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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杆钦差。”
秦氏兄弟也知道。此去山东够他喝一壶地。三人相对默然片刻。秦骄阳说道:“那便委屈杨兄与我同行吧。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杨致摇头道:“那倒不必。”
见秦骄阳脸色不愉,连忙解释道:“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素来习惯一人行事。独来独往便无所顾忌。到了蓬莱必定会与秦兄会合。这一路上也少不得要劳烦秦氏关照。”
秦空云笑道:“骄阳你有所不知,三弟这倒说的是大实话。去年此时我邀你加入商队结伴同行便是例证。此去山东前路未卜,将会是何情形殊难预料。你们分做两路反而更为稳妥,免得三弟束手束脚。”
秦骄阳将信将疑的道:“那我便依杨兄与大哥之言就是。杨兄,这一路只要你每日在有秦字徽记的店家露面或是歇脚,我便可随时掌握你的行踪,万一有事也好互通声气。”
杨致正好也想借此机会见识体验一番秦氏无处不在的脉络,当下欣然应允。
与秦氏兄弟会面的第二天,杨致如愿以偿的等来了皇帝地密旨。皇帝这道密旨明显几经涂改,字迹几乎难以辨认,通篇都是大白话。与其说是密旨,还不如说是一张语无伦次的便条:杨致,朕很生气!朕也急等钱用!朕的金牌已经给了你,你给朕滚得远远的!滚到山东去!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必须给朕活着回来!就为了朕那可怜的女儿,你也必须活着回来!
夏历武成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上上大吉,宜出行。皇帝下旨摆驾“东巡”,太子赵恒随行伴驾。皇帝“东巡”期间,命新任枢密院太尉卫肃、新任禁军大将军周挺、龙渊阁大学士王雨农、集贤殿大学士徐文瀚,共同佐理皇四子越王赵启监国。
在这一天,杨致已经单人独骑走在前往山东蓬莱的路上了。
第113章 斩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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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密旨上的话虽说得粗鲁,其中却也不乏真情,起码比那些一板一眼文绉绉的圣旨来得爽利。为了让杨致放心,派驻杨府的大内侍卫比平时增加了一倍。老爷子杨炎与少夫人沈玉也享有史无前例的安保待遇,出门至少得有六名侍卫跟班随行。
在明眼人看来,这不过是皇帝的一种象征性姿态。且不说杨致凶名在外,监国皇子赵启平时有事没事都泡在他府上,四名佐理监国重臣有三人与他交厚,谁还敢碰杨府老爷子和少夫人?谁又碰得起啊?
杨致看过密旨莞尔一笑随手撕碎,沈玉并不知道密旨所言何事,也不问什么,只默默为他检点衣物准备行装。杨致忍不住讪讪问道:“玉儿,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哥哥与四叔都出征了,二伯兄弟俩昨日刚刚来过,今日皇上的密旨就到了,皇上若是有事怎地少得了你?你又怎么还在家里呆得住?那日在那偏僻客栈都有人连夜找上门,我就看出来了,你在家中呆不长的。男人就该去做男人该做的事,我强自拖着你也是无用。”
沈玉习惯性的为他理了理衣襟,幽幽道:“相公,你出门在外,务必记住家中还有老父妻室在时刻等你归来,……万万不可如上次一般吓我。”
“你放心,我不会去得太久。”杨致拥她入怀柔声抚慰道:“这次不比孤身一人在那荒无人迹的草原大漠,我每隔几日便会让二哥捎信回来报平安的。你好生在家等我回来,……如果方便的话,就进宫去陪陪公主吧。”
“我长久不见公主了,自然会去的。……方便?有什么不方便?”
杨致只笼统告诉老爷子与沈玉,他是奉旨外出办事。有道是出门多带钱,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便只拣了三万两银票,接到密旨便即刻启程。轻装简从悄无声息的出了长安。
他倒也不是急不可耐,反正是要去的,没必要多加耽搁。自秦骄阳所说的情况看来,长安城内必定有不少人不希望看到他出现在山东。他也知道最终还是瞒不住,但多瞒得一天是一天,他实在不想一路上因为遇上不必要的麻烦而误了行程。
这次皇帝大肆晋升封赏军方将领。就是没有他的份,本身就令不少人感到晕乎。难道是为皇帝“东巡”在暗处充当超级保镖?还是奉命潜去金陵暗中刺杀南唐皇帝?任由你们瞎猜去吧!
杨致一路暗自留意。果然确如秦公所说。秦氏名下涉及地产业五花八门无所不包。但又泾渭分明运转有序。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非但秦公不愧是暗黑大亨商道枭雄。义兄秦空云能将那么繁复庞大地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也足以称得上是经营管理地顶尖奇才。
杨致认为秦氏最值得他借鉴地。正是这种软实力中暗藏硬手地模式。是以观察愈发上心。秦氏拥有这个年代最为完善发达地情报系统。以及最为迅捷有效地消息传递手段。无论是太平年月还是在战时。都具有无法估量地重大价值。
杨致对此极感兴趣。也颇为好奇。他不与秦骄阳结伴同行。也不说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候动身。一路上有时走得不急不忙在有秦氏徽记地店家歇脚。有时埋头纵马狂奔一连几日不去秦氏店家露面。甚至有意在荒郊野外露宿。秦氏情报系统将来极有可能也会有他一份。他就是想亲身体验一回。到底强大到了何等程度。
此番出行地扮相与乱世之中一个赶路地常人无异。看来不甚起眼。可也并非毫无特色:一个小小包裹。一柄普通单刀。一袭淡墨色长衫。还有一脸招牌式地慵懒笑意。唯一可能令回头率稍有增加地。只有脸上两处不太显眼地淡淡刀疤。杨致对自己地扮相还是比较满意。随意取了个颇有几分知名度地化名:马文才。
他虽未全力赶路。却也走地不慢。走了**日便过了洛阳。这日正午时分进了巩义县城。他这几天有意没有去秦氏店家。照例随便找了家街边小店。要了几个馒头和几样简单地小菜。
饭未吃完。便有一个身穿短襟地粗壮汉子进店上前问道:“请问尊驾。可是长安来地马公子?”
“我是马文才。阁下是……?”
“马文才?……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
“嘿嘿,与一个凄美传说中一位名声不太好的成功人士名字一样。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原来如此。小人奉我家少主人之命,有话带与公子:公子此行所为何事,长安城内感兴趣的人业已知晓,已然有人跟随,另外江湖上也已有所惊动。我家少主人请公子加意小心,万勿大意。”
粗壮汉子口中的少主人定是秦骄阳无疑了。带来的消息倒是已在杨致意料之中。对此并不感到十分奇怪。令他暗暗心惊的是,秦骄阳那天说随时可以掌握他的行踪。确实所言非虚。他进巩义县城尚且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这样地追踪能力何止是可称强大?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知道了。替我谢过你家少主人关心。”杨致不动声色的问道:“听说近日皇帝东巡,有没有什么相关的消息?”
“回公子,我家少主人早知公子可能问起,命小人如实转告:自九月二十三起,两淮连日大雨,江河湖塘日渐满溢。”
皇帝等这场意义非同寻常的大雨,委实不是一两天了。这世上居然还真有能勘天察地、预知天象的能人!杨致不由心生感慨: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实非一人之力可以阻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夏历武成二十六年起,便不会再有南唐这个国号了。
当下也不多话,赏了粗壮汉子几两银子,稍事歇息便继续赶路。出巩义往中州快马只需一日可达,杨致行至黄昏日落。找了间路边野店住下。
即便秦骄阳没有遣人示警,杨致独自在外行走也不敢妄自托大,长安有人暗中尾随而至与所谓的江湖上有所惊动,无非是想派人或者雇请杀手伺机取他性命。杀人并不一定要明火执仗,若是一不留神在阴沟里翻了船,那就未免太过划不来了。是以每到一处。对身边坏境与日常饮食都多留了个心眼。
杨致吃过晚饭聊作洗漱便上床歇了,入住的路边野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睡得也比平日要警醒一些。睡到子夜时分,隐隐听到窗外传来一阵轻响。凝神一看,竟是有人捅破糊窗纸伸进一根细管。
这种暗下迷烟的小儿科招数,在前世地影视剧里都看得滥了。滥是滥了点,可并不意味着不管用。杨致屏住呼吸,起床倒了杯茶沾湿衣角掩住口鼻,又猛地将窗户推开。眼前闪过一个幽灵一般的白色身影。居然凌空倒飞而退,生生悬在了半空!
此时四周一片漆黑,清晰可闻的虫鸣衬得野店愈显死寂可怖。饶是杨致目力惊人。也只隐约看到白色人影披头散发,面孔与衣襟上隐然血迹斑斑。口中犹自阴森森地喃喃念道:“姓杨的,我死得好惨啊,你还我命来!”
不管是谁,乍一见到这幕场景,难免会感觉有些人。杨致定了定神,跃窗而出站定问道:“老兄,你这般吊在半空装神弄鬼,就不嫌累得慌么?是不是下来歇一歇?我这辈子杀的人多了去了。不知老兄是何处冤魂?”
“……我是含冤惨死的李英思,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哦,原来你是安贵侯家那倒霉孩子呀!”杨致无奈的道:“并非我不肯认账,而是你找错人了。我记得你是被耿超撕成了两半啊?怎么阴间还有帮人缝合尸首的裁缝么?”
他在信口胡扯之时,业已看出左前方地大树后还暗藏两人在操控。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掂了掂,笑道:“听说鬼是常人打不到地,我倒是想试上一试。”
“你……你……。”吊在半空的“死鬼”登时大骇,可杨致话音未落便将石块脱手掷出,在这一瞬间随即高高跃起。在“死鬼”头顶正上方凌空劈出一
只见空中火花一溅,一根小指粗细地黝黑钢丝已被劈断。“死鬼”被石块打了个正着,如秤砣一般重重跌落在地。暗藏在树后的两人手上骤然脱力,也身不由己的摔将出来。杨致竟然没有半点想要审问的意思,紧跟而上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二人一声闷哼便已了账。
眼睛都不眨的回身走向躺在地上地死鬼:“既然老兄这么喜欢做鬼,那就跟你那两位兄弟一起上路吧!”
“别杀我!”死鬼顿时吓得浑身打颤,连连哀求道:“只要你不杀我,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求你别杀我!”
“对不起。老兄。这事恐怕没得商量。”杨致戏谑的笑道:“像你们几个这样地货色。档次实在太低,低得让我对你知道些什么都毫无兴趣。你们是谁派来的都不要紧。但绝对不是奉安贵侯之命而来。安贵侯就算再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次日一早,杨致安然吃着早餐,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店主瑟瑟发抖的上前小心问道:“客官,小店屋后那几个……几个贼人是不是您杀的?”
“是啊!”杨致大口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头也不抬的道:“怎么啦?是不是想感谢我,免了我的店钱?”
第114章 我不野蛮(求月票)
杨致并非嗜血贪杀之辈,可也绝对不像吃斋念佛的老太太那样滥好心。
对他来说,这次山东之行就如皇帝蓄谋已久的灭唐之战一样志在必得。蛋糕的享用者只能是皇帝、秦氏与杨某人,并且切蛋糕的刀还必须是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上。即便有点残羹冷炙剩下,到底施舍给谁也得由他说了算。
站在装神弄鬼的三个喽背后的人,不过是想用三条人命激怒杨致,令他对李氏一族在山东的势力不留余地的穷追死打,以便坐收渔人之利。但杨致已经想得很清楚,他没打算卖其他任何人的账,事实上也容不得他有半点手软。至于长安有哪些人想对他不利,如他所言根本不重要。
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的杨致在明面上是个阎王老子也惹不起的人,但让人家暗地里在背后把他黑了,那就不怎么好去找谁报仇伸冤。他对三个喽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而且不加丝毫遮掩,就是有意发出这样的信号:老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个惹不起的人。
经历野店斩鬼事件之后,杨致也没必要拿自己宝贵的生命,再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继续做试验。为免节外生枝,往后一路都是中规中矩的晓行夜宿,必在人口密集的城镇有秦氏徽记的店家打尖歇脚。过了中州就是山东地界,又走了上十天顺利到达济南府,一路果然再无事端。
山东在夏历武成初年便被纳入大夏版图,已二十余年未经战乱,百姓生活较为安定,境内一片清平景象。皇帝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精明人,做大夏的地方大员并不轻松。济南知府李子宽据说是由科举入仕,官声尚可。
济南山水毓秀,自古便有泉城美誉。城内街市宽阔,商铺林立人流熙攘,虽不如金陵豪奢精致。却也自有一番别样繁华。济南也是蓬莱等地商贸物品经陆路行销大夏及周边诸国最为重要的聚散地,杨致打算稍作停留,再与秦骄阳在此提前会合同往蓬莱。
径自到济南秦氏分号找了管事掌柜一问,才知秦骄阳大约落后他三日脚程,于是找了间客栈住下。这几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致便自行在街市徜徉。就当是先略微感受一下山东形势。
都说不游大明湖便不算到过济南城,抵达济南的第二天,杨致在街肆商铺间转了一圈后,悠然前去领略天下闻名的大明湖风光。游至申时末刻时分,登上了济南北水门汇波楼。
汇波楼高大雄伟,为一座悬崖歇山重檐两层城楼式建筑,楼上诸般雕饰色彩鲜明极尽精美,两层翘角挑梁上悬挂八个风铃,随着秋风拂过。便随之响起了朗脆悠扬的铃声。杨致凭栏远眺全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此刻将近日落。汇波晚照更是美不胜收。
正自心旷神怡间,胸前隐隐升腾起一阵业已久违了的灼热感。杨致自问整个济南城应该还无人明确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即便是秦氏分号那管事掌柜也仅是知道他是秦氏二少爷的“朋友”。对方这么快就追踪到此,足见实力不俗!
此时楼上游人甚众。杨致拣了人多地地方。有意无意或疾或缓地变换了四五处位置。身前身后大约十丈范围之内。至少发现了三张面孔有所重复。胸前地灼热感虽然未见加重。但感受到地淡淡杀机始终挥之不去:对方很是沉得住气。而且尚未完全确认他地身份。
敌暗我明。若是等到天色入夜。街肆房舍间便无处不可设伏。无疑将会更加难以应付。杨致当下不再迟疑。只作恍若不觉一脸泰然地夹在人群里下了楼。回去地路上倒是胸前灼热渐散。在堪堪天黑之时迈进客栈。却又愈显滚烫。杨致至此已可断定。对方不止一个而是不少于四人地一伙。并且已在客栈留有人手守株待兔。
在斩鬼地那种偏僻野店杀人虽然方便。但对手绝对不是为了来送死。他们同样也不会有太多顾虑。此番投宿地客栈地处济南闹市。相形之下。对方不便公然下手。在不愿与之过分纠缠时也更容易脱身。
杨致当然不会因为察觉到有人要杀他就吃不下饭。大大方方要了酒菜吃了个满饱。才若无其事地起身回房。慢慢悠悠来到房间门前。并不忙着开门。在及膝高地门缝处轻轻抽出一根毫不起眼地小木屑。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泛起了一脸不可捉摸地古怪笑意。重重咳了两声推开房门。还是不急着进去。在门外装模作样地掸了掸长衫上地灰尘。这才移步进房。
径直走到房中地圆几旁。不经意地挪开面前地墩凳。给自己倒了杯茶。作势欲喝时却突然中途转向。连杯带茶猛地泼向房梁。顺势将墩凳往上大力一脚踢出。随即闪电般弹身滚到床上拔出了单刀!
就在杨致出其不意骤然发动地同时。泼洒地茶水溅上房梁竟是青烟直冒!随着一声闷然惊呼。只听得嗤嗤作响。圆几上瞬间便满布蓝芒闪烁地细密针雨。一个黑衣蒙面人紧跟着从房梁疾冲而下。手中寒光闪闪地长剑如离弦劲弩一般向杨致当胸刺落!无奈黑衣蒙面人势若雷霆地必杀一剑。却生生迎上了劲风袭面地墩凳。身形为之一滞。在墩凳四碎而散地一刹那。杨致地刀锋已经比住了黑衣蒙面人地咽喉!黑衣蒙面人居然仍未就此放弃。接连做了两次努力尝试。试图摆脱咽喉下地致命威胁。却只在脖子上留下了两道鲜血汩汩地刀痕。心知除了自杀之外。再作挣扎亦是徒劳。只得就此放弃抵抗。凌厉地眼神中并无面对死亡地恐惧。只有犹自不敢相信地惊讶。
“说句老实话,今天我应该由衷感到庆幸。”杨致啧啧赞道:“阁下静若处子矫若游龙,心细如发又凶狠果断,下毒、暗器与必杀一击环环相扣,实在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的一次策划最为精密的刺杀!”
黑衣蒙面人无声的弃剑昂然而立,缓缓闭上了双眼。
“看刀!”杨致诡异地一笑,夸张的一声大喝,黑衣蒙面人情不自禁的紧闭双眼往后一缩。不想杨致竟是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