。”
没有心思调制脂粉,却有心思主持中馈。不过是一个见利心动的小女子而已。陆昀没有揭穿她,只微笑:“那怎么办?这样甜,哥哥就亲不下去。”
枉她春心荡漾,他却这样多事。罗令妤怒:“……嫌甜就不要亲了!”
起身就要从他怀里跳下地,不伺候这个人了。
陆昀从后勾住她的腰,将她重新扯回去,笑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哥哥和你一起调制胭脂怎么样?”
罗令妤心中一动,凤眼乜他:“当真?”
陆昀盯着他漂亮无比的妻子,眸子微暗,幽声:“自然是真的……不过在此之前,请夫人先去洗浴一下。让为夫先爽一把再说。”
罗令妤:“……”
第135章
立夏之后, 天一日热过一日。蝉鸣断断续续,夏日人懒怠,愈发闷在屋中, 不愿出门。
午睡之后,陆夫人得侍女绿腰报, 说宁平公主过来玩。侍女持扇在旁, 小风徐徐。陆夫人倚着榻, 半晌没精神, 便让仆从找三少夫人过来。这意思, 自然是让三少夫人替她接客了。
侍女绿腰为难道:“夫人您忘了?这两日朝廷休沐,三郎在家住着,三少夫人早让人来说她要歇两日陪三郎。”
陆夫人揉额角的手, 一顿,这才想起此事。
夫君休沐, 女君就要留在家陪……罗令妤掌中馈之权时陆夫人担忧自己儿媳的未来, 罗令妤不掌了, 陆夫人又不理解一个男的,有什么好陪的。难道见见下人、算算账, 还会耽误罗令妤和三郎说话么?郎君住在家里, 不就是那点儿事,何以需要专程告假?
然显然,在三少夫人那里, 她夫君是需要陪伴的。
端庄古板的陆夫人和罗令妤不是一路人, 她自然理解不了二房那对新婚夫妻的情趣。罗令妤既然不来招待宁平公主, 陆夫人既怕别的小辈女眷和公主不熟,又怕自己不见人吓着了胆怯的儿媳……最后陆夫人只好出门,自己亲自去陪。
出门前问及陆二郎何在。
答曰二郎在府衙。
陆夫人顿时生恨:“……同是休沐,三郎就回家,我儿就不知道回来。他还要不要娶妻了?”
绿腰温柔劝夫人:“二郎还没开窍呢。”
陆夫人不耐:“赶紧让他给我滚回家陪他未婚妻!”
刘棠在待客厅忐忑不安地迎接未来婆婆过来,她来了之后问起罗令妤,知道罗令妤不来,便更不安,怕自己来错了时辰。陆夫人倒是对儿媳很温柔,陪儿媳说了几句话。但是陆夫人显然没多少情趣,一板一眼如同训话般,看公主越来越沉默,陆夫人硬着头皮提议——“棠儿还没逛过我们家园子吧,我带棠儿玩玩如何?”
刘棠说话细声细语:“是。不会给夫人添麻烦吧?”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陪着陆夫人和宁平公主去逛园子。半路上,陆夫人终于想出一个话题,就“中馈”这个议题努力地跟刘棠说了几句话。刘棠同样小心翼翼地陪着未来婆婆,只是听婆婆话里话外有一旦她过门、让她过来跟着学掌中馈,小公主略微没勇气。
过亭榭殿堂、高耸楼阁,一行人在石桥上的双面空廊走着,雕栏曲折,湖水清碧。两岸的乔木芳树、莲花芭蕉,连着一重重水波与阳光,一起晃荡,踩在众人脚下。陆夫人要跟刘棠说话时,听到小公主惊讶地叫了一声。刘棠攀到了栏杆上,俯身向下望,并招呼:“夫人你看!”
只下廊下湖水碧波荡漾,荷塘飘香,花如红霞铺展。陆家后院的大湖与秦淮河相连,湖中种植百年荷花,每年夏日荷花盛放,都是陆家难得一景。但此时刘棠惊呼,不是因看到湖中花开,而是在荷花池中,她看到了划着小船的陆昀夫妻,还有小娘子罗云婳。
荷叶硕大如盘,碧绿粉红二色交映,接天连日,一望无尽。小船停在荷叶间,被荷叶和荷花催着走不动,船桨干脆靠在船身上,任由小船随水而荡。陆昀和罗令妤相挨而坐,挽着袖子正在拨水采莲。船头放了许多莲蓬,陆昀摘莲,罗令妤剥莲子,却都便宜了船另一头的小女郎罗云婳。
罗云婳声如黄鹂,摇头晃脑地背诵古诗——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
“金桨木兰船,戏采江南莲。”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绞尽脑汁背完了脑中的存库,罗云婳便央求着:“就这些了,只记得这些了……姐姐、姐夫,给我莲子吃嘛!”
罗令妤听妹妹催促就哼道:“忙着呢,没空。才背了几句就要吃,你真是太馋了。”
然她说忙着,并不是在忙其他事,而是将剥好的一莲子,塞入她夫君的口中。陆三郎垂目,目中轻笑撩她一眼,罗令妤目中生笑,这才有空理妹妹。罗云婳嘟着嘴,瞪了姐姐一眼。陆昀在旁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婳儿多大了?”
罗令妤一惊,仰头与他对视一眼,暗想陆昀的意思难道是现在就给妹妹说亲么?她心中乍喜,自然希望妹妹的婚姻比自己顺遂。罗令妤正要凑去讨好陆昀,谁料陆昀戏谑无比地看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罗令妤:……这人莫非是逗她呢?
陆昀和罗令妤领着小妹妹在荷塘中玩耍,忽听到上方刘棠的喊声:“三郎,罗姐姐,婳儿,你们在做什么?”
几人仰头,逆着阳光,看到了游廊上的一众人,以面色难测的陆夫人、和满脸好奇而欣喜的宁平公主刘棠为首。陆三郎何等矜贵,他只是坐在船上,遥遥跟众人点了个头,便算招呼。小娘子罗云婳活泼,站起来挨个跟人挥手打招呼。罗令妤则衣带随风扬,娉娉袅袅地起身,笑盈盈地回答了岸上的问题:“夫人,公主殿下,我和夫君想煮莲花茶,正好家中荷花都开了,所以过来试试。”
莲花茶?
岸上几人愣了下,都是没听过。不过顾名思义,听名字大约也该知道此茶是何意。
刘棠目光灿亮,崇拜地望着水上船头的俊男美女:陆三郎和罗姐姐真是了不起,好似什么都可以拿来捣鼓一样。
陆夫人看船头摆着的莲蓬,不置可否。但是荷花茶……陆夫人想到湖里的荷花都被采掉,湖中光秃秃的样子,不觉提醒道:“咳咳,你们两个摘上两朵花就可以了,莫要把花全摘了。就算要煮什么‘莲花茶’,也不要忘了过两日的赏花宴。荷花若都没了,赏什么花?”
陆夫人肉眼可见,看船上神色闲然、单腿屈膝而坐的俊美郎君闻言后,长眉轻轻扬了下。陆昀高贵清冷,但他唇一勾,似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罗令妤抿唇,也轻轻笑了一下。看陆夫人一行人满脸困惑,她才柔声细语地解释:“荷花茶不是摘荷花泡的茶。我与夫君查古书,试着还原书中那茶——说是将茶叶撮少许,用纱布包裹,置于盛开的莲花中。花心早晨开,晚上闭。夜里华中落了露水,水再浸入纱包中的茶叶。清晨从闭了一夜的花中将茶叶取出,再去烹茶。这才是‘莲花茶’。”
刘棠瞪大眼,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说法,轻轻地“哇”了一声:“你们……看的书好多啊,这种冷僻的都知道。”
罗令妤笑盈盈,谦虚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呢。是我夫君翻书出来的……正好下午无事,便想实验一下。”
陆夫人则是脸蓦地一红,一下子明白刚才陆三郎那似笑非笑是为何了——陆昀那个清高的,估计又在心里笑话人呢。若不是罗令妤解释,陆夫人恐怕被陆昀在心里奚落许久,都不知道陆昀在笑什么。
……这个三郎!
罗令妤看陆夫人面色不好看,似很尴尬,立即状若无知,噙笑补充:“待我与夫君研制出了这茶,一定会送给伯母尝尝的。”
陆夫人脸色好看了些,点头。但她偏头看一眼旁边满目欣羡的公主刘棠,心里一顿。刘棠羡慕而崇敬地看着湖上那两人,陆夫人咳嗽了几次,小公主都恋恋不舍,舍不得走。陆夫人心中无奈至极,再次对自己那个久不归来的儿子满是怨气——
人和人的差距怎如此大?
人家三郎不光是名士,还会拿着稀奇古怪的书中有趣的东西去讨好妻子,和妻子同乐。大夏日的,还有闲情逸致去研究什么茶。
她的儿子木头一个,完全不知如何讨好未来媳妇。
……难怪借住陆家,罗令妤这样的美人喜欢上的是陆昀,而不是陆显。
……
陆显回来后,自是被母亲狠狠说了一通,一时也很愧疚,声称一定好好补偿公主。但陆显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婚前与未婚妻发展关系,因很快,陆家和皇室为陆二郎和宁平公主的婚事定好了婚期,就在下月。略有些懵,陆二郎陆显接受众人的祝贺时,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衡阳王刘慕。
他答应借婚事相贺之事,让陛下同意刘慕回建业一趟。
夏日晚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陆显在书房中踱步,琢磨这道奏折该如何写。密雨缠绵,门被从外叩两下。陆显开门,黑魆魆中,竟见陆昀和罗令妤相携立在门口。
雨水滴滴答答,二人戴着蓑笠,美人如玉。没有侍女相随,罗令妤手提着灯笼,陆昀则提着一篓,在陆显诧异中,陆昀伸出篓子,将所谓的“荷花茶”送来。罗令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