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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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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便可看出,他对周挺的信任堪称无以复加,对兵权时刻处于绝对控制之下是何等重视!
  可那又怎么样呢?皇帝的御批说得明明白白,只要周挺不死,禁军大将军一职便不作他人之想。冥冥之中似有天意,皇帝自作自受,给赖以翻盘的禁军二十万精锐之师套上了紧箍咒。
  卫肃是总领举国兵事的枢密院太尉,其时周挺病重不起,像这样牵涉军方高级将领人事更迭的奏章,是否交与共同佐理监国的两位宰辅文臣王雨农与徐文瀚过目,原是介于两可之间。他不事声张亦无违制之嫌,何况本就心怀鬼胎?皇帝对兵权掌控严密,卫肃早已料定,太子一旦发动,其余势力必会图谋接掌禁军,他扣下周挺的奏章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手呢!无论周挺是死是病,只要不能理事,禁军还不是任他这个太尉说了算?耿超明显是宁王的人,但毕竟只是禁军副将。早年出身卫氏门下的张天行同为禁军副将,还看不死一个耿超?
  而令徐文瀚郁闷之极的是,皇帝在御驾亲征途中批转长安的一应奏章,必要交与监国皇子越王阅览。换而言之,赵启早就见过皇帝这道御批了。可今日早朝时分。上呈王雨农、徐文瀚与周挺举荐杨致暂代禁军大将军的奏章的时候。那小子居然还若无其事,连屁都没有放一个!
  周挺此前与杨致素不相识,密奏举荐他出任禁军大将军或许出乎所有人地意料,但周挺全然是出于公忠之心。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杨致战功斐然威名赫赫,在军中极具人望。又没有投入任何势力地怀抱,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周挺若是冒然举荐他人,就算他没有被人下毒致病,说不定等到皇帝一班师回京,就会寻个由头把他从禁军大将军宝座上扒拉下来!
  皇帝后脑勺上并没长眼睛,那道御批只是一个巧合。一个极可能因此致命的巧合。唯心论在这个年代拥有无限广阔的市场,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诸如刘邦斩白蛇整出个什么白帝赤帝之类有关帝王的传说,自古以来便颇具奇幻色彩。这样地巧合很容易令人自发产生一种心理暗示:难道像太子那样的货色,竟会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子?
  杨致连连拍着脑门念道:“这会儿我脑子有点乱,总感觉这事应该没那么严重。别急,别急!让我好好想一想……。”
  徐文瀚与秦空云面面相觑。都知他心思细密每有奇谋。兄弟三人一时尽皆无语。
  徐文瀚定神思索片刻,沉吟道:“皇上这道御批令我们始料未及。卫肃却早已心中有数,自然要拿来做无可撼动的挡箭牌了。应对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我先前的预想定会大打折扣了。周挺病体渐复,事实上性命已无大碍。我再三叮嘱于他。切记严守秘密不可外扬。我可断定,卫肃至今并不知晓周挺真实病况。之所以这么做,其意有三:一是防止有人继续下毒加害周挺,尽力保全他地性命。二是空余禁军大将军之位,以便三弟回京暂代。三是将周挺暂且埋做棋子,到紧要关头作奇兵之用,足可令卫肃措手不及。”
  “如今之计,恐怕只能让周挺康复视事了。周挺是皇上绝对信任的死忠,性情多少有点迂阔。此前与我等从无交往,骤然与之联络勤密,难免招人非议授人以柄,配合行事也定然不如三弟这般随心如意。况且三弟有爵无职,徒有御赐金牌在手,虽有强行调兵之能,而很难找到调兵的充足理由。稍有不慎便会给人留下谋反作乱的口实,处境将会十分尴尬!可惜,可惜!”
  徐文瀚并非危言耸听。皇后与卫肃分别代表了两代外戚集团,势力遍布朝野不容小觑。眼下皇帝为太子所挟制生死不明,皇后与卫肃在必要之时,大可揪住杨致的小辫子联络群臣上奏参劾,让太子借皇帝的名义矫诏收了他地金牌!
  但暂代禁军大将军之后。再适时亮出金牌地话。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事皆可以履行禁军大将军职责搪塞。不仅太子一系绝难找到向他下手地借口。还能轻松与耿超达成利益联盟。将禁军牢牢掌握在手中!貌似因为皇帝那道该死地御批。使这一切全他妈成了废话!徐文瀚要是知道那块宝贝金牌还在山东。不会气得吐血吧?
  杨致静静地听徐文瀚说完。却泛起一脸不可捉摸地慵懒笑意:“大哥。你想得岔了。此事说难也不难。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奥妙还在皇帝那道御批之中。尤其军中诸事尽可卧而委之这一句。委实是其妙无穷!”
  杨致地想法说穿了一文不值。三人方才只顾纠结于禁军大将军这个位置了。其实只要周挺乐意做个傀儡。把军中诸事“委”给杨致不就行了?非但与皇帝地御批毫不矛盾。还可理直气壮地说是奉旨而为。无大将军之名而行大将军之权。又有何不可?
  至于御赐金牌。杨致心里也暗暗有了着落。不过没敢当着徐文瀚地面说出来。秦氏旗下不可能没有金铺。还少得了高明匠人么?待会儿让秦空云秘密赶制一块不就完了?
  在别人眼里仿造假冒御赐金牌是抄家诛族地大罪。在杨致看来却也没什么稀奇。他说服自己地理由很简单:不就是一块破金牌吗?在他大婚当日。王雨农、陈文远、徐文瀚和秦公都亲眼目睹皇帝将金牌赐做贺礼。左右皇帝赐了这么块玩意儿给我是板上钉钉地事实。老子不过是没带在身上罢了。何况这一回是为了救你皇帝老儿地性命和大夏江山永继着想。也算不得造假吧?
  徐文瀚压根儿没想到他眨眼间动了这许多歪脑筋。拿了他地话略一咀嚼。登时眼前一亮:“对呀!我真是愚不可及!按大夏军制。凡获封大将军统兵者。正五品及以下行军幕僚与书吏无需上奏保荐。皆可由大将军自行拣选任命。也就是说。只需周挺一纸寻常大将军令便可。根本不必惊动卫肃。虽然肯定瞒他不过。他却无法干涉!”
  秦空云附和着赞道:“妙!妙啊!三弟若公然暂代禁军大将军,势必朝野震动,人人为之侧目。此举不用牵动朝堂与军方人事变动,诸方势力格局在表面上还是维持原状。即便有心攻捍,也是哑巴吃黄连无从下手。只是品衔低微,且须在周府与军中往返穿梭,未免太过委屈了三弟。”
  “真正委屈的是周大将军,不是我。”杨致点头道:“在周大将军手下做个没有品衔的书吏,那是最好不过。若周挺对我是真心信任,便无两地奔忙之忧。兵贵神速,我稍后便以探病为由前去周府拜望。”
  “这是大哥急召我回京的首要使命,只要能落实到位,接下来的事就要好办多了。我现在想的是下一步,必须想出一个油光水滑的完美理由,尽快派兵出长安接应皇帝!太子一系已经步步占了先机,我们的动作当然是越快越好!若皇帝已然无幸,不说要这彪人马将太子的兵马堵在长安城外,至少也要阻击几日,为我们赢得一定的时间。”
  徐文瀚沉吟道:“你未到之前,我方才已与二弟议及此事。我察觉圣驾行踪与前方军报有异之后,便暗中有所准备。我主理举国钱粮,老天爷给了一个绝好的借口。我以风雪阻隔运输不便为由,有意放缓了禁军与圣驾随护兵马的粮饷支应。另外我已知会秦公相助,倾秦氏之力,在长安周边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城镇大肆收购粮食!有意欲运粮进京贩卖者,也中途拦截高价买下!”
  秦空云苦笑道:“家父常说并不一定要手握兵权才能体现实力,这一节大哥与家父可谓不谋而合。秦氏配合大哥高价收粮虽然只有半个月,却已初见成效,年前的长安米价业已涨了四成。在临近年关之前的一两个月,关乎吃穿用度的诸般货物价格有所上扬乃是常事。长安米价涨幅虽较往年要高,应该还不至于引发卫肃的高度警觉和百姓恐慌。秦氏在长安附近所囤之粮堆积如山,并且打破了粮油不同仓的防火定例。一旦有人纵兵抢粮,就将其尽数焚毁!”
  “因为大哥一句话,秦氏至今贴进去的银子不下四百万两。我估计年后一开市,长安便会出现粮荒。但愿此事切莫拖得太久才好,豪门大户从来不会有冻饿之虞,最终撑不下去的恐怕是秦氏和长安诸多小民百姓。”
  “好!以征粮为名派兵,谁都无话可说。”杨致皱眉道:“二哥尽管放心,此事绝对不会拖得太久。别看卫肃现在稳打稳扎步步为营,那是因为太子一时半会还赶不到长安,他们肯定比我们要急得多!粮草乃是兵马命脉,光靠大把银子强自支撑不是办法,我倒是觉得还大有文章可做!”


第167章 对策

  徐文瀚企图利用主理举国钱粮的便利,将其变成自己手中的一把软刀子,实在是用心良苦。但远不足以阻挡野心勃勃的阴谋家的步伐,充其量只能使其延滞。
  自古以来,货物流通都遵循于自觉维护某种状态下的供需平衡为法则。哪里有货物奇缺,就意味着哪里的市场蕴含暴利。大夏近年并无重大天灾,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如果不是有年前自然涨价风潮的掩护,加上这个年代的通讯相对落后,消息难以即时传递通畅,还有恶劣的天气极易造成运输不便等等诸多因素影响,受令人垂涎的暴利驱使,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粮食如潮水般涌进长安。
  在短短半个月之内,秦氏仓促之下依靠单纯的商业手段导致长安粮价暴涨,实属不易。想要咬牙强撑到营造出长安粮荒的局面,更是难上加难。杨致却说其中还大有文章可做,秦空云不禁暗暗叫苦不迭:反正不是花你的银子,你当然不肉疼了!
  “没人会愿意做亏本生意,我不会,相信秦公也不会。”只见杨致笃定的笑道:“其实银子并不是关键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如何用好用足有限的兵权。制造粮荒是为了派兵出去,能派兵出去可以做很多事,也包括了更方便的制造粮荒。”
  秦空云恍然道:“如果能派兵封了道路,就能阻止外地的粮食大批涌入了!宁王与康王远离长安,他们长年统兵在外,各方面自然有所经营。他们如果有心起兵作乱,自然不会也无法依赖朝廷的粮饷调拨。太子就不一样了!太子依托的根基是金城与关中的士族豪强势力,只要还身在潼关之外,他就没有冒险强行宣布继位的底气。卫肃可以掌控皇宫禁卫和长安城防,我们却可以借粮荒卡住整个长安的脖子!秦氏待此事过后再放粮平抑粮价,自会有赚无赔了。”
  徐文瀚面无表情的道:“此番秦氏的功用不仅仅是制造粮荒。三弟未回京之前,有一桩事我心里还没底,如今大可放心去做了。”
  杨致会心的点头道:“那便是制造恐慌了。太子之所以敢于铤而走险。最大的优势就是占定了嫡位。不管皇帝是不是正常死亡,只要抓不到弑父篡位地铁证,他便是理所当然的合法继位人。所以我们要利用舆论尽可能化解他这种优势,借助秦氏无处不在的分号脉络。尽快散播太子阴谋弑父篡位的消息。到时候就算我们无力回天,不只是宁王与康王,还有像耿进、周挺、曾英明那样手握重兵地大将军,只要有那个能力又不希望太子坐上皇位的人。都有了兴兵讨伐的借口。”
  秦空云骇然变色道:“这……这岂不是会引发大夏内乱,导致大夏一夜之间四分五裂?”
  徐文瀚冷冷道:“二弟难道以为我们不这么做,大夏便无内乱之忧么?即便太子侥幸得手,弑父篡位又岂能瞒得过天下人?宁王与康王觊觎储位已久,平时无事还想掀起三尺浪。莫说太子篡逆确有其事。宁王与康王就是只听闻这等传言,也必定会死咬不放了。易位思之,不管对我们还是对太子而言,都是行置之死地而后生之事!早一天散播出去。就打乱了太子的既定计划,他地顾虑就越大。我们扳回局面的机会也越大!”
  秦空云犹自困惑的道:“小弟愚钝,还是有些懵懂。太子既是处心积虑。那我们能想到的,他当然也能想到。既有可能导致大夏土崩瓦解。又不一定能坐稳皇位,祸国殃民而不利己。他何苦冒此大险?况且皇上此时若是已然无幸,越王母子又自问无力争位,一心置身事外,我们如此苦心谋划所为何来?不是推波助澜加速大夏覆没么?”
  杨致冷笑道:“这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把无数人的身家性命押进去,赌地是家国天下!太子以往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自知离皇帝心目中理想的后继之君相距甚远。明眼人都不难看出,等到皇帝班师还朝以后,易诸只是早晚的事。太子、皇后和卫肃都知道,如果再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坐上金銮殿上那张龙椅了。所谓成王败寇,古往今来多少兴亡更替只在一念之间。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就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所以这帮疯子认为值得一赌!你秦氏与皇帝相互利用。逼得李氏一族沦为大夏朝局中地二流角色。我逼得安贵侯几近家破人亡。但我们错了吗?没有。这年头谁都不傻。如果太子说他登上皇位以后不会动你秦氏半根毫毛。你信吗?今日皇后甚至抛出一顶异姓王地高帽来吊我地胃口。我敢信吗?如果说我们不赌。现在就舍了家当夹起尾巴走人。你会甘心吗?我们只能奉陪到底。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一番话说得秦空云神色讪讪。一时哑口无言。
  杨致侃侃而言道:“秦公确有先见之明。我们都小看了太子。二哥地困惑一点也不难解释。太子肯定想到了弑父篡位之事最终是捂不住地。但他也想到了消息传扬出去会有一个时间差。这就是他敢于冒险孤注一掷地理由。他地如意算盘是分为四步走:控制或干脆杀了皇帝之后。先行对外严密封锁消息。待封锁到令人心生疑窦地时候。再适时发布皇帝病倒地消息。皇帝地病况自然是他说了算。由轻到重又需要一个过程。他就能够以皇帝养病为由绕道中州。避开宁王悍然发兵奔袭地危险。然后挟持皇帝返回长安。只要进了潼关就可宣布皇帝病亡。他顺理成章地以新君地身份视事。急召宁王与康王回京奔丧。”
  “这样地话。太子至少可以争取到近一个月地时间。全天下地人都会逐渐知道皇帝因病而亡。死讯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可疑。卫肃与皇后利用这段时间在长安从容布置。以为接应。宁王与康王根本没有理由推拒。只得奉召。而他们绝不可能带数十万兵马回京奔丧。一离开军营就是拔了牙地死老虎。待到君臣名分一定。有继位资格地三个弟弟性命都捏在他手中。说他弑父篡位又没人拿得出证据。借助李氏与卫肃地力量分头弹压朝堂与军中地反对势力。还怕坐不稳皇位么?”
  徐文瀚肃然道:“三弟所言不差。太子若非策划周密思虑精细。也绝计不会冒此大险。我们固然小看了太子。太子同样也小看了我们。我虽身居相位却是一介书生。你有爵无职且远在山东。秦氏空有巨财而于朝堂无涉。太子事先或许没有把我们当成一股有威胁地势力看待。至于皇上嘛。我敢断言。此刻应该性命犹在!”
  算来事发至今已有二十余天。杨致认定皇帝多半业已老命不保。虽然他也希望皇帝平安无恙。但听徐文瀚这么一说。心下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秦空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愕然问道:“皇上此刻应该性命犹在?大哥何以如此肯定?”
  徐文瀚不答反问道:“二弟,若换了你是太子。你会怎么做?”
  秦空云想也不想就答道:“那还用问么?方才三弟也说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想太子要干的头一件事就是取皇上性命,最起码也要令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与死人无异。有心篡逆便有进无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最忌犹豫不决而致夜长梦多啊!”
  “话虽是不错,只怕真正做来却没那么简单。”徐文瀚目光幽幽的摇头道:“帝王心性向来不可以常人之心揣度。皇上与太子绝非寻常父子可比。我下此断语,并非信口妄言。”
  “有道是人之初。性本善。虽然没有人从娘胎呱呱坠地就注定会为人狠毒果敢,但一个人的心机胆略就与读书向学一般。确实也要讲究一定地天赋。太子被立为储君的十五年以来,无时不自感地位飘摇,本应放手施展才略,方可力保嫡位稳固。他却毫无自信,患得患失畏手畏脚。他平日的怯懦平庸与优柔寡断,断然不是装出来的。我仔细思量,太子对皇上除了无可奈何地愤恨,更多的是多年来业已成为习惯的敬畏。若非皇后与卫肃之流从旁怂恿助其谋划,太子未必就有妄图篡逆的胆量。简单说吧,从太子平素为人的性情和胸襟才具来看,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当不会将皇上置于死地。倒不是他狠不下那个心,而是犹在幻想如若事败尚有一线生机,皇上会因顾忌担当杀子地恶名留他一命。”
  “其次就是从皇上的脾性为人来看了。皇上在位二十余年来东征西讨战无不胜,知人善任赏罚分明,极重人心也极得人心,在大夏将士心目中享有无人企及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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