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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脊背间生出一股彻骨的寒意:“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是你们绑了我老爹和老婆要我来的,现在却问我想要怎么样……,真他妈滑稽。如果你没有为主子尽忠自杀的勇气,那我们不妨接着再聊会儿。”
已成为孤家寡人的老大强自镇定着问道:“聊什么?”
“想必你一定感到很奇怪:你们分工明确策划周密。原本应该稳操胜券。怎么一眨眼地功夫就全军覆没了呢?答案非常简单。你们很不幸地惹上了我。或许是因为你们觉得有恃无恐。或许是过于自信。所以才会愚蠢地留下那张字条。”
“……怎么就愚蠢了?”
“那张字条里透露了太多对我有用地信息。你们先从庐州诓来了沈玉。再抓了我爹。这不是一时半会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到地。说明你们蓄谋已久。你们很谨慎。或者说对我很忌惮。所以烧了酒楼把我引开。才敢去我家抓人。然后再留下字条要挟我。说明你们地主要目地不是为了报复。不会急着杀人。你们等于明确告诉了我。人质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致命地错误。是不该那么早就通知我谈判地时间和地点。”
杨致笑道:“毫无疑问。你们暗中打听过关于我地一切情况。但你们并不了解。我还学过一些潜伏刺杀之类见不得人地技巧。在一个地方伪装潜伏几个时辰。将人悄无声息地杀死。本来就是我地老本行。于是我看到字条以后。连夜悄悄出城找到了这里。如果你们昨晚在这里会合。我可以趁你们喘息未定。把你们全部杀光。如果你们还没到。我仔细察看过地形和环境后。可以潜伏在这里等你们来送死。”
指着供桌上几块破瓦片和地上与门边地几根木棍道:“有人曾经教过我。身边地随手物事无不可用作杀人利器。鸡毛长刀俱可杀人。”
老大皱眉问道:“你是说……这些看似不起眼地破烂。都是你经过算计有意摆放地?”
杨致点头道:“这是一门学问。既要自己用得着,又不能让你们看出来起疑心。”
“我有意捱到亥时末刻才现身,是为了扰乱你的心神。当一个人焦躁不安的时候,思维反应和观察力往往会大打折扣。我只有一个人,只好跑了回龙套冒充你的手下进殿禀报,然后换了衣服再进来。”
老大怅然道:“……其实那时候外面的兄弟已经全死光了。”
“对。我进殿以后做戏和你胡扯,是想印证你主人的身份,也是为了麻痹你们,等待动手的最佳时机。”
老大失神的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是妖孽!”
“多谢夸奖。”杨致轻松的笑道:“为了让你主子以后别像疯狗一样以为老子天下第一,也为了让他明白有些人他不该惹,老实说今天你死定了。我只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你主子是谁?我有八十种以上的方法让你说出来,如果你想有个痛快的死法,最好是合作一点。”
“哦,对了,千万别说你们来自南楚,那很可笑。能把我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对秦氏的背景了如指掌而且还敢对着干,能派出三百死士劫杀黄金,明知我老丈人和大舅子是太子的人,还敢绑架我老婆……。如果南楚能深入大夏后方数百里做到这一切,绝不会被宁王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不,我不想死。”老大喃喃念道:“你跟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摧毁我的心志,对不对?我们无冤无仇,我不过是身不由己奉命行事,……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杨致神色淡漠,就好像眼前只是一只垂死的羔羊:“我没打算放过你,你必须死。”
老大拔刀缓缓踏前两步,满眼狰狞的道:“我不相信连你一刀都挡不了,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是救老爷子还是沈小姐,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们谁都不用我救。”杨致伸手朝他勾了勾:“来呀。”
二人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对峙片刻,老大在巨大的威压下突然弃刀颓然坐倒:“我是宁王帐下亲兵校尉穆天伦,败在你这样的人手上,我不冤。……你动手吧。”
杨致踢过去一根木棍:“穆天伦?哪三个字?写下来。”
心理战是杨致前世的必修课程,有时能不知不觉的瓦解敌人斗志,获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奇效果。穆天伦困惑的依言在地上写了,杨致认真看了看,赞道:“字写得不错。滚吧!”
“你……你不杀我?”
“废话。快滚!免得我改变主意。”
第017章 碰壁
穆天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杨致不慌不忙的为老爷子和准老婆松绑。吓掉了魂的杨炎被儿子弄醒后,瘫在原地痴痴的发呆。沈玉则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杨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好好看看伤到哪儿没有?”杨致催促道:“都起来呀!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在这儿过夜啊?”
“……儿子,你怎么会惹上这伙人?那个人为什么要逼你去杀秦公子?刚才你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爹,你别问了。现在咱们不是都好好的么?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儿子就行了。”
沈玉还是一身假小子打扮,只是帽子没了披散着一头如云长发,梦游一般痴痴念道:“你不仅会对句,还会杀人,真的会杀人……。”
“谁叫咱多才多艺呢?我也不想的。”杨致扶起沈玉,问道:“你没事吧?”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沈玉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杨致恍若未觉的苦笑道:“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谁让你说我是白痴的?谁是你……老婆了?”惊惶中的沈玉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忍不住扑到杨致怀里大哭起来:“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让他们给杀了!要不是你告诉过我你有病,我又怎么会被骗?该死的!怎么打你都不知道躲?……疼吗?”
杨炎灰溜溜的在门口等着儿子和准儿媳,只当做没看见。杨致心知这个老婆是肯定赖不掉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只得一把抱起沈玉柔声安慰道:“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回家,咱们回家。”
“……让伯父看见像什么样子?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能走。”
杨炎被吓得不轻,沈玉也差点儿崩溃。杨致带了他们回府后,二人休息了三四天才缓过劲来。这次绑架事件让杨致真切的意识到,自己不再像前世一样,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有了牵挂和羁绊,必须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事已至此。杨致不可能再向杨炎和沈玉隐瞒什么。待二人情绪稳定后。将“妖孽”是怎样炼成地略过不提。其余都说了个仔细。事情地复杂程度显然大大超出了二人地心理承受能力。除了如听天书一般地骇异。剩下地只有不知所措地惶恐。唯一地镇定剂。是杨致淡淡地四个字:一切有我。
转移注意力是缓解精神压力地一个不错方法。精打细算把每个铜板地作用发挥到极致。是老爷子操练了几十年地强项。没让杨致费多大地心思。就全身心投入到了四海楼地重建中。
沈玉就让杨致很有点头痛了。杨府上下是人都知道。她是未来地杨家少奶奶。可她偏偏不许任何人提前称其为“少夫人”。而且依然不伦不类地穿着男装。两人还没成亲她就入住杨府。无疑是件比较尴尬地事。杨致婉转询问要不要送她回庐州时。又偏偏不愿意回去。沈玉每天最大地兴趣。就是缠着杨致问这问那。用心研究他地一切。
这个世界地女人大多以呆板守旧为荣。杨致不忍心去扼杀沈玉那点难得地好奇心与个性。在迁就她掩耳盗铃式地死要面子地同时。一般情况下都会尽量满足她地要求。
重建四海楼预算要五千两银子。如果算上停业地间接损失。一场大火至少烧没了一万两银子。让杨炎父子俩心疼不已。
这天一早。杨致穿戴齐整准备出门。沈玉如影随形地跟着他问道:“哎!大清早地你上哪儿去?”
“我去信阳书院,找人赔钱。”
“你是去找那个徐先生?人家凭什么赔给你钱?”
“如果不是因为秦空云,四海楼会让人给烧了?徐文瀚是秦空云的全权代表,我不找他找谁?”
“……我也要去!”
“姑奶奶,您这不已经是在去的路上了吗?”
“好像谁赖上了你似的……。刚才你瞎叫我什么?难听死了!我没名字吗?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叫!”
“算我求您去的,成不成?姑奶奶。其实您的名字好听极了,姑奶奶。遵命,姑奶奶。——您能不能先不生气快点跟上?姑奶奶!”
徐文瀚在信阳书院无人不识,二人很快打听到了他的住处,一处与书院仅有一墙之隔的精洁小院。杨致心底对徐文瀚颇有点腻歪,明明不甘寂寞,却非要装作是潇洒出尘的世外高人。
徐文瀚对杨致的到来似乎并不感到奇怪,将二人迎进屋内落座后,笑道:“算起来杨公子这两天也该来了。这一位定是前任礼部尚书沈大人的千金沈小姐了,这些时日想必受惊不小吧?”
他一开口就把沈玉唬住了:“我与先生素未谋面,不知先生如何得知……?”
像她这样堪称拙劣的九流化妆术,怎么能瞒过徐文瀚的眼睛?庐州沈家好歹是官宦出身的书香门第,若非另有隐情,一个尚未过门的大姑娘怎么会无端跑到未来夫家来?更何况全世界都知道,杨家的四海楼几天之前被一把蹊跷的大火烧了个精光。
杨致无意深入评点沈玉近乎弱智的天真:“徐先生不用诈唬不懂事的小姑娘。”
徐文瀚也不再绕圈子:“公子今日可是为商谈与秦氏合作而来?”
“先不忙谈合作。徐先生,我家四海楼被人烧了,你知道么?”
“听说了。”
“沈大小姐是被诓来的,她一到信阳就和家父一起被绑架了,你知道么?”
“徐某那日便已提醒公子日后会有波折,其中过程虽知之不详,却也不足为奇。”
“那就是了。我父子俩原本是树叶掉下来都唯恐砸伤脑袋的老实生意人,以前从来没招惹过谁。如果不是受秦氏连累,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先生既是秦公子指定的全权代表,就不该给我个说法么?”
徐文瀚不置可否的问道:“公子要的说法所指何事?”
秦氏家大业大,竹杠好敲得很。杨致已经尝过一次甜头了,当然不会跟他客气:“这一次杨家损失惨重,家父与沈大小姐担惊受怕饱受劫匪欺凌,这一切理应由秦氏承担。经济损失作价三万两,精神损失作价两万两,合计应赔偿五万两。”
“五万两?”这不叫赔偿了,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敲诈!沈玉大惊道:“姓杨的,……不用这么多吧?”
杨致不由暗骂她白痴:老子这是漫天要价,就不许他就地还钱?
今天他来索赔只是半真半假,主要目的还是想以攻为守探探徐文瀚的口风。一语双关的斥道:“要是多碰上几回这样的倒霉破事,我杨家还有活路么?不赔难道你将来跟着我喝西北风啊?不先掰清楚这一条,还谈个屁的合作?”
徐文瀚淡淡一笑:“对于公子一家破财遭难,徐某仅能深表同情,所谓赔偿根本无从谈起。至于合作一事,徐某当日早已言明乃是合则两利,公子无需勉强。”
第018章 合作
徐文瀚居然没有半点讨价还价的意思,不假思索一口拒绝赔偿。杨致见他从容不迫满眼狡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由暗暗叫苦。
杨致绝不是一个糊涂的人。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虽然不知道背后的水到底有多深,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玩不起的游戏,阴差阳错的惹上了惹不起的人。做个享受人生的土财主的伟大理想,等于已经被判了死刑。
太子和宁王都是夏帝的儿子,太子虽然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但不见得一定是下一任大夏皇帝。唐太宗李世民就是最好的例子。老丈人沈子通与大舅子沈重无疑是太子的忠实拥趸,是不是奉太子之命前来招揽还很难说,仅凭这父子俩的表现,就很难让杨致对太子的实力有充分的信心。即便有心投靠,也显得太过遥远,前景并不明朗。
不管宁王劫夺黄金是什么目的,作为统兵数十万与南楚对峙的皇子,至少说明他既有觊觎皇位的野心,也有那个实力。但选择宁王无异于与太子和秦氏为敌,从火烧四海楼、绑架杨炎和沈玉、逼他用秦空云的人头做投名状来看,铁定不是什么省油的好鸟。
没有皇帝的默许和幕后支持,秦氏不可能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庞大的地下力量。这样恐怖的势力无论被哪一位皇子掌控,皇帝都绝对不能容忍。所以秦氏注定只能抱紧皇帝的大腿,在皇子们的明争暗斗中保持中立。但秦氏的处境注定也是痛苦和矛盾的,既要小心应付皇帝的猜忌,又要充分考虑留余皇帝死后的后路。
徐文瀚早已料定,秦氏是杨致目前唯一现实的选择。秦氏不遗余力的将徐文瀚、杨致这等人物罗致麾下,其实目的与杨致一致,都是为了自保。你聪明,人家也不笨。既是各有所需,杨致作为势单力孤的一方明显处于被动,秦氏凭什么任由你敲诈?
第一个回合杨致已落下风,但就此拂袖而去显然是幼稚的,冷静的道:“这么说先生是要赖账了?连生命财产都没有保障,我怎么还敢与秦氏合作?先生有没有想过,如果秦氏不愿意赔偿的话,还有其他人愿意赔我。”
徐文瀚针锋相对的顶了回来:“赖账二字恕不敢领,只能奉还。若我不曾记错,秦氏已支付高达十二万两银子的巨额赔偿,其中便包括诸多闻所未闻的损失名目在内。后来公子坦然接受秦氏厚赠时,声称与秦公子素无交情互不相欠,何来赖账一说?毫无征兆的天灾**世间多矣,试问谁敢担保生命财产一世无忧?所以并非秦氏不愿赔偿,而是不该。至于另有他人愿赔公子,也与秦氏无干。”
有句话他虽没有明说,但杨致听出来了:真有其他人愿意做冤大头的话,你犯得着来找我吗?秦氏是你目前唯一现实的选择!
沈玉本也以为上门索赔不妥,没料到徐文瀚回绝得如此干脆,顿时羞愧无地,连连使眼色催杨致快走,杨致仍是面无表情端坐不动。
徐文瀚对二人的反应恍若不觉,笑道:“昔日曾听秦公子细述,公子能从物价涨跌中剖析时局走势,敏锐捕捉商机,我极感钦佩。寻常读书之人要么自命清高羞于言利,要么醉心功名向往富贵,极少有人用心实务关注国计民生。读书若不能学以致用,那读来何用?我自问绝非只善空谈的迂腐之辈。两年前我与公子论及为何读书,你我虽见解有异,但目标是殊途同归。若能推动天下一统与民休息,到那时公子何愁不能安享太平?”
“徐某于经济之道也略知一二。据我测算。四海楼损失不会超过五千两。算上重建所耽误三个月内地赢利顶多一万两。换句话说即便要赔。最多也应在二万两以内。公子张口便要五万两。真以为秦氏地钱就那么好挣么?”
徐文瀚就此打住。含笑望向杨致。他这篇文章可谓一波三折。先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驳得杨致地索赔要求一无是处。然后再反手奉上一顶高帽。最后又有了一丝暧昧地松动。不但沈玉觉得头昏脑胀。就连杨致也听得有点晕乎。
如果说杨致地精明世故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前世地知识和经验积累。可眼前这位老兄心思机敏能言善辩。谈笑间胡萝卜和大棒轻松运用自如。绝对称得上是这个世界原产地牛人!
杨致心知若再不表态。便反而会弄巧成拙让徐文瀚从心底瞧不起了。好在他地脸皮也不是一般地厚:“我刚才不过是想开个玩笑。不想竟引发了先生一番宏论。关于四海楼地赔偿。先生说赔多少便是多少。我绝无二话。明日若先生得空。请屈尊到寒舍一叙。商讨具体合作事宜。如何?”
他始终不急不躁。虽然输得光棍也算不失体面。但要起钱来还是半点不含糊。徐文瀚哈哈大笑道:“能获公子邀请殊为不易。焉敢错过?久闻公子厨艺精到。即便稍微贵了一些。明日也定要一饱口福!”
杨致携沈玉出门以后。沈玉嘟囔道:“你和徐先生这就算是谈成了?你这人……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些。……你们打算怎么合作?”
“全面合作。如果明天和徐先生谈得顺利,我们的婚期恐怕会要往后推一推了。”
“没来由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杨致笑道:“想当初你们兄妹俩气势汹汹的找到信阳来,好像不是为了让我把你放在心上吧?”
沈玉不禁又羞又急:“……那时候不是说你个傻子么?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仅是个傻子,简直就是个疯子!”
杨致与秦氏合作的核心目的,是为了尽可能的保证家人的安全,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就算老爹以前的人品再怎么差劲,凭良心说他对儿子倒是全心全意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