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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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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就是从皇上的脾性为人来看了。皇上在位二十余年来东征西讨战无不胜,知人善任赏罚分明,极重人心也极得人心,在大夏将士心目中享有无人企及的威望。皇上实乃心机深沉为人阴骘的枭雄之主,于用人掌兵理财三事之大权,无一时有过丝毫松懈。皇上连年开疆拓域掠地灭国,与多少人结下了家仇国恨?想要他性命地人还少么?可你我几时又听说过曾经有人行刺皇上?那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想,而是没有人能!固然可以说明天下一统平息战乱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更可说明皇上对自身安全时刻保持着豺狼般的高度警惕!随护兵马中当然不乏太子精心豢养地心腹谋臣与死士兵将,但若说采取公然杀戮的手段弑君,似乎不大可能有这样地机会。控制皇上的办法除了重兵软禁,便是与对付周挺如出一辙,只有趁隙下毒一途了。”
  徐文瀚议事向来有个特点,要么干脆不说,敞开一说就是石头里也能榨出二两油来,唯恐道之不详。
  秦空云听得瞠目结舌,无奈地苦笑道:“大哥一会儿说得好像太子已经胜券在握,一会儿又说得好像太子根本不堪一击。你这张嘴当真会撩拨人!”
  杨致却听出了另外一丝气味。徐文瀚长篇大论说了一大通,多少有点牵强附会的成分,但也不无道理。先抑后扬不是为了别地,既要二人对挫败太子的艰难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又要让他们树立起放手一搏的信心。
  徐文瀚虽没有指名道姓,太子所谓的心腹谋臣,无非是指那位把一肚子上不得台面的鬼心眼都写在脸上的东宫侍读裴显中,所谓的死士兵将,除了那位脑子里缺了根弦的大舅子沈重,还能有谁?皇帝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或许会对担负杀子的恶名有所顾忌,可他能饶得了沈重?不知道沈重在太子忽悠下,会疯狂到什么地步?或者说,沈重究竟会蠢到什么程度?
  杨致心不在焉的皱眉道:“不错,太子确实是个做坏事都没什么章法的人。他这次妄图篡逆,注定是一锅夹生饭。我们依计施为就是,他这锅饭能否煮熟,到底谁能吃到嘴里,现在还只有天知道,大伙儿走着瞧吧!”
  秦空云见他隐隐有今日到此为止的意思,犹豫道:“还有一事,大哥与三弟必须心中有数。长安王公贵戚与文武重臣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少不得柴米油盐的日常采办往来。我秦氏行商所涉行业几乎无所不包,也可说是无孔不入。家父当年与皇上达成扶助互惠的默契后,利用此节便利未雨绸缪,着手暗中布置。如今各处府邸多有秦氏的人潜伏其中,且有耐烦不怕琐碎之人专司统领其事。家父当年作此布置只为自保,为免触犯圣忌,从各处府邸探来的消息只要于我秦氏重大利益无涉,便一概滤之不理。”
  说到这里取出一枚小印递给二人看了,脸露惭愧之色,目光中显得有些心虚:“如今到了关乎家国气运的非常时期,容不得我们有半点行差踏错。我并非有心欺瞒,连我都是近日得家父告知才得悉此事,还望大哥与三弟万勿责怪。日后若是有人亮明秦氏特有的印记又能说出切口前来勾连消息,便可绝对信任。”
  秦氏屹立数十年不倒荣宠不衰,自然有其独特的生存法则。在杨致与徐文瀚眼中,秦氏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二人早知秦氏消息灵通,但此时听秦空云亲口道出,秦公居然不惜用数十年的时间,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在长安布下了监控如此严密的情报网,还是暗暗心惊。
  杨致虽然早已知道秦氏不仅拥有庞大的商业网络,而且是一个类似于山寨版中央情报局的秘密特务机构,这个时侯却冷不丁想起了前世老电影中的国民党保密局!


第168章 进展

  徐文瀚、秦空云与杨致在说话间胡乱吃了些酒饭,对付太子篡逆的诸般对策已大致议定,接下来就该付诸实施了。兄弟三人都很自觉的没有提及卫飞扬,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与这位小老弟在何等情形下相遇相见,至少现在还不用想那么远。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生出一个似乎不切实际的念头:但愿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
  徐文瀚对三人这番密议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总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犹有弹丸虎视眈眈于树下。大家联手做黄雀不打紧,切不可让人家成了我们背后的弹丸。如今年关在即,既成暗战之势,我们谨记闭口慎言,只管埋头去做便是了。”
  现在目标明确,都排兵布阵跟太子干上了,还谈什么“黄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杨致骨子里是个实用主义者,若非牵涉到自身重大利益,将来谁会成为得利的渔翁,其实他并不是很在乎。在这个方面,秦氏必定与他立场一致。
  杨致至今还没有与皇帝另外两个手握重兵的儿子宁王和康王见过面,对他们的了解非常有限。越王年纪虽幼,却见事极明,居然能沉住气像以前一样,远远站在一边做个旁观的看客。年龄是那小子最好的天然伪装,要是他做了渔翁,将来能保证杨致与秦氏的利益不受侵犯吗?天知道啊!
  事不宜迟。按三人商议地计划,杨致下一步该去探病为由去拜望周挺了。他素来没有带仆从的习惯。出门之前还得将常三安顿好。出于多年冷血杀手生涯养成地职业习惯,常三寡言少语貌不惊人,乍一看全然一副木讷的乡农模样。这样的人过早暴露于人前,实属不智。
  杨致请徐文瀚遣人把常三叫来,并不刻意回避徐文瀚与秦空云。写了张便笺交给他吩咐道:“常兄,我赶回长安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略知一二。好钢当用在刀刃上,眼下你若贴身跟我未免太过惹眼。暂且委屈你到我府中做个清扫书房的仆役,借以掩饰身份。你将便笺交与我家夫人,她自会安排。”
  肃然抱拳一揖道:“兹事体大。情势纷繁复杂。宫中有不少大内侍卫在我府中轮值,鱼龙混杂耳目众多。我不在时,家父与拙荆及公主的人身安全便要拜托常兄多多费心留意了。”
  杨致将至亲家人地人身安全相托,无疑是对常三莫大的信任。常三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重重一点头,默然接过便笺领命而去。杨致也知道,秦氏既然已极具针对性的布下密网。老奸巨猾的秦公怎么会忘了安排好退路?但这个时侯是万万不宜说破此事的。
  兄弟三人虽然结成了铁板同盟,但徐文瀚纯粹是为了忧国忧民的理想,而杨致与秦氏更多地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徐文瀚的凛然正气,不仅令杨致与秦空云暗自惭愧。还从心底自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
  二人结伴出了徐府,杨致心中牵挂着委托秦空云仿造赶制御赐金牌的事。不想刚一出门,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道:“二哥。三弟,我还有话跟你说。”
  二人都是一愣神。杨致笑道:“二哥,你先说。”
  秦空云低声问道:“据家父预料。三弟从山东回得太过匆忙。或许会落下什么重要物事。不知家父所言确然属实
  杨致登时眼前一亮。似笑非笑地道:“……就算是上。一脸暧昧地笑意:“那玲珑郡主能得三弟如此爱重。真好福气啊!家父特地命我弟骄阳向郡主讨来。命人自蓬莱星夜兼程送至长安转交与你。”
  杨致低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手中赫然是一块金光灿然地御赐金牌!秦公那老狐狸真是算无遗策!玲珑出身帝王之家。绝不是沈玉那样地政治白痴。不可能不知道金牌地份量。怎会轻易交托与人?又岂是秦骄阳能从她手上讨得来地?讨来金牌还要命人赶在杨致前头送回长安。那就更是扯淡了。
  秦空云之所以这么说。倒也不是故弄玄虚有心做作。金牌昭示着无上皇权。持有之人一言可决无数人地生死。但它实际上等于是皇帝签发地一张代理人执照。完全是以皇帝地个人信用为抵押。皇帝地安危直接决定了金牌地效用大小。值此非常之际。真地别人尚且不见得会买账。更何况是假货?像这种高级货色。那是能随便假冒地吗?即便是。那也必须咬死不能认啊!
  金牌上地纹饰和文字与真货别无两样极尽精致。若非秦公曾亲眼观摩。断然不敢私相仿造。杨致自诩算个胆大妄为地主。秦公那个深居简出地老家伙又何曾逊色半分了?难怪皇帝会把他们二人归做一类!小心地揣好赝品金牌。莞尔失笑道:“手艺不错。秦公与我实乃心有灵犀哉!”
  秦空云会意地一笑。不去接他地话茬。问道:“三弟想要与我说什么?”
  “我们方才不是已经都说过了么?”杨致仰头哈哈大笑,径直策马往周府去了。
  他公然进宫晋见皇后与梅妃,本就带有一定的作秀意味,好让各路神仙都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杨致回来了。现在再去探望周挺,就算有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的紧盯着,也无需顾忌什么了。走在路上略一细想,自己在明秦氏在暗,岂不正是不谋而两相契合?怕个鸟!
  大夏开国以来名将辈出,军方将星云集。此前周挺近乎默默无闻,按照杨致心目中的标准,称得上是个老实人。然而老实并不等于愚蠢,否则皇帝在御驾亲征之前也不会把数十万禁军交给周挺执掌。周挺眼里只有皇帝,除此之外谁都不认。作为一名有自知之明而又没有什么多余想法的高级将领,无疑是一种大智若愚的高明生存方式。舅兄沈重为人耿直忠厚,这正是杨致希望他日后所能走上的轨道,可惜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已是微乎其微。杨致对沈重就如鲁迅当年对国人一般,正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想到这里,不由好一阵揪心的感叹。
  周挺为将多年,也是个见老了风浪的人,装病装得十分专业。正当体壮如牛的盛年,骤然“病倒”于前,徐文瀚施术救治委婉提醒于后,自然不敢拿性命开玩笑,病后至今没有迈出过房门半步。
  所有人都认为,杨致奉旨巡查山东只是皇帝对他的一次防范性的任用,了不起就是为皇帝开辟新的财源的同时自己赚个盆满钵满。孰料他会碰上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仅能把通商海外的金库门钥匙紧攥在手,还能将长岛群岛划为营建为立足之基。连杨致自己都没想到的事,皇后与卫肃也没能想到,加之杨致向来于诸皇子争储一事避而远之,并无明确倾向,所以皇后与卫肃对他采取的是威压加笼络的策略,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小忙:周挺久未视事,一月之前举荐杨致出任禁军大将军的奏章如泥牛入海无消息。今日与王雨农、徐文瀚再度上奏举荐后,卫肃为了迅速堵住众人的嘴,竟然上午散朝后就急不可耐的派人将上回皇帝御批的奏章送到了周府。
  卫肃这一举动不但令杨致省却了不少口舌,可以无所顾忌的向周挺直言坦陈其事,还将他对卫肃的敬重冲了个一干二净。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何必徒自背上莫名其妙的心理负担?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已有之。周挺深明大义,实际上与徐文瀚是同一类人。皇帝御批的奏章前脚刚到,杨致后脚就再度登门,周挺对其来意自然心知肚明:“老夫为病所累诸事不便,只得辛苦飞虎侯奔走操劳了。”
  递过一份业已用印签名的空白禁军大将军令:“有句话必须向侯爷言明:老夫并非迂腐不化之人,也绝计不是信不过侯爷,而是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若皇上准我所奏,由侯爷暂代禁军大将军,那便无需顾虑。然皇上既有卧委军务的明旨,老夫但有一口气在,那大将军印与调兵虎符就不可轻易交托他人,以免授人以柄横生枝节。老夫恭候侯爷多时,便是想请教,这纸卧而委之的将令该如何措辞是好。”
  比较而言,周挺的文韬武略在诸多夏军高级将领中或许只能跻身二流,但他能得皇帝如此信任看重,必有独到之处。周挺忠心不二又谨慎低调,兼有大事不糊涂的吕端之风,杨致不由暗自感叹皇帝的知人用人之明。
  杨致也认同周挺的说法,皇帝既然已明确指出周挺的位置无可取代,就没必要非去踩这条红线,没必要立马与卫肃撕破脸皮面对面的交锋。
  也不忙着拿过那纸空白将令,取出新鲜出炉的赝品金牌晒然一笑:“兵者国之重器,岂可轻相授予?就如今情势而言,将印与兵符仍由大将军执掌为宜。只是这将令怎生个写法,大将军便不用我教了吧?而且一份空白将令也恐怕略显少了些。”


第169章 祸福难测

  于天下大乱,割据诸国连年混战无暇他顾,对通商海管理废弛日久。皇帝大概也是心里没底,才含糊以巡查之名命杨致赴山东筹建海关,既未委其具体官职,也未明旨昭告。严格说来,杨致奉旨出京巡查只能算是非官方的小道消息。不明所以的人只是想当然的猜测,皇帝必定赋予了他一定的权力,只有大婚当日陪同皇帝的寥寥几位重臣亲眼目睹了皇帝钦赐金牌。
  周挺为将多年老成谦谨,“如朕亲临”四个字有多重分量无需多言,但他并未被御赐金牌吓倒。用心凝视片刻,才正冠敛衽肃然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挺行过叩拜大礼之后话虽说得十分客气,却让杨致听得满不是滋味:“老夫追随皇上历经三十余年,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御赐金牌,何其幸也!侯爷,我信你!”
  杨致平时貌似慵懒随意,其实心细如发,每逢大事更是极重细节。暗自寻思,周挺话中不乏弦外之音:我从来没见过你手上的玩意儿,是真是假还不好说,但我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信还好,如若不信,又待如何?周挺是皇帝的死忠尚有疑窦,那对金牌心存忌惮的人呢?实掌禁军兵权只宜低调,而借助朝野舆论的力量高调宣示金牌合理合法的无上权威,绝对是必要的!
  周挺的谨慎可以理解,杨致是来寻求他的全面合作,而不是找茬发飙。不经意的淡淡一笑:“不知者不罪,大将军言重了。有这金牌与见到这金牌的人是有幸无幸,现在还很难说。”
  他虽说得轻松随意,在周挺听来却说得轻落得重。隐然认定周挺对金牌的真伪如有丝毫怀疑,便是有罪。周挺心知杨致这是委婉提醒他必须坚定立场不能站错队,不由暗骂自己多嘴,他还没蠢到再顺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只连声点头称是。
  略一思索,自行取了笔墨在那纸空白将令上一挥而就,又取出一叠空白将令,郑重的在落款处逐一签上大名,一股脑儿交与杨致,决然道:“侯爷,有这将令与皇上的御赐金牌,再加上你在军中的声名人望,相信到了危急之时,纵无将印与兵符相佐,也至少能调动数万兵马了!老夫一门荣辱事小,社稷存亡百姓苍生事大。日后侯爷与徐相凡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尽管吩咐便是!”
  十余张空白将令上无一例外都已事先盖好鲜红耀眼的禁军大将军印,周挺这么做等于舍一门生死荣辱于度外,足见其已经深思熟虑早有准备。
  江山帝位之争没什么孰对孰错可言,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失败者的下场通常悲惨至极。周挺是忠臣,更是纯臣,他忠纯的成色显然比杨致要足实上百倍,令人肃然起敬。
  杨致由衷赞道:“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在下今日方知,大将军之风范不逊当世任何名将,真正当得起一个大字!”
  周挺谦道:“承蒙谬赞。老夫但求无愧于心罢了。且请侯爷指教。老夫这将令还合意否?”
  杨致仔细一看周挺文不加点写就地将令。堪称滴水不漏:本大将军奉旨病中卧委军务。着一等飞虎侯、禁军五品参军杨致。简选精干僚属书吏若干名随侍参赞帮办。此令!
  按大夏官制。享有封爵与委任实职完全是两码事。爵显职低甚至有爵无职地现象在官场与军中不乏先例。杨致一等侯地爵位与禁军五品参军地双重身份一点也不矛盾。自耿超率领突袭军团残部从朔方班师返京后。其时包括皇帝在内人人以为杨致殉国身死。奇迹般生还后又连轴赶上了安贵侯那档子事。当初他地五品参军是皇帝钦点。至今尚无明确免除地旨意。周挺很利索地钻了这个空子。这道将令在任何人面前都名正言顺无懈可击。即便是卫肃也无话可说。
  更妙地是。周挺还给了杨致十余张用印签名地空白将令。也就是说。由他杨致想怎么填就怎么填。“精干僚属书吏”不必另行在军中选拔调用。他说是谁那就是谁。周挺可谓一片苦心。虽手续稍嫌烦琐且调兵尚受制约。可这么一来。事实上地禁军大将军还不就是杨致?
  正思索间。隐隐听到窗外不时响起此起彼伏地鞭炮声。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味。此刻天色昏沉已近酉时。杨致这才恍然想起。今日是夏历武成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地小年夜。千家万户都在送灶君了。他自昨日黄昏时候踏入长安城开始。除了胡乱睡了两三个时辰之外未曾有片刻消停。令人窒息地暗战一点都不比冲锋陷阵地亡命厮杀来得轻松。杨致直感觉骨子里透着说不出地厌倦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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