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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剿匪时将生死大事视作等闲,饷银追回后,他却要回走,不愿留下效力,那位总兵大人见他粪土王侯,将天下的荣华富贵都不放在心上,内心有几分敬佩,也有几分惜才,三番五次地试图挽留他,叫他留下做帐下参将,凤楼执意离去,问起缘故,他只道:“江湖上尚有一桩恩怨未了,一日不了结,一日心不能安。”
凤楼从贵州脱身,将凤台一路送到京城,待京城的后续事了,复又将他一路送到桐城去。到了桐城后,放才知道自己早已没了家,于是心中恨意更盛,将账一并算到了月唤的头上,在桐城连一天都不愿耽搁,不等凤台安顿好,便携刀往嘉兴方向而来。
老吴孙子问道:“五爷,你去了贵州那么久,可有和人家打过架?那边的人是什么样的?”
凤楼道:“打过很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有两次差点做了刀下鬼,后来又活了下来。遇到的人有好有坏,下回得了空再和你细说。”与老吴说了一声我走了,便即扬长而去。
这一天,月唤娘过生日,阿娘离家太久,想儿子孙子了,想趁机回一趟家,正好也叫大宝二宝回去给寿星外祖母磕头。给月唤娘祝寿是假,实则抱着个显摆夸耀的心思。月唤却不让,心里不愿和小灯镇的家人扯上关系。阿娘将她好一通数落,说她面狠心冷,说她无情无义,唠叨了一通,趁她去了前头铺子时,叫辣疙瘩飞快跑去雇了轿子来,带上奶娘和四春,三个人抱着大宝二宝偷偷跑到小灯镇去了。
到了地方,才从轿子上下来,左右看看地面,嫌弃道:“地上都鸡屎,也不晓得铲掉,把我的新鞋子都踩脏了,脏死人。”
月唤娘因为过的是整十生日,所以小小的操办了一下,就请了两桌人,都是自家亲戚,院子小,大人小孩挤得满院都是,看着倒也热闹非常。
大嫂二嫂以及一院子的人见阿娘带着两个穿戴打扮一模一样的毛毛头来,稀奇死了,纷纷围上来问东问西,阿娘非常之矜持,不怎么愿意说话,就淡淡说:“这是我们妹妹家的毛毛头,龙凤胎,大宝和二宝。”
霜降问道:“这两个毛毛头姓什么呢?”
二嫂笑道:“这还用问?算算日子不就晓得了么,除了温,还会是谁?”
阿娘恼道:“不许胡说八道,咱们是钟大宝和钟二宝!”
作者有话要说: 凤楼剿匪打打杀杀估计没人爱看,故略去,回忆回忆差不多就得了,说不定等完结后会加进来,作为补充,目前就这样。明天杀月唤。然后大结局~~~
断更休息,感觉轻松又自在,不过有个小伙伴说得对,这玩意儿会上瘾,晚上回家,要先激励自己五百遍,才能忍住不去打开欢乐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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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339
小满也抱着孩子同自家男人站在院中和亲戚们说闲话; 眼梢往阿娘这边瞥了半天; 终于还是忍不住,就上前来摸了摸大宝身上的衣衫:“阿娘; 今天来做客,怎么就穿着棉布衣裳来?大娘过寿的喜日子,就算绸缎的衣裳没有; 好歹也穿件喜庆点; 光鲜点的。”拍拍自己儿子的屁股,“正好他有几件褪下来不要的衣裳,下回我拿来给你; 拿去给你们两个毛毛头穿。”
阿娘暗暗懊恼。来时恐怕被月唤察觉,连新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火烧屁股似的偷跑了来,思虑不周; 唉。当下默不作声地把大宝颈子里的银项圈拉到衣领之外,明晃晃的露在外头,又喊“奶娘; 奶娘——”
奶娘要喂两个毛头的奶,一天到晚肚饿; 等不及入席,叫月唤娘去灶房里给盛了一碗桂花赤豆汤; 正抱着二宝蹲在灶台前唏哩呼噜地喝,听见阿娘唤,忙跑过来; 上嘴唇上还粘着两粒赤豆壳。小满抬眼一瞧,差点笑了出来,其人黑如土,粗如柱,不知道是哪里请来的宝贝。真正的有钱人家,会请这样的奶娘?可笑阿娘还指望她来撑门面。
阿娘把奶娘喊到旁边站着,方才说道:“啊哟,绫罗绸缎的衣裳我们家有一堆,穿都穿不完,今天走亲戚,怕在一堆乡下小毛头里太扎眼,故意不穿的。”老眼望小满母子身上睃了一睃,忽然又道,“小人儿家皮肉嫩,就是要给他穿棉布衣裳,吸汗,透气又软和。你看你家儿子,倒是一身绸缎,下巴那里是什么,可是叫衣领上的金线给磨破皮了?”
小满一看,真是,赶紧找霜降要来一块旧棉布帕子给垫在下巴上,心里老大不自在,仍然不相信月唤比自家过得好,心道奶娘四春之流,也不过怕人家笑话自己落魄,强为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说话时,那边大嫂二嫂招呼客人入席了,原本家人都是不上桌的,但阿娘如今是客,也送了礼来,就被招呼坐了上座,和奶娘一人抱着一个毛头。
众人坐定,饭菜酒水流水价送上来,冷碟上完上热炒,热炒里有一样辣炒木耳肉片,小满夹一筷子肉片给自家毛头手上拿着嗦味道。大嫂殷勤招呼阿娘道:“阿娘,快挑块肉给大宝二宝吃,可怜见的,不晓得平时在家里有没有肉吃。”
奶娘忙拦着:“这么小,牙都还没发几颗,怎么能吃得动肉片,还是辣的?”
月唤不在,阿娘就是大王:“都快满周岁了,虚岁算两岁了,怎么不能吃?能吃肉才能添膘长个子!”也学小满,给大宝二宝一人夹了一片肉在手上拿着。
大嫂二嫂和小满便眼巴巴的看着。
大宝把肉片拿在眼前看了半天,不认识,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辣的挤出两滴眼泪水,手一松,肉片一丢,不吃了。二宝豪气,拿到肉片,看也不看,往嘴里一塞,转眼吐出来,狂吐口水,哭了出来。
奶娘把大宝丢到桌上的肉片捡起来塞到嘴里吃了,一边埋怨阿娘:“你看,你老人家非不听我的话。”
阿娘得意洋洋地瞥小满及大嫂二嫂:“瞧见没有,我们大宝二宝挑剔得很!”又作势要去拍两个毛头的屁股,“瞧把你们两个小崽子给惯的!你看看你小满姨家的毛头,狼吞虎咽,生冷不忌,学学人家!”
城西钟家,辣疙瘩闲来无事,在院中吭哧吭哧练功扎马步。今天事情少,李大娘趁机回家去看孩子爹,经过前院,见辣疙瘩光着膀子,喝道:“把衣裳穿起来,一点规矩都没有,叫东家瞧见,又要骂你!”
辣疙瘩慌忙从柴堆上把自己的马褂捡起来穿好,才系上衣带,听见角门有人叩门,等了半天,不见有人去开门,才想起今天人都跑光了,只剩一个静好还在灶房里忙活,他便自己跑去应门,心里想着莫不是阿娘走亲戚回来了。
门拉开,见门外立着一名长身男子,男子腰挂短刀一柄,泥腿两条,脚踩烂皮靴,鬓角处横着一条伤疤,身上隐隐一股煞气。
辣疙瘩警惕起来,问道:“你找谁?”
男子抬眼将他打量一番,方才慢条斯理问道:“你们东家可是姓钟?”看着不善,言语却意外的斯文。
辣疙瘩道:“姓钟是不错,你又是谁?找我们东家又有何事?”
男子抬脚要进门,辣疙瘩赶紧拦住:“你这人好生不懂规矩,该是讨饭,该是找工,说都不说就想往人家里冲!”
男子冷冷道:“我找你们东家。”
辣疙瘩道:“俺们东家忙得很,哪里有空见你。有什么事和俺说也行。”指给他看前头铺子方向,“你要是找工做,俺们铺子这两天正在招伙计,你去那里问问看。”
男子上上下下看他:“你是谁?”
辣疙瘩挺直胸膛:“俺是钟家长工辣疙瘩。”见他并不动脚,复又问道,“你难道想来后院打杂?那可不行!俺们家不缺人,长工短工都不缺,快走快走!”
静好在灶房里终于做好饭,先把铺子里伙计们的饭菜盛好,喊了两声辣疙瘩,不见人影,念叨了两声“这死人”,自己端到前头去了。
月唤从屋中出来,手上捧着铺子里的账簿,正要到铺子里去,听见辣疙瘩的说话声,问了一声:“和谁在说话?”话音未落,眼角瞥见角门外那人的身影,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两只脚定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动一动。半响回过神来,想要躲回屋里去,奈何已被他看见,原地又愣了一愣,方才慢慢走过去,扶住门框,想问他一声“你来了?”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发出,就怔怔地瞧着他,心里头五味杂陈,嗓子发哽,说不上是喜悦多一点,还是害怕更多一点。
辣疙瘩正要开口询问,男子道:“你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辣疙瘩被他一喝,吓了一跳,再看看东家脸色,她直直地瞧着人家,哆嗦着嘴唇,又见她眼中泪光盈盈,料定这二人必定是相熟之人,便悄悄退后,站在角落里的树后远远瞧着。
凤楼喝退辣疙瘩,手扶腰间刀把,转而将月唤瞧了一瞧:“钟东家,一向未见。”
月唤心虚,不敢看他眼睛,轻声道:“你,你终于来了?”
凤楼道:“向日感承大恩,在下铭记于心,一日不敢或忘,今日特地前来酬谢。”
听闻此言,月唤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终于清醒过来,定定心神,问道:“你待要怎样?”瞧见他手中短刀,悄悄后退一步,“你这次找来,难不成是要杀我?”
凤楼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语气凶狠,面庞上却还挂着笑意:“怎么,你难道不该杀么?”抬脚逼上前来,“今天我非但要杀了你,还要把你这铺子宅子,一把火烧了。钟月唤,你道如何?”
月唤听他言语不像玩笑话,惊恐不已:“温凤楼,你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你当杀人是儿戏么!”
凤楼又是凶狠一笑:“我当然变了。我不会再对你心软,不会为你花言巧语所蒙蔽、所欺骗。你记住,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月唤一步步向后退去:“五爷,你舍得杀了你孩儿的娘亲?你杀了我,自己也要被官府捉去杀头,你的一对儿女便要成为孤儿。”
凤楼仰天长笑,待笑止住,胸口仍然起伏不定,长出几口气,终于稍稍平复,瞧着她,冷冷道:“又来这一套!谎话张口就来!就算是你如今有了孩儿,这么久过去,也不一定就是我温凤楼的种!”伸手捉住她下巴,手上用力,使她动弹不得,口中恶狠狠道,“我从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你所骗,不过是因为彼时爱着你,所以对你的那些小聪明小把戏便都睁只眼闭只眼,一再忍让,凡事只往好处去想。可你,可你……”说到后来,恨恨咬牙,手上力气渐大,月唤吃痛,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辣疙瘩起先躲在一株樱桃树后偷偷看门口那二人的动静,看着看着,见二人竟然拉扯纠缠起来,又是捏下巴,又是贴脸说话,还又哭又笑的,不觉纳闷起来,想想刚才东家看男子的眼神,又想起大宝二宝,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很是体贴地躲回到前院去了。见静好端着空托盘从前头回来,忙招手叫住她,唤道:“静好大姐,静好大姐!”
静好乜他:“谁是你大姐?”拔脚要走,急得辣疙瘩忙来拉她胳膊。
静好把他的手一把甩开,恼道,“放尊重点,拉拉扯扯做什么!”
辣疙瘩看着她的脸,忘了要说的话,呆呆道:“静好大姐,你连生气都这么好看。”打从赶走李元贵后,东家给他涨了工钱,静好对他也不像先前那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故而胆子渐渐又大了起来。
静好闹了个大红脸,伸嘴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要脸皮!”
辣疙瘩有点舍不得似的,抬袖慢吞吞地脸上唾沫拭去,又想起正事来,忙道:“东家在后院和一个要紧客人说要紧话,不能过去打岔。”
于是静好也很体贴地留在了前院。
后院角门旁,月唤被凤楼用力捏住下巴,一时疼痛难忍,哭着辩解,与他周旋:“老太太过世我并不知情,我也是过后许久才知道的。我当时被逼无奈,不是存心要气她,更不是要气你……不过是几千两银子罢了,谁料她老人家会为此……”
不提老太太倒也罢了,一提,凤楼心头一把怒火越烧越旺:“你还有脸提老太太?你还有脸提?!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一气之下,抽出短刀来,往她身上狠拍了两下,“不许再哭!也不要再无话找话拖延时间!你说,你想要哪种死法!我成全你便是!”
月唤又惊又怕,眼泪水淌个不停,却仍不死心,飞快转动脑筋,口中道:“五爷既然回来,必然晓得香梨也跑了,我听说她人也在嘉兴城内,以她为人,必定也坑了你的银子,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寻仇?”
凤楼气得笑了:“你今天再怎么耍心计,再怎么胡扯却是躲不过去了。”复又看定她,恨恨道,“香梨坑了银子不假,与仇万里有私情也不假,她中途逃掉,自然是去找他,但我不会和她计较。美婵跑了我也不生气,就当她死了。她们爱跟谁跟谁,爱去哪里去哪里,唯独你,唯独你,我绝不会轻饶你!”越说越恨,拿刀又往她身上重重拍打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么么哒~~~
明天要是完结不了,那就等下一轮:)
第340章 340
说起来; 钟月唤钟东家在这条街上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妇道人家,凭着一己之力; 开着铺子一间,养着娃儿两个,手底下仆从伙计成堆; 斗得了赌徒李元贵; 也管得了游侠辣疙瘩。但今天在曾经的嘉兴恶霸温凤楼面前,却吓破了狗胆,兼之被刀背连打了几下; 身上疼,心里怕,哭得凄凄惨惨,脸上糊满了鼻涕水和眼泪花。
绝望之下; 也出于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考量,月唤决定出卖色相,于是伸手扯住他衣袖; 幽幽怨怨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五爷,五爷; 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舍得杀我?真舍得叫我尸横……”本想说街头的; 看看这是在自家院内,忙又改口道,“我死了; 你不会心疼么?”
凤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把她吓得连转脸过去、岔开视线都做不到时,忽然却又轻佻一笑:“心疼说不定会有一些,你也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两个又在一起睡了这么久。”用刀身又拍了两记她的屁股,“这样的小身条,这样漂亮的小脸蛋……就给你留个全尸,不让你受苦总还是可以的。”
月唤抽抽搭搭道:“我知道了。只是,我还有后事要交代,请五爷随我进屋去,事情交代完毕,我老老实实受死便是。”
凤楼道:“也罢。”一前一后,随她进了屋子。
一进门,月唤忽地双膝一屈,贴着他跪了下去,一句“五爷”尚未叫出口,凤楼便已想起从前她与冯怜怜合伙拿了欠条来骗自己银两的那一天,也是如此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又是哭泣又是赔礼的,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暴喝道:“臭婆娘,又要耍什么花招!”
月唤跪地给他行了个大礼,郑重道:“五爷,咱们过了今天,便要阴阳永隔了……”
凤楼道:“有话快说!”
月唤以手加额,长跪不起:“五爷,你即认定老太太是因我而死,那么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死之后,求你不要再烧铺子。这间铺子,我历尽千辛万苦、费尽心血才经营到今天这个地步,若是烧了,李大娘,静好四春还有我阿娘……一家子人难免就要流离失所……”说到这里,哭哭啼啼、添油加醋地把李元贵要害自己的事情说了,又把自己起早贪黑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的苦也诉了。费了许多唇舌,本指望凤楼能够心生怜惜,却只换来他一声冷哼。
凤楼冷哼道:“一件最要紧的事情,你却还没有说。”
月唤抬头看他:“还有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处心积虑要逃走?我哪里对你不起!”
月唤道:“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因为我有了身孕,到了桐城后,那些人……她们必然会加害于我,从我这里夺走娃儿。”
凤楼将她纤细的小身条上上下下一看,喝道:“死到临头还狡辩!”
月唤默了一默,从地上缓缓起身,拉着他的手,请他落座,将他手中长刀拿开,放到一旁搁着,转身去了里间,片刻又出来,将手中的一只小木匣子捧给他:“这里是三千两银票和房契,加上前面那间铺子,加起来七七八八总也有八…九千两,都还给你,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凤楼冷笑:“你是蠢蛋么!我来找你,仅仅是因为心疼这几千两银子么!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岂是银子能够解决的!”
月唤依旧低眉顺眼地说道:“我有了身孕,从温家出逃,却不愿离开嘉兴,其实是因为心里头存着个等你回来的念头……你若是能够活着回来,也许愿意来嘉兴找我……”忽觉眼角发涩,喉咙发哽,忙别过脸去,“我死之后,你留下来,一家子的人,还有我的一对龙凤胎,都要靠你养活,请你善待他们。”
凤楼把小木匣子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